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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50部分阅读

    宁静的。这是孩子的朝歌,有细雨和筵前缸里的滴水莲,有叔叔、玩伴和值得憧憬的未来。一切都美好。虽然深处或者早已暗流汹涌,但他既不知道,就与他无干。而那一切美好的记忆都从那天起终结了。王朝开始卷入乱局。越来越复杂剧烈的变故不断在他眼前发生,使他目不暇接心神不定,直到如今他已成为一个少年。见了许多人,经了多少事,穿行俗世鬼域,想起来应该是许多年前的往事。可是俗世中的岁月其实总共才过了几天而已。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有一种剧烈的空虚。韦护脸上阴晴不定。晁田察言观色,已识趣的闭上嘴巴小心翼翼的等。直到韦护终于艰难的把思绪调回来。

    “是这样,大人。您从昨日至今始终在王城之内,不知外面的情势。现在外城很乱。所谓黑云压城,又有道是山雨欲来。恐怕五城兵马司邓老总已经弹压不住局势了。什么人都有。王都弄的刀光剑影。中午的时候打过一场,邓老总亲自到场也没拿下对手。有一个使弓箭的好手还现了身。卑职们觉得有那样箭术而敢跟老总对峙,十九是东陆羽族的人,或者就是羽帅亲至。总之他一现了身王城就热闹了。本来是一潭浑水,大家都是浑水里的鱼,谁也不知道谁。现在羽破霄这一现身,立成众矢之的。他箭法再高武技再精妙,这四面八方幢幢影动,一人咬一口他也完了。八成是羽族在城里还有援手,从下午到现在,明面上的真刀真枪倒没见过,王都里可是越来越热闹。不知道多少股势力,彼此咬住,谁也不敢轻动。就差真打起来了。可也就是这么绷着才比真打起来还吓人。现在王都里的百姓已经都不敢出屋了。就是大人您王城外的车驾也都顶不住撤回相府了。您说这种时候,我们有熊心豹子胆敢放您出去?”

    韦护这才恍然。原来整整一个下午王城之内杯弓蛇影外城也毫没闲着。东陆羽帅仗义出手揽上了精卫的事,倒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鬼族与诸势力素无争竞,但精卫身上牵涉九幽之狱的钥匙,这秘密本起自‘行者’但看情形外城诸势力都心里有数。羽破霄这一出手,只韦护心知他跟鬼族实际并无瓜葛,但其他势力眼中必将羽帅与精卫诸人划为同党。何况此后韦护确是派了两个师弟过去,更添嫌疑。兹事体大,绝难放羽破霄从容离去。他能挺到现在已属异数。想来外城诸般势力此刻必是彼此钳制相互忌惮。韦护不禁苦笑。于情于理,这事情他都难以袖手旁观。但若插手,牵涉只有更深。他枉自身怀秘笈,功力深厚。从进千修镯世界至今,种种经历,却没哪件事是真心想做。都是身在局中,不得不为。虽然强自支持,总是手忙脚乱。每念及此,心中抑郁。若非小小少年当年在一个人大衍村孤零零的活了这么多年。一般的孩子此时早已被无边无际的压力压倒。韦护心里一声叹息,知道自己终于是没资格想孩子的事了。

    “城里……也不安稳吧?”

    韦护含糊的问。晁田连忙连连点头道:“是。大人明鉴。但王城是我王朝六百年基业之祖,台阁跟十九轻骑各位高人全力防守,又有无数阵法秘术弹压。纵有小患,也是不碍事的。何况我们羽林天军两千四百人,论起尽忠报国,死而后已,耿耿忠心与台阁、轻骑各位大人绝无二致。定当誓死守护王城。城外那些家伙海北天南,殊非俗世军队所能抵挡。大人倘若坚辞出城,卑职这点人手恐怕就护不住大人了。还请大人三思!”

