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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53部分阅读

    部属之多人臣中无出其右。纵然是邓九公、鲁雄这些论班辈已可与老王黄衮平起平坐的人物,再追溯上去也无不与黄门脱不了干系。论起来真可说半朝衣甲尽出黄门,李锦正为难间,突听得空中一个声音道:“不敢。夤夜惊扰武成王府,张山仗的是王朝的势!”

    话落人到,一道身影落在平地。一张朴拙无奇的脸,一柄朴拙无奇拎在手里的柴刀。正是三山关总兵张山亲自到了。国有主君,家有主妇。张山这一到,三山关四将登时将心放了一半。料知天大的事自有总兵大人担承。总兵大人刀法通神,北海袁福通生性凶顽,大棍神出鬼没,不过短短数刻之间总兵大人竟能将之逐走。实是令人钦佩。然而随即便听得夜空中连声尖啸,白影晃动,正是北海反王袁福通踵踪而至。只听那猿猴嘶声道:“他是我的!莫跟我抢!”

    那话却是向张山而发。四将一齐大奇,心想总兵大人果然有道。前一刻还跟这猴子打的星火四溅,此刻却似已摒除前嫌联手对敌。只听得长街之上脚步声响,果然另有高手登场!

    那脚步声音重浊,料来来者身躯必极壮健。眼见得袁福通嘴上说的凌厉,其实一点不敢轻忽、白猿压下身子万分警戒的贴在屋宇之上,但见得远处夜幕里隐隐浮出一个高大身影。就在这时袁福通动了,他的身躯从房屋上弹射而出辉映起一道白光,迅捷如空群照月弓上发出的月箭,软金藤龙棍自上而下势道猛烈直向那人砸去。以袁福通身份,这一招实有偷袭之嫌。但他本身已甚了得,令他也要偷袭之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四将同时瞩目望去,只见从夜幕中走出的大汉状貌奇异,威风凛凛,环睛虬髯,脸当中好大一个鼻子!说时迟那时快,袁福通的大棍已然盖落。那人急横紫金荡魔杵相迎。但袁福通棍法神出鬼没,之前连张山的柴刀都能欺进。那人虽也应变迅速,功力雄强,终于还是挡不住灵蛇一般的大棍当头而下。眼见得那人便要在袁福通扑击之下一击毙命。只听得那人沉声“哼”了一声。

    两道茫茫白气便由他鼻腔中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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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天不仁(七)

    那哼声铿然如击金石,白光去势却慢。饶是如此,以袁福通那等凶狠暴烈之人,这一棍竟不敢使足。这北海反王小指微抬,棍势稍高一线,自直而横正擦着那人发髻过去。砰的一声打碎了束发紫金冠,那人长发便披散下来,身形却仍直立不动。袁福通脚下神速,棍势未息,身形已落到对面屋宇之上。喀拉拉踩碎了一大片屋瓦。

    那白猿提纵之术何其了得,更兼乃是天性。四大将跟他都交过手,虽只片时,已知他身形神出鬼没。纵或一击不中,却也绝不至下盘重浊踩碎屋瓦。单这一下,就均猜知袁福通那一招里已吃了不小的亏。张山在此间,是以四将起初并不以袁福通为意,但此刻全已悚然动容。一起转头望去。只见那大汉卓然而立,单手紫金荡魔杵虚点于地。一头长发直披散下来。他鼻子又大,站在那里凛然如雄狮一般。当真功架非凡,气凝如山。四将暗暗喝彩,不知这是哪一路的高手。

    袁福通倒提大棍,身形缓缓俯下,唇边獠牙暴绽,胸腹间大吸大呼,嘶嘶低啸不止。白眉之下一双赤睛紧紧锁住那人。他生性强悍,遇强愈强是出名的。众人见他起手之势,已知他再出手时必是威猛难当,不禁暗地里各自凝神戒备,一片寂静之中,只听那白猿缓缓道:“这位兄台眼熟的很。……北海冀州苏侯座下?”

