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天合三部曲 > 天合三部曲第1部分阅读

天合三部曲第1部分阅读

了她的身上,颇为得意。她凑到老蔡身旁坐下来便开始了她的杰作:“老蔡,你儿子今年有二十三了吧?”对她的问话老蔡没吱声只是用点头作了回答,并睁大疑惑的眼睛望着她,面庞上写着惴惴不安。“我给你儿子介绍个对象要不要?”姐妹们的心一下子放回了原处。纷纷说:“好事儿好事呀,老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替老蔡回应着。面对她的热心肠,老蔡苦笑了一下表态说:谢谢您,我的家境您是知道的,我爱人是个常年的药罐子,哪还有钱给儿子娶媳妇?

    沈精文接过话茬儿说:蔡大,!不要紧,你一个人不行,大伙儿都伸把手帮帮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再说,这孩子大了不娶不嫁的怎成?姐妹们纷纷响应沈精文的倡议。主任“嘿嘿”一乐,笑声里溢出了j味儿。“老蔡,瞧你人缘儿多好,人家姑娘是有工作的,也有的是钱。倒贴都成。”大伙儿一听话茬儿变了味儿,包括沈精文在内,心里的热情劲儿也立刻凉了。

    姐妹们大多都不吱声了,也都知道如果再继续这个话题的话,这位车间主任肯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偏偏那位年近四十、刚刚丧了丈夫、心理有些变态、见了男保全工就往前贴近了闻味儿的老谭——谭新春紧盯了这么一句:“说得是谁呀?还有倒贴这好事儿。”主任忙附和着惊叫一声回答说:吆——瞧你说的,人家老蔡就光赶那倒霉事儿,就不许有好事儿摊上?谭新春急忙表态说:瞧我这臭嘴,说完,象征性地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那颗好奇心再一次撬开了自己的嘴巴,又问: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呀,我们认识不?“小曹,曹欣怎样?大伙儿听后起哄散去。老蔡急忙摆手、摇头传出了否定的信息。最后还怕主任不明白她的意思又饶上一句:倒贴都不要。

    没过几天,这事儿传到了小曹的耳朵里,又是一个午饭时间,还是这个故事的延续,小曹一脚就踹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那主任见苗头不对,想躲,哪还来得及?曹欣上去就往脸上抓,俩人便揪打在了一起。开始主任还有招架之力,可到后来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自知理亏?也只好任凭曹欣处置了。“啪,啪,啪,”光大嘴巴就抽了有二十多个。最后,曹欣补上一句:臭嘴,,再敢随地撒尿,姑奶奶我找几个哥们操烂了你。说完,就气哼哼地奔了车间。

    消息很快传到了车间里,姐妹们怕老蔡吃亏,都纷纷劝她让她找个地儿躲躲。老蔡也傻了,端着饭盒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慌慌张张的正没有主张,曹欣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朝脸上就是一个大耳贴子,老蔡用拿着饭盒的手下意识地搪一下,整饭盒的米饭与土豆丝“咣铛”一声撒了一地。大伙儿忙拉起了架,就听曹欣骂道:老不死的,你也配?不知积德的东西。

    她还要往下说,沈精文看不下去了说:小曹,不许你这样说老蔡,她哪一点儿不知积德了?这事儿你到底听谁说的我不管,可你得打听清楚再下手。今儿当着众姐妹们的面儿我把来龙去脉讲给你听听,信不信由你。说完沈精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叙述了一遍。大伙儿也都纷纷帮腔说,这事儿不赖人家老蔡。

    曹欣听后则委屈地蹲在地上哭诉道:我招谁惹谁了我?干吗拿我开心?全车间、全厂都知道了,往后我还怎么嫁人呀我?不行,我还得找算帐去。沈精文一把拉住她厉声说:曹欣,你年纪轻轻的要毁自己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事儿你越闹对你越没好处。你砍了她,你杀了她,你去抵命去,花季的年龄就为这一两句话凋谢了,你自己说值不值得?曹欣一听这话急得直跺脚。沈师傅,您说我该怎么办呀我?我招谁惹谁了我?曹欣拉着沈精文的手委屈地哭诉着。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沈精文平息了,从此这场闹剧的每一个角色,都对这位平时不爱多言多语,既文静又慈眉善目的沈师傅刮目相看了。小曹有什么心里话也爱悄悄地告诉她。

