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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39部分阅读

你告诉我就是。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直说?明明是你一直在骗我。”紫芝揉了揉眼睛,目光中带着倔强。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亮晶晶的

    …………

    第160章 知己(上)

    “殿下!”阿芊急急追了出来,连声唤他,“殿下,您肯定是误会裴娘子了!裴娘子待您一片真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

    “误会?”李琦停下脚步,心底压着的那一口怒气忽然腾地翻涌上来,于是从怀中掏出那张绘有紫芝小像的纸笺丢给她,冷冷一笑,“你看看吧,这是刚刚从武宁泽房中搜出来的。将心比心,若是我拿着这个去质问她,她会是什么感觉?”

    “这……”阿芊接过纸笺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殿下,裴娘子与武先生不可能有什么的,您一定要相信她啊!这、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我当然知道。”李琦冷冷打断她的话,声音因愤怒而不自觉地提高,“可是她呢?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说那样伤人的话,在她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替我转告她,除非她主动向我道歉,否则,今后我再不会踏入朗风轩一步!”

    说罢,他一拂衣袖愤然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殿下!殿下……”阿芊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回到房中。

    庭院中一树树樱花在月光下开得绚烂,万籁俱寂中,时而响起几声幽幽虫鸣。李琦漫无目的地在后苑中走着,却不知自己此时要去哪里——这几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待在她身边,偌大的一座宅子里,有她的地方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仔细想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喜欢她的甜美可爱,喜欢她的明媚纯真……

    少年时在宫中的一次次接触,他几乎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全部真心都给了她,那种日久生情的感觉,甘淡而温暖。那一年在长安郊外遇刺,当刺客的剑尖即将刺入他的胸膛时,她义无反顾地冲上前来替他挡下那一剑,刹那间,某种青涩朦胧的情愫转成了刻骨铭心的爱,汹涌澎湃,如浪潮般席卷了他的生命。

    他爱她至深,所以想关心她、照顾她、宠溺她、保护她,想与她一辈子长相厮守,直到白头。可是今天,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对他说出那样伤人的话!难道在她心里,他对她的感情就那样廉价而充满欲望么?

    “紫芝……”他叹息着轻唤了一声,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庭中寂寂无人,唯有皎皎月华洒满大地。就在他心绪起伏之时,忽有一道人影在黑暗中倏然闪过,动作敏捷,似乎是想绕到背后偷袭。

    “谁?”李琦警觉地喝问一声。

    他在家中素无随身佩剑的习惯,此时察觉情况有异,便立刻纵身跃起,身形急转,借助旋转之势猛地一脚踢向那人肋下。那人虽也武功不弱,灵巧地一侧身子想要避开,却仍是被他一脚踢中了胳膊,不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哎呀,疼死我了!”那人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不满地嚷嚷着,声音倒是清脆悦耳,“喂,人家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干嘛下这么狠的手?”

    “珺卿?”听出那人的声音,李琦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没事吧?”甚至都没上前扶她一把,便径自举步离去。

    “殿下!”高珺卿一时也顾不得疼,一个箭步跳起来便追了上去,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李琦轻轻推开她,语气冰冷:“别惹我,心里烦着呢。”

    “啊?”高珺卿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不禁凑上前去好奇地打量他的表情,然后贼兮兮地一笑,“噢,我知道了,和紫芝闹别扭了是不是?”

    李琦默然不答,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就走。

    “哎,别走嘛!”高珺卿忙又追上前去,从腰间拿出一个鼓鼓的酒囊献宝似的递给他,然后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要不……本姑娘现在就陪你喝两杯?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告诉我,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李琦也不客气,拔下酒囊的木塞就仰头喝了一大口,见庭中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便走过去腾身一跃,稳稳地坐在了大树的横干上。夜色苍茫,星月交辉,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不禁令人心旷神怡。高珺卿站在树下仰着脸看他,莞尔一笑,那皎洁的月光照在她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便似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轻纱。

    李琦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树干,对她说:“不是说要陪我喝酒么?快上来吧。”

    “好嘞!”高珺卿欢喜地攀住树干,猴儿般灵巧地几步蹿上去坐在他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八卦,“殿下,你和紫芝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永远都不会吵架呢。”

    “永远?”李琦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拿起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然后才把刚才的事向她细细说了一遍,忍不住慨叹道,“珺卿,我觉得自己对她真的挺好的,这么多年了,都没做过半件对不起她的事。无论她有什么事,我都会当成自己的事一样尽心去办;她的家人回来了,我也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去对待。可是结果呢,她对我却连最起码的信任与尊重都没有!”

    高珺卿坐在树干上悠着两条腿,听他提及紫芝问到赐婚一事,不禁疑惑道:“殿下,这赐婚一事我也听王妃说起过的,难道你自己竟不知道么?”