    那大汉心中凛然。北伯侯崇侯虎、北海七十二路反王袁福通向称北海朝野双雄,果然声名绝非幸致。他本人自幼蒙异人传授,多年来深藏不露,武功道术均精纯深厚,自忖在北海已可与双雄分一杯羹。然而一日一夜之间亲眼见得崇侯虎、袁福通手段,才知这二人今朝地位决非仅凭武功道术所能成就。崇侯虎外貌粗莽而心计极深,毕竟身为四大诸侯之一,却也罢了。袁福通人人说他好勇斗狠,但自己不过数年前跟从冀州侯苏护与他朝过一次相,姓名都未通得,却就被这猴子一直记到今日不忘。单只这份记性已足令人惊骇。适才跟他狭路相逢,各自过了一招。他的双窍之气虽令袁福通知难而退,但袁福通棍扫紫金冠,棍风却已震得他头骨剧痛欲裂,以至片刻间竟不敢移动。那一招双方均各险到极处。但他拿准袁福通身为七十二路反王之首,必不敢与他性命相搏。岂料袁福通虽然地位崇高,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若不是周围环伺的皆是敌非友,袁福通真敢跟他换这玉石俱焚的一招。那大汉此刻已知自出八宝云光洞以来未免小觑天下英雄,当下正容道:“不敢当。在下北海散人,姓郑,单名一个伦字。在冀州苏侯座下做一名小小军官,押粮运草。”

    袁福通道:“冀州苏护近年来风生水起,听说手下尽有些了得的人。袁某在北海颇闻他声名,还诧异他何以至此,原来有老兄这样的人辅佐。那就难怪。只是苏护素有贤名,老兄这等本事,在他座下竟不能重用。这个人未免有名无实。老兄,你过来。北海七十二路反王,我许你一人之下。”

    郑伦道:“蒙阁下错爱。实不敢当。但我师父算过我先天命格,只值一条金带,。禄位过高,未免祸福相生,乐极生悲。师门严命,郑伦不敢违背。”

    袁福通摇头道:“这句不好,是推搪。袁某的脾气秉性,九州都有耳闻,生就的死缠乱打。你既不归顺于我,今夜里你横生枝节,这事就不易了却。不怕你是动不得的人,袁福通有一说一,料来你还撑不过我。何况你一路而来逢人便打,手下无三合之将,再了得的人也接不住你这窍中阴阳先天二气。我北海的人暂且不提。五城兵马司张将军只怕也不会跟你善罢甘休。你这门术法虽然了得,总不能纵横无敌。”

    三山关四将听到这里,一齐望向总兵大人。却只见张山手拈柴刀,沉吟不语。郑伦之前虽已栖身冀州座下,却是默默无闻的人,谁也不知他来龙去脉。但这一夜他骤然出手,无论北海诸反王还是五城兵马司将佐无人能敌,倘若轻轻放却,郑伦之名不数日便将传遍天下。五城兵马司邓九公是张山恩师,于情于理,张山均不能袖手不管。但袁福通话已摆明,倘若张山出手,那便是两人夹攻以二对一得格局。休说袁、张二人势同水火,就是单与妖族联手一节,已是王朝军将里的禁忌。众人都料他不会轻易表态。果然张山对这一节竟似充耳不闻,向黄门楼上抱刀一揖,朗声道:“黄门此刻是哪一位将军掌总,张山有话禀明当面。”

    门楼上一声低哼,随即一声咳嗽。一人道:“不敢当。末将黄明随侍本府武成王夫人在此。夫人的意旨,也便是末将的意思。”

    张山道:“既然黄将军在,好得很。黄将军你是王朝智将,最讲大节。张山何尝不知武成王府数百年龙盘虎踞之地,纵有天大般豪胆,又何敢冒犯万一。但此刻闯入尊府那人身上干系实大。黄兄或者不知,今夜北海反王袁福通联手东陆羽帅羽破霄两大高手暗入王都,不惜甘冒奇险,就全是为了此刻躲在尊府中那人。张山不敢说今夜斗胆要闯一闯黄门。但黄门何等所在,那人纵然了得,料想也决难逃脱将军掌底。只要将军将那人移交末将,来日从敝师邓九公之下,我等自当望门谢罪。”

    他说到这里,只觉背后有人轻扯他袍角,一个声音低低道:“兄长,他们有盘庚王的大诰刀!千万小心些。”

    张山微微点头,门楼上却仍寂静无声,半晌。突地一个女子声音挑高道:“是。人家都说了,黄将军你呀是王朝智将,最讲大节!”

    她于“大节”两字落音极重,语声虽不十分锐利,在暗夜里却也已令人心惊。只听得黄明沉声道:“既如此,也讲说不得。——来人!”