    沈精文正想着与曹欣过去的交往,那位车间主任走进车间并直奔她而来。沈精文的心顷刻间被倒挂在了嗓子眼儿上。自从曹欣教训了这位车间主任以后,她顿感到祸从口出的厉害。因此,她没事儿很少再进车间“与民同乐”。还好,二十多个嘴巴总算纠正了她的婆婆嘴。“沈师傅,请您跟我来一下。”沈精文起身随她而去,她原本以为是去主任办公室,不料想车间主任竟然将她带到了厂长办公楼。

    沈精文心中的不安强烈地冲击着本已晕沉沉的大脑,她暗暗自我安慰着:别怕,非福即祸,非祸即福。该来的早晚得来,这不该来的,请也请不到。车间主任将她带到了副厂长办公室,接待她的是赵衡武——赵副厂长。

    一进门,赵副厂长就站起身来非常礼貌地说:沈师傅,您请坐。然后倒杯水放在她面前便开始话题。“沈师傅,今年有四十五岁了吧?”沈精文一听这话题,胸口似灌了铅般地沉重、憋闷。口中的回答也尽量将年龄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点。她说:差一个月才满四十三,小生日。赵副厂长听后一连说了三个好,这更使得沈精文迷惑不解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赵副厂长说:厂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赵副厂长又是一连三个好,这才奔了主题。“是这样,沈师傅您也看到了车间里的现状,目前咱们厂的设备老化,人员臃肿,产品滞销,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怎么办呢?只有改革,不改革就没出路。怎么个改法儿,厂党委、厂班子一致研究并通过了这么个方案:一、引进设备,招聘人才。二、裁员分流,减轻负担。三、开拓市场,站稳脚跟。这不,咱们厂新引进的设备马上就要到了,也就是说第一阶段的改革步骤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目前正着手进行第二阶段的改革。赵副厂长说到这儿,暂时封了口。他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忽而又拿下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算是缓解了烟瘾的偷袭。

    沈精文从他的话里已经预感到不祥的来临,他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第二阶段就是裁员分流,减轻负担。他问自己的年龄其实就说明了我沈精文就在这裁员分流之列,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祸不单行。想到这儿,愤怒与无奈仿佛拧成了一股绳,将她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她也只好听天由命等待着赵副厂长给自己的宣判结果。

    赵副厂长继续着他的话题:从纺纱车间的工人档案以及每个工人的实际情况来看,你们车间最低也得裁员百分之五十。考虑到您的年龄与技术,厂领导决定选拔一批有技术、懂管理、且年富力强的骨干力量由您带队等新设备到厂后,学习新机器的操作使用,您看怎样?

    沈精文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个大逆转,继而那颗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了地。但是她还是谦虚地说:我的能力有限,我们主任是了解的。还没等车间主任讲话,赵副厂长就直截了当地说:沈师傅,您就别客气、别推辞了,你们主任另有安排。这么多的人从岗位上退下来,不能都回家吧?话说白了,不给谁饭吃能行?厂里准备成立第三产业由你们主任带队另谋出路。您说像您这样厂里多年的技术标兵不挑担子,交给那些老眼昏花快要回家抱孙子的退休人员,或者毛毛糙糙的年轻人能行吗?

