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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21部分阅读

    一伙人乱哄哄举起棍子朝老蒋胡乱抡去。只见老蒋不慌不忙,往后一闪,举起铁锨照准那帮人上下左右挥舞,众人还真靠近不得。这伙人自文革以来,只是批斗走资派,真刀真枪的武斗还没几次。打仗的经验和勇气都远远逊于老蒋,是真正的银样?枪头。

    偏头在后面看见,急忙从地上抄起两块砖头,照准对方一个人的头顶拍去,一边动手嘴里还喊道:“你姥姥的,今儿我要不把你丫脑仁儿拍出来,我他妈不是人……”

    二十一 青梅竹马

    就在他正要下手的那一刻,东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侯秉忠的新媳妇戴梅端着一盆水从里面出来。看见眼前这阵势,她吓得一愣,手里的盆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所有的人听见这一声响,都停住了手。

    戴梅和侯秉忠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戴梅的母亲刘秀英是侯秉忠的小学班主任。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侯秉忠的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把他丢给半疯半傻的奶奶。父亲的去世,母亲的出走,对年幼的侯秉忠打击非常大,小小年纪就学的玩世不恭,一天到晚调皮捣蛋不好好上学,经常旷课不到学校,教他的老师都头疼他,叫他“皮猴”。那时刘秀英刚当他的班主任,第一次见到他,就打心眼里心疼这孩子。她把他领到自己家里补习功课,做好吃的给他吃。冬天天冷,侯秉忠的鞋子露脚趾头,没穿袜子的脚脖子上是厚厚的一圈黑泥,上面还裂着很深的血口子。刘秀英用热水把他的黑脚泡了又泡,再用双手使劲搓他的脚,直到把厚厚的老泥退下来。洗干净脚,再在他的脚脖子上抹上油。第二天刘秀英又带他去商店买了一双厚实的棉鞋。那天晚上,侯秉忠做梦梦见了母亲。从那以后,侯秉忠有了一个新家,就是戴梅的家。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他和戴梅都长大了。戴梅出落得挺标致,为人也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侯秉忠老来他们家,很自然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姑娘,但是他不敢往那上面想,不光是因为他是孤儿,还因为他奶奶住院、去世借了人家一债,他家太穷。

    初中毕业后,侯秉忠父亲的厂子照顾他进工厂当了工人,当学徒一个月十八块钱工资,他除了留下吃饭的钱,全部给人家还债了。

    刘秀英早就看出侯秉忠对戴梅有意思,她也挺喜欢秉忠这孩子,可戴梅的父亲戴继承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对刘秀英说:“他是你的学生,你怎么管他都成,这孩子也确实可怜,但是你要把咱们的女儿嫁给他,就得问问我了,我不同意!我们小梅不缺胳膊不缺腿,找什么样的不成,非要找他。你把他管这么大,难道还要咱闺女继续管他?”

    那时候,戴梅高中毕业后也工作了,跟她妈一样,当小学教师,只不过她妈教算数,她教语文。6续有很多人给戴梅介绍对象,却都被她婉言谢绝了。问她,她又不表态。戴继承夫妻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一晃两年过去了,谁都再没提这件事。尽管戴继承不给好脸,侯秉忠照常来戴梅家。戴梅是独女,家里只要有个大事小情力气活,不用他们吩咐,侯秉忠都给他们办好了。邻居们都说,戴家真要有个儿子,可能还不顶侯秉忠对他们孝顺呢。