    “真有此事?”李琦当真惊讶不已。

    “是啊。”高珺卿点点头,向他仔细解释道,“我听王妃说,昨天你和那位突厥的余烛公主一起在大殿上舞剑,配合得十分默契,陛下见了,便有意要撮合你们二人。如此一来,也算是为咱们大唐和突厥联姻,当时陛下与那位公主的叔父也是谈妥了的。”

    李琦默然不语,随即想起昨日在麟德殿宫宴上的情形——当时他一门心思防备着阿史那圆圆会再度行刺,父皇与阿布思叶护说了些什么,自己倒真的不曾留意,说不定确有赐婚一事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他心中的不快顿时消散了许多,嘴上却仍是说:“那……她也不应该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亲王,被自己的娘子这样赶出来,很没面子的。”

    “你是男人,又比她年长两岁,自然凡事都要让着她一些啊。”高珺卿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真诚,“我知道,你贵为皇子,从小到大自然都是别人让着你,可是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学会包容她。紫芝自幼命途多舛,小时候在宫里受了不少苦,有什么委屈总是压在心里,如今有你在身边呵护她,她才敢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其实,她是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啊。”

    “是么?”李琦仰望着天边那一轮皎皎明月,沉吟片刻,唇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珺卿,你说得对——我之所以那么喜欢她,就是因为她跟别人不一样,在我面前时并非只是一味地逢迎,甚至,有时候还会对我发一点小小的脾气。你知道么?其实,我也想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子,与她长相厮守,就像世间最平凡的一对夫妻一样,可我毕竟生在皇家,这婚姻大事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抓起酒囊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鬓边一缕发丝垂散下来,在夜风中不时掠过他微露醉意的眼睛。

    “我知道,我都知道。”高珺卿连忙点头,轻声安慰他,“紫芝是通情达理之人,我想,她也一定会理解你的苦衷的。”

    “不过,今后我不会再娶任何女子。”而他却斩钉截铁地说,星辰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而笃定的光,“当初迎娶王妃是遵循父母之命,这对于我来说本就是一个错误,所以,我绝不会让这样的错误再发生第二次,不会再让紫芝伤心。至于父皇赐给我的其他诸位娘子么……我也都想好了,这两年就尽快想办法为她们寻一个更好的归宿,不要再跟着我虚度青春了……”

    “更好的归宿?”高珺卿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却只当他是在说醉话,忙一把抢回那几乎喝空了的酒囊,“好了,你少喝点酒,要不然一会儿又该头疼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李琦惬意地靠在背后的树干上,朗声吟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高珺卿侧头看着他,轻轻哼着一支小调去配他的诗。

    清风徐来,吹落不远处枝头上的片片樱花瓣,月影映着花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幽寂之美。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李琦抬头看了看夜空,然后纵身跃下树去,“我要回去歇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呢。”

    见他已有几分醉意,高珺卿生怕他一时脚下不稳会摔倒,忙也跳下树来伸手去扶,关切道:“殿下,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李琦却依然身手敏捷,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她嘱咐道,“今晚的事,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高珺卿粲然一笑,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放心吧,咱俩谁跟谁啊,就算打死我都不会跟别人说的!”

    “好,够义气!”李琦这才放心,微笑着向她挥手作别。

    然而,直到次日一早他才知道,轻信这个不靠谱的姑娘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第161章 知己(下)

    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帐幔洒在床帏间,唤醒了熟睡中的男子。

    “殿下,您醒了?”听到卧房内的声音,侍女碧落忙轻手轻脚地走进门来,为他取来一套新衣衫换上,声音关切而温柔,“殿下昨晚喝了不少酒,现在头还疼吗?奴婢已经叫人备好了醒酒汤,殿下要不要再喝一些?”

    “不用了,我没事。”李琦轻轻按揉着头部的几处|岤位,双目微阖,仿佛此时仍然感觉到酒后的不适,“早膳备好了吗?叫厨房的人送几道清淡的小菜过来就好,太油腻的东西我吃不下。”

    碧落忙颔首道:“殿下放心,奴婢已经替您吩咐过了。”

    李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披衣起身,目光落在这张只有自已一个人的床榻上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怅然。窗外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几案上摆着的一个白瓷长颈花瓶上,瓶中插着几枝盛开的樱花,似乎已被人精心修剪过,枝桠横斜,甚是美丽,那花瓣上还沾着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水,显然是刚刚采撷来的。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百无聊赖地走到几案前,伸手触了触那如冰绡般轻软柔嫩的花瓣,回首对碧落浅浅一笑,问道:“这花是你折的?”

    碧落似是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才摇了摇头回答:“这……是刚才裴娘子送过来的。”

    “紫芝?”李琦顿时双眸一亮,“她刚才来过了?”

