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后生富农 > 后生富农第7部分阅读

后生富农第7部分阅读

叹了一口气,“赚钱,真难。”

    雷守诺倒是新奇了,“我们家枣子什么时候学会像小老头那样叹气了?”

    枣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叹气了,愣愣的。

    雷守诺就说:“别怕,这些钱你好好藏起来,想买什么就买,养家的钱有我赚,你们不用担心。知道吗?”

    枣子说:“我也要给雷哥买东西。”

    雷守诺说:“可以,你买什么我都中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枣子抱着睡熟的雷守诺,成晚没合眼。

    早上雷守诺见到枣子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心疼死,煮了个鸡蛋给他敷。

    梅小爹从房间里出来,眼睛下方亦是黑的,雷守诺又心疼了,赶紧为自己的小爹也煮了个鸡蛋。

    雷守诺道:“小爹,你多注意身体。”

    小爹浅浅一笑,“不会再有下次了。”

    雷守诺转头戳了一下枣子的脸颊,“枣子你也是,好好的做什么不睡觉?嗯?”

    枣子眼睛有点肿,眯眯眼地发呆,嗫嚅道:“枣子长大了……”

    雷守诺凑近,“长大了?枣子哪里长大了,给雷哥瞧瞧。”

    枣子迷迷糊糊地说:“会叹气,长大了。”

    梅小爹被逗乐了,“这孩子,谁教他这些的,什么叫会叹气就是长大了?”

    雷守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枣子今天别干活了好不好?”他把人扶回房间,“睡一觉,中午起来吃饭,帮小爹打扫一下卫生,晚上吃完饭我们接着睡。”

    枣子在床上躺下,朦胧中笑了笑。

    雷守诺怔了一下,清了两下嗓子,“快、快睡,不睡好就要变丑八怪的。”

    帮人盖好被子他逃也似的跑出去。

    枣子现在的模样实在不算好看,但刚才那一笑确实挺勾人。雷守诺不由得感慨,枣子真的开始要长大了。

    把房门关上,他把小爹也送回了房间。家里两个哥子都要睡回笼觉,他去做饭。先是煮了一锅粥,水特意放多些,这样搁到中午也不会变得太稠。小爹和枣子起床之后煲热就可以吃。粥里头放了两个鸡蛋,也熟了,配粥吃。

    接着,他从甖里挖了两条细长的萝卜干条,洗净了切成丁,混入昨日买的一小块猪肉里一起剁成肉饼,加上几样调味之后蒸熟,就是一道好吃的下粥菜。他剁肉的时候多使了点时间,这样肉饼更好吃。这个菜还是叶家那个小哥子教的。

    他们睡醒之后再灼个麦菜就可以开饭了。

    做好这一切,他才出门上山。

    第一卷  24第二十四章

    今年的荔枝收成似乎会比去年差一些,荔枝历来都有大小年的说法,有时候今年大丰收,到了隔年收成会减少。经验老道的果农说,可能是天时气候不好,也可能是肥料不足。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雷守诺在山上巡了半日,枣子起床后分了一半肉饼,带上捞出来的饭送上去给他做午饭。最后干脆两个人一起吃了。

    下山之后,雷守诺去了廪房,存放粮食的地方。

    现在这里堆满了红皮番薯,十之□都是小个头,偶尔才有几个大的。这怎么得啊,雷守诺叹气。外头卖的番薯都大条,就算细,也没村里这么细的。怎样拿得出手?

    番薯在辰国的历史并不长,从外邦坐船回来的作物,近百年才越来越多人种。在瘟疫的时候,稻米缺人种,没多少收成,不少人家都是靠着番薯撑过来的。叶子和番薯都能吃,又不太需要打理,还耐放。

    近十几年种的人更多,大家都想方设法令番薯更大,在大家眼中,番薯是口粮的一种,当然越大越能吃饱。这种两三根手指大小的,拎出去有没有人要都是问题。

    雷守诺虽然脑筋灵活,但在耕地种田这种事上还是新手。毕竟没有自己家的田地,小的时候会帮村里人的忙,终究不是从头至尾都亲力亲为,人家也不会让你播种插秧割禾,不少关键的东西他都知一分不知全部。

    年纪稍长,他跟梁阿叔跑生意,更加没空琢磨种地的事。

    现在啊……终于有自己的地了,收成打果不好,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雷守诺觉得自己没用,是个当家的汉子,结果连种番薯都不清不清,以后怎样给枣子和小爹安稳日子?

