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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41部分阅读

    丝声响都没有。六七月的清晨,竟也没有蝉鸣鸟噪。众人倾耳细听,于是那静就更静,愈静下去,令人心慌。这般等了片刻,但感觉上似乎好久。

    突然希律律一声骏马长嘶!众人惊而北望。却不见马,只见一片山坡横亘。片刻之后,一道白光矫如游龙的纵了出来。白光之后是一道黄光,交织着向下奔,将大片荒原践起滚滚黄尘。那白光中是一匹白马,黄光中是一匹黄马。两马奔下山岗。此时此刻浩大的荒原上四面扯出十余条细线,是分布四处的各方探子的探马拉开。但每一匹马都不如那两马神骏,不如两马奔行的快。城内城外,城上城下无数人盯着看,那两匹马发足狂奔,越来越高,竟似四蹄已离地而飞。马上各有一个骑者,但相形之下太过渺小,谁也看不清脸。然而冉我豹隐双眸中异光大动。四十九术的“阴瞳”加持之下他看清了那两人的脸。他也认得出那两个人。他奇怪那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人向他投来征询的目光。但他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字,那两匹马已经振翼高飞。即使肉眼也能看到从马的双肋上乍然而出的修长的翼。那正是神马天路。这种神马在王都之中也绝不会超过十匹。因此骑者即使不发一语也已显示出身份的卓然不群。这时候冉我豹隐才低声的说。

    “余庆!……和吉利!”

    在“阴瞳”加持之下他看得到白马上骑者圆圆的脑袋和笑容可掬的脸。其实余庆并没有笑。他天生长成那个模样,不笑也是那个样子。紧随其后的黄马上的吉利也憨态可掬,小脸娇嫩如孩童。白马和黄马本来互相追逐并驾齐驱,但展翼升空之后黄马却故意拉后了几个马身。余庆骑着白马直冲天顶的暗云,而吉林则勒着黄马的马缰在下方一圈一圈盘旋。众人都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但就在那时候白马骑者余庆手中炸出一道毫光,那是一片明净而清冷的白。出手之后就像一张冰玉的网。这时候黄马骑者吉利动了。他在下方盘旋了几圈,肩上就出现了一架奇怪的东西,仿佛一张弩,又好似一门火炮。他一声大喝,与此同时下方冉我豹隐猛然大喝一声:“捂耳!——太师府的天元五气神雷!”

    后半句实际上没有人听到。虎牙军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巨响就发生了。事实上已经感觉不到响,无所谓响,无所为响。只是一霎那之间眼前就黑了下去。天光仍然澄澈的黑了下去。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突如其来的猛力炸的翻了出来,再折了几个跟头,七扭八歪的存在着。每个人的双耳中都流出血来。甚至包括那些惴惴不安的公子们。甚至包括西岐重中之重的公子姬发。两条细微的血线从他双耳中缓缓流出。他的眉头微蹙,仿佛痛苦。而他的手紧紧的捂住双耳——捂住他苍老的父亲的双耳。

    那才是真正的雷。那道雷轰响之后密布在天上的暗云就像光明驱走阴暗一样倏然四散。一只巨大脚爪陡然探出云外,紧接着是另一个。庞大的暗影从暗云中渐渐现出形状。一霎那间城中的人恍惚以为天魔又至,或者是其他什么万年巨兽。但当神雷驱散暗云,那东西终于豁然展现在天幕之下。无比巨大,无比壮丽。从下方望去,它两翼恍如垂天。它威风凛凛的停在城和天幕之间。那是一只金翅大鹏雕。然而并不是血肉的活物,而是无数的砖木土石楼台殿阁攒簇而成。它们漂浮在天幕上,像一座天空中的城。

    ——那是一座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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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问苍茫谁主

    就在天元五气神雷震破暗云现出宏大擂台时,地面上,城池外边远的荒原上,精卫的身体轻飘飘的栽落下来,像一只折翼的风筝。她的身形无声的沉没在长草中。鬼族的人们起初并未发觉这一异象。他们也抬首望天,直到突然感觉队伍中少了什么。他们在草丛中找到精卫的时候,她已经昏了过去。娇小的眉头不时蹙紧仿佛在昏迷中仍有忧疑不解。申屠贾伸指探她的鼻息。手指刚探过去就触电一般急缩回来。嘶嘶的吸着气。并不是因为太热,而是因为太冷。她摸上去像一块沉没在北海中万年的寒玉。

