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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来往的只剩下工作上比较接近的人和周围的邻居,很多人家里也有经常出差的先生,伴随各种各样的八卦,多半都是“生活作风问题”。

    有一回,他在房里听见外间向晓欧和两栋房子外的张太太聊天,张太太的先生长驻北京,犯过类似美国前总统的错误--当然没被整得那么惨,去年为了一个女人嚷过要离婚,今年才死心。张太太说“现在我想穿了,要出去玩可以,底线是,一,家不能拆;二,坚决不许弄出孩子,”她压低一点声音,“每回他走我都在皮箱里放上一大盒保险套。”

    向晓欧问,“他用吗?”

    张太太咕咕地笑起来,“他脸皮当然没那么厚,每次都完完整整带回来,不过我知道他肯定…这就是一个意思,大家心里明白,”她又压低一点声音,“不过总还是不放心,万一女人做手脚怎么办…我在想,反正小孩也生好几个,等再过几年是不是索性要他去结扎,省得麻烦…”

    许鉴成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这真是最毒妇人心。再看见风流倜当的张先生,油然生出几分同情,觉得他像块案板上的五花肉。

    想不到的是,一个多月后他去广州,晚上在酒店里打开箱子,内衣裤里居然也裹着一盒小包装durex。他怔了好一会,摇摇头,把它又扔回箱子里。

    他把那盒东西原封不动带回家,什么也没说。向晓欧应该看见了,也什么都没说。

    之后每次出差,他的箱子角落里都会出现那个小小的淡紫色盒子。某一次,他把它塞进夹层,后来就一直留在那里。

    有时候,他想也许应该跟向晓欧解释一下,她那么做完全是多余的,她大概是因为一直没怀上孩子才格外敏感,相处多年,应当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提不起劲来跟她解释;也许她是想和他撒撒娇,让他劝慰一下自己,但不知怎的,他们之间撒娇的情绪仿佛已经蒸发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自己忠实于她,也会继续忠实于她,却提不起劲来告诉她。

    今年三十一岁,过十几年,到时他们应该已有了孩子,照这样下去,他保不定也会被喀嚓一刀,省得麻烦。

    十一月,他去法兰克福出差,直飞的票没了,转机有两个选择,巴黎或者伦敦。

    他看着屏幕上“伦敦希思罗”几个小小的英文字,心头微微颤了一下,随后立刻点回去,选到“巴黎戴高乐”。在戴高乐机场停留四个小时,在希思罗机场停留两个半小时。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揉了一会太阳穴,远处哈得逊河上澄蓝的天空绵延到很远的地平线之外。

    他坐回电脑前,点下巴黎转机那条线,临到确认,却又迟疑起来。最后,想来想去,还是买了从伦敦走的票。

    从伦敦转机,能快一个半小时呢,他这么告诉自己。

    订好了票,他给赵允嘉打了个电话,算起来他们有大半年没联系了。背景里全是嘈杂,她无可奈何地说,“我儿子这两天老是乒乒乓乓拿个塑料杯砸桌子凳子,好好的桌子都被敲出很多坑来…你等一下--”她搁下话筒。

    他隐隐约约听见她提起嗓门像是在喝止孩子,小孩咿咿呀呀地回嘴,一瞬间几乎后悔起打这通电话。

    但他还是告诉了她。在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之后,他故意用随便的口气说,“对了,下个月要去一趟德国,在伦敦转机。你们那边天气冷吗?我在想是不是带件毛衣去…”讲完了才意识到多少有点别扭。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允嘉的声音传过来,“冷啊,德国比英国还要冷,你最好带件厚一点的毛衣来,你到德国出差?”

    “嗯。”

    “哪个城市?”

    “法兰克福。”

    “运气真好啊,”她像是不胜羡慕地叫起来,“听说法兰克福很漂亮的!你这种出差简直是免费旅游。”

    之后几分钟她一直在说法兰克福,后来又说到柏林和汉堡,越说越起劲,直到许鉴成打断她,“你那个地方…去伦敦还方便吗?”

    她想了想,说,“要坐火车。”

    “希思罗机场呢?”

    “要转车。”

    他吸了一口气,把声音放低,“去一次好不好?”停顿一下,又说,“我在伦敦只待两个半小时,不可能出机场。”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自己脸皮挺厚。他咬着嘴唇,心里突突直跳。

    允嘉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问,“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我想看看你,”他硬着头皮说,“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她索性格格地笑了起来,“我比以前难看多了。”她这么一笑,电话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他们约好在机场见面,允嘉抄下了他的航班和登机门号,她说,“到时见。”

    “到时见。”

    放下电话,已经早过下班时间,他关上门,走进电梯,按下底楼。门边的楼层数字一个个飞快地闪,他低头看看手表上的日期,还有一个月,再有一个月就能见到她了,这个念头像千万个小电流突突地撞着他的心。刚才说“到时见”,他满心都是欢喜。

    可是当数字闪到1,他想起允嘉开始时那种顾左右而言它的态度,心中又慢慢冷了下来:她也许并不太情愿跑那么远去见他,或许也走不开,是他一再坚持才答应的。

    其实也可以理解,但这种想法让他很难过。他为自己的坚持感到些许难堪。

    向晓欧那个星期在波士顿参加一项培训,回去也是一个人,许鉴成在三十四街找了一间餐馆随便吃了晚饭,却还不想回家,就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前走。那个时间,每个街口都充斥着步履匆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