    做生意可以发家致富,但是他被雷家的人影响了,始终觉得只靠经商不稳固,还是有田有地最实际。

    他在心里打算,再跑两年,将钱还给祝邈,他就专心做回耕地农民。

    番薯的事眼下想不到解决办法,雷守诺决定出去走走。他跟枣子去下村,帮枣子卖衣服。

    说到枣子这边,卖马甲也碰上钉子了。

    下村的布庄现在有马甲卖了,手工做得比枣子好得多,还绣了花。一看就知道是有经验的裁缝和绣工一起做出来的,而且布料他们自己店里就有,本钱大大地降低了,卖出去的价钱很划算。

    枣子虽然有做针黹的天赋,但始终只是个新手,而且他的天赋基本都体现在刺绣上,衣服打样打版他是一窍不通,基本都仰赖小爹的帮手。

    可是,小爹再厉害也拼不过专门吃这行饭的啊,于是高下立现,马甲卖不好了。

    小爹就说:“下村人少,枣子,我带你去县城卖,正好今日是十五墟。”

    雷守诺主动请缨,“小爹你去县城不方便,我带枣子去就行了。”

    于是雷守诺牵着枣子,扛着包袱,赶路到了县城。

    枣子上一次在县城,被媒哥儿揪着打和掐,留下很糟糕的记忆。这次再来,他紧紧抓着雷守诺的手不敢放开。

    县城里人来人往,热闹得不行,枣子放开胆子之后才敢仰头到处看。

    不愧是城里的人,穿的都是枣子不敢想的好衣服,连发簪都特别精致,连金子做的都有——成过亲生了孩子的哥子会将辫子缠起来,做成一个简单的盘头,插上得体的发簪。

    一般人只会插一根大的一根细的,超过两根反而会惹人笑话。

    枣子好奇,跑去人家档口看。一支木头做的,没有花纹图案,说是什么北方来的好木头,自带香味。一问价钱,够他吃几顿好肉。枣子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怕碰坏了。

    雷守诺暗忖:过两年行圆房礼,好簪子好梳子绝对不能少。

    两个人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空位,墟上的摊位要收钱,边边角角的有时候不收。他们运气好,慢一步都被人抢了。

    路过的哥子们打扮得风华各异,清朗的冶艳的俊秀的……汉子也不输,穿得端正整齐,别有一股气势。枣子以为汉子是不爱打扮,像他家雷哥,从年头到年尾,来来去去都穿那几件,破了就打补丁,从没见雷哥嫌弃过。但是现在他才知道,汉子身上也有的是可以奢侈的地方。

    “我这道领子就不止一贯钱。”一个过来看马甲的男人说。

    雷守诺想,一分价钱一分货,好衣服值得好价钱。虽然也有一些是吹捧起来的,但在县城里,实在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枣子却有点担心,怕自己的马甲卖不出去。

    这个汉子将衣服里外翻了一遍,摇头道:“你们的衣服式样是新鲜,但是做工不行,恐怕入不了城里人的眼。”

    雷守诺施礼,道:“还望大哥指点一二。”

    汉子说:“你看这个针脚,密实整齐是好,但是全都露出来就不对了。城里的裁缝现在做衣裳,能把针脚藏起来,再不济也可以让针脚细到几乎看不到。还有,布料的色选得不好,哥子穿嫌老气,汉子穿又嫌不够沉稳。”

    这个汉子原来是有一个擅长缝纫的小爹,才耳濡目染懂这么多。

    最后他什么都没买,走了。

    枣子道:“雷哥,要不我们便宜点卖吧?”

