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的总是要到车站送他们,不管原来在一起时有多少矛盾,有多少不快,都随着离别烟消云散了。我们班长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这次分别,有可能是永别,有的同学没准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了。

    当时,我觉得班长的话太夸张,现代通讯愈来发达,哪会联系不到呢?事实证明,班长的话说对了。毕业这么多年,有的同学真的没有见到过,而且无法与之联络。2000年,我们班同学聚会时,班长红着眼圈向大家宣布,某某同学和某某同学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他们是在一次车祸中丧生的。在座的同学都哭了。如果他们还活着,在我印象里可能已经模糊,听到他们的噩耗,他们的形象立马于我的头脑里清晰起来。为死者讳,我在这里不写他们的名字了。这两位当时在我们班是一对恋人,毕业后分配到某大学去教书。男生黑管吹的好,当时在学校已小有名气,女生手风琴拉得棒。毕业第二年,他们就结了婚。1999年国庆节,他们外出旅游,大巴车栽进一深沟,十五人当场丧生,其中就有我的两个同学。女生死时,已怀有六个月身孕,男生在遇到车祸时为了保护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死后,他们仍然抱在一起,没人能把他们分开。他们就是抱在一起火化的。

    写到这里,我已泪流满面。不写这伤心的事了,还说离校的事。

    离别毕竟是件让人伤感的事,同学们互相拥抱着,说着祝福的话,说着期待重逢的话,就像老兵送新兵那样,每个人都是泪汪汪的。我们班有个女同学,送他男友回东北时,哭得都晕过去了。急得我们又是拍脸蛋,又是掐人中,她才缓过来。你说同学间的情谊多深吧!

    我们系留校有两个名额,系主任征求我意见,考虑到和沈飞在一起工作的不便,我拒绝了。几天后,我拿到新派遣证,让我到省工业厅报到。

    省工业厅人事处处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他把我的派遣证拿在手里审视了足有五分钟,好像在检查是不是伪造的,而后才慢条斯里的说,还没沟通好,怎么就把人派过来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我看是让我到这里来的就来了,要不我拿回去?处长说,先放这里吧,留个联系电话,有消息通知你。我将我家的电话写在派遣证上。我试探着问处长,假如我到这里来了,会做什么工作。处长品口茶,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下说,先从科员干起,做行政工作。我说我是学音乐的,做这些是不是专业不对口?处长嘿笑了下,你还想专业对口呢,现在大学毕业生越来越多,能让你端个饭碗子已经不错了,你还挑肥捡瘦呢!

    从人事处长那里出来,我心里还琢磨,这四年音乐算白学了,工业厅明显是个行政单位,去了就是端茶倒水发报纸,这活儿初中生都能干得了,还需要我这个本科生?处长让我听信就听信吧,管他呢!

    在家里歇了没几天,我同学女中音就来找我了。女中音说,你连个寻呼机都没有,我是七问八打听才找到你家来的。我俩聊了会毕业分配的事,女中音说,好运来歌舞厅小乐队需要两名歌手,那乐队队长认识我,我推荐你,他同意了,咱们俩去那里唱歌吧,一晚上30块钱,外管一顿饭。我说,不是给多少钱的事,咱们上了四年大学,最后沦落到歌舞厅唱歌了?女中音说,你管那么多干啥,下雨打老公,闲着也闲着,有个唱歌的地方,正好把嗓子练练。我说试试吧,合适就继续干,不合适马上打住。

    好运来歌舞厅生意真火,每天客满。我在舞台上演唱时,看到台下的红男绿女们跳得格外带劲。唱了不到十天,我就在这家歌舞厅唱红了,说句老套的话,受到广大舞民热烈欢迎和好评。乐队队长怕我走人,暗中给我每场加五块钱,还让我不要告诉女中音。我当然不敢告诉她了,只是替她抱屈,她不就长得丑些嘛,其实她的歌唱得还是蛮不错的。

    再往后,我唱完歌就有人给我献花,最多时,一晚上收的花有十几束,我给乐队每人一把,同时也没忘记给介绍我来这里唱歌的女中音,女中音酸酸的说,又不是送我的,我怎么好意思要。不过还是拿了。

    有天晚上,演出结束后,一个低个子中年人走上台来,将一大束鲜红的玫瑰递给我,用广东味的普通话说,管小姐唱的好极了,我非常喜欢听,哪天你有空,我请你吃个饭。这些人通常是得罪不起的。我陪笑脸说,谢谢老板,最近特忙,哪天有空我们再聚。

    这时,又有一人挤上来给我送花,我抬眼一看,愣了,你猜是谁?沈飞!

