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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没见,汤骥伟胖了很多,又高又壮,说话中气更足,鼻子上架着副考究的白金架开脚眼镜,笑起来却还是儿时那副挨揍都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揍他的傻样。从前那个ie到美国几个月就被一个开奔驰车上课的男同学追走,他自此发奋图强转学机电,现在加州一家电子公司上班,做到部门主管,正在争取机会外派香港。李政道吴健雄已是遥远的回忆,目前最懊悔的是1999年跟风去买aazon的股票陪掉了几千美元。两年前结的婚,太太是扬州人,几个月前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们各拿着一把硬币玩吃角子老虎。许鉴成随手挑了一台准备坐下来,汤骥伟打量一下,肯定地说,“这台不好。”

    “赌场的输赢机率都是计算得很精确的,门边的机器出钱率肯定比较高,你想,客人一走进来就听见哗啦哗啦钱乱响,多吸引人,里面的机器就没这个必要了,”汤骥伟肯定地说,“不信试试。”

    于是两人各挑了一台坐下,约定二十个硬币之内看谁赢的钱多,汤骥伟那台在门边,许鉴成那台隔走道在靠里面。

    一直到十五个硬币,谁都没有动静,他看看汤骥伟,汤骥伟也看看他。到第十八个,他的机器“搭搭”几声响,吐出了四个硬币,他拿起硬币对汤骥伟晃了晃,汤骥伟扁扁嘴,对着机器念了一句咒,看口型该是英文版的“我靠”。终于,在第十九个硬币,汤骥伟那只老虎不负重望,仿佛被角子撑坏肚子般“辟里啪啦”一个劲往下拉,他吹了声口哨从旁边抽了一个大号可乐杯去接。等接完了,慢悠悠地转身走过来,把手里的可乐杯摇得哗啦直响,和许鉴成手里的杯子干一下,终于咧开嘴,得意地说“checkate”。

    时隔多年,汤骥伟仍旧事事高他一着。

    久别重逢,太太又都不在旁边,他们去看了场带荤的秀,出来后肚子饿了,又找家中餐馆吃夜宵,喝掉几瓶青岛,一面聊天一面暗暗掂量对方的身家,没一会掂出分晓来,汤骥伟夹起一筷子海蜇放到嘴里嚼得嗝吱有声,“我也就运气稍微好一点,慢慢来,都能混出头的。”

    汤骥伟房间里有两张床,那天晚上许鉴成就睡在他那里。

    汤骥伟和太太打电话,“…这次巧了,碰到个发小,在聊天呢,七年没见啦…你那个还胀吗?唉,胀就给他多吃点嘛,奶又不会吃坏肚子,多吃长得快…啊,他又睡着了?哈哈哈…”放下电话,还是乐个不停,“我儿子可有本事,能一边吃奶一边睡觉,醒来接着吃,我妈说跟我小时候一个样,呵呵呵…我老婆奶水好,那小子头一个月就长了三斤,平均一天一两哪…”

    他们一人一边躺在床上看加州州长和变态机器人展开殊死搏斗,看着看着眼皮耷拉下去。汤骥伟忽然问,“你妹妹现在怎么样?”

    鉴成愣了一下,撑起眼皮,斜过去瞄他一下,汤骥伟也在睡眼惺忪地瞄他。

    他把赵允嘉的近况告诉汤骥伟,“她说酒吧的地点很好,旁边都是旅馆,游客多,英国人喜欢去pub…卖酒,饮料,也卖点吃的,请了个边上大学里的学生打工,说生意刚开始,人还不太多,希望一年以后开始赢利。”

    汤骥伟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就好,”眼光转回屏幕,阿诺摆出个很酷的姿势说“我会回来的”,他又加上一句,“广东男人对老婆很好的。”

    “是吗?”

    “嗯。我以前有个同事是广东人,天天‘老婆仔’‘老婆仔’挂在嘴上,有次大家一起出去吃饭,专门多叫一份起司蛋糕包回家,说他老婆最喜欢吃那家店的蛋糕,我们都叫他模范老公…他老婆也经常煲好汤放在保温瓶里给他带到办公室,午饭时拿出来喝,有时候叫大家一起喝,我们都笑那是给他壮阳,谁敢揩油…广东男人不错的…可惜后来被裁员了,人真是好人啊…”

    当时已惘然(吴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星星上的花(1)

    章节字数:9321 更新时间:09-01-10 11:58

    电视已经完了,汤骥伟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打起呼噜,许鉴成拿着遥控器一个个频道按过来。

    看着电视上万花筒一样跳动的画面,他脑子里浮起一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钟家豪是不是天天“老婆仔”“老婆仔”挂在嘴上?他也是吃过苦的,应该对老婆好吧?允嘉会不会也隔三差五给他煲了汤带到店里去被夥计打趣?他们做生意应该也会碰到难处吧?…一晃,她的儿子两岁多了。

    汤骥伟在两段呼噜的间隔中冷不丁冒出来几句话,“那个孩子要不打掉,现在也老大了…这几年老是想起那件事情,也不敢找人问…那时候年轻啊…”一面扯下脚上的袜子朝椅子上一扔,身子使劲地往铺得固若金汤的床褥里钻,“反正我这辈子都会觉得对她不起,我这辈子都会觉得对她不起…”他喃喃地把这句话又说了几遍,最后音调细下去,鼻子里又吹起小喇叭。

    许鉴成也钻进被子,看着对面床上汤骥伟半张着大嘴的睡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把真相告诉他,免得他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内疚,又想了想,终于还是压下这个念头,因为以前答应过赵允嘉不告诉他。当时她说“我就是要他后悔”。

    汤骥伟说到“广东男人对老婆好”,声音里满是释怀,他却不知怎么的,再真诚的祝愿,也搀杂着些许难以言明的情绪。

    下半年,他开始转运,新主管毫无预兆地给他委以重任,出差的机会又多起来,有时还要回中国。他和向晓欧还在为了孩子“汗滴禾下土”,老实说,经历过大半年的“广种不收”,他开始喜欢隔段时间出去几天,在旅馆里起码可以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

    搬来长岛后,他们的交友圈不知不觉有所改变,工作越来越忙,从前的朋友渐渐淡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