    鬼族和人族的体质是全然不同的。常人生病时会发热,鬼族则是相反的发冷。冷到一定程度,即使已经死过一次也不能完全排除危险。但相对而言能威胁到鬼族的疾病并不多。何况是精卫。她是个英秀而活泼的女孩儿。背生双翼翱翔天际。从来没见过她忧愁,更不必说生病。而也没有任何征兆。她就这样猝然的病倒了。申屠贾是随韦护同来的六老中最博闻多智的,可连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只能束手无策,韦护又不在。

    在王都。那座前所未有的瑰伟的擂台静静悬浮在宏伟的城上。像一片海市。王都里的百姓们抬头望去,不能相信那是真的。十战的事,他们也有听说。之前一直以为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台,最多用土木砖石堆垒。而当那宛如大鹏一样的东西低垂天际的时候,他们才真正的感觉到什么叫国家有移山之力。作为这个强盛王朝的子民他们为之自豪。而出现在王城四方披坚执锐的甲士们也令他们倍感安全。事实上,五关的军马从接到九龙捧日信火召集后日夜兼程而来,从入王都起还没有发生过一起劫掠或j滛的事件。——并不仅是王朝的军士们每人都能自觉自律,或者朝堂将士统率有方。而是这几天几夜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个人都目不暇接,怦然心动。已经完全没有余裕去考虑其他的事情。而这座悬浮在城上的擂台更稳固了他们的信心。尽管真实未必如此,除去王都中极重要的一些人,大多数人都自然而然的相信王朝必胜。他们抬眼望去,遮蔽住阳光的金鹏大的令人头晕目眩。尽管这是擂台,是十战的战场。日后人们管它叫做鹏城!

    数十百道耀目的光华在鹏城上下四周旋绕飞舞。这时候,大鹏的两只翼开始向上空展开。每一只翼都由无数研磨光滑的琉璃瓦拼成。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炫彩。它们慢慢的翕张着,张到某个角度,炎阳还没攀升到天顶,但在这个角度下大鹏的两翼都闪着耀眼的光,它们跳跃着璀璨着像大片流动的金,顺着大鹏的两翼一直向下。琉璃瓦是半透明的,而且经过细心周密的安排,即使拼成了阔大如鹏翼那样的东西也能透过部分阳光。那流动的金霞因此城中的军民也都望得见。直到它们汇聚到鹏城的中心。这时候,即使在变乱纷杂的夜里仍然极力保持睡眠的一些人也醒了。这些处于王朝最巅峰的人们也不禁被那浮在空中的鹏城震惊。这些人、七王、黄飞虎和八大朝臣们,他们尽皆汇聚在王城最高的殿宇中。只有宫先生一人比他们更高。宫先生已经止住了埙。她以埙声将鹏城召来。这时候,众人都预感到会发生什么。而紧接着一道光柱就从鹏城的中央倾泻下来。那并非法宝或者法器的祥光,而是大鹏双翼上收集的光芒,在奇妙的折射下汇聚到鹏城中央,而后通过中央的一面径长丈许的巨型玉镜照向下方。那不是宝光,因此倾泻下来的时候光柱便即发散。它一直投射到王都的中央。王都的中央是王城,王城的中央则是一片广场,北临九间大殿南接金水河。那光柱投射下来的光斑恰巧布满了广场。从王城最高处,诸王都能看到,那光柱之中隐隐有人影浮动。似乎是两个或者三个。但当它们明澈下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一个人。那是一个恭谨有礼的胖子,留着两撇神气的小胡子。初看有些俗气,却满讨喜。他环顾了一下左右,笑嘻嘻的向九间大殿下拜。

    高楼上的人们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他们自然知道真正的费仲还在鹏城上,这光柱中的形象不过是精确计算后的光影奇迹。而且比真正的费仲要大得多。但是将制作工程之术在数日之内运用到如此神乎其技,费仲也是不愧八大朝臣了。难怪他的鹏城要特地在王都之上盘桓一阵。借以做最后的补充。之后,鹏城将飞往东南的八叶原。那是之前双方约好的战场。十战决斗之地。

