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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合三部曲第4部分阅读

    包车一天要三百元,当他说要包两辆车时,他现那的哥的眼里都放出了光芒。“有,有,保您车开得平稳。保您服务态度好!”今天他才知道,开那辆车的司机就是的哥的爱人。这可是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段人道能猜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妻子沈精文自从老兵父亲和凤姨出手大方以后,她骨子里都有了一种优越感。因为那一夜她和自己一样久久不能入睡。她先是将那沓钞票在手里掂掂分量,然后又不知疲倦地数了一遍又一遍。数钞票数累了,她又拿出凤姨送她的饰盒,一件一件的戴上,又一件一件的卸下来。灯光下,梳妆台的镜子里她那原本朴实的面容被幸福罩了个严严实实。

    段人道见妻子这样,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在被窝里翻个身哀叹了一声:“唉——”妻子问:你叹什么气?是不是又想起了平儿?还没等他回答,妻子就安慰他说:放心吧!有了爸和凤姨给咱们这么强有力的支持,平儿一定会找到的。等爸和凤姨他们走后,你就可以专心寻找平儿,就是寻遍全国各地有这几万块钱也够了。小妹不是说了吗,让咱们把重点放在国内。她的话又点中了他的另一块心病,他明显感觉到气短接不上气来,直到他又一声长叹后,他方觉舒服了许多。

    妻子——沈精文听到他接二连三的叹息声,马上凑过来推推他,摸摸他的头问:你是不是哪不舒服?段人道这才将自己哀叹的原因说了出来:“悲哀呀!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员,让台湾的国民党给救济了,悲哀呀!悲哀!!”妻子沈精文一听这话,不屑地对他说:原来是为这个呀!儿子花老子的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不对?再说了,如今整个中国不也是这样吗?

    听到妻子不完整的话,段人道不解地问:你这话啥意思?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说中国搞改革开放,哪来的钱?全是港澳台和一些资本主义国家的华侨带过来的。亏你是员,咱这是在家里偷着说,如今社会主义大中国都让资本主义给救济了,你还有什么转不过弯来的?”沈精文坦然露骨的话让段人道为之震惊!他想,这幸亏不是十年前,如果在特殊时期,一准儿的死刑没商量,可如今她说得没错呀!

    造型别致的山体吸引着程松琳的视线。路途中的颠簸也没有影响到老兵的思绪。此时的段人道更没有多余的话对他们爷俩解释什么,因为他和老兵父亲与妹妹一样对这个地方的现在境况,认知太少太少。透过后视镜段人道现老兵父亲仍旧是那副闭目养神的姿态,段人道心中明白:别看老兵父亲闭着眼睛,好像对这儿的山山水水衣服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翻动着波澜。

    终于到了,段人道一行下车后,就有人将讯息通报给了丧主,一个约有五十多岁的老汉拿着一卷烧纸急急忙忙走出来看了他们一眼,问:“谁是梁子?”段人道急忙迎了上去,老汉将烧纸递给了他。“等等,你们等一下,让女眷先进去”一位女张罗人上前拦住了段人道。中年妇女将沈精文她们引了进去,就见一位全身披麻戴孝的妇女跪在灵位前呜咽了起来:“我苦命的叔哇!我那苦命的叔哇!这一辈子您也没有享着福呀!……黄思初与东方凤来到灵牌前向逝者三鞠躬,老姐俩的眼中已是泪光盈盈。狗子急忙走进来与两位长辈问候几句,然后将她们引入了正房的屋子里。

    佩戴黑纱的沈精文与程松琳,在叶子呜咽哭声的伴随下来到灵前,她们同样以三鞠躬表达了对逝者的敬意。礼毕后叶子站起身来,问:“姐!小妹!路上累了吧!”虎子也是全身素服,他不失时机地凑上来叫了“大姨!小姨!”叶子将她们姐俩引进了屋里。

    叶子刚将沈精文与程松琳引到屋里,还没来得及与黄思初、东方凤叙话,就听外面有人喊:“翠儿呀!翠儿呀!”黄思初闻声一惊!急忙站起身来,那中年妇女和叶子急忙迎了出去,一会儿两人共同搀进来一位老太太。“奶奶您慢点迈门槛。”叶子提醒着老人。

