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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噜嫂第22部分阅读

    着头,不厌其烦地将流下来的蜡泪又重新堆放到上面去燃烧。然而,老大下面的脚却显得有些呆滞,甚至不敢移动分毫。因为老大知道,那是一个无声的语言啊!那会儿,老大忽然感到,一个人若凝固在一个姿势上,是挺不了多大工夫的。没有多大会工夫,他就觉得自己生乏生累;又过一会,老大实在顶不住了,借着说话的工夫将脚抽了出来。在他抽出脚的时候,发现李文书的小嘴巴立刻鼓了起来……

    半夜,食堂给他们送来了饺子。多长时间没有吃到这玩意啦!因此老大甩开腮帮子,一口气干进去多半盆……

    大年初三的早晨,天一放亮,李文书就凿老大的房门,并心急火燎对他说,

    “老大,老大!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从炕上爬起,老大一边穿棉袄一边问。

    “昨晚听营部人讲,永陵镇正在上演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听说这个电影可好啦!特苦,看的人都要带手绢。”

    “那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去看哪——老大这样,一会我就去找刘连长请假,咱俩一块去,晚上就回来,咋样?”

    不用说这是件好事,老大在想。一来可以顺便回家看一眼爸爸妈妈还有娃噜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啦;二来再看上一场电影,也不错!在城里,从小老大就是个小电影迷,无论风吹雨打,每天晚上都要到爸爸单位的俱乐部去看电影。

    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李文书腾腾腾又跑了回来,一进屋就喊,

    “行了!老大!出发——”

    对于这个特殊人物,老大再清楚不过。李文书自己底子好,再加上她那未婚夫的叔叔,在这个水库里几乎没有她办不了的事。无论谁均要给她点面子,何况刘连长那个老面兜呢?

    李文书帮老大穿上军大衣(军大衣是李文书送给老大的。),头上又带顶棉军帽,人显得分外洒脱。李文书也穿着一件草绿色军大衣,可看上去她的那件要比自己的新多了。

    一切准备完毕,他们就踏着没膝盖深的积雪,艰难翻过三道岗梁几个山坳,最后来到通往桓仁本溪的国道旁。他们很顺利地拦截了一辆运木材的卡车,于上午十点多钟便到达永陵镇了。

    从车上蹦下后,李文书拉着老大一头扎进商店。大有商店里的东西不要钱随便拿的意味,她狠狠地买了一大堆东西。钱吗,自是李文书付喽!再后来,李文书又拉着老大走过苏克素护河,奔向阿哈伙洛。

    老大十分清楚她的动意。她是想先让自己回家看看,回头再去看电影。对于她的安排,老大觉得妥帖得几乎无可挑剔,可就是有点太那个了吧!这简直是一个贤惠的妻子所为呀!看着自己那顺顺帖帖的样子,老大想,她心里一定也是暖洋洋的,怕是还有幸福感混入其中吧!

    一推开家门,屋子里顿时了,所有人的脸上均荡漾着笑容。姐姐和姐夫也抱着孩子回来过年。高兴之余,妈妈一个劲用眼睛上下打量李文书,目光里明显放射出惊喜的光芒。看妈妈那喜悦的样子,一如见到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似的,拉着人家的手问长问短。更有甚者,在外屋地的时候,妈妈还肯定地对自己儿子说,不错!可当老大把情况说清后,妈妈的脸一下子灰了半截。看她那样子,如果没有人在场的话,肯定库嚓一下坐到地上,或许还会放大悲声呢……

    吃过午饭,老大和李文书拎着另一半东西,来到娃噜嫂家。娃噜嫂家崭新的房子,整齐的院落,看上去哪都像哪。还没等他们走进院子,闻讯的娃噜嫂立刻从房门里扑出,脸顿时像花一样的绽开了。他们相携走进屋里。娃噜哥一见到他们,激动得抱着老大一下挨一下擂他的后腰。那时老大发现娃噜哥又瘦了。娃噜嫂拽着李文书的手,一个劲往炕里推。这时嫚儿跑了进来,老大丢掉娃噜哥一把将嫚儿抱起,然后回头又看了一眼悠车(满族的育儿工具,有点想船似的吊在房梁上。东北三大怪之一“养活孩子吊起来”。)里面熟睡的孩子,不由老大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从娃噜嫂家出来,李文书不无感慨地对老大说,