    他双掌一击,浮楼上顿时灯火大亮,数十只灯笼火折从黑布下挑出,直照的浮楼上白昼一般。却见在他跟贾夫人身后有四员将领,身披重铠,各捧一物,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那便是黄门四秀以下的四御,在门中分掌令、旗、剑、印。那时黄明双掌一击,四御之首的掌印官便踏前一步。居中而立。火光中只见黄明面沉似水。掌印官本身官职地位本在黄明之下。但令旗剑印在阃中皆有极大威权。他既居中而立,浮楼上众人连贾夫人无不各退数步,只有引长弓聚精会神瞄向下方的一列军兵仍纹丝不动。黄明更是恭恭敬敬的拜身下去。伸手将盔摘了,捧在手里,大声道:“虎贲将军领分水关总兵领逊门总兵京营副统领臣黄明,谨以军法请本府大令!”

    他这一连串官职不停歇的喊出来,袁福通自是不去理他,凡属王朝御下的自张山、郑伦跟三山关四将却无不悚然惊动,均知黄明已是动了真怒。武成王府令旗剑印四般重器何等了得?皆有代天行事先斩后奏之权,纵然黄明是黄门总留守也不可轻动。他这一报号,一解盔,就是以毕生前程来换这一块印了。那掌印官也知道厉害,手捧大印先受了这一礼,而后毕恭毕敬的双手捧印举过头顶。黄明将盔放在原地,移身上前双手接过大印,那掌印官却捧了黄明的盔。向黄明还了半礼,侧身退后,归回四御行列,黄明这才缓缓起来,此刻无论府内府外诸人目光尽集在他身上。黄明手捧大印,此刻一言一行便均是威势如山的军令。便是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此刻回转,又或老王黄衮亲至,按军法废他令权之前也推扳不动。将令到处,军中上下无不一体凛尊。

    只听黄明道:“谨奉令!”

    他大印在手,威权又与掌印官不同。盖因掌印官有印而无权,黄明此刻却已可以印代权。他这三字出口,目光环顾四周,原本温和谦冲的四秀之首竟傲然而 有睥睨之意。浮楼之上除一排弓手,掌令、旗、剑三将仍肃立不动,就连贾夫人也不得不裣衽向黄明施以半礼,其他诸人更是齐刷刷各以军礼相见,黄门浮楼上顿时矮了一层。黄明道:“外臣三山关总兵张山禀报,要害人物侵犯军府,着令一刻之内擒拿至此。本府之中不分内外,准便宜行事。有敢干犯军令,及反抗拘捕者,先斩后奏!三山关总兵张山及其属下,着令羁留原地不得妄动。但犯军令,先斩后奏!”

    这两条令一出,三山关四将无不勃然大怒。阿香眼眉立起,愤然道:“自己心里有鬼,拿大令来压我们么?”挽长鞭便要踏前,黄门浮楼上一声唿哨,数十把长弓转将过来,箭簇雪亮的对准着她。李锦疾忙一手抓住阿香,张山横双臂拦住两人,沉声道:“不得妄动!不能给老师找麻烦!”

    那时已有王府得当将佐从掌令官手里接令而去。而王府塔楼上的机关床弩也已瞄了过来。箭锋所及,不但张山跟四将,就连袁福通跟郑伦也被圈进其中。袁福通横担大棍,嘿嘿冷笑,心里盘算对策。诸人之中他离箭阵最远,以往日身形,倒是不惧。但适才跟郑伦过了一招,二窍先天气来势虽缓,仍被扫到边角。当时五内一起巨震,若不是白猿天赋异禀,魂魄竟已离体而去。他虽侥幸保得魂魄不失,但此刻三魂七魄大半倒不在正位,以致身形飞落竟压碎了大片屋瓦。此刻自知身手灵便已大不如往时。虽然王都中另有高手在彼,安危定可无恙,也不来惧他,但也不急于一时。他冷眼旁观,此刻暗夜之中,灯火之下。黄门浮楼便如坚城。而这坚城内外诸人阵营不同,心境不同,此刻作为也便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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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八仁(八)

    飞廉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身躯,头上冷汗不断滴落。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被三山关四将追的慌不择路,可一凝神就发现才脱狼群又入虎口了。镇国武成王府在王都里又称黄门,那是戒备森严之地。飞廉有健足千里之能,一咬牙冲是冲进来了。但一旦停止身形,才发现在这府第里动一动都不容易。稍不小心就会引动机关陷阱。若不是他落身之处静悄悄的一无人迹,只怕早已惹动王府精英。落在他们手里跟落在三山关四将手里,实在难分伯仲。

