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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53部分阅读

淮西吴少阳已死的事,把这事告诉了陛下,陛下命人去淮西彻查,还说如果吴少阳没病就叫他入京来参加大典,病得走不动,大概也不能视事,要就近选个人去接管。」

    「就近选个人是什么意思?」王叔闻敏锐地说。

    太子呼了一口气,一甩头说:「不知道,但是有人跟我说,以眼下的状况不可能抽调其他节度使去淮西,而目前在江淮一带、闲着没事又有任节帅资格的现役官员,只有……」

    众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名字,王叔闻变了脸色:「淮西万万不可让此人接管。」

    「我倒觉得,让温掌书跟他一较生死也不是坏事,淮西骄兵悍将,他恐怕还没那本事收服呢!若是被人家逐帅,也是笑话一桩,李千里横行一世,任官二十考听说都是特等,跌这一大跤,怕就是爬不起来了吧?」太子抠着下巴说。

    王叔闻没有说话,倒是柳子元说:「臣怕的是淮西兵将失控,杀了李千里,到时反倒给中书相公他们出兵淮西的口实。就是不杀帅,光是逐帅这一项,就足够宣战了。」

    「啧,这么说也对……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暂且不想。先通知淮西,叫他们自己去疏通窦文场那边,只要陛下松手不管,我这边自然可以帮他们弭平此事。」太子说,众人又议了些事,便散去了,太子只留下王叔闻:「宫市的事情,调查得如何?」

    「罪证确凿,只等殿下下旨。」

    「好,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拿这些肥得流油的奴才宰一宰,一靖妖氛。」太子说,王叔闻拱手答应,太子把棋案挪来:「下一盘。」

    「微臣遵令。」

    两人下起棋来,太子拈着棋子,似乎无意地闲聊着说:「你要去做度支盐铁副使,杜君卿肯吗?我看他好像是想提拔别人。」

    「微臣出身寒微,杜台主是天下名门,自然是看不上微臣,不过微臣自有办法让他点头,殿下莫虑。」

    「说来我听听。」太子下了一子、提了一子。

    「这还要多谢李千里的夫人,若不是她把武宁军那个镇将带回来,恐怕我们就真的抓不牢杜台主了。」王叔闻下了一子,作成个眼。

    「杜君卿吃这套吗?」

    「这整件事最关键的就是人证,人证在此,他就是不吃也得吃。」

    「与杜君卿打交道,还是小心点好。」太子那着棋子刮了刮脸,不放心地叮咛了一句,王叔闻拱身称是。又听外面有人走进,却是崇昌郡主,王叔闻起身让座,太子却说:「没关系,都是自己人,接着下。玉瑶,妳坐,妳皇祖母说了什么?」

    崇昌郡主没说什么,坐在太子下首:「皇祖母让女儿来传口喻,她听说了朝廷最近的事,说新朝初立,总是难免有些异动,让东宫君臣只管放手去做。」

    「哦?」太子目光一亮,与王叔闻对视一眼:「就这样?」

    「还有后话……」崇昌郡主微微一低眼,低声说:「只是不管朝中人事怎么变,中书令是动不得的,朝廷不能没有个压班的老臣。」

    「啧……」太子脸一皱,将棋子丢进盒中:「真不知道李贞一这老不死的给陛下下了什么蛊!他不能动,我动其他人还不是会被他阻挠?」

    王叔闻没有说话,暗暗地观察着崇昌郡主的反应,只见她轻轻叹了一声,徐徐进言:「我想陛下也确实是担心我们东宫动作太大,毕竟新君上任本就应当有所作为,但是如果做得太过,恐怕弹压不住,所以要有老臣压阵。陛下看来还有一层意思未说,但是以女儿的猜测,大约是要殿下与中书相公君臣和睦,一方面是他能为殿下效力、另一方面也是殿下能倚为膀臂……」

    太子嗤了一声,崇昌郡主目光一黯,便不多说了,聊了些其他的事便退下,王叔闻一边下棋一边说:「殿下,陛下这么说,反过来想,也是不反对殿下的人事异动,对新政也有准备,以微臣想,也不是坏事。」

