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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阅读

    带雨。

    没有爱,不过寂寥无依,却一生洒脱淡然。

    有了爱,却沉如泰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得亦失,失亦得。天下事,太多玄机,我不过普通一人,又怎能参得透。

    娘啊,当初,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赵睿的手,轻轻拍拍我的背,状似安慰。这样的怜悯同情,对我来说,却让我更加觉得羞愧。

    “不要哭了!”他终于开口。

    我顿了一下,屏住呼吸,调整。

    明知道哭泣没有什么用,可是哀伤止不住,只好紧咬下唇,将声音锁在唇间。

    转身,抬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宣判。

    他看着我,皱眉,不说话;盯着我的唇,忽然伸手。

    “不要咬。”

    捏住我的下巴,疼,我不禁松开,他抚摸我下唇深深的一道痕,眉头紧皱。

    我不知所措,看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是我未能理解的。

    他微楞,一回神,急忙松开手。

    有点尴尬。

    “走吧,回宴席,大家都等你。”赵睿毫不犹豫的转身,似乎想要逃避我。

    我迟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该是怎样的局面,就来吧。

    这一次,没有李宥站在我身前。

    人渐多,烛光渐明,从阴暗里回到光明,心却依旧低沉。

    “二少爷,”有个丫鬟低唤了一声,赵睿冷冷的点了一下头,走过身边的时候,忽然又说:“回来!”

    取过丫鬟盘中酒壶,待丫鬟远去后,转过身:“过会儿就说你不小心撞翻了下人的酒壶就是。”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拿起酒壶将酒倾倒在我身上,裙裾湿了一大片,一身酒味。

    我想躲,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谢赵副帅。”我的身上,沾了李翛的酒味。

    一段路,走完似千年又似一瞬,赵睿站在厅门外,回头看着我,我深呼吸,朝他微微一笑。

    他打开厅门。

    灯火通明,每一个人,都转头看着我们。

    我不敢正视所有人的目光,只微笑,低头,坐回李碏身边。

    “怎么一身酒味?”李碏低声问我,皱着眉头。

    “刚才不小心碰翻了下人的酒壶,不要紧。”我回答,心虚且痛,我并不想欺骗李碏,看了赵睿一眼,他低头凝视杯中酒。

    李翛已然离席未归,我虽然松了一口气,却有点担心。

    赵蝶舞看了一眼我和赵睿,想开口,却终究没有再问。

    李宥担忧的目光看向我,我朝他微笑。

    心不在焉。

    直至宴终离席。

    坐上马车,挨在李碏身边,近在咫尺却觉得远隔天涯。李碏将我的头轻轻靠着他,我为这温柔而揪心。

    “怎么了,眼睛肿了。”他轻轻搂着我的肩。

    我无法回答他的话,只好更加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兰陵啊,有这么一个好男人在你身边,你还不知足还不知道好好珍惜吗?

    可是,只要一想到李翛哀伤的眼神,我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

    “怎么了?”他轻轻捧起我的脸。

    他的脸上,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没什么,”我绽开虚弱的笑意:“想着三姐出嫁,姐妹终究分离,有点难过。”

    李碏轻抚我的秀发,叹息。

    我的泪,又滑落。

    对不起,又一次欺骗了你。

    第2卷  第1章 失爱

    足不出府,转眼已是五月末。鸵鸟似的装傻,却不知,真正忘记要花时间几许。

    只好将愁绪化作丝线绵绵,一针一针,绣入锦帕中。

    “小姐!不好了!”玲珑的惊呼乍然传来,随后是砰的开门声,闯进惜日轩。

    一惊之下针扎进了指尖,点点冒红,疼,我微皱眉,将指尖吮入唇中。

    “什么事?这么慌张!”莫不是丰盛有什么事?李碏?我不禁有点着急。

    “四小姐,四小姐她小产了!”玲珑上气不接下气。

    四姐?小产?我一愣,锦帕飘然落地,麒麟已绣一半,我固执的相信,四姐孕育的,是个小侄儿。

    “那四姐呢?可有事?”怎么会这样,那日婚宴,四姐还好好的啊。

    “不知道!三夫人刚才捎话来的,说四姐好像是被人下了藏红花,老爷已经怒气冲冲要去四皇府讨个说法了!”