    然而王朝最至高无上的人此刻却不在高楼之上。年轻的王甚至不知道鹏城的出现。奔走来报的内侍都被大胖子商先生面无表情的赶出许远。商先生把肚子一抱,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就封住了门。在这座城池之中能躲过他的耳目侦听到房中谈话的人还未必有。商先生坐在门边,那扇门并不富丽堂皇,那间屋子在王城勾心斗角堆金砌玉的楼阁中也是低矮灰暗并不起眼。然而那就是太史台阁。此刻在台阁之中有两个人,两个人却都不是台阁中人。一个是王朝年轻的王,另一个是他新晋的首相,杨任。

    不远的地方,翩翩少年徵先生也阴沉着脸倚在墙角,怀抱着逐鹿刀和境剑。羽先生的叛逃,已成事实。那是七王之首比干的亲见,确凿无疑。而角先生昨夜去鬼兵大帐,此刻仍无动静。尽管没有任何可靠的情报回传。但翩翩少年的心中充满着不祥的预感。跟天魔那场死战几乎拼尽了他的体力。但徵先生和商先生至今为止仍没有真正休息过。如果不是商先生的极力拦阻,徵先生此刻已经出城了。可是后来商先生烦了,不再管徵。徵却发觉自己无路可去。于是他们仍在这里。至少,宫先生仍在王城。

    而这时年轻的王和他的首相仍在台阁之内密探。商先生忠实的帮他们把守着门户。以他的耳目之明,法力展开整座王城都可说纤毫毕见。然而商先生本人也听不到台阁之内的谈话。起初商先生是本能的拒绝窃听。尽管天魔一战结束后纣王带着满身的疲惫一脸风尘一回来就进了这间屋子,并且令他把守。令他把守,就表明纣王本身并不反对商先生参知。然而商先生素性谨慎,既然纣王没有明谕他也就不听。他法力展开之处绕过了这间屋子。但后来无意之间他的神识有些不稳。偶然扫过这间屋子。他才发现,即使自己刻意去听也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他严格的保守着这个秘密。以后一直到商先生辞世,世人都以为他是除纣王和杨任外唯一一个了解当夜君臣密语的人。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也不知道。

    这台阁之中的君臣密语具体内容此后一直不为人知。直到许久以后,王朝已经覆灭,还是没有人知道。曾经有无数对历史的尘埃感兴趣的人严加推详,但都不得其要。每一个猜想都仿佛太过潦草。而君臣密语整整从夜半持续到天明。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中王朝地位最高的两个人是始终在交谈还是大多时间相对沉默。如果是始终在交谈,这么长时间足够陈述很多内容。这些内容可能揭开刚刚愈合的疮疤一角,令王朝痛的跳起来暴走进入乱世。也可能只是一些不露痕迹的旁敲侧击。然而,不论怎样,没有人认为这一夜的君臣密语没有跟日后的天地翻覆形成某种因果。包括不远处从墙角悄悄探出来的两只尖尖小耳朵。

    “出来!”徵先生冷喝道。翩翩少年眼神锐利,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虽然仍没有什么好感,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人。九尾狐狸乖乖的从墙角转出来,双手拈着衣角睁着秋水般的眼睛无辜的望着徵先生。而这时候,这场神秘异常的君臣密语也正到尾声。大胖子商先生霍然而起,而后门开了。现出年轻的王英俊的面容。那张脸上并没有任何可表露征兆的表情。纣王平淡的说:“就这样吧。”

    而后他从容而去。商先生向台阁里望去。首相杨任仍然端方的坐在那里,身形笔直,一动不动。这一刹那商先生的心头突然掠起某种异兆。他刚想腾身冲进。杨任已经疾出右手,双指狠狠的自己的眼眶。即使以商先生的卓绝身手一刹那之间竟也怔住了。——那是王朝的首相!