    雷守诺道:“嗯,回去我们再想想办法。”

    这次带出来的是最后三件,枣子有过上几次的经验,知道怎样开口喊卖。只是县城里人声鼎沸,他喊出了青筋都招揽不到几个人。

    这时候雷守诺帮腔,枣子的声音立刻就被盖了过去。雷守诺的声音很厚实,像是从肚子传出来的,咬字清晰,喊完第一遍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围过来的人都是看的多,买的少。枣子即场套上马甲,把帽子也戴好。

    “多趣致的哥子。”有个特别高的哥子阿叔半蹲下来,端详了枣子一阵,“小汉子,是你的弟弟?许人家没?”

    雷守诺脸色板了起来,“他早就许给我了。”

    哥子阿叔面露尴尬,“对不住了,我就是见你的小阿大乖巧……”他的同伴都哈哈大笑起来。

    为表歉意他买了一件马甲,穿上身之后感觉不错,就在摊子前面多聊了一下。还因此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直到下午,剩下两件马甲才终于卖掉了。

    回程的时候,枣子想,原来古代的人是那么聪明厉害的,现代人的衣服都由着针脚露出来,他们却可以缝到那么细,一点都不比机器弱。

    枣子的想法代表了不少现代人,都以为古代人粗布褴褛吃不果腹,其实啊,现代不少东西都是古人传下来的,古人又会笨到哪里去?

    枣子觉得在这里要学习的东西,和在孤儿院里要学的一样多。他要再加把劲才行。

    另一边的雷守诺想的是另一件事:他和枣子长得很相似吗?竟然有人误认枣子是他的弟弟……啧,难讲以后不会有登徒子之流也垂涎他家的人,太让人担心了。

    他偏头注视着枣子,琢磨怎样才能让枣子快点长大。

    第一卷  25第二十五章

    雷守诺思来想去,还是汤水最补人。鸡鸭鱼猪牛,什么肉都能配瓜果或者药材炖出好处,上火了可以喝冬瓜排骨汤,虚了可以买人参枸杞等药材炖鸡,脾胃不适可以做猪肚汤,补脑就用天麻炖猪脑子……基本上全身上下都能顾及到了。

    这个汤不能放太多水,要小小地炖,够两个人喝就行了。炖得浓浓的,一次能让小爹和枣子都补上。

    不过他对炖汤不在行,需要什么他可以去找,只是煲的事要小爹和枣子自己来。

    现下也没法买特别好的药材,欠祝邈的钱还没还清,他尽可能从山上挖或者找认识的人买比较好的料。

    就是这样子,枣子和小爹的脸色都好了不少。两人都心疼他赚钱辛苦,说偶尔喝一次就好了,但他坚决不退步,好汤一天一煲,一定要喝光不能剩。

    雷守诺想得很清楚,赚钱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好吗,银钱可以适当存一部分,但该使的要使,怕钱变少那他就用力去赚,又不是只使出去不赚回来,他雷守诺再有钱也不会当败家子。他都是用到实处的。

    为了让钱多起来而节衣缩食,甚至省坏身体,就真是本末倒置了。

    雷守诺知道北方有上好的人参,上次去尚亭县的时候还问了一下,贵得教人咋舌。他天天到廪房看番薯,越看越觉得愁。

    今年荔枝是小年,龙眼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好,连番薯都这个样子,他都快有点无法可想了。

    他天天想,怎么想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已经收割下来的番薯涨大,难不成只能留作种薯,等下一年的收成?不行啊,他早想好了的,这一房番薯赚的钱能帮补不少。现在突然少掉一块,从哪里补上来?

    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终究是年轻没经验,沉不住气。

    有一晚,他心烦得上火,辗转到半夜爬起床,在天井喝起了酒。他没喝多,茶杯装的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眉目低垂,不知道想什么。

    枣子翻身的时候摸到空的被窝,醒了。

    “雷哥?”他揉了揉眼睛,披上外衣摸出房间。

    “雷哥,你醒得好早。”

    雷守诺把枣子拉到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说:“好枣子,陪雷哥说说话。”

    “嗯。”

    “如果经商失败,日子可能又会变得艰难,甚至更差。”雷守诺口齿不太伶俐地说。

    “雷哥,你是不是醉了?”