    因着三姐一事,三娘好像变得信任我了。三姐归宁日还特意差人请我回去一叙,我怕爹爹知道三姐之事与皇府有关,婉拒了。

    可是,藏红花?那岂不是说有人陷害四姐,容不得她肚里的孩儿?

    “三娘怎么说?”既然特意捎话给我,定然是有什么说法。

    “说给三姐端药的是秦皇妃,老爷一口咬定就是她要和四小姐争四皇妃之位,所以故意害四小姐的。三夫人说怕老爷把事情闹大,顶撞了四皇子,得罪了北郡王,得不偿失,请小姐你去看看。”

    爹爹不满李宥婚事安排不是一日,只不过想着还要靠北郡王的力量将李宥扶上王位,所以一直还算无事,默认了两妃无正侧之分的事实。后来四姐怀了孕,爹爹也就更加放心得意,母凭子贵是不变的真理。这次四姐小产,既然坏了他这重心里的保障,怕是要借题发挥,将秦澈的地位动摇了。

    可是,秦澈,我真的不相信,是她做出了这等事。

    我去四皇府,又能做的了什么事。

    “玲珑,准备一下,马上去四皇府。”权当,看看四姐吧,也好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皇府,刚好错开了爹爹,四姐刚沉沉睡去,脸上泪珠尤现,憔悴让人心碎。

    李宥也是一脸疲惫。

    “陵儿,”他看着我苦笑。

    “四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两人并肩,漫无目的在后花园走着,各有愁绪。

    “四嫂呢?”我终于开口问。李宥有点走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秦澈:“她在房里。怎么,你也认为是她?”

    我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她能不能承担住流言。”若有今日,犯不着辛苦端药数月,反倒将矛头引到自身。况且,秦澈秦澈,人如其名,那样清澈的人儿,我不相信她有这样恶毒的心肠。

    李宥舒了一口气:“要是知道你相信她,阿澈一定很高兴。”

    我看了他一眼,眼睛暗含血丝。“四姐呢?”她可怀疑秦澈姑娘。若是的话,夹在中间,最难过最为难的,应该是他吧。

    “不知道,婉儿小产后,痛哭了一场,什么话都不说,我只能让太医开了药,让她好好休息。”李宥有点哀伤:“婉儿对孩子给予了很大希望,一下子,接受不了。”

    “爹爹刚才来过,可为难你了?”

    李宥摇摇头:“天下父母心,谁不一样。我理解。可是,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污蔑阿澈。”

    手心手背,都是他心爱之人啊。

    我忽然有点感触,李宥的为难,可与我有点相似?

    “四哥,”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说,一个人,真的能够同时爱上两个人吗?心分成了两份,那还够纯粹,够真吗?”

    李宥疑惑的看着我,轻抚我的发丝:“你是问我,还是自己?”他轻叹一声:“那日你三姐婚宴,你的言行举止都与平常相异,我还来不及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躲避他询问的眼神,低头:“我是想问你。你爱四姐,还是四嫂?她们分享你的爱,可会为缺失的一半感到难过?我以为,爱必须是全心全意。”

    全心全意,可是我好像永远已经做不到了。忘记不了李翛,背叛不了李碏。

    “爱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关键是要看你怎样选择。”李宥抬起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问自己,告诉自己,你要什么。听自己的答案。”

    “我要什么?”我喃喃自语,不能理解。

    李宥苦笑了一下,拉起我的手,继续前行:“陵儿,你我身在皇家豪门,婚姻多半身不由己。父皇能设桃花宴,已然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很多人在婚前,连对方的面都未曾见过,但依然能够幸福。爱可以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也可以是平平淡淡在生活中累积。相信我,六皇弟值得你托付终身,给他点时间,彼此慢慢了解。”

    李宥的话,似乎表明着他知晓全部,也似乎,只是单纯的劝我。想一吐为快,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是百种愁绪,实在不忍心再添烦扰。

    我点点头。

    “殿下!”一个下人匆匆跑来,我轻轻从李宥掌中抽出手。

    “什么事?”

