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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前后的岁月第6部分阅读

民政府还派十九路军参谋处长尹时中为代表驻瑞金。

    但当新国旗在举行庆典仪式的南校场上空升起时,与会的两万之众顿感惶恐。

    就连事变的主要发起人之一的蒋光鼐,都大吃一惊,颇为不满。因为此事以前根

    本就没有讨论过。国旗的样式,谁设计的,蒋光鼐也根本不知。

    关于是否改变国家名称,福建决策层内部分歧较大。蒋光鼐和蔡廷锴认为:

    中华民国是孙中山一手缔造的,国民党旗不应因蒋介石反动而废除;陈铭抠则表

    示,中华民国已名存实亡,国民党已变质,应取消国旗党旗。

    于是乎,陈铭枢和他的智囊决定,改中华民国为中华共和国。取消青天白日

    满地红国旗,采用国家主义派分子翁照垣设计的上红下蓝中间嵌一颗五角黄星的

    新国旗。

    泱泱大国,一时竟出现南京、瑞金、福州三个政府,各树旗号,三足鼎立。

    毛、周、彭建议无效,“太上皇”独断专行夜已经很深了。瑞金沙洲坝乌垅

    村,一个大树环抱的小村子,格外宁静。

    洋顾问李德,就住在这里。总部的参谋、干事们习惯于把他住的房子,称为

    “独立房子”。这栋房子约一百多平方米,位于军委总司令部和红军总政治部之

    间,是博古下令专为李德修建的。

    “独立房子”烛光摇曳。博古召集的中革军委紧急会议正在进行。博古很推

    崇洋顾问,军委会也搬到他家来开。

    博古、李德、项英、洛甫、王稼祥、毛泽东、刘伯承等出席。

    福建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举事,成立了福建人民政府,通电全国;南昌

    的蒋介石怒发冲冠,大军进剿。面对这样一种新的形势,中共该怎么办?

    这就是军委紧急会议的议题。

    第五次“围剿”苏区,蒋介石运用堡垒战术,正打得上手的时候,忽然后院

    起火,拥兵近十万众,占据福建一省的蔡廷锴,哗啦一下倒戈联共,把枪口对准

    了自己,真是当头一棒,不由得令他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时任“南昌行营”主管作战业务的第一厅副厅长晏道刚,在回忆中这样描绘

    当时精神紧张的蒋介石:约在1933年冬,十九路军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

    在福建组织“人民政府”,发动反蒋,使对中央苏区北路军的进攻计划受到

    很大影响。当时蒋介石进驻抚州指挥,深恐十九路军与红军联合,神色异常

    紧张。好几次,我与他同坐汽车时,见他忽而自言自语,忽而挥拳舞掌。

    他坐在房子里就不时拿出他自己所著的‘剿匪手记’中的军歌高声歌唱。每

    逢他出现此态时,宣铁武(蒋的侍卫长)就找我去看。说他又在发神经了。

    宋美龄到抚州,发现蒋的床下隐藏着他的原配老婆带给他的宁波小菜罐坛,

    都被宋美龄掀出打破了。在痛苦中还夹杂着‘吵架打罐’的小插曲,确实使蒋介

    石的日子不太好过。

    每天晚上后,蒋介石就找我和林蔚去问是否有红军与十九路军联系的情报,

    嘱我们密切注意,并每日派飞机轰炸红军,侦察其行动方向。

    蒋介石是在南昌获悉闽变的消息。他即刻召回了前线“剿总”司令官顾祝同

    和陈诚、林蔚与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商议对策。

    蒋介石气急败坏地说:“李济深、陈铭枢早就反对我,蔡廷锴也不识抬举,

    他们联合起来跟我作对,这次我决不姑息养j。”

    “我决定,通缉李济深、陈铭枢、陈友仁,撤销蔡廷锴、蒋光鼐所兼各职。”

    顾祝同、陈诚附言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福建起事,两广陈济棠、李宗

    仁都会幸灾乐祸,怀有异心。不平福建,两广就要步其后尘!”