    “老大,你这个冷血动物!我发现你对你的这个嫂子,不错——”

    对于李文书的弦外之音,老大听得出来,并且还能闻到一点点醋味。对于李文书提到的话题,他依然是未置可否……

    电影是下午三点那场,散场时已经五点了。从影院出来,他们走到桥南等候截车时,漆黑的夜已经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一波一波挤来。等了好一阵子,他们才截住一辆卡车。卡车的轮胎上,带着防滑链子,行驶在冰雪的路面上。随着卡车轮子的旋转,防滑链发出有节律的响声。老司机不错!是在指定的地点都督(清朝官名)的样子(满语,汉语意为眼睛。)沟附近将车停了下来。

    下车后夜已深沉,他们望着眼前要翻跃的这座黑漆漆的大山,不由得心里都在打颤。姑且不说在深山里弄不好会遭到凶残野兽的袭击;更别说要翻跃几道山涧,就是走在下面漆黑的森林中,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呀!黑暗中,他们好容易才找到翻越山峰的路口。一迈进那条山道,老大的后背飕地一下就凉了起来。这时的李文书,一改往日的活泼,跟一只乖巧的小猫似的,极知趣地扯着老大军大衣上的腰带,紧随其后。就这样他们互相牵扯着,慢慢就消失在阴森森的山涧里……

    在那个冰天雪地,北风呼号的一个深夜,在茫茫的长白山峡谷中,老大和一个朝鲜姑娘相携翻跃在深山老林之中。

    唉哟,天实在是太黑了!他们翻越了两架岗后,在一个山涧里走玛拉山了(满语。汉语迷路。)。后来他们足足转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正道,终在凌晨二点多返回了水库。事后,等老大再次站在那山上,曾有意辨析过那夜自己和李文书走过的路线,不禁后背冒出了许多冷汗。太险了!因为那夜走玛拉山时,他们曾走在一个十分陡峭的山崖上。山崖下就是万丈深渊,假如一失脚掉下去的话,怕是连骨头都找不到啦……

    在黑夜里,老大一直把李文书送回她宿舍。站在宿舍的房山头,在临分手的那一刻,她突然扑到他怀里,将头深深埋在他胸间,沉静许久后,她对他说,

    “老大,我爱你……”

    说完她吻了他。那时老大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热血迅速涌遍全身,最后他猛地将她抱紧,然后发疯似的,也吻了她……

    回到宿舍后,他发现被子已捂上,伸手一摸炕是热的,看来这一切一定是刘连长所为。

    躺在炕上老大全无睡意,一直到东方破晓,他仍旧瞪着眼睛。在这漫漫黑夜里,老大一直在想着李文书的事。从到水库相识那天开始,一件件事在他脑海里走过。她那热情爽朗,以及富有征服力的多情和性感,始终在老大心间萦绕。老大十分清楚,李文书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己非常喜欢她,这已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可严酷的现实容不得老大有越雷池一步的妄想。

    原因再简单不过,首先他们的社会地位太悬殊。她是工业户,自己则是个农民。政治上,她是共产党员还是退伍军人,自己则是黑五类子弟。眼下在水库自己还像个人似的,若离开这里,势必要面对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你能给她带来什么呢?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的话,那么还有更残酷的。她是现役军人的未婚妻,弄不好大有“破坏军婚”之嫌,倘若被“受害方”再咬上一口“破坏军婚罪”,恐怕还要锒铛入狱。如此一想,老大不禁为自己叫苦,罢、罢、罢!