    他屏息静气的向下溜,抓住墙缘轻轻翻到地上。迅速向两旁张望,还好没有人。适才在高处时他已打量过四周情境。离此不远的各个方向均有兵将戍守。单只这个小院悄然无声,料来还可躲避一时。他贴着墙缓缓走进院落。迎面是一颗大银杏树,落了满地密层层的黄--绿@色#小¥说&网--悠醒转,只听远处隔门有人道:“标下等雷门八将,奉黄将军令特来守护吴将军。”

    只听床上那人低声道:“劳烦各位兄弟。我伤势沉重,不愿见人。请兄弟们就在院中把守。”

    门外诸人齐声领命,随即散开。顷刻间已守住这小院四隅要冲。此刻飞廉便要弛足而去,也殊非来时那般轻易。听得诸人叫那人“吴将军”,想来便也是黄门高手。难怪虽在伤中,自己仍然远非其敌。飞廉勉力抬起头来,只见远处一双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心里黯然,自知无幸,忽听得那人低声道:“你身上有妖族血脉?”

    飞廉怒道:“甚么话?休看老爷落魄,当年祖上也是天潢贵胄。”

    那人道:“既如此,你跟兔儿爷如何称呼?”

    飞廉道:“原来你认识我义兄。咦……”说到这里,已知失言,但见那人望向他目光里实无多少敌意,否则以他之强,加以院内八将,老爷此刻已死到不能再死。事已至此,索性豁然道:“俺爹那头委实是天潢贵胄,可惜是千百年前事了,俺娘可是实打实的妖族。俺西北那边荒凉偏远,找个女娃比登天还难。人妖私配也不是我爹娘这一桩。兔儿爷是我义兄,要不是我长的像人,这一趟还未必轮得到我。朋友你既识得我义兄,想来也不是外人了。老爷生来便是好汉,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说罢偷眼瞄那汉子。只见那人半倚在板壁之上,目光悠然,低声道:“西北……曾记西北军中为小将。呵……也罢。既是有这番交情,我就救你一命。凭你这等小妖,也敢擅闯黄门,居然至今未死,也是奇事。从此刻起,休得做声”。

    “妖气!又浓重了。”

    镇国武成王府正门。老陈仰首望天。“凭那厮一个人,恐怕弄不出这样大阵仗来!总兵大人,那厮在黄门里有接应啊!“

    “少胡说八道!”李锦低声斥责。“敢说黄门有妖物,不想活了你?”

    “明明是他们心中有鬼,凭什么赖我们!”阿香仍是忿忿然,“黄门又怎么了,了不起几百年也是藏污纳垢之地,不见得比我们南疆就干净些。他们那般气焰,本姑娘就是不忿!”

    “将军。我们身在险地,局势瞬息万变,务须当机立断。”王吉低声道。张山默然无语,伸开的双臂却并未放下。火光之中,远处浮楼上黄明跟贾夫人身形仍若隐若现。黄明发动大令之后,他五人已置身于黄门塔楼巨大的床弩跟府墙上上百张长弓攒射之下。黄门五百家将精锐天下罕有,这等阵仗倘若全力出击,五人中只张山能保得自己安然无事。张山心里也急,但还稳得住。他若一个弹压不住,以府中府外这等剑拔弩张,只怕登时就酿成王朝大祸。此时袁福通跟郑伦已经暗地里较了好几次手。当其时张山不敢妄动,袁福通本已有可趁之机。但他身形每一稍动,地面上郑伦便也变换阵势,这般几次下来,虽未真正动手,仍是旗鼓相当,彼此克制,谁也没有必胜把握。那时府中府外各人皆怀心事。却无一人能置身事外,便如常山之蛇节节相连,首尾贯穿,再拆分不得。除非此刻哪一方另有人来,才能打破这古怪尴尬的平衡。在场诸人之中,自以张山、袁福通、郑伦三方三人最强。张山部下有四将在,势力颇大。但三山关既挑上了武成王府,休说四将,就算邓九公率五城兵马司全军来至,却也不易了局。因而成败仍殊难料,只能耐性忍耐。忽听得远处衣袂破风之声,迅速异常的奔袭而来。众人心中一紧,都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只听一人沉声道:“张将军么?末将晁雷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