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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阅读

    他微皱眉,不解:“父皇~~~~”

    “先退下吧。”皇上再次闭上眼睛。

    李碏看了我一眼,握了一下我的手,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儿臣告退!”

    “臣告退!”

    寝宫再次归为宁静。我恭敬的站在皇上龙椅之前,等候,心内有未知的恐惧。

    “你与小茹,长得一点不像。”皇上声音缓缓,似回忆,有惋惜。

    娘?我都快忘记了,娘长什么样。只记得她的怀抱,她的温暖,她说话的语调。

    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只好静默。

    “十二年了,时间,多快。”

    是的,母亲离开我已经十二年了。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我也已经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嫁为人凄。

    “最后看见小茹,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看过小茹的霓裳羽衣长曲破,才能体会到,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我知道长曲破,又名舞遍,是霓裳羽衣全曲高嘲,以舞蹈为主,繁音急节,乐音铿锵,我也会,却不知,跳得有没有娘好。

    “那日宫宴,你跳了《绿腰》,也是小茹爱跳的曲目,只是,我没想到,你是她女儿。小茹从没告诉过我,她还有个女儿。”皇上带着淡淡的苦笑,看了我一眼:“若知道有你,我必然不会让你受这多年的苦。你,可怪我?”

    怪?我有丝迷惘。

    我有什么资格条件去怪皇上?

    若要追究,我可以说,是这个男人毁了我娘,毁了我的家,可是我能如何?这个男人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爱上了我娘。

    问天下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爱里,谁有错,谁无辜?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娘自己做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我缓缓摇头:“淑妃娘娘说,我娘,是带着爱走的。”带着皇上和爹爹对她的爱,也带走了原本应该给我的爱。

    皇上有点失神:“淑妃,她,是这么说的?”

    我凝视他威严却苍老憔悴的脸,感觉到一股哀伤的气息,不觉有点动容。“是。”

    “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是要补偿吗,补偿这么多年对我造成的愧疚?还是想要缅怀和我娘的那段感情,把对我娘的宠爱延续在我的身上?

    我缓缓摇头:“谢父皇,我,什么都不要。”

    “父皇?”他忽然笑了,又满足,又带着淡淡的哀伤:“小茹的女儿,最终,也成了我的孩子。”

    我脑袋里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心念一动:“父皇。”

    皇上看着我:“怎么了?”

    “兰陵没有什么请求,只希望,父皇您能够好好考虑我三姐和赵大公子的婚事。他们真的是真心相爱的,除了您,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了。”料不定,又是一个爱情悲剧。我的眼泪,不争气的簌簌下流。

    今日,也不知怎的这般容易掉泪。

    皇上沉默了一下,叹息:“傻孩子。”不知是说我,抑或是三姐或赵公子。出寝宫,只李碏的身影,赵睿或是已经先行。

    “没事吧?”李碏询问,一脸关切。

    我微笑着摇摇头,站在他身旁:“夫君,我告诉你个小故事好不好?”

    李碏挑眉看着我,不解,点头:“你说。”

    我沉吟了一下,将那日淑妃娘娘告诉我的,向他复述了一遍。

    “所以?”

    “所以,我就是那个妹妹的女儿。”

    李碏有点明白:“是不是父皇觉得亏欠你,答应了赐婚?”

    我微笑,默许,不过,还有更加重要的。“你想知道那个姐姐是谁吗?”决定,从此以后,对这个男人不作任何保留。他既然完全的信任我,我也应该同样对待他。

    我是他的妻子。

    让我忘记你,李翛。

    你我之间,不过是一道微笑的伤口,一场绝版的美丽。

    李碏看着我,等我说。

    “是淑妃娘娘。她是我姨娘。”想起她母亲样的关爱,嘴角不觉带上温暖的弧度:“还有四皇兄,他是我表哥。”他们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家人的感觉。

    “真的?”李碏握着我的手,脸上居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抬手轻轻帮他掠去额前一缕乱发:“怎么了?我找到家人,你不高兴?”