    熊式辉、林蔚等也纷纷点头,赞同蒋介石的意图:先荡平蔡廷锴,杀鸡给两

    广看,再回头对付红军。

    蒋介石亲自入闽,在福建建瓯设置行辕。

    “围剿”中央苏区之蒋军嫡系主力组成“讨伐军”西进入闽。

    以蒋鼎文为第三路军总指挥,率李玉堂的第三师、李延年的第九师,由赣东

    进入闽北集结于建阳、建瓯一带;以张治中为第四路军总指挥,率王敬久的第八

    十七师、孙元良的第八十八师,由南京、杭州地区,经浙进入闽北的浦城、建瓯

    一带;原驻闽北刘和鼎部亦归张治中指挥;以卫立煌为第五路军总指挥,率冷欣

    的第四师、李默庵的第十师、宋希濂的第三十六师、刘勘的第八十三师、汤恩伯

    的第八十九师,经金溪、资溪进入闽西的邵武、顺昌一带集结;派毛邦初为空军

    指挥官,集中蒋军的大部分战斗机及轰炸机于建瓯,侦察十九路军的调动情形,

    并轰炸福州等地;将原驻南京的两个德式装备的炮兵团大部,运到建瓯集结;派

    海军舰队到福建海域侦察登陆。

    以上,为入闽第一批兵力,约十万之众。

    此时,蒋介石对福建政府之恨,大有超过瑞金苏维埃赤党之势。他巴不得一

    夜间,就把长在自己身上的这块“毒瘤”割掉。

    宋希濂,时任蒋介石嫡系第三十六师师长。该师奉命在第五路军的编成内入

    闽。他回忆说:大约是在闽变发生后的第九天早晨7 点多钟,蒋介石亲自从南昌

    打电话给我,问我部队的装备情形和部队的战斗力如何。我一一答复了他,并以

    自信的口吻对他说:“官兵的战斗意志是旺盛的,部队是有战斗力的。”

    过了两天,他乘汽车来到抚州,立即召见我,又问了一下部队的情况,随即

    下一手令,发给三十六师轻机关枪二百挺,驳壳枪三百枝,叫我立即派人到南昌

    军械库去领取。同时,他嘱咐我,将在抚州附近的队伍于明天上午9 时集合,听

    候他的检阅。当天我就派军械官乘辆大卡车挎蒋的手令前往南昌领运武器。

    翌日上午8 时半,部队在飞机场集合完毕,蒋介石于9 时偕顾祝同、林蔚等

    乘汽车来到机场,随即乘马巡阅一周。当时三十六师官兵精神颇为旺盛,服装也

    相当整洁,因之军容颇盛。蒋介石检阅后,显得很满意,笑着对顾祝同、林蔚说

    :“看来这个部队不错。”继而集合官兵讲话,说的是勉励大家要英勇杀敌,保

    家卫国,严守军纪那一套。

    下午4 时,蒋介石叫我带各旅团长去他那里开会,参加的有旅长伍诚仁、傅

    正模,参谋长钟彬及四个团长。会上,蒋宣布李济深、蔡廷锴等公开“叛党叛国”,在福建组织什么“人民政府”。国民政府已明令授权于军事委员会负责讨伐叛乱,随即说明讨伐十九路军的重要意义;继而又命令三十六师归卫立煌指挥,日内由抚州出发,经金溪、资溪进入福建。

    他反复叮咛,此行要经过共军区域,也可能与共军发生战斗,务要特别小心

    戒备,行进时两侧要多派搜索队伍,宿营时必不可过分分散,宿营前要先做好工

    事,布置好警戒,夜间要严密巡查等语。

    最后,他下了手令,发给各旅、团长特别费各一千元,师部特别费一万元。

    蒋介石很担心,守卫京杭的禁卫军张治中部的两个师也投入了讨伐行动。倘

    若红军突进浙皖苏一带,他可就危险了,南京老巢都将不保!

    然而,蒋介石多虑了,因为红军最高统帅部根本就没有“乘人之危”的打算,别说到“委员长”后院南京去烧一把火,就是惊弓之鸟蒋军嫡系从眼皮底下走过,他们也不曾想去打一下。正因为此,老蒋暗自庆幸,蒋军将领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宋希濂第三十六师顺利抵达蒋介石指定的集结地域邵武。蒋介石对顾祝同说

    :“真没想到,林彪、聂荣臻网开一面,宋师不伤一兵一卒,通过他们的防地,

    天助我也!”