    十九、沈飞和老婆离婚了

    沈飞对我说,要抽个时间和我谈谈。我说没时间。沈飞说,难道在歌厅唱歌比爱情重要?我说我已经不想谈爱情了。这工夫,乐队队长走到我跟前,在我肩上拍拍说,晓静,我们吃夜宵去,完后我送你回家休息。你的嗓子就是我们的钱罐子,它不是你个人的,是属于我们大家的,一定要好好保养呀!我冲乐队队长一笑说,你就说我国宝得了!随后,头也不回地和乐队队长他们一块走了。沈飞呆立原地,我的后背能感觉到他针扎似的目光。

    有天下午,我正在家里学唱一首新歌,听到有人敲门,谁呀,我家通常极少来人。开门看时,是沈飞。我学他当初对我的模样,将两臂环抱胸前,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来了。沈飞讪笑着,我怎么不能来,能找到你家可不容易。我拐了好几个弯,才在女中音那里打听到你家,女中音盘问我找你做什么。我还没有让沈飞进家的意思,沈飞身子一侧挤进屋里,说,不打上门笑脸人,你这同志咋这么绝情呢!

    对沈飞,我内心仍非常喜欢,只是感到他态度变得太快,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拒绝,那冷漠的眼神伤了我的心,那冷冰冰的话语令我无法接受。他与我在床上做爱时说的话言犹在耳,刹那间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岂能用来托付终身?

    沈飞在我家环视一周说,我未来的岳父父母没在?我说,谁是你未来的岳父岳母?沈飞说,你爸你妈呀!我说,狗屁,他们哪有福气接纳你这么优秀的人作女婿。不过,沈飞所说的未来的岳父岳母这句话把我逗乐了。我禁不住笑了。我一笑,沈飞的胆子就大了,他走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在我脸上轻轻一吻说,晓静,这些天见不到你,真把我想坏了。我用力推他,没把他推开,我朝着门口喊了声,爸,你回来啦。吓得沈飞把我松开了。沈飞发觉我在诓他,又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将嘴贴到我嘴上。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好闻的味道,我全身酥了,软了,不再挣扎了,于是回应他的亲吻。那是一个深长的吻,是一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吻,是一对恋人经过摩擦后重归于好的吻。那个吻过后,我觉得我的心与沈飞的心立马贴得很近很近。女人就这么没出息,架不住男人哄,只要一哄,满天云全散。

    沈飞说,我们到茶楼说话去,在你家里不方便,万一你爸你妈回来,我这个未来女婿还没备案,都会尴尬。我嘴上说不想去,还是到里间换了套漂亮衣服,给我爸我妈留张纸条,和沈飞一起下楼了。

    我俩来到经常去的江南春茶楼,要了个雅间。因为时常去,和那里服务员熟悉了,给我要杯铁观音,沈飞要杯碧螺春,又点了些小吃食。沈飞对服务员说,你拿把暖瓶搁这里,水自己添,我们谈点私事,需要你再按铃叫你。服务员是江西那边过来的,留给我们一个职业微笑,说你们慢慢聊,就退出了。

    话题又扯到我与阿毛告别那晚的事情上。我已经不想再给沈飞解释什么了,我知道,在男女之事上,只会越描越黑,你无法把它说清楚,讲明白的。沈飞说,你和你男朋友交往那么多年,处理起来肯定有个过程,这我知道。可是,爱情这东西毕竟太自私了,我一想到你跟他在一起,就百爪挠心,就没着没落,甚至还想跳楼死掉算了。那天你们会餐结束后,我去你宿舍找你,宿舍的人说你还没吃完饭,就让男朋友叫走了。我都记不得找你多少次,最后一次是九点半,宿舍的人说你还没回来,我就着急了。那天晚上你一夜没回,没受到伤害吧?我晓得沈飞操心的是我与阿毛上床没有,就把那天过程大概说一遍,说提出与阿毛分手,阿毛因为想不通喝醉了,且醉得一塌胡涂,醉成那样的人还能做什么。我没有说阿毛强迫我与他做爱的事,我不想给沈飞添堵,我对与沈飞的未来满怀希望。我不知道为何骗他,可能这种骗就是人们所说的善意的骗吧!