    那一年春节年三十晚上,戴继承喝酒喝多了,半夜吐血。因为是半夜,找不到车,也找不到人,没有办法,戴梅跑去敲开了侯秉忠家的门。侯秉忠到戴家后,二话没说,背起戴继承就往医院跑。从他们家到医院有六站路,侯秉忠一刻不停,一路奔跑着到医院,把戴继承交给大夫,他就累得坐在地上。接下来连着两天两夜侯秉忠没合眼,一直守在戴继承的床边。大过年的,万家团圆鞭炮声声,年轻人都穿新衣戴新帽,走亲戚逛厂甸,只有侯秉忠在医院里端屎端尿。戴继承出院时,医院所有的人都以为侯秉忠是他的儿子,还当着他的面一个劲地夸奖侯秉忠,说他有这么个好儿子真叫人羡慕。这件事以后,戴继承沉默了,对侯秉忠再来他家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欢迎。终于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把戴梅叫到自己房间,沉默半晌,他问戴梅:“小梅啊,你觉得秉忠这孩子咋样?”戴梅明白父亲指的是什么,就索性坦诚地说:“我觉得他挺好的。”“我不是问你他这人好不好,他好不好我心里还没数吗,我是问你要是他做你男朋友你愿意不?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我就是问问你,没别的意思。”“我愿意。”这话一说出来,让戴继承夫妇都吃了一惊。“你是说你愿意?”戴继承以为自己没说清楚,想要再重复一遍,女儿打断他的话说:“爸,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愿意。甭管秉忠他是工人还是什么,甭管他们家穷不穷,我愿意,我觉得他这人人品好,能叫人信得过靠得住。”女儿的冷静叫夫妇俩吃惊,也叫他们明白,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女儿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刘秀英那天特地做了一桌饭,叫戴梅去找秉忠。戴梅找到侯秉忠时,他刚下夜班,正准备睡觉,看见戴梅来了,他急忙起来让戴梅坐。戴梅笑笑,说:“不坐了,我妈叫你上我们家去。”“刘老师叫我有事?”侯秉忠一边穿外套一边问。“有事。”“是不是你们家蜂窝煤烧完了?那我先去煤厂,叫他们待会儿给送去。”“不是蜂窝煤,你去了就知道了。”侯秉忠想问,看看戴梅郑重其事的样子没敢再问,跟着戴梅急匆匆走了。

    二十二 英子出招

    吃饭时刘秀英示意戴继承说话,可是戴继承一直低头不语。刘秀英站起来,端起一杯酒,对侯秉忠说:“秉忠啊,你把这酒喝了,我有话对你说。”慌的侯秉忠急忙站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见侯秉忠一杯酒下肚,刘秀英便开门见山地说:“让我们家小梅做你媳妇你愿意不愿意?”侯秉忠以为自己听错了,端着酒杯子站在那一动不动。刘秀英笑笑,说:“傻孩子,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怎么着?”秉忠这才明白过来,手攥着那个酒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便泣不成声地说:“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不是在做梦吧!”戴继承一看这情景,他站起来,又坐下,说:“你起来,我有话对你说。让你做我们的女婿,不是我们的主意,是小梅的主意。你要是真的感恩,就谢谢她,就一辈子真心实意对她好,不管她是老了、丑了,也不管她是病了、伤了,不管你是穷了、富了,你都要记住今天你磕的这三个头,都要对得起她,不许欺负她,不许背叛她。”戴继承说完红着眼圈进了里屋,嘴里还嘟囔:“这也叫爷们儿吗,动不动就磕头掉眼泪的。”

    结婚以后,戴梅家房子不宽裕,再说刘秀英怕挤在一起住侯秉忠有想法,就叫他们小两口搬到秉忠那去住。侯秉忠觉得自己原先住的那房子太破,怕委屈了戴梅。找来找去,在离戴梅家不远的胡同租了一处房子,就是英子他们家的小院。

    戴梅怀孕了,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早上起的晚,院子里的动静她也没太在意,一出门,看见丈夫满脸是血,一院子人杀气腾腾剑拔弩张,顿时把她吓坏了。

    英子看见了戴梅,愣怔了一下,突然回头小声对安玉海说:“哥,咱家那房契呢?”“干吗?”“你别问干吗,快给我!”“我,我忘了放哪了,你怎么想起那玩意儿了呢?”“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这弯弯绕哪。完了再给你解释,你快点给我啊。”安玉海搬个凳子从柜子上面一个皮箱里取出一个木头盒子,说:“房契在这里面,你可仔细点,别让姓侯的那小子拿去……”英子不听她哥再说什么,一把抢过盒子,走到戴梅的面前。