    宋希濂从红一军团眼皮下通过,林彪曾电告中革军委,要求袭击,以报大雄

    关、云盖山一箭之仇,但博古、李德不准。博古说,蒋介石打蔡廷锴,是狗咬狗,我们不必去为福建政府损失兵力。

    天未必助老蒋,倒是博古、李德等人的“左”倾关门主义帮了他的大忙。

    蒋军与蔡廷锴十九路军反目为仇时,博古和李德仍然抱着“哪有猫儿不吃腥,哪有军阀不反革命”的观点。

    福建政府成立后,上海出版的中共机关刊物《红旗周报》刊登《福建事变与

    我们的任务》的文章,说:“十九路军和陈铭枢、李济深辈的‘人民政府’也是

    反动统治的一种新欺骗。”

    基于此,后来中共中央在《告全国人民书》中也断言,福建人民政府“它不

    会同任何国民党的反革命政府有什么区别,那它的一切行动,将不过是一些过去

    反革命的国民党领袖与政客的企图利用新的方法来欺骗民众的把戏,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推翻帝国主义与中国地主资产阶级的统治,而正是为了维持这一统治,为了阻止全中国民众的革命化与他们向着苏维埃道路的迈进!”

    在李德“独立房子”召开的军委会,围绕怎样对待福建政府的时局,依然出

    现两种迥然各异的观点。

    毛泽东不愿意丧失这样一个天赐良机,他说:“不管十九路军今后有什么打

    算,抗日这一点不容忽视,既然他们敢于打出旗号反对蒋介石,我们就应积极支

    持。”

    博古认为,“福建政府是要阻止民众革命斗争的发展,麻痹与欺骗群众,使

    反帝反蒋的斗争陷于失败,而帮助帝国主义国民党巩固自己的统治。他们的政策

    与步骤与蒋介石国民党是没有区别的。”

    正因为此,博古在与苏维埃驻榕军事代表张云逸谈话时,只交待他:“此行

    的目的是设法争取点队伍过来。”至于如何利用这个契机推动革命形势发展,支

    持十九路军反蒋抗日,却只字未提。

    毛泽东详尽地分析了当时的敌我态势,建议:“红军应该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调至外线,打到敌人的后方,到赣、浙、闽、皖四省的交界地区活动,在运动战

    中消灭敌人,而绝对不能采取堡垒对堡垒的错误方针,才能使敌人的堡垒政策归

    于失败。”

    博古不禁想起几天前在前方的周恩来、彭德怀等人更为具体的建议。

    彭德怀建议说:“留五军团保卫中央苏区;集中一、三军团和七、九两个军

    团,向闽浙赣边区进军,依托方志敏、邵式平根据地,威胁南京、上海、杭州,

    支援十九路军的福建事变,推动抗日运动,破坏蒋介石的第五次‘围剿’计划。”

    周恩来以红一方面军总部名义,也致电博古、李德、项英,通报福建事变后

    敌情变化,建议红三军团、红五军团迅速出动,侧击国民党蒋军入闽部队。

    然而,这些建议遭到了博古、李德的拒绝。

    周恩来再次建议,不要分割突击兵团,应立即集中方面军主力红一、三、五、

    七、九五个军团主力,在东乡、得胜关一线,拦截蒋军部队,与入闽的蒋军主力

    决战。

    想到这里,博古更加不悦,说:“打到外线去,打到闽浙皖赣边,这不是置

    中央苏区于不顾吗?瑞金还保不保了?这是脱离中央苏区根据地的冒险主义!”

    李德更有“高见”:“蔡廷锴的福建政府是最危险的敌人,比蒋介石还坏还

    危险,对群众有更大的欺骗性,红军决不能支援蔡廷锴。”

    博古听李德的,而李德则听其上司总顾问弗雷德的。

    当蒋介石兴师入闽之际,弗雷德从上海电示中央红军,在一个月内集中主力,

    向江西西部迅速挺进,直至湖南边界,除占领南昌外,还要尽可能攻占长沙。

    李德忠实地执行了这个指示。

    博古唯李德之命是从。

    毛泽东的建议被拒绝了。彭德怀的建议被拒绝了。周恩来的建议也被拒绝了。

    无论毛泽东或彭德怀的外线出击,抑或周恩来的内线决战,都可能直接或间

    接支援第十九路军。而博古、李德都不愿介入这场“军阀混战”,更不愿替蔡廷

    锴去打蒋介石。

    这次军委会,最后由李德个人拍板说了算。所有中央红军主力,全部从东线

    调往西线永丰地区,去攻打蒋介石的堡垒。

    这是一次重大的决策失误。“围剿”中央苏区的敌北路军十余万众,在没有

    遭受任何阻击情况下,大摇大摆顺顺当当地通过了彭德怀、林彪的防区,向十九

    路军“讨代”过去。

    蒋介石消除了一切后顾之忧;蔡廷锴面临大敌,红军坐失战机。

    十九路军兵败如山倒,博古顿感“唇亡齿寒”