    从那时起,直到一天之后十战开始,王都之中,无事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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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的祭坛(一)

    一天之后,王城东南八里,八叶原。

    虞莬混杂在松散不成队形的队伍进入鹏城的时候,周围响起如雷的哄笑声。这令年轻的战士有些窘迫,不敢抬头。虽然他原本也被命令不得胡乱抬头。这支缓缓入场的队伍其实颇有些寒酸。总数不过五百多。并且没有旗纛。骷髅王们的王帐在几天之内屡次被夷为平地,旗纛都变得丝丝缕缕,此刻连一块平展点的牛皮都拿不出来。鬼卒们尝试补缀了很久,然后放弃了。因为很显然举着一张渔网入场于他们脸上的容光丝毫无益。即便如此,虞莬仍然没有想到,在这鬼兵与人界的决战之地,很可能决定未来九州命运的地方。大商王朝竟然没有禁止百姓旁观。从王都中赶来的人们扶老携幼几乎塞满了整个鹏城,总数当逾十万人。相形之下五百来人的鬼兵队连乡下人进城都谈不上,充其量算乡下蚂蚁。虞莬深深的埋着头,生恐他的真实身份被看出来。就在这五百个“鬼兵”当中,掺杂着八十来名虞莬这样的虎牙军士。本来像他们这样血肉饱满的凡人与鬼兵迥然不同,但前夜的那场恶战造成的创伤尚未愈合。活人们也有气无力,身上破破烂烂,看起来与僵尸也没多大区别。而且这是一支多么引人注目的队伍啊。虽然没有华丽的旗纛前导,但骷髅王们骑着白骨马在前领路,之后是硕果仅存的身躯庞大的牛头人们。——天魔与狐龙的战役中大多数牛头人都被波及。——他们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目光。之后的破烂的骨架和僵尸就没那么多人注意了。虞莬低着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他们是西岐留在这支队伍中的最后一批人。

    天亮之前。西伯侯和冉我豹隐便率领着西岐的余下力量:四贤八骏,三将诸公子以及虎牙军残存的大部悄悄离开了鬼兵大帐。而后,虞莬作为留下的八十人之一加入了鬼兵之中。他是第一次脱离兵势如虎的虎牙军。汗水将他手心里紧攥着的黄绢符咒浸得半湿,他下意识的张了张手,生怕符咒在汗水的浸透下失去作用。同时狠狠的责骂着自己。他是西岐名将太颠的儿子,为什么竟如此胆怯。

    虞莬对在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后十战仍能如期举行茫然不解。按他年轻战士的想法,在公平约战前一方以极优势兵力围杀另一方的大将,无论如何有些不合规矩。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那一仗的严酷是他之前从不能想象的。他原以为王朝会在暴怒之下断然拒绝十战。而倘若王朝立即反手报复,即使三千虎牙军是横扫西陲的勇悍之士。但王都之中同样有从五关兼程而来的精锐兵马,而且据说总数超过八万。这种兵力上的悬殊差距已绝非任何兵员素质所能中和。然而,此刻当他随着骷髅王们低着头走进十战的擂台宏伟的鹏城时,虽然四面八方的哄笑和斥骂声如雷。但仍然没有任何公然的敌对事件发生。虞莬相信一定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错综细密。它们导引着时势潜移默化的移转着,每一刻都不停止。直到最后那一刹那,直到一个声音从队前响起。那声音温和、清雅,彬彬有礼。

    “佳客远来,有失迎迓。比干在此恭候多时了。”

    骷髅王们一个又一个的从马上翻下来。与比干简略的寒暄见礼。比干的态度依然温和从容,举止也是有条不紊的优雅不失礼数。但虞莬虽然是武将家的子弟,在西岐却向与西伯侯诸少年公子同学,他接受过严格的贵族礼仪教育,自然也听得出比干的揖让言辞虽然彬彬有礼却掩饰不住拒人千里的冷漠。

    “怎么不见商容丞相呢?”

    一个骷髅王左右张望。他的确诧异在这种公开且隆重的场合中竟然不见王朝首相的踪影。虽然比干以王朝亚相兼七王之首的身份,也未可说失礼。但总是蹊跷的事。

    比干身后的两个文官之一立即黑下了脸。但比干只是淡然道:“老相身体不好。毕竟年纪高大了。……诸位这边请。”

    于是几百个鬼兵就开始在王朝训练有素的诗礼侍者引导下轰隆轰隆的走进凉棚。这是鹏城的四角之一。专门给鬼兵们搭盖了能遮蔽阳光的偏殿。虽然时间仓促,手工仍是精雕细刻,镂花点翠,令人无可挑剔。稍事休息,比干便谦和而亲切的请骷髅王们上鹏城之中的砌玉台致辞。

    骷髅王们彼此相顾,都摇了摇头。一切话语已无需言讲。而他们也隐隐感觉到鹏城之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