    他微笑,转瞬即逝。“没事,高兴。我们走吧。”拉起我的手,脚步轻快。

    “夫君大人~~~~”我被他拽着,急急跟上。怎么了?是替我开心吗?“慢一点~~~”

    走出宫门,忽然又看见刚才那个太监公公,想向他道谢,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来不及,只好给了一个感仿佛都很圆满,可心里却有点空落。自那日见了李翛后,就总有种窒息和不安,揪的心隐隐的疼,不得安息。

    整个下午,我都闲坐在湖边亭中。即将步入六月了,天气晴暖,后花园的花姹紫嫣红争相斗艳,水殿风来暗香满,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小姐,都抄了一下午曲谱了,可要歇息一下?”玲珑嘟着嘴。

    我笑了:“是不是磨墨手酸了?”本想练字平淡一下心情,可是拿到笔,忽然想起军营夜那晚的笛声。我也勉强算得上是精通音律之人,对这曲子却实在没有印象,心内略有遗憾,本想勉强凭着记忆,记下两章,却总感觉不得精髓要领。

    玲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是啊,我是怕小姐你太劳累!”

    也确实有点了。将笔递于玲珑,拿起曲谱,断断续续不成调,有点失望。

    “这几日,怎不见丰盛?”我随口问。

    玲珑脸一红:“六月春闱过后,就要征兵了。这几日,丰盛都忙着帮姑爷准备此事呢。”

    怪不得李碏这几日早出晚归这么忙碌。哦,春闱,也不知这几日学堂那边如何了。“玲珑,你明日再去一趟学堂吧。还有不多时就是春闱了,你让夏大哥顾大哥他们好生温习,让孩子们暂时休息几日也无妨。”

    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一朝金榜题名。

    玲珑脆生生的答应了。

    “对了,看看学堂可还有什么需要,回来告诉我一声。”

    “姑爷!”

    李碏回来了?今日可是比较早呢。我欣喜地回头,李碏已到亭边,绛紫色官服,更衬托出印堂饱满、气势英武。

    “夫君大人。”我福身道安,玲珑悄悄退出亭外。

    李碏点了点头,看着我手中的宣纸,我嫣然一笑,递上。

    “是什么?”李碏皱眉:“是不是残谱?”

    “是那日赵副帅吹的笛曲,我没听过,想记录下来,却不得要领。”有点失望。

    李碏将纸置于桌上:“你若想要,我明日让赵副帅抄一份给你就是。”

    我有点欣喜:“真的?那兰陵先谢过夫君大人!”

    想福身道谢,身子却被李碏托住,他双手扶着我的双肘,未放,圈成一个小小的弧度;黝黑的眸子看着我,表情有点不自在:“不必多礼!”

    我有点害羞,微微垂下眼睑,低头,发丝如瀑布飞泻两旁。

    他伸开一手,轻拂发丝,一缕缠绕指上。

    “五日后你三姐与赵侍郎大婚,你我一同前去。父皇也会去。”

    “父皇也去?”几位皇子成婚的时候父皇都没有出席啊!我一愣,抬头,纠缠在手的那缕发丝有轻微的疼痛,不觉微微皱了眉,李碏急忙放手。

    “嗯。两相对赐婚颇有意见,父皇为了安抚他们,亲自主婚,以示隆重。”

    皇上。我在心里悄悄叹息。

    “这几日我比较忙,你要送你三姐什么贺礼,就告诉福伯一声,让他去准备吧。”

    “明日我和玲珑自己去吧,挑一件可心的礼物。三姐,不容易,也不知道未来如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嫁进了赵府,赵相可会为难她?看赵轼是真心待他,赵睿人虽冷漠倒也体贴好相处,只一个赵蝶舞,看着太过聪慧灵气逼人,幸好已经嫁进大皇子府。

    风吹起桌上的笛曲抄谱,我急忙按住,李碏也同时伸手,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我身后,左半边身子紧紧贴着我,我脸一红。

    “琴棋书画,你可有什么不会?”他忽然问我,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一直吹进心里,痒痒的。

    “嗯?”我有点不明白,半回头看着他,两唇近在咫尺,他的目光黝黑深沉,看着我,我急忙回头,怦然心动。

    “御前宴你琴曲改舞,在军营舞罢独歌,今日,你的字,仿佛也不错。”

    夸奖我吗?心里微甜,抿嘴而笑:“只要是相关音律类的,我都略懂一二;不过书画和字,就只是粗通皮毛了。”与赵蝶舞相比的话,逊色不少。“待拿到赵副帅的笛谱,我为夫君大人奏一曲,可否?”