    雷守诺的头轻轻靠在枣子的肩上,平日里的坚毅都卸下了,浅笑道:“是有些醉了,枣子,如果我们家又没好日子,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枣子愣住了。雷守诺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对你不好,你可有……怨恨?你可能不知道,新抱子还是可以许给别人的,我可以帮你找处更好的人家,不跟雷哥吃苦……你瞧,那天墟市上还有人跟我讨你做儿子的阿大呢。”

    枣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动了气,捏上雷守诺的耳朵,狠狠一拧,“你,你,你……”你了半天都讲不出后续。

    雷守诺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上了枣子的眼睛,混沌的眼神仿佛猛然惊醒般清明过来,用力抱紧枣子,颤声道歉:“对不住,枣子,对不住,雷哥错了!别跟其他人走。”

    梅小爹站在门后,透过门缝听到外头的话,心酸得想掉泪。如果把枣子许给别人,守诺肯定是不惜以死相逼都不会松手的。这两年雷守诺对枣子怎样,长眼的人都看得分明。枣子没提过什么要求,否则守诺连天上的月亮星子都愿意摘给他。

    会讲出送枣子给别人这番话,守诺怕是藏不住心里的怯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成年礼过去才多久?刚长成的臂膀就要挑起那么多的担子,不是谁家小汉子都能做到的。一路来看似顺利,但个中的担惊受怕和思虑又有几人看到?他总是一个人忍耐与承担,从来没露过一丝脆弱。

    枣子刚来的时候那样的试练,是守诺最后悔的事情之一,他怕枣子会因此心存芥蒂。

    枣子越来越能干,守诺怕给不了枣子好日子,怕枣子受苦。这么好的人啊,却要跟着他熬苦,他心里也是煎熬的。

    所以,这两年做的事才急切了。

    过了今晚就该好了吧,梅小爹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井边上,雷守诺仍旧抱着枣子不肯放手,他呢喃道:“枣子,雷哥有点累了,借雷哥抱一会儿。”

    枣子渐渐消了气,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知道雷哥刚刚说要送他走是假的。就像以前……

    回忆一点点回到眼前:

    有许多穿西装的人说要接走孤儿院里所有十二三岁的孩子,送到另一个更好的地方。

    院长爷爷说,你们跟着我没好日子,走吧,都走吧。已经长大工作的哥哥姐姐赶回来,不让大家走,‘您老就是拧!这些孩子哪个不是您的心头肉?您爱他们就诚实点说出来,想他们留下来也老实说出来,讲那种场面话有意思么?’

    姐姐跟大家说,孤儿院是正规的,只是有些历史了,偶尔补助也跟不上,但很多善心人都在帮忙,所以一定没问题的。这些衣着光鲜的人也就是看着人模人样,谁知道内里是什么人?你们要是想留下就大声喊出来,你们的院长爷爷别扭,没信心了,想要听你们亲口说要留下呢。

    那一次之后他记住了一句话:爱一个人,偶尔会没信心,偶尔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时候,你要扶他一把,让他走出泥潭。

    雷哥这样子是爱他吗,也和院长爷爷一样,要他喊出来“我想留下”吗?

    “雷哥,枣子想留在你们身边。”枣子用力拍了拍雷守诺的后背。

    他其实对“喜欢”和“爱”仍然懵懂,仍然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嫉妒,让人想推另一个人下楼,也不太懂为什么“爱”一个人自己反而会没信心。但他知道,他的“喜欢”是高兴的事,喜欢院长爷爷,所以要院长爷爷笑,他现在知道自己也是喜欢雷守诺的,所以也要雷守诺笑起来。

    雷守诺更加收紧了手臂,不说话。

    两个人抱了大半夜,最后双双回房睡觉。

    隔日醒来,雷守诺被梅小爹抽了一顿,用细细的藤鞭抽得霍霍作响。

    梅小爹怒道:“堂堂大汉子,敢作敢当!你既然要买马古村的地契,要揽起那些生意,就要把担子好好扛住,回来跟自己阿大泄气有什么本事!小爹这顿打就是要让你知道,路是自己挑的,谁也不能怨,经得起风浪输得起才叫本事。”

    雷守诺咬牙,俯首应是。

    这一顿打,打的是他意志和毅力,就像铁不打不成器,打一次就是锤炼一次。

    或者更像是一种立下决心的仪式。

    到这一天,雷守诺才觉得自己真正走过了成年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