    老人已进古稀之年,面相亦带古稀之相,一身的青衣青裤,绷着脸,小脚罗圈腿,稍驼背,一米四几的个儿,面呈棕色。几块老年斑成了她脸上标志性的“建筑装饰”眉毛业已退出了与眼睛的竞争。那双眼睛在与风尘岁月的厮杀过程中也已疲惫得毫无光泽——||乳|白里透着黄还掺杂着几根红血丝。老人的嘴巴也被几十年来家庭、社会的双重压强挤得变了形,缩进了下巴与鼻子的中间。牙齿的没落与霜染了的白,说明了老人携带着自己的垂暮之年已徘徊在火葬厂大门附近了。

    “翠儿呀!你还认识我不?”“认得您,福奶奶!”叶子给姑妈提了个醒。“福婶!是您?您老人家身体还是这么硬朗?九十岁了吧?”“九十六啦!不招人待见了。”黄思初走过去搀扶着她坐在床上,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老太太是黄思初与程凤岗的红娘。也是程凤岗去台湾后经常给她宽心话的人。“我听孙媳妇说今儿你也来,婶子我这心里头不是个滋味,两个孩子找着了吗?”老人说话的底气显然不支持她过多的言语。黄思初则大声告诉老人:找到了!找到了!今儿也都来了!然后拉过沈精文对老人说:她就是枝子,枝子快叫福奶奶!沈精文忙上前给老人鞠躬并叫了声福奶奶!

    老人动情了,拉住沈精文的手说:“好!好!奶奶眼花了,看不清楚,出落的个子不矮,随你爸爸。孙女呀!你可不知道当年给你妈急得吆——”老人说完抹着眼睛,仿佛那让人悲伤的事情就生在昨天。

    尽管人多,尽管退化了的思维已经让她这个见证人想不完全太多当年的事情,可老人没有退场的意思,她仍握着黄思初的手不肯松开,或许她在记忆里正翻着关于这个家庭不幸的往事。沉思了好一会儿,老人终于扑捉到了记忆的线索:对了!我想起来了,叫小梁子!他来了吗?“来了!在东屋陪他爸爸坐着呢。”黄思初回答着老人,叶子则出去将表哥叫了进来。段人道进来听完岳母的介绍后,给老寿星行鞠躬礼叫了声:福奶奶!老人热情地答应着。

    对这位老人,段人道是有印象的,她是当年翠姨家的常客,黄思初又凑到她耳边将他和自己女儿的关系说了一遍,老人点着头:好!好!说着站起身来要走,“我不讨厌了!我走了。”大概老人终于将多半生对这个家庭的惦念放下了。在黄思初的嘱咐下,孙媳妇将她搀回了家。

    在外面刨坟坑的人回来了,狗子,叶子还有丧事主管——本村村长向老兵来请示什么时间起灵入葬?老兵对村长的帮助表示了诚挚的感谢。他在时间问题上说:“一切随俗,入土为安,”就这样按当地习俗,装有孟水良灵牌的棺木在中午前下葬了。

    天合三部曲之一天合第十章

    本来念及老兵的身体,不想让他去坟地,可老兵就是不同意。东方凤说:让他去吧,这也是他多年来的心愿。老兵在段人道的搀扶下来到坟地,按习俗狗子先在他爷爷、坟上烧纸祷告,告诉两位老人:他二叔——孟水良的灵位回来了。老兵在狗子烧纸时跪拜在坟前失声痛哭说:孟叔!孟婶我对不住您们。我没能保护好水良兄弟!深明大义的村长赶忙走过来,将他搀扶起来说:老前辈别自责了,这不能怪您,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咱们应该珍惜和平才对!在众人的劝说下,老兵擦干眼泪,从衣兜里拿出一布袋倒出一把土,撒在了孟水良的灵柩上。老兵说:水良兄弟!我知道你的灵魂也回来了,我也知道你也非常想念金门,我把金门的土给你带回来了,你就安息吧!老兵的话刚落,狗子就“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叶子,虎子的哭声更是撕心裂肺,苍天有情,西北风恰逢这时增大了风,意欲将她们的哀哭之声送过海峡,传到金门,传到台湾。

