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拜拉席恩一起上妓院？&ot;他难以置信地摇头，心里暗想要是蓝礼大人听了不知会作何反应。劳勃性好渔色举国皆知，成天有人拿来编歌取笑，但史坦尼斯可不一样。他虽只比国王小一岁，个性却是天壤之别：严峻、缺乏幽默感，从不轻易宽恕他人，重视责任到几近冷酷的地步。
&ot;小伙子坚持说这是真的。首相大人随身带了三个侍卫，小伙子说事后帮他们牵马时，听见他们拿这事开玩笑。&ot;
&ot;是哪家妓院？&ot;奈德问。
&ot;小伙子也不知道，那几个侍卫应该知道。&ot;
&ot;只可惜莱莎把他们都带回艾林谷去了。&ot;奈德干涩地说，&ot;诸神真是想尽办法阻挠我们。莱莎夫人、柯蒙学士，还有史坦尼斯大人……每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在千里之外。&ot;
&ot;您要不要把史坦尼斯大人从龙石岛给召回来？&ot;
&ot;还不是时候，&ot;奈德道，&ot;等我进一步了解内情，并弄清楚他站在哪一边再说。&ot;这事真教他心烦。史坦尼斯为何离开？难道谋害琼恩·艾林他也有份？难道他在害怕？奈德很难想像有什么能吓住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当年他曾坚守风息堡长达一年之久，到最后提利尔公爵和雷德温伯爵的军队围在城外，成天饮酒作乐，城里却只能靠吃老鼠肉和鞋皮支撑。
&ot;麻烦你帮我把背心拿来，就灰色有冰原狼饰样的那件。我要让这个武器师傅知道我是谁，这样他或许会比较容易开口。&ot;
乔里走到衣橱边。&ot;蓝礼大人也是国王和史坦尼斯大人的弟弟。&ot;
&ot;但他们骑马却没找他作伴，&ot;虽然蓝礼态度友善又笑口常开，奈德仍旧摸不清他的立场。前几天，他把奈德拉到一边，向他展示一个精雕细琢的黄金玫瑰坠子，里面有张密尔画风的鲜活肖像，画中人是个生着雌鹿般眸子和一头柔软棕发的可爱少女。蓝礼似乎急于知道女孩是否让他联想起什么人，当奈德答不上来，只耸了耸肩时，他似乎相当失望。女孩是洛拉斯·提利尔的妹妹玛格丽，后来他坦承，不过有人说她长得像莱安娜。&ot;不像啊。&ot;奈德困惑地告诉他。难道说长得像劳勃年轻时的蓝礼，暗中爱慕着这位在他看来长得像年轻的莱安娜的女孩？真是怪事一桩。
乔里递过背心，奈德把手穿进臂口。&ot;或许史坦尼斯大人会回来参加劳勃的比武大会。&ot;他边说边让乔里替他将衣服带子在后腰处系上结。
&ot;那可就真是诸神眷顾了，老爷。&ot;乔里说。
奈德系上一柄长剑。&ot;换言之，大概他妈的不可能。&ot;他无奈地笑笑。
乔里把奈德的披风搭上他的肩膀，在喉咙的地方用首相的徽章扣住。&ot;这武器师傅住在他店面楼上，就钢铁街顶的一栋大房子。埃林认得路，老爷。&ot;
奈德点点头。&ot;要是这拉车小厮撒谎，就只有天上诸神能救他了。&ot;虽然这实在不像是条可靠的线索，但奈德·史塔克所认识的琼恩·艾林可不会穿什么镶珠宝的银铠甲。他说过：铠甲就是铠甲，用来防身，而非装饰。当然，他也有可能改变想法，在宫里待过十几年，再怎么也不可能和从前一模一样……然而这个转变未免太大，奈德实在无法释怀。
&ot;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ot;
&ot;你可以准备上妓院了。&ot;
&ot;老爷，这是苦差事啊。&ot;乔里嘻嘻笑道，&ot;我想大伙儿都会很乐意帮忙，波瑟早就迫不及待，自己先去了。&ot;
奈德最心爱的坐骑已经上好马鞍，正在庭院里等他。他穿过场子，瓦利和杰克斯一左一右跟了上来。在这种大热天，穿戴钢头盔和铠甲一定汗流浃背，但他们半声怨言也无。艾德公爵身披灰白相间的长披风，策马穿过国王大门，进入臭气四溢的城区，立时感觉到四处都是眼线。他一踢马肚，绝尘而去，两名侍卫紧跟在后。