    “戴梅姐,”她说着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这是我们家的房契,给您。”戴梅正用毛巾擦侯秉忠脸上的血迹,一听这话,愣住了。“什么房契?你这是干吗?”“戴梅姐,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听我哥说,昨儿侯大哥跟我哥说,叫我们换房子。”“换房子?”戴梅越听越不明白。“侯大哥说以后不交房租了,还说咱们两家的房子要换着住,就是你们搬我们北屋来,我跟我哥住你们这屋。我跟我哥商量了一下,知道您身体不好,还是搬过来好。真的,这是挺好的一事,就这么着吧,这是房契,您拿好了。”戴梅看看英子手里的房契,又看看侯秉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看看周围的人,问侯秉忠:“这是真的吗?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你找来帮你换房子的还是来帮你抢房子的?”侯秉忠一看戴梅生气了,赶紧解释说:“小梅,你听我说。”戴梅甩开他的手,说:“没什么可说的,你不用给我解释什么。”说完腾腾进了屋里。侯秉忠一看这情景,赶紧跟着戴梅进了屋。

    进门后他看见戴梅背对着他,上去拉戴梅,戴梅一转身,吓了他一跳,戴梅哭了。侯秉忠一看戴梅真的生了气,慌了。结婚以后,他对戴梅好的那真是含嘴里怕化了,握手心里怕捏碎了。特别是自从戴梅怀了孩子,他更是百般呵护,疼爱有加,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戴梅有什么不适。“小梅,小梅,你别这样,别这样。都是我不好。”侯秉忠压低嗓音求戴梅。“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能作出这种事,怎么会去打别人房子的主意啊?”“不是,小梅,我是真心的想叫你住的好一点,我想我这人没什么本事……”“没什么本事你就动这歪脑筋哪,我都替你丢人!侯秉忠,我还真没看出你这人还有这本事呢,我住这房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最起码我住的踏实,住的心安理得!你就没想想,你要是真搬进那房子里去,以后咱在这胡同里还能见人吗?那街坊邻居不把咱们骂死吗?”“他们骂什么,反正他们那房子也不是好得的。”侯秉忠小声说,“你胡扯,你怎么那么糊涂呢?什么叫祖业,什么叫家产?人家那房子就是。要是咱们家的房子叫人家那么算计着,要是咱们让人家给撵出来,你怎么想?这不是强盗这是什么?我不跟你说了,你要换房,你一人换吧,我反正不住,我怕我住那房子生下来的孩子也跟他爸一样,长出个坏心眼子!”“小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怎么就这么咒他……”“我咒他?我说的是大实话!你要住你一人住去吧,我回去跟我爸妈住去。”说完戴梅起身要收拾东西。侯秉忠急忙拦住她说:“别,你可别,小梅,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可千万别生气,也别回家去,这让咱爸妈知道,那我的罪过不就大了嘛。要打要骂你冲我来,你只要出了气就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成,你别把我想成坏人,我就是想叫你跟咱孩子住的好一点,我糊涂,是我糊涂,我求求你,小梅,算我求求你了,你消消气,啊,消消气。”要说侯秉忠这会儿是真后悔了,他没想到戴梅会气成这个样子。“那你真的不换房了?”“不换了,真的不换了。”“那你以后呢?”“以后也决不换了。”“不光不换房,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要做了。这叫什么?这叫缺德!这跟偷、抢有什么区别啊。作这种事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的。秉忠,你听我说,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想为我好,想让我早点住上好房子,可是咱可不能这么做,做人要走正道,这邪道外道可不能走,那是死胡同,走不通的!我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见人家安家兄妹。咱租人家的房子,交租金那是天经地义,可是你却踅摸起人家的房子来了,这成什么了,跟那强盗有什么区别啊。”侯秉忠见戴梅刚缓和下来又生气,急忙说:“小梅,你怎么又生气了,我保证再不了还不行吗?”“我不是为别的,我是觉得做人要善良,你这么做我心里害怕,我怕我是太不了解你,你将来还会做出叫我吃惊的事来,我真的了解你吗,秉忠?”戴梅看着秉忠,在侯秉忠看来,戴梅的眼神变得有些陌生,这样的眼神,比骂他一顿都叫他受不了。