    从驼营回来后的那天晚上,老兵父亲再一次约他坐在了那张八仙桌旁,这一次老兵父亲与他的谈话没有上一次那么严肃,也没有上次那股意识形态上的火药味儿。这晚段人道现老兵父亲的情绪比上次愉快了许多,这或许与他终于卸掉几十年来情谊、伦理上的沉重包袱有关。

    小妹——程松琳是个爱凑热闹的女孩儿,她的性格与她的个性永远是成正比的,那就是不肯放过一次对自己有益的机会。她快地搬了把椅子依然抢占了那天属于她的位置,然后一双猎奇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望望兄长,只是一顿晚饭的时间,她就把她原本成熟女孩儿的气息、举动一瞬间挥霍得荡然无存。

    “梁子!你在这里没什么亲人,今后你和叶子、孟戌要多走动,他们很纯朴也和你们俩一样孤单。”段人道还没表态,东方凤也自内心的赞叹说:真没想到,小两口竟在当地人缘这么好!这件事情办得竟然这么圆满,还这么隆重。黄思初老人敬佩的语气中还夹杂着自责:这两口子真实诚,我都没想到从你姥姥、姥爷到你爷爷、奶奶还有我婆婆、公公的坟都给保存得这么完整。老人们对叶子两人称赞的话语,无疑是给段人道和沈精文敲了警钟。

    段人道、沈精文用点头表达了各自对叶子一家人的敬意和老人们对叶子两口子赞扬的认同。那天下午,叶子和孟戌将他们带到了两个山村三个坟营地,从叶子自己的娘家——河北镇也就是段人道姥姥、姥爷的坟开始,小两口领着他们一一祭拜。后来又到烟家雾也就是段人道的老家,叶子指着那个大坟头对老兵说:大姑父,这是您家我爷爷、坟。然后又指着下方那小一点的坟头说:这是我大姑妈的坟。几十年了,我想他们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叶子的话虽然不多,但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最后一处是烟家雾与驼营交界处的一个坟茔,叶子指着一个坟头对沈精文说:枝子姐!这是你家爷爷、坟,你拜祭一下吧!沈精文点点头。黄思初心存感激地说:叶子!这么多年来,多亏你了!叶子回答说:二姑妈!别这样说,谁让咱们是亲戚?我总不能让人家说,这些坟头里的人断了后吧?狗子则一声不吭地拿出纸钱递给叶子。叶子依旧是用那伤感的心情,说着悲哀的话:爷爷奶奶!我们终于找到我二姑妈和枝子姐了,她们看您二老来了。叶子用她一个农家妇女朴实的语言和狗子那庄稼汉实实在在的行动,深深感动着这一家每个人的心。

    段人道仔细分析了老兵父亲说这句话的用意:是叶子一家人的实际行动感染了他?这方面的原因是有的。但也并不至于让他像教育孩童那样,当面教育他这位四十多岁的儿子。是他了却了自己心愿后要回台湾做个临行前的嘱咐?这方面的可能性不大,离春节没几天了,况且他这次来是携家眷来的,有在大6过春节的意思,并且也看不出他有离去的意思。难道他就是通常人所说的上了年岁的人爱唠叨,并没有太多的含义?可又不像。老兵父亲虽然已逾七十岁,但他思维敏捷、行动利落、言语清晰,没有一丝的老态龙钟。难道他是想让自己和妻子在他将来养老的问题上表个态?这还真说不准。

    落叶归根的愿望,对漂泊了大半生的老兵父亲来说是非常强烈的。在这件事情上,段人道早就有自己的主张和打算。那就是不主动提出,一半原因是关系到东方凤和程松琳对自己的看法。毕竟老兵父亲在台湾有自己的企业和一笔还不知多少的财产,如果自己主动提出来难免给人一种争夺财产之嫌。

    另一层原因是,今后自己要将全部精力去寻找女儿——和平,毕竟她也是自己的亲骨肉,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说没就没了。再说老兵父亲就是自己亲口说出来这方面的意思,他也不是到了那种非得让人孝敬在床榻四周的地步。另有就是自己写的那封信还没有准确的结果。万一这几天消息下来,而且是不好的消息,他真不清楚他这位将近七十岁的老兵父亲,该怎么看这件事?能否承受得了?