他们在拥挤的街道间穿梭，他频频回头。虽说托马德和戴斯蒙今天一大早便离开城堡，守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负责注意是否有人跟踪，但奈德还是不放心。活在国王的八脚蜘蛛及其鹰犬的阴影下，他就像洞房花烛夜的新嫁娘一样害怕。
钢铁街从临河门旁的市集广场开始延伸。这临河门乃是地图上标记的名字，老百姓平常都唤它作&ot;烂泥门&ot;街上，有个戏子正踩着高跷，像只巨型怪虫般大跨步走在人群里，后面跟了一大群光着脚丫的小孩，尖声怪叫着。另外一边则有两个衣衫褴褛，年纪跟布兰差不多的男孩正拿着木棍来往比划，围观群众有的大声喝采，有的气恼咒骂。最后一名老太婆从窗户里探出头，把一桶洗脚水倒在两个男生头上，才算终止了这场打斗。农民们躲在城墙的阴影下，站在他们的货车旁高声吆喝着：&ot;苹果，上好的苹果哟，价钱再高一倍你都会觉得便宜哟，&ot;或是&ot;来买血甜瓜喔，甜得跟蜂蜜一样喔！&ot;以及&ot;大头菜、洋葱、马铃薯，来来来，大头菜、洋葱、马铃薯哟，来来来喔！&ot;
烂泥门大大敞开，一小队都城守卫肩披制式的金色披风，拄着长矛站在闸门下。眼看西边来了一群排成纵队骑马飞奔的人，守卫们急忙发号施令，把挡路的推车和行人赶开，好让骑士和他的随从通过。当先穿过大门的人高举一面长长的黑旗，丝织的旌旗在风中飞扬，仿如活物。旗帜上绣着一道划过夜空的紫色闪电。&ot;贝里大人驾到！速速回避！&ot;来者高喊，&ot;贝里大人驾到！速速回避！&ot;紧跟在后的正是那位金红头发的年轻贵族，他身披黑缎星纹披风，骑匹黑色骏马，十足浮华模样。&ot;您是来参加首相比武大会的吗，大人？&ot;一名守卫在他身后叫道。&ot;我是来拿比武大会冠军的！&ot;贝里伯爵在群众欢呼声中高声回应。
奈德离开广场，转进钢铁街，沿着蜿蜒小路骑上长长的维桑尼亚丘陵，沿途经过在锻炉前干活的铁匠，拿着盔甲讨价还价的自由骑手，以及头发灰白，兜售着马车上各种旧铁陈刀的铁器贩子。他们越爬越高，建筑物也更显高大，城里绝大多数铁匠都在此地。他们要找的人住在丘顶，有一栋用木材和石膏搭成、楼层足以俯瞰下方狭窄巷道的巨大屋子。房子的两扇大门乃是黑檀木和鱼梁木所制，上面刻画着一幅打猎图，一对石雕骑士守在入口两侧，披挂着造型天马行空的红钢铠甲，使他们有了鹰头狮和独角兽的形态。奈德把马交给杰克斯，侧身走进屋内。
瘦小的女侍眼尖，立刻认出奈德的徽章和背心上的家徽，没过多久屋主便急急忙忙出来迎接，满脸堆笑，忙着打躬作揖。&ot;快帮首相大人倒酒。&ot;他对女孩说，然后示意奈德在长椅落座。&ot;大人，我叫托布·莫特，您请坐，把这儿当自个儿家罢。&ot;他穿着黑天鹅绒外套，袖子上用银线绣了铁锤的图案，颈项间则戴了条沉重的银链，上面那颗蓝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ot;如果您需要在首相比武大会上穿的新铠甲，那您可来对地方了。&ot;奈德已经懒得纠正了。&ot;大人，我做的东西要价很高，这我自己也承认，&ot;他边说边把两只成对的银制高脚杯斟满酒。&ot;不过我敢跟您保证，七国上下再找不到手艺能跟我比的人。您若是不信，大可把君临每一家打铁铺都走过一遍，自己比较比较。其实打件盔甲，随便一个乡下铁匠都会。我打出来的是艺术品。&ot;
奈德啜着酒，听他继续往下说。照托布吹嘘，不仅百花骑士整套铠甲都是在这里买的，许多真正识货的官家老爷也都是常客，更别提国王陛下的亲弟弟蓝礼大人了。不知首相大人可曾见过蓝礼大人的新行头？就是那件绿甲和黄金鹿角盔。除了他，城里没有别的武器师傅能做出那么深的绿色，因为他小时候在科霍尔当学徒时学会了将颜色渗进精钢里的秘诀，相较之下，涂漆或上釉根本只是小孩子把戏。还是首相大人要把好剑？托布说他在科霍尔也习得了打造瓦雷利亚钢的技术，只有知道正确咒语的人才有办法使老旧的武器焕然一新。&ot;史塔克家族的纹章是冰原狼，对不对？我可以帮您打顶冰原狼头盔，保管走在路上小孩看了就跑。&ot;他拍胸脯保证。