    韦护点点头,心知晁田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之前在城外亲眼见过邓九公、张山、羽破霄诸人身手。像这样的人物在外城倘若再有几个,并力钳制,韦护就最多能落个自保。杨任手无缚鸡之力,要护着他安然穿过这随时都能炸响的外城绝非等闲之事。但赵启之前警戒的明白。依仗王城之固或者的确能顶住外城诸人进犯。然而内城里不知还隐伏着多少‘行’和‘行者’,这些人身份隐秘,手段高明,防不胜防。在城里耽搁下去也有累卵之危。一时犹豫不定,突觉杨任的傀儡在后面蹑足警示。当下心神一凛,断然道:“晁田你不必说了。我相府有事,耽搁不得。若有差池,与你无干,放行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顶头上司发话,晁田也没办法。虽然明知道杨任这新晋首相有些书呆子脾气,只能遵令缓缓打开城门。晁田道:“大人,卑职手中兵力有限,调拨不出太多人手,简慢了大人,请大人恕罪。卑职这就调五十精锐,一辆车驾,保护大人安然回府。卑职有个兄弟,叫做晁雷。是羽林天军的副署统领。为人是很忠诚谨慎的,身手也过得去。卑职这就叫他过来护送大人。”

    忽听得定魂玉道:“不必劳动二将军了。王城这里须也疏漏不得,护送首相大人是王朝重任,便由我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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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与罚(九)

    夜色渐浓的时候,王城正门徐徐开启,一行车马络绎而出。

    五十名羽林天军骑兵衣甲鲜明,每人都举着一个火把,火光连绵像火龙一般。车驾在火龙的中央。这支小小的队伍人数虽不多,声势却甚是雄壮。这是晁田的主意。羽林天军又称锦衣卫,装备之精良华丽在王朝军中首屈一指。但无论西岐的虎牙军还是北海的苍狼骑队,这些王朝真正的精锐向来不把那些已久不历战阵或根本没上过战阵的绣花枕头放在眼里。因此五十个大张声势长枪短刀的羽林天军堂而皇之的列队而行,反倒可能不会被隐伏在外城那些猛人注意。他们任何一个出手要击溃这五十个兵也绝非难事。诱饵太小了,不足以破坏平衡。

    杨任和韦护并肩坐在马车里。定魂玉骑了一匹马走在车驾边上。也换了一身普通骑兵的装束。另一边则是晁田坚持派来的晁雷。晁雷形貌与其兄相若,也挎一把刀,性格却缄默的多。这辆车并不宽敞,从车窗望出去,不远就是火光也冲不透的黑暗,仿佛整座朝歌都没有灯火。鹏城离此地不远,天已经黑了,但却没有人回来。越发显得诡异。茫茫的黑暗之中似乎隐伏着无数危机。魔鬼磨牙利爪,准备待人而噬。辚辚的车轮声在黑夜里传的很远。

    先朝老相喜欢清静,相府修在朝歌城的一隅,离王城约有数里。往日间车马往来倒也平常。但这一夜连五城兵马司的人马都没有巡防,整个城池寂静的令人慌张。数里的距离就显得有些太长了。幽暗长街之上只有这一行人马灯火。全装惯束的骑兵们按着长枪警惕的向四周张望,他们胯下的久经训练的战马已经踩不准礼仪性的碎步,开始不安的喷着鼻息。天空看不见群星,密云不雨。

    突然之间,走在队列最前的一匹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马上的骑者双手抱住马颈,竭力保持着不被甩落。他身旁的骑者策马伸手想去拉住他,却惊觉自己胯下的马像的水一样不安。车驾随即停住。人喊马嘶之声霎时从排头一直向后传去。五十名骑兵的马一起惊恐起来。羽林天军的骑兵们很少亲上战阵,但经常担任銮仪护卫,每人都有一身不错的骑术。但这时候任何一个人都已掌控不住他们的马。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迅疾从马传染到人身上。

    “将军!——”

    一个骑兵惶急的喊叫。他回过头来,却看到一匹马沉默的站在车边上。羽林天军副统领晁雷刀已出鞘,刀刃平平压在拉着马车的御马脖子上。晁田本人的马是一匹上过疆场的老马。只要主人不慌,天塌下来它也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

    “怎么了?”

    “马……马疯了!”

    “马疯了人也疯了吗?一群混账!”晁雷突然暴怒的咆哮起来。羽林天军们对这个人似乎比他能说会道的兄长怕的更加厉害。他们在他黑沉的眼眸之前瑟缩畏惧着。最后队伍排头的士兵跳下马,用自己的体重扳住马颈将马扳到,扑上去用披风遮住了马头,其他骑兵以此效仿这才止住了马群的混乱。晁田这才俯下身去向车里禀报。

    “大人,似乎有些不对。”

    实际上,韦护已经意识到了那些马慌乱的根源。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他身边的杨任已经抢先开口了。马车窗帷深垂,车外也分不清。

    “是什么东西?”