    段人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兵父亲最好还是带着他的家眷早些走,这样对自己、对他、还有对初次回来的凤姨都有好处。哪怕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等这些不确定的因素见了分晓,自己再主动约他们回来也未尝不可。想到这里他说:“爸!凤姨!我想明天我就去河北晋州打听一下东方舅舅留在大6的遗孤。”段人道没敢在老兵父亲提出的问题上纠缠,以此理由岔开了这个话题。东方凤则说:梁子!不必着急,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再说我提供的线索也只有这么点,日后你找孩子的时候顺便就行。

    东方凤刚说完,段人道便说出了自己明天去的理由:“凤姨!您的意思我理解,现在大6都实行下海呀!打工呀!如今都回家过春节了,如果表兄仍在河北晋州,不论他属于哪方面的职业,这会儿他都会在家里。如果等到春节后又到了往外走的时候去找,兴许就比现在困难多了。”黄思初也替他帮腔说:是这么个理儿,这会儿去比日后去希望大。沈精文说:凤姨!您就让他去吧!我知道他的心思如果找到了又多了一门亲戚走动。东方凤看看丈夫,老兵最后表了态:让他去吧!说不定还真能给咱们带来好消息。

    沈精文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在程松琳的身上上下、左右闪动着。程松琳让她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问:嫂子!你的举动让我好担心呦!你不会在我的身上打什么主意吧?沈精文一语道出,立刻让全家气氛骤然间变了样。“嗨!打你主意的人就在北边,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反正你的未来是逃不出那三个字了。”程松琳左看看右瞧瞧现自己的北边是堵墙,还有三个字?“哪三个字?”她不解的问。“回龙观!”沈精文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

    程松琳的脸上立刻红晕降临,走过去就在沈精文的身上动起手来,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向段人道吼:哥——你管不管?她欺负我!段人道脸一绷回答:敢!记着别说你嫂子欺负你不成,就是日后回龙观那位欺负你,打我这儿就行不通。程松琳听完觉得不对,在段人道身上打了几下又到父亲面前诉开了委屈。

    沈精文没有陪同台湾来的亲人们去逛地坛公园,她动员母亲担当了这个角色。因为她有今天该做而且是必须做的事情。其实昨天晚上她的目光在小妹——程松琳身上瞟来瞟去的并没有别的用意,姐妹一场也好,姑嫂一场也好,她是想给这位台湾来的妹妹织一件毛衣。

    多年的纺织工作让沈精文练就了独一无二的眼光,只要她的目光在你的身上一扫,你身上衣服的尺寸就能让她猜个不离十。所以说当时沈精文并没有将自己的用意说出来,从而也就引出来昨晚那轻松、愉快的一幕。今天她要去与自己工厂相邻的毛纺厂的门市上去买些毛线回来,趁春节期间给松琳和凤姨还有老兵父亲每人织上一件毛衣。

    广播里、电视里的新闻焦点,大都集中在了春节前的年货供应上。从中央到地方各有关领导们纷纷下基层慰问群众也好,视察国营供应网点也好,总之政治气味儿浅淡了许多,相比之下多了些人情味儿。每当听到这些,看到这些,沈精文的心思就不知不觉想到了女儿——和平。“傻孩子!都年根底了不能大摇大摆的回来,还不能趁夜色偷偷摸摸地回来。”她的这个想法主要也是看到了形式上的某些变化。

    自进入元旦以来,各大媒体好像是忘却、或故意淡化了半年前生的那件事情,取而代之的则是中央号召全国各族人民,齐心协力办好亚运会。好长一段时间了,街道上,派出所里也没有再来人找过麻烦。难道真的是既往不咎?她心里虽然有些不相信,但从主观上讲她还是盼望着女儿能在春节前回家。只有女儿回来,才能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特别是女儿看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亲人,她一准儿的开心。

    到站下车后,沈精文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自己熟悉的工作单位,正是上班时间,可厂区里冷冷清清没有了以往那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人流。全厂除去门卫传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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