    “礼部王大人有请,邀您商讨下月初一科举一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

    “四哥,若有事,你去吧。”

    李宥点了一下头,又是苦笑:“父皇嘱我和大哥一起负责此次科举之事,却不料,府里出了这等事。你说,要我如何专心啊。”

    我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到底如何,事情总会清楚的,”我抬头仰望,天空蔚蓝一片:“还四姐一个公道,还四嫂一个清白。”

    还你,一家安宁幸福。

    第2卷  第2章 六月多事

    人道多事之秋,却不料,六月亦多烦恼。

    四姐小产之事还没有什么新消息,因为从熬药到端药,一直是秦澈经手;这配药的又是宫中老御医,药房的记录也清清楚楚,要错,唯一

    的可能还是只有秦澈。

    爹爹虽然再没有什么举动,但是北郡王岂容得女儿受这等委屈,北郡王夫人亲自要来将女儿接回郡王府,幸秦澈姑娘明大理,坚持要留在

    四皇府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不至于将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科举考试虽然初一就结束了,可是随后的阅卷中却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试卷,定是有人携带作弊,追究,是出在李宥的考场。皇上虽不

    至于责罚,但李宥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

    六月,李碏也更见忙碌了。初三,科举弊案风波还未止,征兵已见规模。二万新兵,已经全部驻扎南营,只待主帅李碏明日前往带新兵集训。

    李碏啊,你又要走了吗?

    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空荡,无依。还有一点点恐惧。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需要你在我身边。

    晚膳后,默默的在惜日轩,为李碏打点行装。南营虽然不算远,可五十里的路长也不能算近。听福伯说,每年带新兵集训两月时间里,除

    非皇上召见,李碏几乎不还朝回府。

    今年,也是一样吗。

    门吱呀一声推开,是李碏。我放下衣物,迎上前:“夫君大人。”

    李碏看着我,点了个头:“还没休息?不是说了,不要等我。”

    我默默无语,低头。心内有不舍。

    “怎么了?”他低声问我:“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发去南营了。”

    是的,你虽然此刻才告诉我,可是我早就已经知道。我抬头微微一笑:“那夫君大人早点休息吧。”

    离别,不是第一次,可愁绪却更胜。

    是因为,有感情了吗?但,我知道,此情非彼情,我是赖着他抵御另一股会将三个人卷入疯狂漩涡的情……

    伤感、无奈、恐慌并发。木然,转身继续整理衣衫。

    李碏默不作声,接过我手中的衣物,一起。

    若不是想着离别,这气氛,也算是温馨。

    “若府里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丰盛来传话给我。”

    “嗯。”

    “有什么事,也可以找福伯商量。”

    “嗯。”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握住我的手:“怎么了?”

    我轻轻挣脱,勉强一笑:“没事。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能做的,就是让他安心。

    他轻叹一口气,走过两步,轻轻的将我揽在怀里:“委屈你了。”

    我忽然泪流满面。不只是因为感动,更因为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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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碏走了。

    我继续足不出府的日子。一日,两日,三日,渐渐的觉得这日子愈发漫长了。四皇府那里还是没有什么消息,玲珑去看过四姐,身体稍微

    好转,不过精神还是不济,怕是受了打击,要一些日子才能恢复了。

    六月初八,科举放榜,夏大哥那里传来好消息,学堂十九位书生,倒有五位上了榜及第,顾生位列第一。总算有一事,能让我心生慰。着

    玲珑去为五人添置了参加殿试的新衣,也为剩余十四位准备了盘缠,是去是留,随意。

    我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

    “六皇妃!”福伯轻轻敲了敲惜日轩的门,我放下手中女红:“福伯,什么事,进来吧。”

    “六皇妃,有贵客来访,指明要见殿下。”

    我叹息:“告诉他殿下不在府里了吗?”