    ……

    那是一个十分凄冷的夜晚,在小河边,老大向李文书断然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且态度异常坚定。听过老大那斩钉截铁而又掷地有声的凿凿之言,她哭了……

    后来李文书如泣如诉地向老大倾诉了自己的一切。其实她并不爱自己的未婚夫,因为她的未婚夫仅有一米六五的个头,人还单薄,一脸猥琐相。李文书的爸爸是抗美援朝下来的老兵。他的战友就是李文书现在未婚夫的父亲,是县革委会的干部。这个革委会干部老早就相中了李文书,总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所以,李文书当兵入党安排工作等等事宜,均由未来老公公一手操办。

    没当兵之前,李文书也是农村户口。李文书说,那时自己还小,就觉得能走出农村就行,因此,就按着他们铺设的路走了下去。就在她当兵走的那年他们定了婚……

    一边哭李文书一边诉说着,哭得几次都说不出话来,可谓悲痛至极!在凛冽的寒风中,老大也哭了。他们坐在冰面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未分开……

    不久,李文书便离开了阿布达里水库,调回公社。后来老大听说,她的那个小男人转业了,再后来他们结婚了……

    第三部分 阿布达里树下20

    1974年的春天来得不晚,山涧里残冰残雪早已融化,四月下旬山林就绿透了。远远眺去,一团一团盛开的白色梨花和粉红色杏花,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翠绿的山坳,看上去很美。回头再瞧瞧散落在绿草中的山野花,是那样的低调和朴实,默默地为这个美丽的春天在添彩。

    与早来的春天一样,阿布达里水库过早地起来。根据水库工程进度的需要,一开春人员就增加了30如此一来高高、半天、邓恒、田亮、李杰、朱殿才、后堡的大头、二道的金彪、头道堡老林一干人等,全然兴高采烈背着行李,做鸟兽状朝水库糊来。就连老阚和大宾也双双扛着行李,先到老大这打一个踅后,方去一连报道。这些人,除了高高和半天是他们排的以外,其余的哪连哪排均有。

    虽然人员只增加30,可水库工地上却好像多出许多人。工地大坝上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当天晚上,高高和半天就挤到老大宿舍炕上赖着不走。只见高高兴奋地穿着鞋蹦到炕上一屁股便坐到他行李上,手里卷着旱烟对老大说,

    “老大,想死哥们啦!哎!咱队社员都知道你现在是窗户纸吹喇叭,名声在外。干得不错。你知道把肇叔肇婶乐成啥样不……”

    “少说废话!我问你,你这个青年点点长走了,青年们咋办?”

    “早解散了,现在是爹死娘出门呐,个人顾个人!”

    ……

    当天晚上,高高向老大讲述了很多有关阿哈伙络发生的事情。

    通过高高老大得知,何平自打那次出事以后,命运一直在捉弄她。大概是应了祸不单行的老话吧,何平出事不久,她的爸爸就因一场武斗而阵亡。何平的爸爸原本是一家工厂老实巴交的卡车司机。因为她爸爸所在工厂的毛泽东思想战斗队隶属“八三一”麾下,一次出车在“辽联”和“辽革站”的一场武斗中惨遭不幸(就是东工之战役)。何平的母亲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在一家工厂里干“三八”工。大概是由于何平的爸爸、妈妈一向感情不睦之缘故,何平的爸爸尸骨未寒,何平的妈妈就张罗要改嫁。何平的情绪一落千丈,人也老了一大节。听罢何平如此遭遇,老大的心在一点一点地收紧,甚至还觉得有些痛!

    高高又讲到杨佳佳和韩洋洋因病鼓捣回城了,安排在街道办的大集体企业里上班。高高还告诉他,青年点又开进两批73届的抚顺知青。

    “娃噜哥当队长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听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消息,差点没把老大乐死。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倒反天罡!其原因是,关爷这两年把生产队闹腾得不错,故荣升为大队民兵连长,乃脱产干部。由于娃噜哥头脑灵活,广大贫下中农一致推荐他为队长。“这真是今非昔比,好戏连台呀!”老大从内心感叹着。

    贾老二死了,这仍是一个重大消息。听高高讲,贾老二死得很惨,且也悲壮。大队专门为其召开了追悼大会。追悼大会开得异常之隆重是前所未闻的,尚有公社领导如此这般地致悼词。

    事情发生在一天下午,不知何故大队部突然起火。由于大队部皆草房,恰逢春季柴草风干,故而大火冲天啊!整个大队部十几间草房,顿时从房盖、窗户、门等处向外喷出火舌。

    当时恰好贾老二也在现场。贾老二见状,立刻抓起洗脸盆,投入救火之战斗。因为他平时有事没事总到大队去转悠,所以他清楚这个屋里面的铁柜里有枪支弹药。

    当他两盆水从窗户泼进去,窗口的火瞬间一灭时,他瞧见屋里空地尚没有火,只有滚滚浓烟。看罢,贾老二一时激|情奋起,做大义凛然状,将毛巾蘸湿绑在嘴上,拎一把板斧趁势便钻将进去。进去后,他拼命砸铁柜的锁头,欲将枪支弹药抢救出。