    李碏不置可否,拿起笔,蘸墨,我急忙拿开曲谱,重新铺上宣纸。他沉吟一下,落笔,龙飞凤舞。

    我屏息,侧头,看漆黑的墨汁染上白色宣纸,浸渍,吸收饱满,落成四个大字:“天赐良缘。”

    我心一动,是说,我们吗?

    还是只是照着皇上的贺书?

    不敢问,却忍不住偷偷侧头看他一眼,他看着字,面无表情。

    有点微微失落,是我,多心了。

    “夫君大人,写得真好。”我是真心的赞叹。字如人,匀称丰腴,庄重劲美,气势雄厚。

    他有点不好意思,放下笔:“握剑多年,有点疏于练习。”

    “玲珑说你最近忙着征兵一事,不是,又要出征吧?”我有点担心,也有点不舍。

    “不是。连年征战,必有伤亡,兵源需得每年补充。六月征兵之后,只是暂时要带新兵去南营校场训练,五十里外,不远。有事可以早晚来回。”

    我松了口气,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远远看见福伯出现在花园门口,急忙轻轻推开李碏:“夫君大人,不早了,我们去用晚膳吧。”

    第1卷  第59章 第五十八掌状元命

    今日本说让玲珑来学堂的,不过想着反正要一起出府为三姐挑贺礼,就干脆一同前往了。除了夏大哥他们,学堂又多了十四位书生,听说六皇妃来见,纷纷出来一看。我一时不适应,感觉有种被观赏的难堪。幸好顾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及时将我引进他和夏大哥他们几个那屋,才算是解了围。

    “谢谢你。”我的头上都微微出了点汗,不知是不是因为困窘和着急。

    顾生略带羞涩的一笑,为我沏了杯茶。适逢时辰到,玲珑已经出去陪孩子们玩耍。院子外响起孩子们的欢笑声,我会心一笑。顾生看着我,也绽开一脸灿烂。

    干净秀气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六皇妃,您来啦!”夏大哥刚刚教完课,抱着书本急急的走进来,要行大礼,我慌忙站起来拦住:“夏大哥,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夏大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的年轻书生,都是一脸好奇,略带紧张,举止局促,挤在门口,又不敢进来。

    我不由有点心软,心内也不如初见那么反感,微微一笑:“大家都进来坐吧。”

    几个书生在门口你望我我望你,互相推搡,就是没有一个敢进来。

    夏大哥一跺脚:“真是!不让你们来你们都站门口,让你们来你们又不进!”伸手拉过一个,其余人便一下子都挤进来了,不过还是离我远远的。

    “不要紧。皇妃蕙心纨质,平易近人,大家不要担心。”顾生也安慰他们。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不知哪个书生吟了一句。

    我笑了。“不要拘礼,料不定,以后你们都是国之栋梁,那时候,是兰陵要敬仰大家。”

    “今年的状元郎一定是顾惜昭!”有个书生大声说。

    顾生?我回头看了顾生一眼,顾生一脸不好意思:“浩生,休得胡说!”

    书生堆里乱哄哄:“你文采非凡,又脚踏七星,注定是个状元命!”

    顾生脚踏七星?含笑看着他,顾生急忙解释:“六皇妃,不要听他们胡说!只是巧合罢了!”

    “文曲星司掌优雅、文思、辩才,身上常有异痣,哪有那么符合的啊!”

    “说顾大哥优雅文思倒是事实,不过,这辩才?”我不禁奇怪:“顾大哥好像并不太爱说话啊!”

    有个书生笑着说:“顾兄平时确实言语不多,但一谈起天下文章治国之道一类的大事,可就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啦!不是文曲星可是什么!”

    顾生看了我一眼,微窘,干脆不说话。

    我逐渐来了点兴致,有点好奇:“还有什么说法吗?”书生懂的,到底比我多的多呢。

    那个叫浩生的书生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还是开口了:“文曲星五行属阴水,北斗第四星,化气为舌辩。主科甲,较偏向品才,哲学、命相、歌艺等艺术,司掌优雅、文思、辩才。为六吉星之一。文曲星守于人命、身宫的代表桃花,身上常有异痣,为人聪明伶俐,善于口舌辩论,个性略带孤僻,但有表演才华。”

    与顾生像吗?不是太了解,倒也不敢判定。顾生在我的注视中脸愈发红。“有句俗语,说天上文曲星,地上状元郎,那岂不是所有中过状元的都一样?”看二姐夫,仿佛与顾生并不相像。

    那书生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可能还要依出生辰看其系星而定吧。”

    “那,顾大哥的系星呢?”