    沈精文见赵副厂长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好再推辞只能表态说:那我就先试试。赵副厂长说:这就对了嘛!沈师傅您看这样行不行,再有半个月新设备就进厂了,这半个月您可以不来厂里,在家组合您的人选,走访走访有工作能力的工人。设备一到,加班加点抢时间争取春节前调试成功。沈精文点点头起身告辞了。

    天合三部曲之一天合第三章

    沈精文念完,征求段人道的意见,段人道觉得无可挑剔,便在床上点了点灌了铅的头。沈精文又写了一张同样内容的黄纸,递给了在一旁仔细打量段人道的母亲——黄四姑。黄四姑接过来先漱漱口,待沈精文摆好贡品点着香火后,便将那张带有字迹的黄纸燃着了。

    老人小声叨念着别人听不清楚,只有她心中明白的说辞,只是瞬间黄纸就烧尽了。随着火焰的熄灭,黄四姑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走到段人道的床边,抬起手腕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到嘴边吹了口“仙气儿”,在段人道的头顶左三圈儿、右三圈儿转了一番,然后抽回那手又猛地指向段人道,一副很用力的样子。

    约一分钟过后,老太太则收起用功的姿势,随后她又在段人道前胸、后背各剁三下对段人道说一声:张嘴吐气。如此一番动作过后,段人道便觉得似铅块一样的头与胸中堵着的东西随着吐出的那口气,一并喷出了体外。顷刻间他大汗淋漓,血红般的眼睛亦显得清澈了。

    段人道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说:哎呀!舒服多了。“是呀!阴气全出来了,还不舒服?”沈精文不解其意问:“妈,什么阴气?”老太太没有理会女儿的问话,而是将话题移到了段人道身上。

    你发病的头一天晚上回来的特别晚,当你骑车路过一家医院时突然觉得自行车后面坐上了一个人,可你回头望望感到并没有人坐到你的车后面时,于是你就下车开始检查你的自行车亏不亏气?链条、车闸、飞轮是不是正常?当发现一切正常时,你骑上车又往前行。可骑出没多远又觉得车上像坐了人,这时你心慌了,因为你忽然想起来你路过的正是太平间的正门,回到家你就病了。

    老人说完盯着段人道,当她发现自己的这番话让他惊得睁大了瞳孔,便认为这是自己危言耸听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老人接着说:梁子,现在我完全可以告诉你,你的心慌与担心没错儿,你的确撞上鬼了,还好这鬼幸亏不是别人,而是你死去多年的母亲。

    其实你到达驼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你了。直到你到了叶子家与狗子诉说过去时暴露出真实身份,你妈这才相信果真是你。她跟了你一路,只因为路上阳气太盛她无法附你的体。说来这也是苍天的有意安排,回家的路有那么多条你却不走,你偏偏鬼使神差般地经过了太平间的那条路,这样阴气胜过了阳气,你妈能不如愿吗?

    黄四姑讲完,一家人目瞪口呆了!枝子、叶子、狗子又联想起段人道发病时的情景,禁不住毛骨悚然起来。黄四姑看到几个人听完她的话受到惊吓的样子又安慰说:其实你们也没有必要害怕,天有天道、人有人道、神有神道、鬼有鬼道,各行其道如没有渊源谁也不会妨碍谁。说到这里黄四姑停顿了一下,对一家人说:得了,先吃饭吃完饭我有话问你们。叶子与沈精文下了厨房,黄四姑和狗子、以及段人道各自想着心事。

    段人道听到由厨房传来的叮当声,不得不用心思想起岳母今后的生活安排来,现在他与老人近在咫尺,哪还能让她老人家单起火?再说,自己背了这么多年的包袱,让她老人家受了这么多的苦,自己也只有在日常生活中尽职尽责,尽孝道才能抵消自己心中的不安与愧疚。他忽然觉得眼前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老太太哪是什么翠姨,岳母?分明是他段人道的债主。尤其是特殊时期时期他对老太太欠下的良心债,如今想起来他的心脏仍“咚咚”跳得心慌,跳得缺氧。

    自从顶替养父进重机厂当了学徒工后,段人道即便是从厂子里任何一个角落与她碰个对面撞个正着,他也从不敢想,也不会去想,这个人事科的科员竟是翠姨。单从他段人道说起,他已不是那位个头一米左右、一脸娃娃气,说话孩子腔的小梁子了。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不但长成了大小伙子的个头儿,并且头颅里的脑细胞也由孩童的聪明,转变成了成年人的智慧。