奈德微微一笑。&ot;这么说来，你也帮艾林大人打了顶猎鹰头盔？&ot;
托布·莫特闻言，停顿了很长时间，最后他放下酒杯：&ot;首相大人他是找过我，跟国王陛下的大弟史坦尼斯大人一起来的。遗憾的是我没那个荣幸，不曾为他们效劳。&ot;
奈德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等待。这些年来，他发现沉默常常比发问更有效，眼下正是如此。
&ot;他们说要见见那孩子，&ot;武器师傅道，&ot;所以我带他们去了锻炉。&ot;
&ot;那孩子，&ot;奈德跟着重复。他根本不知道那孩子是谁。&ot;我也想见见那孩子。&ot;
托布·莫特冷静而谨慎地看了他一眼。&ot;遵命，大人。&ot;他先前的友善语气已经消失无踪。他领着奈德走出后门，穿越一个狭长的庭院，进入宽敞的石砌谷仓，铁匠铺的实际工作就是在这里进行。武器师傅刚开门，一股热气便向外喷涌而出，教奈德觉得自己仿佛要步入火龙口中。每个角落都有一座熊熊燃烧的锻炉，空气里充溢着烟硝和硫磺的臭味。铁匠工头抬头瞄了一眼，只来得及抹抹额际汗珠，便又继续挥舞铁锤和钳子，打着赤膊的学徒则努力鼓动风炉。
武器师傅把一个年龄大约与罗柏相若，两臂和胸膛都是结实肌肉的高大男孩叫过来。&ot;这就是史塔克大人，国王新任的首相。&ot;男孩一边听他说，一边以他那双阴沉的蓝眼睛打量奈德，并用手指把汗水浸湿的头发往后拨。他的头发又粗又厚，乱成一团，如墨水般漆黑。他下巴刚长出点黑胡渣。&ot;这是詹德利，以他这年纪算得强壮，干起活来也挺勤快。小子，让首相大人瞧瞧你打的那顶头盔罢。&ot;男孩有些害羞地领他们走到他休息的长凳，将一顶状如牛头，还有两只弧形牛角的头盔拿给奈德看。
奈德拿来反复把玩，这头盔是粗钢制成，未经雕琢，但造型却是行家里手。&ot;做得很好，不知你可否愿意卖给我？&ot;
男孩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头盔。&ot;这不是拿来卖的。&ot;
托布·莫特一脸惊恐。&ot;小子，这可是首相大人哪，大人他看得上眼，你还不快送给他，他光开口问已经很给你面子了。&ot;
&ot;我做了给自己戴的。&ot;男孩倔强地说。
&ot;大人，真是千万个对不起，&ot;他的主人急忙对奈德说：&ot;这小子倔得跟生铁似的，生铁就是欠打。不过这头盔也不是什么值钱家什，若您肯原谅他，我保证为您打一顶前所未有的上等货色。&ot;
&ot;他又没做错事，我没什么好原谅的。詹德利，艾林大人来看你时，你们都说了些什么？&ot;
&ot;大人，他不过就问了些问题。&ot;
&ot;什么问题？&ot;
男孩耸肩道：&ot;问我过得好不好啊，主人待我如何啊，我喜不喜欢这差事啊，还有我妈的事，问她是谁、长得怎么样这些。&ot;
&ot;你怎么回答？&ot;
男孩拨开一撮新垂下的黑发。&ot;我还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我只记得她的头发是黄|色的，有时会唱歌给我听。她在酒馆里做事。&ot;
&ot;史坦尼斯大人也问过你问题吗？&ot;
&ot;光头的那个？没，他没问。他都不说话，光盯着我瞧，好像我上了他女儿似的。&ot;
&ot;讲话当心点，&ot;师傅说，&ot;你是在和国王的首相大人说话。&ot;男孩低下头。&ot;这孩子聪明，偏偏就是拗。瞧这头盔……别人骂他牛脾气，他就打顶牛头盔来气他们。&ot;