    「我当然知道这是陛下想让我做出点成绩来,只是李贞一这老儿压在中书省,就像一帖膏药贴在身上一样,看着就烦!」

    「要不……微臣去与他说?」

    「说什么啊?」太子皱着眉说。

    王叔闻正襟危坐,郑重地说:「把朝廷现在的处境跟他挑明了说,他身在御史台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眼下与我们不同心,以微臣看,倒不是不赞同,而是怕损己,若是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那可比千军万马管用。」

    「但是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跟我们同路,那不是我们把自己的战略暴露给他们吗?不行不行。」太子摇着头说。

    「殿下以为,李韦一党中,真正的大j臣是何人?」

    太子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说:「都是j臣。」

    「以微臣看,真正的j臣只有韦奉正,此人j猾无比、对于既有的利益绝不放手,门户之见极深,但是又善于收买人心,最难对付,未来若有可能,此人绝对是必须铲除的。至于其他人大多是应声虫,而李贞一跟李千里反而是最有可能与新政同路的人,只要能把情势与他们说清楚,说明我们要解决的事情,他们就算不相帮,也未必阻拦。」王叔闻像是教授棋艺一般,清晰而明快地说:「这是微臣一点浅见,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一语不发,想了半晌才说:「或许你可以去试试,但是,只要与他说朝廷的问题就够了。你不知道这个人,他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儒雅,其实跟厉鬼一样又狠又j,跟他是不能掏心的。」

    王叔闻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脸上依然诺诺称是。

    「再撑一旬吧!只要撑过了禅位大典,就没人能阻碍我了。」太子说。

    大赦令

    黄埃散漫、烟尘蔽天、泥水满地,伴随着夯土工人此起彼落的口号,永安宫中轴线两边土馒头似的垒着一个个砖瓦窑口,时不时地拉出一车车木灰熟砖来。从南山一路顺水漂到城北再拉到永安宫的木柴,早已劈成一段段,高高地叠在窑边,那些印着连珠莲花纹、兽面纹或者菱形纹的地砖,各自依花样分门别类,静静地等着被安置到不同的宫殿前。

    另有一处是特别垫高的土台,搭了连棚,棚中安放着数十株巨木,已经刨皮上油上漆,正在风乾。脱了紫袍、只穿着中衣勉强不打赤膊的将作大匠,双手叉腰、脸色十分难看地望着这这些巨木:「你知不知道含元殿宽十三间、深六间,至少要有二十根大柱。另外还有飞凤阁、舞麟阁、宣政殿、紫宸殿,加起来,你至少要凑出百来根两人合抱的大柱给我,现在这些只够我盖含元殿,还不算耗损,你是成心玩我?」

    将作监左校署令是专门管理木料的,他苦着一张脸说:「大匠,着实是凑不齐,这三十来根大柱,真的是南山仅存的,而且都在深山里头,是下官亲自领人去那些根本没人去过的地方才找到了。砍倒、运下来,也是快把半个南山砍秃才成功的,大匠若是再逼下官,下官真的只能死在这里了。」

    「如果你死在这里可以生出木料,麻烦你赶快去死。」将作大匠赌气说。

    「下官去死一死好了!下官不活了!」左校署令哭哭啼啼作势要死,同僚们假装拦一下,他也就坡打滚不死了。

    将作大匠望着这些巨木,他不是不知道数百年来梁国大小宫殿、官署、寺庙、道观、诸王公主大臣宅邸……等等工程已经把南山的巨木消耗殆尽,只是工期在即,如果从别处调木,一时半会也是凑不齐的。越想越是心烦,只听那左校署令不知要死要活地兀自啰嗦,他便说:「废话完了没?废话完了就给我提出个办法弄木头。」