    自从进了养父母的家门后,他便如同掉进了政治运动的“海洋”,睡在了社会秩序失控的“沙滩”。小业主出身的养父没少给他讲世人的j诈,世道的坎坷,嘱咐他学会保护自己。

    他与翠姨的第一次冲突是因为师傅老季,季师傅与养父原是师兄弟,祖籍河北衡水,与养父的老家沧州也是近邻。季师傅的女儿季春燕比他大一岁,他和她上学同路,学习同桌,俩人情同姐弟。如果不是姓氏的差别,在别人眼里他俩就是一对儿双胞胎。大概这就像通常人们所说的那样,尽管不是同母所生,但长时间的同饮一井水,同吃一锅饭,脾气、秉性、容貌也会有相似之处。

    一九六一年,养父母相继去世了,他虽独立门户但几乎成了季家的常客。那时候只要他三天不露面,季家老俩口总是让女儿去找,或许这是养父母临终时的嘱托,也或许是季家老俩口另有打算。可在他段人道的心里,随着青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将来与燕姐的姻缘已经成为季家老俩口乃至他与燕姐公开的秘密。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厂里一批又一批的工人下放回乡了,没有下放的工人也都有了特殊的危机感。没想到六一年底,季师傅也榜上有了名,而通知季师傅下放回乡的人正是人事科的黄思初。

    那是月末的一天中午,她来到车间正巧碰上段人道,她当着他的面宣布了对季师傅、也是对他来说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当然她并不知道季师傅和他的师徒关系,更不知道他与季师傅女儿的关系。就是知道,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科员,对基层下放的员工也只有做思想工作的份儿,并没有生杀大权。说白了她就是科领导派下来的挡箭牌。

    段人道一听是这么回事,就在师傅还在目瞪口呆没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冲上去一把揪住了黄思初的前衣襟,横眉一扬,怒目一瞪,消瘦的面庞充满了血色素。吼道:什么?欺负老实人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告诉你,不成!

    黄思初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面对这个||乳|臭未干、竟敢在她面前撒野的毛孩子,她能怕他?再说她奉命通知的是季师傅与他何干?还真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他竟敢当众扯自己的衣襟,当众给自己下不来台。如果不好好整治整治他,不杀杀他的傲气,明儿自己也该下放去农村了。

    这个意外,让她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此时此刻变得更加苍白了。一脸的怒气夹杂着恐惧,气得嘴哆嗦起来。“谁家的孩子?在这儿撒野,有大人管没有?工友们都饥肠辘辘坐在各自的角落里,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与她,谁都不肯向他俩多走这一步半步的路。师傅醒过神来慌忙掰开他的手,拼命地嚷道:小段,这里没你的事儿,你给我回去。

    黄思初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饿的,浑身颤抖着问:老季,这是谁家的孩子敢在这儿撒野?师傅忙赔礼道歉点了段人道的身份。黄思初听老季介绍完,见眼前这孩子仍怒气未消,心里略平静了一下,便想试探一下他有多大胆子。于是,她转身就走,突然又猛回头用手一指,甩给他一句话:小子,你给我等着,咱一会儿保卫科见。

    段人道还真没把她这恐吓的言辞放在心里,他仍旧不服气地冲她背影吼道:你不就是全厂臭名远扬的黄四姑嘛!保卫科咋着?不怕!有种你派人来抓我。季师傅一跺沉重的脚,训斥他说:小段,你要干什么?你吃饱了撑的?然后追上前去,拉住黄思初,一脸的哀求相,与黄思初谈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耷拉着头慢慢挪了回来,且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什么保卫科没来人?段人道又将担心放到了季师傅身上。季师傅这一走,他觉得自己就像迷了路的孩子,不知何方何处才是自己的家。下班后他一个人躺在家里,思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思想着师傅一家回到农村老家还会不会再回来?思想着燕姐还会不会回来看他?还会不会给他做鞋穿?

    天黑了他没点煤油灯,外面的风给他送来了他熟悉的脚步声。他一拉被子将头蒙住,鼻子一酸滚下了两行泪水,他又成了无依无靠的人。“哒哒哒”敲了三下门,他没吱声,“吱呀”一声,来人推门走了进来,“弟,弟!”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说:燕姐呀!“你怎么不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