    二十三 雨过天晴

    “小梅,你叫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你可千万别说那样的话,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我不是坏人,我对天誓,我真的是想为你找个好点的住处,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没别的意思,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今后我听你的,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这事我没跟你商量,我糊涂,我就想着等到给你搬了大房了给你个惊喜,你肯定会高兴的。谁知道……”戴梅打断他的话,说:“你说我会高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好吧,别的我就不说了,你既然答应我了,以后就再不许干这种事。”侯秉忠点点头,“我知道。”“还有。”“你说。”“你在厂子里不要再当那个什么纠察队的队长,带着人批斗人,不管那些人好不好吧,反正我说不上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不是好人干的事,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工人,咱不招灾不惹祸,等咱孩子生下来,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咱的日子,好不好?”秉忠犹豫了一下,说:“我这队长也不是我自己要当的,是大家伙选的。这好好的就不干了,你叫我怎么跟人解释去,人家肯定会说我革命意志不坚定的。”“你想不干那还不有的是理由。”“那人家要给我扣帽子呢?”“扣什么帽子?你一个小工人,大不了还当你的工人,他们还能把你咋地?”戴梅见侯秉忠还在犹豫,生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认错了,好好好,算我白说好吧,要怎么样你随便吧。”“我不干了,我真的不干了。”“真的?”“真的,谁骗你谁是小狗子!”戴梅“噗哧”一笑,埋怨地说:“你还有心开玩笑。”侯秉忠刚要出门,又回转身,说:“那我就白让那小子揍啦。其实他根本打不过我,他那是乘我没防备偷袭,要是真干起来,我有的是力气,我才不怕他!要不是你刚才出来,我早就把他揍扁了。”戴梅笑了笑,说:“你把他揍扁了你就是英雄了?你现在收手,在我眼里你才是真正的英雄。”“真的?”戴梅点点头。

    侯秉忠转身出门,见院子里的人都在等他,挥挥手,说:“你们回去吧。”“队长,你不是说这院子里有反革命吗?到底要抓谁啊?”“什么反革命?胡扯!叫你们回去就赶紧的!”

    刚才院子里还是乌云密布,现在一下子雨过天晴,风平浪静。除了刚才侯秉忠挂彩滴在地上的几滴血,院子里连一点点打架的痕迹都没有了。

    老蒋、安玉海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眼前生的一切。

    偏头由衷地夸奖英子:“英子,还是你厉害呀,不费一枪一弹就把那伙人赶跑了。我看有些爷们儿都吓得尿裤子了吧。”说完他看看小军,小军倒很镇静,装傻看着偏头,说:“谁呀?谁要尿裤子了?要说也真是的,不是那女的出来,我还真就开杀戒了,老蒋,咱有些日子没正经跟人干仗了是吧,我这手都有点痒了。你们别看那些人人多,真要是打起来,他们未必是咱们俩的个儿。”几个人都乐了,刚才他还找后门溜呢,这会儿又吹开了。“你们看我干什么?还真当我吹啊。咱是‘包子有馅不在褶上’,真人不露相。瞧咱这身板,地道的练家子身板,练过内功!”众人又笑了。安玉海接着偏头的话茬说:“是是是,还是我妹子能耐,你怎么想出来的啊。刚才那阵势可真是把我吓坏了。”“我什么都没想。只是跟戴梅姐接触这几个月,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所以想都没想,就这么愣撞了。没想到还真管用了。”偏头说:“要说也挺可笑的,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姓侯的那么个大老爷们儿,楞是怕老婆,叫媳妇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安玉海听了这话一乐,说:“兄弟,那不叫怕,那叫疼。咱们都是没结婚的人,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等到结婚了就明白了,这叫心甘情愿,懂吗?!”安玉海一副过来人什么都懂的口气。

    老蒋站在一边没说话,通过这件事,他再一次觉得英子这女子确实挺不简单。心想:看看人家英子,关键时刻有勇有谋,相比之下我光知道傻打傻冲,整个一个傻爷们儿!

    老蒋觉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