    左校署令又在哭天呛地寻死觅活,将作大匠翻了翻白眼,只觉得这次真的换他想死了,却听有个内侍嗓音插话进来:「要木头?大匠要多少?」

    将作大匠闻此声如听仙乐,连忙扯着那人:「珍量!你能帮我搞到巨木?」

    来人正是甫从关东回来的神策军中护军刘珍量,他与这将作大匠本就交情非凡,此时摒开众人,他说:「当然,你要多少?」

    将作大匠知道他的能耐,连忙估了个最大值:「多多益善,起码一百五。」

    刘珍量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两百。」

    「咦?」将作大匠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说:「不要是诓我吧?」

    「我诓你做什么?」刘珍量笑眱了他一眼,一扬眉说:「你忘了我兼着太清宫、九成宫、翠华宫使?还有西京诸陵的陵令,都是我安插的人,别说是两百根上好巨木,就是两千,我也凑得出来。」

    将作大匠眼睛一亮,这三宫都是女皇久已不去的离宫,三宫使其实也就是管着西京到东都一路上近二十座废弃或者半弃的离宫。这些宫殿虽然早已无人使用,但是都是国家的财产,闲人就是进去了,大殿梁柱也不容易拆走。而诸陵因为距离京城太远,而且很分散,女皇上皇就是亲祭也只去明皇帝或孝皇帝陵,其他都只是遣使拜祭而已,这些陵墓都是依山而建,在山脚神道底都修有巨大的下宫,现在门可罗雀,当年兴建时却都是用最好的木材。

    将作大匠想到这里,喜得连连弹冠,刘珍量依然带着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新柱跟旧柱总是有些差别,你应当比我清楚才是。」

    「那是自然了。」将作大匠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将作大匠随即叫来左校署令,命他去接收刘珍量那边的木材,用在正殿以外的建筑上。

    刘珍量望着永安宫,甫自关东领军返京,往昔熟悉的龙首原已变了面貌,内侍省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太子身边的亲信内侍们也不再安份,也因此,两位神策军中尉才会急命他回师,只是没想到,一入京……

    「珍量,你怎么会来永安宫?」将作大匠问。

    「陛下夺了我的中护军,命我兼个永安宫使,恐怕也是明白你筹材料的难处,才叫我来的吧?」刘珍量苦笑着说。

    将作大匠大惊,看了刘珍量一眼:「为什么?」

    「一言难尽。」刘珍量背着手,望着远处已经夯起的大殿基座,半晌才说:「好像是御史台在后面捅了我一刀……或者说,是他们将刀柄递在陛下手里。」

    「天威莫测吗?」将作大匠说。

    「天威若是能测,也就无威可言了。」刘珍量苦笑。

    两人走回棚内,商量了材料的事,刘珍量便辞去。往内侍省的路上,一路张灯结彩,已是一派喜气洋洋,承天门楼也都上了新漆,数百年的旧宫焕然一新,在这来来去去的宫人中,刘珍量注意其中有不少新面孔,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内侍中更是如此。

    走向熟悉的内侍省,每一步,刘珍量都感觉通往死亡、或者荣耀。朝廷对官员是宽容的,除非是犯了逆谋大罪、而且是主谋,否则很少以杀戮作为最后手段。梁国的历史上有许多次斗争,大臣大多是流放,唯有两种人是例外:皇族与宫官。皇帝对于自己的家人与奴仆可以严厉无情,但是对大臣却不能任意杀戮,这是整个朝廷都默认的规则。

    所以内侍、宫女与妃嫔的争斗会比外朝来得残酷,因为这个国家先对他们无情。刘珍量想起自己这一路,先在汴州任监军,在大将战死的状况下,当机立断,领军出战。而后曾领神策军加入总攻吐蕃的大战,未料那次大战几乎全军覆没,连他自己也陷于敌军中,随后才在两国谈判下被放还,也曾任南照宣抚,为朝廷安定南国疆土……也是几回生死见惯了……

    他来到内侍省,先往功臣堂去。这座功臣堂在内侍省的最深处,与国初就建成的其他内侍省建筑不同,这是陉原兵变后,由女皇下令兴建的。规制如同太极宫深处的凌烟阁一样,功臣堂内供奉着有大功的内侍,另外还有一处后厅奉祀战死的神策军将士。