    福建政府独树一帜,撑起来迅速,但倒下去也快,其寿命仅仅五十天。

    有史学家这样评价它的失误:“由于事变准备不周,策略失当,一开始就另

    立共和国改换国旗,新组政党,使国民党内一些不满蒋介石统治的地方实力派,

    如桂系西南及北方各军阀势力,都不敢响应而取观望态度,在政治上十分孤立;

    在对红军的态度上也无确定的决策,疑虑重重;在军事上过高地估计了十九路军

    的力量,以为蒋介石不可能干很短时间内抽调大批部队入闽,即使来了也可以据

    古田、水口一带,支持相当时间,因而采取了消极保卫福州的错误作战方针。”

    闽变的主要领导人蔡廷锴和蒋光鼐在后来总结这一段历史时,也深感如此。

    蔡廷锴在回忆中写道:闽变开始,我电告各师扩为军的番号命令下达,同时

    电饬各军官兵取下青天白日帽徽及孙中山遗像,停止每周的总理纪念周,取消党

    旗国旗。平时没有说服工作,一旦说是反对南京政府之事,当时据报官兵颇为惶

    惑。

    取消党旗国旗,放弃三民主义,给蒋介石讨伐“大逆不道”以借口,福建政

    府成立的第二天,蒋介石便使出杀手锏。

    汪精卫、孙科之流,平素虽与蒋介石格格不入,此时竟也慷慨相助。汪精卫

    在南京咒骂说,“闽变”是继袁世凯以来所谓洪宪、张勋复辟、苏维埃、伪满之

    后第五次变更国体制度的叛国行为,提倡最高权力属于农工的政策,乃是主张以

    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任意屠杀。孙科在南京叫嚣,对陈铭枢非用军事镇压不

    足以扫击其野心。

    整个国民党中,除上海李烈钧发电表示声援和张学良在欧洲来电支持外,几

    乎再也没有支持者。湖南的方鼎英,原准备在湘西发难,但见形势不对头,陈铭

    枢怎么策应,也发动不起来。远在海外的闽粤籍华侨,平日都是热情支持十九路

    军的,这会儿,声援者也寥寥无几。

    特别是广东陈济棠,原本与福建政府订有盟约,但他在收受蒋介石一百万补

    助金后,与福建政府变友为敌,按照蒋介石的部署,实行封锁闽粤边各陆地交通

    要道,封闭十九路军驻粤各机关。

    蔡廷锴见陈济棠背信弃义,电责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福建政府原以为

    盟友中共会给予援助,但结果令其大失所望。瑞金的最高决策层,非但没有雪中

    送炭,反倒有落井下石之嫌。

    博古说:“如果同蔡廷锴握手的话,那必须在握手的瞬间骂他一句反革命。”

    十九路军代表应邀参加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的开幕式时,会上有人提

    出应当援助福建政府的提议,但“左”倾关门主义者以“福建政府也是军阀”为

    由撤销了。甚至有人还当着福建代表的面,骂福建政府:“比公开打着反革命旗

    号的反革命还要坏。”

    中共中央机关刊物《斗争》和《红旗周报》发表一系列文章,中共六届五中

    全会的《政治决议案》中,都把福建人民政府说成是“为挽救破产的反革命的统

    治,并为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强盗行为施放烟幕弹”,“是为反对苏维埃,替法

    西斯铺平道路”……

    福建政府尚在摇篮之中,便四面楚歌,政治上孤立无援。陈铭枢“只要一通

    电发难,全国将一呼百应”之幻想化为泡影。

    仅仅一个月,国民党的“讨伐军”各部已各就各位。

    (1 )蒋鼎文所率第二路军,辖李玉堂第三师、李延年第九师,由赣南窜入

    闽境后,经崇安、建安、建阳,通过建瓯南进,先头部队已抵延平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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