    可能问的有点偏了,浩生有点紧张:“那个,顾生命属阴水,含有桃花性质,故陷时又逢化忌,易在感情、金钱、口舌上产生是非与困扰。如更逢廉贞、火、铃星,留意会贻误事机,如遇红艳、天喜、咸池、天姚等桃花星,更不利天感情,慎防有伤心事发生。文曲星为舌辩之文星,故不宜与易惹口舌是非的巨门星同宫,对女命尤为不吉,主多有感情,困扰。”

    我微微皱眉,周围也一片寂静。夏大哥用力拍了一下浩生的头:“不要胡说八道!看两天易经就以为自己是江湖胜算啦,给我回去好好看书去!”

    大伙哄然笑了,浩生也不好意思了:“我瞎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偷偷看一眼顾生,他微微失落,目光也望向我。我给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命数虽然天定,但人力也不可估量。况且天意不可测,哪这么容易能算得出人生。权当玩笑而已。

    “去吧,去把孩子们集中起来,差不多了!”夏大哥将那群书生们往外赶。

    我也起身:“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还有十天就考试了,这几日你们也别太辛苦了,让孩子们休息几日,你们静心温书吧。一个状元,可比一个先生有用的多,不要误了你们的前程。”

    “六皇妃严重了!若不是蒙你收留照顾,我们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参加春闱呢!”夏大哥有点汗颜。

    “夏大哥,不要见外,你们也是付出努力的!我还要感谢你们,也谢这些孩子们谢谢你!”

    “哪里!不管春闱结果如何,我都会留在学堂!报答皇妃您的大恩!”

    “人往高处走!还是希望夏大哥能有锦绣前程!”我福首拜别,顾生将我送至门口。

    “要,走了?”他低声说,有点不好意。

    我看着玲珑送最后一个孩子进屋:“嗯。时辰不早了,该回了,你安心温书,我等你的好消息。”

    顾生迟疑了一下,点头:“慢走。”

    笑若伤。

    第1卷  第60章 玉箫

    从学堂出来,已是午后近傍晚,怕时辰来不及,和玲珑匆匆赶往翡翠堂。这是全京城最好的玉器店。福伯虽然备了不少贺礼,但三姐偏爱玉饰,特别是羊脂白玉,我还想额外送她点东西,表达我的心意。

    “小姐,送三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你自己还舍不得买呢。”玲珑小声在我耳边说话。

    “自己无所谓,都是身外之物;可是这礼不是只代表我自己,更代表了府上,若小气,只是让别人看笑话。再者,我也希望三姐风光出嫁。”至少,就算爹爹不同意,也能让赵相知道,我六皇府重视兰沁。

    店里客人并不是太多,掌柜的坐在柜台内,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小二虽然不是太热情,但也算尽心尽责的跟着我。我缓缓扫过琳琅满目的玉器,心内微微有点失望,并没有太心仪的东西。

    忽然,角落偏上一个红色锦盒跳进眼帘,里面躺着一管浑身通透碧绿的玉箫。

    “掌柜的,麻烦你把那个拿给我看看。”

    掌柜的抬起头,眼睛晶亮,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格外热情而谄媚:“一看姑娘就是个识货之人!这可是本小号的镇店之宝!一般人只道它普通,非慧眼才能看得出它的价值啊。”

    商人啊,能言会道巧舌如簧,不过一个小小玉箫,吹得天花乱坠。我相信,不管我指哪个,只要露出喜欢之意,那就定然会成为他的“镇店之宝”。

    将玉箫放在手中把玩,坚缜细腻,温润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越看越欢喜:“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玉器这东西有灵性呢,非有缘人看不中!看姑娘这么喜欢,我就忍痛割爱,全当送姑娘一个人情!以后常来光顾小号就是。”掌柜的伸出胖胖的五个手指,晃了一下。

    “要五十两啊!”玲珑惊讶的叫了出来。

    掌柜的撇了一下嘴:“看你说的,五十两的东西能称得上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吗?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