    与沈飞重归于好,我的心情是愉悦的,我的眼神和快乐的表情给了沈飞莫大鼓励。他给我添过一杯水后,在我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就是这轻轻的一吻,打开我情欲的闸门,我返身抱住了沈飞的脖子,沈飞已经很激动,他将我抱到沙发上,顺势便来脱我衣服,我说不行,这里不行。沈飞根本不管那些,说服务员不会来的。这个调情高手对我又是亲,又是摸,不一会便把我弄得难以自持,他的手在我下面轻抚时,触电般的感觉重新来到我身上,只觉得下身一紧一抽,液体又喷了出来。

    茶楼毕竟不是做爱场所,沈飞草草收兵,尽管如此,我已经觉得非常享受,就像吃了大餐。离开茶楼时,沈飞将茶杯里的茶根泼在我刚刚喷过水的地方,我有点纳闷,这是干什么呀!沈飞对服务员说,实在对不起,我们刚才不小心把茶水翻在沙发上了,麻烦你收拾一下。服务小姐说,没事没事,我来收拾。

    我佩服沈飞的心计与聪明!

    那天晚上在歌厅唱歌时,沈飞就坐在下面听。中间他还点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让我唱,这首歌虽然不是我这个女高音唱的歌,但早就会唱。因为我是用心唱,唱得很动情,演唱结束后,台下掌声响成一片。

    演出结束,乐队队长又请我吃夜宵,我说今天不吃了,有事。女中音瞥一眼台下的沈飞,酸溜溜地说,快去吧,沈老师早就等急啦!

    我再次回到沈飞的家。急风暴雨过后,沈飞说,我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二十、我该上班了

    九月上旬,省工业厅人事处处长给我家打来电话,接电话正好是我。处长说,找管晓静,我说我就是。处长说,你这孩子咋这样,对个人的事那么不关心,把派遣证往这一扔就不管不问了。我咯咯一笑说,不是你让我等通知么,我就等啊!处长说,下午到处里来一趟。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处长把电话挂了。

    下午我去工业厅找人事处长,处长比以往多了些热情,搬了把椅子让我坐。他的热情让我找不到北,处长哪根筋抽错了?处长说,你爸是某某省的?我说是。某某县的?我说是。知道是哪个公社吗?我说好像是某某公社,现在改成镇了,我是在这里生的长的,我爸家从来没回去过。处长说,我与你爸是近老乡呢!我说是吗,那我得叫你叔叔了。处长说,那当然,你这个小老乡的事我不能不管呀。我说谢谢叔叔。处长带我去见厅里的吴副厅长,吴厅长管人事。吴厅长慈眉善目,对人挺热情。吴厅长说,听人事处说你不愿意留厅机关?我说是,我想当老师教书,最好到学校去。吴厅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咕哝了一句,年轻娃娃就是憨着呢!厅长对处长说,小管想去学校,就安排到工业技术学校吧!那个学校我听说过,是个中专。人事处长毕恭毕敬地说,坚决按领导指示办。

    从吴厅长那出来,人事处长给学校校长打电话。处长说,给你们分配了个大学生,电话声音小,我的不太清,似乎那校长不太乐意要人的样子。人事处长非常严肃地说,这是吴副厅长的指示哟!那边不知说句什么,人事处长说,那我就把人送过去。

    我们校长是个瘦子,见到人事处长就夸张地迎上来说,处长还亲自来了。处长说,是不是不欢迎啊。校长说,哪敢不欢迎,请都请不来哩!处长说,你先让小管找个地方坐会,我把有关事情给你交代一下。校长把我安顿在与他隔两个房间的校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人事处长向校长告别,校长让司机赶快把处长送回去。处长说不用,我还要到外面办个事。校长对司机说,处长要去哪里把他送到哪里,如果要用车,这车今天就归你用了。处长摆摆手,不用不用,把我送到要去的地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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