    可怜的贾老二他万万没有料到,此屋的南北炕上正烘着发潮的炸药。(那炸药只有雷管才能引爆炸,但它遇到明火可以燃烧。)炸药被房梁上落下的明火“哧——”地引燃。霎时间,火光冲天,整个屋内弥漫着熊熊烈火。贾老二当场被活活烧死,一命呜呼!

    ……

    水库拦河大坝呈梯型,中间有二十五米宽贯穿大坝上下的黄泥芯墙。黄泥芯墙以外是堆积的沙土层,挨着沙土是碎石层,最外面便是石头砌筑的护坡。黄泥芯墙须用尚好的黄泥土,一层铺三四十公分;铺完后用链轨拖拉机将其压平,压平后再用人工夯实。如此反复,大坝便渐渐筑起。今年他们连的任务是,昼夜二十四小时不停打夯。

    将碾砣立起镶上四个木把便是夯。大坝上二十几盘夯,百八十号人,放一个唱号子的号手。号手唱一句众人合一声,同时大家要扭起秧歌步,十分有节奏地抓夯。场面煞是壮观。

    一天轮到他们排上白班。站在大坝上,老大饶有兴趣看着战士们扭动着身姿打夯。看了一会,他觉得这帮小伙子扭得实在太差,远不及女战士那样优美,尤其是那大胡子,一扬胳膊,一伸腿如同木偶一般,特滑稽,不仅使老大破涕一笑。估计那大胡子也觉得自己扭得实在太次,因此眯缝着小眼一个劲地发笑。而领号子的索副排长却不管不顾大大方方唱着,

    “我说那同志们哪——”(领唱)

    “咳——呦喂”(众人和)

    “大家都拿起夯——啊——”(领唱)

    “咳——呦哇”(众人和)

    ……

    第三部分 阿布达里树下21

    在打夯的另一侧,老大瞧见张寰宇正低头推车,心訇然一颤。这些日子,每逢见到张寰宇老大总是这样。自打张寰宇被打以后,虽然事情被自己压住,张寰宇未成“强jian未遂”罪犯,可老大仍旧觉得此事对张寰宇打击、压力太大。人全变了。以老大之见,张寰宇大体有三怕,一怕张扬出去;二怕再打他;三怕进监狱。因此,原本就老实得有些木讷的张寰宇,现在变得总像偷了人家东西似的,见人总是躲躲闪闪的,甚至包括他。昔日时不时的憨笑不见了,人也日见消瘦。

    尤其前些日子,和张寰宇同宿舍的一名小战士向老大报告说,张寰宇夜里睡觉时常常吭哧吭哧的,弄出一个特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极恐怖!后来那个小战士就留心了。一天深夜正当张寰宇又弄出那可怕的声音时,那个小战士推开了手电筒开关,当时把小战士吓了一大跳。那个小战士绘声绘色向他描述着。小战士最后还说,“唉呀,他把那东西甩了满满一墙啊!”……

    小战士的话使老大吃了一惊!张寰宇在手y!!听完那个小战士的汇报,老大告诉小战士,“切莫将此事讲给任何人听!”事后想想,老大觉得自己还是能理解张寰宇,因为他的年龄太大啦!,何况张寰宇还沾过女人……

    就在老大为张寰宇的性饥饿感慨时,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襟。老大回转过身定睛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女战士,腼腆地站在自己面前。女战士中等偏上身材,一脸稚气,挺白!她椭圆脸,大眼睛,头上梳着仅三扣的短辫。女战士红着面颊,飞快瞅了老大一下,然后细声细调对他说,

    “你是,二连二排的肇排长吗?”

    “是我!”

    “有人给你捎来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说着女战士就从套袖里抽出信,递到老大手中。老大接过信马上就扫了一眼信皮,他发现信皮是空的,便满脸狐疑地望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