    晁雷道:“不知。大人。但是马群都惊了,那必然有非常的危险。卑职当年在西北养过马。马这种东西一旦结了群,一般的野兽都是不怕的。何况战马借的是人的胆子,连明晃晃的刀剑都敢往上冲。这些马都是卑职亲手挑出的良种,能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绝非是等闲的东西。”

    “外城此刻暗流汹涌,晁田将军不是说过的?”

    “不然。大人。战马不是出城就惊起来的。是刚才突然的一瞬。而卑职在王都之内看不见任何事,平衡也还没有被打破。”

    韦护无声的抓住杨任的手,想对他写点什么。但首相的手反过来扣住韦护的手腕紧紧攥握着,似乎在警戒他莫发一言。

    “晁雷。”

    “是。卑职在!”

    “以你所见。整座王都没有灯火。五城兵马司没有巡防,王都平衡尚未被打破,而训练有素的战马突然吓的失了本性?”

    “恐怕是这样。”晁雷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

    “酉时将尽。”

    “是这样。晁田。你听着。”

    “是。大人!”

    “从此刻起,一刻也不能耽搁,立即全速冲回相府。不必去管什么王都之内的平衡,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我们这些人在路上全部伤亡。听明白了么?”

    晁雷大声的回应着,连声喊喝,士兵们纷纷上马。那些方才被吓得失了魂的战马此刻已经能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了。晁雷勒马往来巡视一圈。他的眼光最后落到马车另一侧始终默不作声的定魂玉身上。

    “总教头。”

    “将军?”定魂玉这才把目光转向他,微微一笑。“请放心,倘若注定有人战死,我会抢在第一个的。”

    晁雷点点头,横刀在手。队伍并不长,杨任刚才那几句话众人都听见了,没必要再重复。晁雷也不是以口舌为胜的人。少年的时候他跟哥哥一起在西北放牧。晁雷养马,晁田卖马。晁田可以把马价卖的又高声誉又好,而晁雷孤独的一个人放马,唱歌还招来过狼。从此以后晁雷就始终很低调。他只是沉声说了两个字:出兵!

    五十名骑兵仓啷啷一起拔刀在手。副统领大人的那两个字让他们知道这不再是一次礼仪性的护送而是实战了。而后马队开始继续默不作声的移动起来。骑兵们刚才安抚战马的时候弄灭了很多火把,但一轮温润的光晕却从马车另一侧升起来包裹着众人。在这光晕之中战马的奔行似乎越加稳健。

    那光晕的中心是一块玉,托在定魂玉的掌心里。十九轻骑第三以玉得名,他身上有许许多多块用处各自不同的玉。晁雷向他点点头。

    马队继续奔行起来的时候,杨任才缓缓的吐了口气,开始用手在韦护掌心里写字。韦护仔细的辨认着。

    “鹏……城……有……变……?!”

    杨任默然点了点头,韦护心中却疑窦大起。这时候杨任又扯过他的手,写道:

    “不……是……不……想……出……”

    “城门!”

    在神识里,一个柔媚的声音说。

    在这一夜里,车轮碾压着大商王朝王都土地的车并不只是杨任这一辆。虽然杨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王朝最后一任首相囿于经历还是猜不出事实的真相。尽管跟另一辆车比起来,杨任的双马车寒酸的简直够不上一辆车。那是王城的正西门。城楼上的灯火已经全部熄灭。守将和兵卒们每一个人都兵刃在手。他们满怀恐惧的俯伏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融融移动着的巨大黑影。在那个地方利爪无情的剖开土地。大商王朝的守兵们能分辨出老虎、雄狮和豹子的吼叫声。但随着巨大的车辙将土地碾压出道道深痕,那些吼叫也渐渐连绵成一片。更多的异兽他们分辨不出来。这一夜的漆黑令他们不能亲眼见到远处那可怖的东西。那是一辆由数十种异兽拉扯着的像一座堡垒一般宏伟的车。那辆车像噩梦一般出现在王都的边缘。倘若不是一个人在那里始终阻挡着这辆车,外城此时恐怕已经直接遭到攻击了。