    “是。”碧落低头抿了抿唇,轻声答道,“裴娘子说,她进来后绝对不会打扰到殿下休息,奴婢一时也不敢阻拦……”

    李琦微笑不语,心里却已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喜悦,束好发髻简单洗漱一番之后,都忘了自己还没吃早饭,便一刻也等不及地要去朗风轩找紫芝——自家这位小娘子性情倔强得很,今天一大早却亲自跑过来送花,不就是想借此来向他表达歉意、要与他重归于好么?

    他明白,他心里全都明白。

    然而才一走出卧房,李琦却发现府中的下人们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儿——亭阁的纜|乳|芟拢笤返幕u约洌苡心敲醇父鋈松衩刭赓獾卮赵谝黄鹎郧运接铮槐咚祷挂槐哂醚劬ν低殿┳潘抗馍了付丛印c康彼叩浇笆保切┤巳从至15锑渖挥铮缤r谎瞎П暇吹叵蛩欣裎拾玻皇翘纫斐r笄冢路鹕碌÷怂频摹?br />

    这情形颇有些诡异啊……

    直觉告诉他,那些人偷偷谈论的事情一定与自己有关!

    一路走来皆是如此,李琦愈发觉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正自疑惑间,却见杜若和吴清越手挽着手迎面而来。二位女子皆是居家的打扮,淡妆雅服,举步姗姗,一路有说有笑显得十分亲密,一见到他,脸上却都忽然露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对他表示关心,目光中又隐隐透着几分同情。

    什么?同……同情?

    李琦愈发觉得莫名其妙,见二女齐齐向他裣衽施礼,便客气地道了一句:“免礼。”

    杜若用柔媚的眼波看了他一眼,婉声道:“春天里乍暖还寒,殿下一定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平素不要饮太多的酒……若有什么烦心事,殿下都可以来跟我们说啊,无论怎样,我们都还是很关心您的。”

    “是啊,殿下。”吴清越含着温柔得体的笑容,也随声附和,“王妃说得极是,妾等既身为殿下家眷,就理应为殿下分忧。妾虽是女流之辈,不懂得闺门之外的大事,却也能在殿下闲暇时陪您说说话、散散心,只希望殿下不要拿我们当外人才是。”

    李琦微微一怔,只得很配合地说了一句:“多谢二位关心。”

    杜若和吴清越又絮絮地说了几句,这才一同举步离开。还未等她们走远,府中的大总管马绍嵇又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打量着自家主人,忽然很深沉地叹了口气,推心置腹地对他说道:“殿下,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咱们琢磨不透,那就干脆不琢磨了呗。您贵为皇子亲王,生得又是这样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想要什么样的好女子找不到?她这样让您伤心,那是她没福气,您又何必非得钟情于一人……”

    李琦有些纳罕地看着他,问:“阿绍,你在说什么呢?”

    “殿下,您的心事臣全都知道。”马绍嵇一脸真诚地看着他,目光灼灼,“这么多年了,殿下从未把臣当成下人看待,说句僭越的话,臣也是真心把殿下当成知己好友。臣知道您现在心里不好受,可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琦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不待他说完,便径自加快脚步向前面朗风轩的月洞门走去。

    他快步穿过庭院,推开房门,一室静谧中却不见伊人踪影。

    李琦四下里看了看,问房中的侍女阿芊:“裴娘子呢?”

    阿芊向他恭敬地福了一礼,道:“裴娘子刚刚出门了,自己一个人牵了马离开的,都不许我们跟着……对了,裴娘子还让奴婢转告殿下,说这几天她想回娘家陪陪父母,就先不回来住了。”

    “好,我知道了。”李琦淡淡应了一句,心里不禁隐隐泛起一阵失落,转身离开时,却见庭院中几名侍女正聚在一块儿小声说着什么。

    “唉,可怜殿下一片深情,裴娘子却这般伤他的心,连我见了都替殿下觉得心疼呢!”

    “依我看哪,可怜的是咱们裴娘子才对。殿下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裴娘子得罪了他,若是自此失了宠,以后哪里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唉,只怕以后连我们这些下人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可未必。你没听高姑娘说么,昨天晚上殿下有多伤心,一个人躲起来又是吟诗又是喝闷酒的,分明就是心里还放不下裴娘子嘛……”

    “哎,快别说了,殿下过来了!若是让他听见咱们在背后嚼舌头,那可就死定了!”

    “是啊是啊……姐姐,你今天涂的这个胭脂真好看,在哪儿买的?”

    “没见识的丫头!这样好的东西,哪里是在坊间轻易能买得到的?告诉你吧,这是前日裴娘子赏给我的……”

    见盛王出来,侍女们很自然地及时转移了话题,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话家常。

    李琦远远地就已竖起耳朵去听,隐约听到“高姑娘”三个字时,终于想通了适才发生的一切是缘何而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高珺卿的住处,毫不客气地砰砰敲了几下门,然后怒喝一声:“高珺卿,你给我出来!”

    第162章 教坊

    “吱呀——”房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显然是刚刚起床,高珺卿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裙袂飘飘,素洁如雪,长发也只是松松地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