    “说了,不过客人坚持。小人觉得皇妃您还是去见一下比较好。来的人身份比较特殊,是回纥葛勒可汗药罗葛磨延啜次子成琼王子,此次

    来京城是为了降和入贡一事。”

    回纥?哦,是李碏出兵之地吧。虽然并不太懂政事,也不知道对方拜访的目的是什么,但两国相交,尊崇之礼必不可少。“福伯,你先去

    招呼一下,我换身正装就来。”

    换上暗红色宫装,更觉眉间愁绪万千,勉强对镜展笑颜,几次之后方觉渐渐有了笑的感觉。

    到偏厅,丫鬟们在门口道安,我微笑颔首回礼,跨步进,一抬头,就看见了福伯所说的贵客。回纥地处漠北,游牧,族人大多身材高大、

    体格健壮,这我是知晓的。但是面前这一位,还是让我略有吃惊。他体长约有五尺半以上,比之李碏还高一点,且比李碏魁梧得多,能看

    出衣衫下肌肉纠结。他的面孔与天朝人相比,颧骨突出,眼窝深邃。若单论相貌,也算是仪表堂堂,不过配着凌厉的眼神和阴鹜狂

    傲的神情,我只觉他来者不善,心内实在无一分好感。

    “成琼王子,”我福身道了个安:“未知王子殿下拜访,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成琼冷哼一声:“李碏呢?可是不敢来见我?”

    我心下微微有点恼,不过还是尽力客气:“府中下人应该一早就已经告诉王子殿下,夫君大人不在府上。你若一定要见夫君大人,请改日

    拜访。”说人易受情绪支配,这话果然不假,因着心情不好,因着他对李碏出言不逊,我真想再接着说一句恕不远送。不过未免就显得我天朝

    人器量狭小。

    “夫君?”他嘴角一撇,不屑,上下看了我两眼:“李碏居然让个女人出来替他挡吗?”

    我眉头一皱,正色,声音也冷下来:“成琼王子,我敬你们与天朝乃友好之邦,所以以礼相待,也望你说话客气一点。”

    “客气?”成琼皮笑肉不笑:“要如何客气?我千里迢迢远赴天朝,就是为了找李碏一决高下。”

    我的心一紧,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王子殿下,我再申一遍,夫君大人不在府上。至于一决高下,我看可以免了,疆场之上应该早已经分

    胜负!今日你站在此处,就是最好的证明。”成王败寇,败军之将何以如此嚣张。

    他脸一沉,跨前一步,手一指,几乎触及我的鼻尖,我都能够感觉到呼呼的拳风:“你!”

    我从容的撤开一步:“王子殿下,我天朝与贵族一向交好,回纥可汗历代受我朝的封号。这次战役,听闻你们是受小人唆使,我天朝已经

    不予追究,不求王子殿下你知恩图报,但也希望,你能记着我天朝的这份情,以后大家世代友好相交。”

    成琼冷笑:“命数无常。这次是因为上天不佑我族,否则岂容得李碏这样得意。”

    听李碏说过,这次出征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回纥内部爆发了一场瘟疫,牛羊死伤无数。“逆天命,必受惩,还希望王子殿下能从中吸

    取教训!”我步步不让。

    “六皇妃真是伶牙俐齿!”成琼明赞暗讽:“这就是你们天朝宽容仁义的说辞?”

    我回了一个疏离的笑容,毫不畏缩:“谢王子夸奖。对自己人当然宽容仁义。若是企图侵略我们的敌人,可就不好说了。我天朝决不姑息

    !”

    “气势倒是很盛,就不知道实力如何?”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我的心有一丝的紧张和恐惧:“迟早一日,我会让你看到,到底是李碏厉害,还是我!”

    是两个人,抑或是两个军队?我压住担忧:“兰陵拭目以待!不送!”

    送走了成琼,有点疲惫。我的个性本没有这般凌厉,若不是事关李碏和国体,定不会是这样说话,颇觉勉强吃力。心内一直担忧成琼最后说的那句话,李碏在兵营并不是什么秘密的消息,稍一打听应该就能够知晓,五十里的路定然也不是阻碍成琼的障碍。心内惴惴不得安宁,急

    忙着人唤过福伯。

    “皇妃,何事?”

    我紧皱眉头:“福伯,看成琼来者不善,听他的话,怕是要去找李碏。麻烦你即让丰盛去趟南营,告诉李碏这个消息,也好早做准备。”

    “是,小人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