    然而那个人,城楼之上无人认识。他们只是从一点微茫的火光中知道那里有一个人。他已经在那里很久了。离王都并不远。只是一个人,身影瘦小而无助,显得有些卑微。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照亮了他身周方圆的土地。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数十种异兽在远处嘶吼咆哮,谁也不敢前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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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与罚(十)

    长街上羽林天军的战马纷纷哀鸣的时候,城外那辆车突然黑了一黑!牵引着车的或飞或走的异兽们立即止住啸声,俯首帖耳。这些异兽都是上古蛮荒残留的异种。换一时一地如此多异兽同时出现已极属罕见,但即使其中体型最巨的两头四牙白象也在那无声无息涌出来的黑暗之前屈膝跪倒。那黑暗倏然间就淹没了整个巨大的车,并且浮空遁地飞快的向王城边缘席卷而来,疾速前行如一根根黑色的触手。

    提灯的人不说也不动,缄默着看那大片的黑暗席卷而来,像黎明之时奔涌的海潮。就在那些黑暗已经掀起巨浪将他吞没之际,一片耀眼的白芒从他周身放射出来。黑暗的推移倏然停止,而后嗡然一声翕鸣,白芒炸出一个径长百丈的浑圆。白色的圆周所到之处黑暗畏缩的四方奔逃。它们翻翻滚滚退却也如海潮一般。直到最后从四面八方跳跃着抽搐的汇进那辆巨大的车。而车发出一声宛如痛楚的长鸣。那些白芒却飞腾起来,在虚空中凝成飘逸的白莲,缓缓收回到那人体内。

    “滚!”

    提灯的人说,挥挥手。“我们已经出面了,这里没有妖族插手的地了。滚!”

    那车沉默着,颤抖起来。突然之间牵引车的数十头异兽一齐从地上跃起,大声的咆哮着,筋肉之间迸发出力量,巨大的车陡然向前前行了一尺。

    “再说一遍。滚!”提灯的人冷然道,“贫道的话向来不说第三遍。这里没有你插手的份儿!别以为能开出朝苍车你就是火云宫主。叫角里徵明亲自来跟我说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那车隆隆轰响着咆哮,声浪在地面上掀起狂风。“你以为你是谁?昆仑山的道祖么?灵鹫山的燃灯道人么?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

    那声音激愤而暴怒,因为太过庞大而扭曲的不成样子,但仍然可以听出些许清越,是女人的腔调。提灯的人冷笑了一下,松开手里的灯。那小小的光亮跌落下去的时候城上城下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但当它熄灭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怦然一震。而后城下就黑了,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那盏小小的灯点燃时竟是那么明亮。巨大的车也安静下来,异兽们低鸣着,看着一线更细微的光芒在那人手中跃然欲飞。

    “不服?过来啊!”那人低声道:“包你满意。我不是道祖,也不是燃灯。”

    似乎在迎合他的话,随着那人低声的警告,他手中的光芒缓缓向上长去。那是一线白色的光,细微而长,冉冉而上直冲到云里。那样细的光芒在远处本不可能看见,但白色毫光凝而不散,虽细微却明亮非常。人们仰着头看它一直冲到云里去,而后密云之中突然响起沉闷的雷声。那人手里托着毫光,缓缓躬下身去。

    “宝贝……”

    他只说了两个字,突然间一个极大的霹雳在云里炸响。整座王城都仿佛跳了一跳,满天的厚重云层都被那雷霆震得四分五裂,隐隐露出沉浮在云里的巨大白色鳞甲。也就在那霹雳炸响之时,朝苍车前的异兽们一齐按捺不住的狂吼起来。两头四牙白象长鸣着疯狂的掉头就跑。巨大的朝苍车也被两头白象拉的一歪。但这些在九州上几乎没有天敌的灵兽暴躁的挣着身上的锁链。锁链直勒进他们的皮肉里去。将朝苍车来回拉的仿佛风暴里的一叶孤舟。终于铛铛几响锁链挣断,这些庞然的巨兽就没命的向后方奔逃而去。体型较小的异兽挣不断锁链就盲目的围着朝苍车奔跑,直到锁链缠到车上,越来越短,将它们自己扯住。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