奈德摸摸男孩的头，轻搓着他粗黑的头发。&ot;詹德利，看着我。&ot;小学徒抬起头，奈德仔细审视着他下巴的轮廓，还有那对冷若冰霜的蓝眼睛。是了，他心想，我知道了。&ot;去干活罢，小伙子。抱歉打扰你。&ot;他随武器师傅走回屋里。&ot;这孩子的见习费是谁付的？&ot;他轻描淡写地问。
莫特看上去相当害怕。&ot;您自己也看到了，这孩子强壮得很，还有他那双手，天生就是打铁的料，这孩子有潜力，所以我没收见习费。&ot;
&ot;跟我说实话，&ot;奈德催促他，&ot;强壮的小伙子满街都是。除非长城倒塌，否则你不可能不收见习费。到底是谁付的？&ot;
&ot;是个官家老爷，&ot;武器师傅很不情愿地说，&ot;他没说自己的名姓，外衣上也没有家徽。他拿出手的是金子，而且付了平常的双倍，说一半是孩子的见习费，另一半是要我别说出去。&ot;
&ot;说说他长什么样。&ot;
&ot;他很粗壮，宽肩膀，但没您高。棕色的胡子，似乎还杂了点红。我倒是记得他穿的披风，高档货，扎实的紫天鹅绒料子，滚了银边，可兜帽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楚。&ot;他迟疑了一下。&ot;大人，我不想惹麻烦。&ot;
&ot;谁都不想惹麻烦。可是莫特师傅，恐怕这是个麻烦的年代。&ot;奈德道，&ot;你很清楚这孩子是谁。&ot;
&ot;大人，我只是个武器师傅，不知道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事。&ot;
&ot;你很清楚这孩子是谁，&ot;奈德耐心地重复一遍。&ot;我可不是问你知不知道。&ot;
&ot;这孩子是我的学徒，&ot;武器师傅说。他迎视奈德的目光，眼神固执得如钢铁一般。&ot;他来我这儿以前是谁，那不干我的事。&ot;
奈德点点头，觉得自己还挺喜欢托布·莫特这位武器大师。&ot;哪天要是詹德利不想继续铸剑，想要实际弄把刀玩玩的话，叫他来找我，我看他是块当兵的料。在那之前呢，莫特师傅，我谢谢你照顾他。我跟你保证，若是我想弄顶头盔来吓吓小孩，一定第一个找你。&ot;
他的侍卫牵马等在外面。&ot;老爷，您查出什么了吗？&ot;奈德上马时，杰克斯开口问。
&ot;有的。&ot;奈德告诉他，自己却思绪满怀。琼恩·艾林找国王的私生子做什么？到底什么事值得他连命都赔上？
第二十八章 凯特琳
&ot;夫人，您还是把头包住，&ot;他们骑马踽踽北行，途中罗德利克爵士一再告诫她，&ot;不然会着凉的。&ot;
&ot;罗德利克爵士，淋点雨没什么大不了。&ot;凯特琳回答。她的湿头发沉甸甸地垂下来，一撮松掉的发束黏贴在额头上，不难想像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但这次她却不在乎。南国的雨柔软而温和，凯特琳喜欢用脸颊去体会这种轻如慈母亲吻的感觉。这感觉将她带回到童年时代，忆起在奔流城度过的那些灰蒙蒙的日子。她记得饱溢湿气的神木林，枝干低垂；记得弟弟追着她跑过一堆堆湿叶，笑声清脆。她也记得和莱莎玩泥巴的种种情景，记得泥团在手中的重量，滑溜的褐泞在指间流动的感觉。后来，她们咯咯笑着把做好的泥饼端给小指头吃，他竟当真吃了一堆，足足病了一个星期。啊，记得当时年纪还小。
凯特琳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些事。北境的雨寒冷而无情，有时入夜还会成霜。说是滋养生殖，转眼就变成作物杀手，连遇上也纷纷走避。这种雨，哪是给小女孩玩的呢？
&ot;全身都湿透了，&ot;罗德利克爵士抱怨，&ot;湿到骨子里去了。&ot;他们周围树林浓密，叶梢的落雨声伴着马蹄行走泥泞的响动。&ot;夫人，我们今晚该找个有火?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