    但是刘珍量略过功臣堂,直入后厅,在新添的牌位前上香行礼。在那些鲜亮的新字迹前,刘珍量郑重一拜,这是作为上司的最后一点心意。

    有人走进来,低声说:「珍量兄,窦中尉唤你去,在功臣堂上。」

    刘珍量点头,往那座高不过两层、宝塔顶、黑瓦覆顶的小楼去,直上二楼。功臣堂东西南三面是墙,门向北开,他跨入门内,只见前方的墙上悬着明皇帝时代几位大内侍的画像,最近的一幅是前年去世的霍中尉,他与窦文场是女皇的左膀右臂,而窦文场本人则盘膝坐在霍中尉像下。

    阳光从门外投射而来,窦文场的影子映在墙上,似乎也像是一幅泼墨老翁,从那佝偻的背影中,刘珍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把门关上。」窦文场说。

    他是来日无多了……刘珍量在心底对自己说。

    ※※※

    宣州州衙之外,如同每一年的元正一般,布置了不同的席位。

    天尚未全亮,宣州境内的乡里耆老、僧道、致仕或丁忧官员、士族土豪、州学县学学生与现役文武官员,便纷纷向州城的子城中集合。子城的北面是州衙,衙内正厅与中庭已经摆设了几案,在州厅之外,所有关押的犯人则反剪双手跪伏于地。

    在州卒的引导下,每年都要来的州人早已自动地排好,僧尼道士则与熟识的官员与耆老们问好,只是从他们的问安中,可以闻出微微的火药味。

    「上次的事,承蒙老父母关照,敝寺上下才免去一场无妄之灾。」须发尽白的老僧向一个县官说,顺便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中年道士一眼。

    道士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自去向一位儿子在做刺史的老人打躬问安:「老封翁一向安好?」

    「自从神仙与我家作醮之后,家宅安宁许多,岁末还要劳烦神仙再来一趟。」老人说。

    众人寒暄中,突然见一对官人走进来,两人虽然都与一般文官一样穿着朝服,一色绛纱大袖衣、白裙白衫、绛色蔽膝,但是前面那人身上的绶带却是二三品的紫绶、佩着金银丝绣的鞶囊与水苍玉,显然是个三品以上的高官。宣州属宣歙观察使所管,观察使本人虽然也有三品宪衔,但是从没听说宣州还有第二个三品以上的高官。

    此时,却见观察使急忙出来,与那人行礼相见:「台主光临敝署,实在是蓬荜生辉,下官早已久仰台主大名,每入京,总恨不得见,今日于此相见,甚是荣幸。」

    一听台主,所有人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人正是李千里,他苦笑:「我已非御史台主,暂且从妻来此治丧,能与宣帅相识,也是十分荣幸。」

    「哦……原来夫人是宣州人氏。」观察使哦了一声,他本来不知李千里在此,是在敕使到达州境、要下令召集官民的时候,驿站那边传来消息,说前御史台主与一位前监察御史已入州境,差点没把观察使吓出病来,于是连忙派人去召李千里。观察使与李千里寒暄罢,便问他身后那人:「这位想必是虞监察了。」

    李千里点头,虞璇玑从他身后闪出来,深揖为礼:「下官,前监察御史里行虞璇玑,拜见宣帅。」

    「他们说虞监察是南陵出身。」

    「正是。」

    「青年才俊!当真是青年才俊哪!」

    观察使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虞璇玑应付过去后,自与李千里站到致仕、守丧官员那边,只是李千里觉得有些奇怪,在他们出现后,庭中众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视线都向虞璇玑看去。他回头看了看,虞璇玑微微地仰着脸,没有看任何人。李千里再扫了众人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队伍中。

    不久,赞礼官发出口令,众人纷纷端正衣冠,只见敕使领着两个抬着几案的小使从大门外进来,直到正厅前的阶梯下,而观察使则从厅中出来。使者直入州厅,观察使则领着官员们跟着进入。其他无职官品的人则留在外面,垂手站立。

    此时,两个小使将几案放在使者前面,他拿起案上的圣旨,高唱一声:「制令!」

    所有人一致地双手平举、向上,画了个大圈后顺势跪下、伏拜于地,听那使者朗声诵读:「朕纂承天序,嗣守鸿业,以不敏不明,得圣母神皇陛下托于万国兆人之上,永惟高祖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