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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14部分阅读

    山。

    “武成王,我们的人马回来多少?”

    “禀王上。五关之内的兵马已经空营而回。西路兵昨夜里被鬼兵的大阵阻了一阻,但据报前锋已经开近到王城城郊。微臣粗估了一下,总数大概已有五万一千五百多人,加上王城之内的五城兵马,总计当逾八万。”

    “差不多够了。”纣王低头也合计了一下,“十阵赌输赢,高手方面我们有太史台阁左令斗先生坐镇,还有列位皇叔御弟、黄王、本王跟小狐狸丫头,设若太师跟孔宣先生能及时赶回来那就更加万无一失。——太师那里还没有消息?”

    “是。吉利跟余庆回报,小山之上已经完全沉寂下来。山头气势扑天盖地,他们走不上去。太师当初有话,今日午时他不回来就令余庆跟吉利发九龙令请罗浮山赵公明出来主持大局。可是九龙令被左令斗先生要走了。斗先生说,些微小事,用不着弄到十万火急尽人皆知。”

    “倒是他老人家的口气 ……”纣王也不禁微笑,“斗先生没有到?”

    “我们去请见过他。他老人家在瞑目打坐,我们不敢惊动。”

    “嗯……是在睡觉吧?应该是在睡觉!……虽然说是关系国运的大风波,五关那边全部抽空还是很危险。目下还有什么人在五关之内?”

    “还有一马一弓刀老王黄衮。”亚相比干代答道,“老王只留了几百名家兵。老王说,只要他老人家在一天,五关就稳如泰山!”

    “老王丹心可昭日月,但我们做晚辈的也不能让老人家太过劳累。“纣王沉思着缓缓道:“应该派个人去匡助下老王。只是这人选也费思量的很。于情于理,是该派黄王你去的。但你主持中枢兵事,这时候的确抽不开身。派出的人要弱了,也恐怕起不到匡扶辅助的作用……”。

    “启禀王上,微臣倒是有一个人。”亚相比干微笑道。

    “哦?王叔有何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三月以前,东伯侯曾经派人给老相商容送过一箱东西,据说内涉机密,并有话说不日将派人专程细禀,后来前几日果然来了一个人,也朝见过大王,现在应该还在王都之内没回东海”。

    “妙极,妙极!”纣王也不禁失笑,“本王竟把这个人忘了。来,武成王,代我宣陈塘关总兵李靖来此回话。”

    底牌(十三)

    陈塘关总兵李靖这一年三十来岁,方面,浓眉大眼,略有些髭髯。乍然身处这许多王侯之间,不禁有些紧张。进得殿来跪拜了纣王,却迟迟不见叫起,心中纳闷,不由自主的就满脸流汗宛如芒刺在背了。他不敢抬头窥望纣王,偷眼斜视一边站立的诸王,却都是笑吟吟的,自料大概不是什么坏事,心里也就安稳不少。忽听得纣王问道,“李靖啊!”

    “末将在。”

    “这几年来镇守海滨不易。辛苦你了!起来,起来说话。”

    李靖听纣王说他辛苦,一吓,嘴里就有些不听使唤,不禁结巴起来。“这个……是,不是!末将不……不敢,末将不辛苦。王上与诸位王驾殚精竭虑操劳国事王上才辛苦!”

    “本王听说,你是个老实人!”

    “末将不敢,末将不老实”。李靖一语出口才知道走嘴了。“这个不是,末将不是不老实……”

    “到底是老实还是不老实?”纣王笑嘻嘻的故意逼问。

    “启禀王上,……大概还是老实的!”

    纣王哈哈大笑。诸臣也不禁莞尔。“你这个李靖啊!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回话。本王知道你李靖也是国家干臣。奈何你常在海滨,一年也见不着几回。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让你这么轻易歇了。派你趟外差吧,去协助老王黄衮镇守五关怎么样啊?”

    “末将遵旨!……那末将的陈塘关怎么办呢?”

    “又不是让你一辈子呆五关上。过几天就调你回来。具体的事宜你下去找黄王细问吧。”

    “是。末将告退。”李靖这一站起来,才显出身材魁伟,果然凛凛有名将之威,只是满脸汗水,气势上不免就逊色三分了。李靖告退出殿,九尾狐狸也不禁抿嘴笑道:“这倒是个老实头,不过我就不相信他比黄王还强!”

    “领兵交锋,动手过招,李靖自然是不及黄王的。”纣王微笑,“但这人也有一项独特的本事,论镇守城池不犯刀兵,恐怕黄王还真不及他。”

    “那是为什么?”

    “此人人缘好。”

    李靖人缘不是一般的好。他虽然老实,真实本领也未必如何了得,但此人谨厚善良一向与世无争,人若冲撞了他,往往一笑置之,也从没听说他含怨报复。这样日久天长,众人皆知东海陈塘关总兵李靖是个老好人,也就没人去难为他。何况此人屈己待人,结交广泛。他是西昆仑度厄真人的弟子。度厄真人广收门徒,门下弟子众多,李靖师兄弟共四十九人,大都与他交好。他是陈塘关总兵,天下三十六路总兵之一。这三十六路总兵也都与他亲厚非常。他又有二十五个结义兄弟,中间颇有三山五岳湖海散人,就是东洋大海中龙王敖广也与他有八拜之交。昆仑山十二仙人也与他朋友相称。李靖本人从不公然生事,但任何人想动他一根寒毛也得先思量思量他背后这些藤藤蔓蔓。他师兄弟或义兄弟间彼此倒也有不睦甚至仇雠,若是换了他人,原也要慎重考虑一下曲折是非。只有李靖出事那不问可知过必在彼方,他兄弟朋友们彼此即有私怨都会替这个老实小师弟出头找面子。所以令李靖提兵带队或者未必如何锐不可当,让他随便望哪个地方一坐,无论多大的来头也得顾忌三分。此人既在王都,派他去辅佐老王黄衮镇守五关当真是契合不过。

    半个时辰之后,商容回来了。

    商容在鬼兵阵中病骨支离似乎马上就要断气,回到王都,气味却还沉静。这天格外的热,老人却也不怎么出汗,只是皮肤黄而阴沉,像大段大段的枯木一样。他的确是身子弱。

    “如何?”

    “定下来了。明日休一日,从后日起连战三天,每天辰巳未申四时为约期。十阵赌输赢,——平了算他们输。出战人员不拘,但每人仅限一次。战场在城东南八里,名曰八叶原。”

    黄飞虎欲言又止,商容也看见了,点头道:“不错,那八叶原背后就是盈丘。”

    比干沉吟道:“太师就在那山上。盈丘这名字好些年没人叫了。”

    黄飞虎道:“是。离城八里,彼此呼应倒是极速。王上,微臣想,王都左近共有四处山泽。东南有盈丘,东北冲泽,西北满浦,西南虚壑。这四处地方平日里且常有云气聚合,最是藏兵之地。微臣早时尝恐这四处地势险要,已先派人马往来犁过一次,结果微臣属下的黄明等人在东北冲泽遇敌。除黄明之外全带了伤。”

    “可有敌方踪迹?”比干长眉一轩。

    “惭愧……敌方以四对四,黄明等虽然杀了两个,却都没留下尸首。”

    纣王摇头道:“黄王,老相既如此说,那就是了。就在八叶原。既然是十阵赌输赢,我们忝为地主,土工上出点力倒是应该的。但这是小事,国家有倒山之力。。两位皇兄,五城兵马邓九、工部费仲,回头你们参详着办。”

    微子启、微子衍、邓九、费仲一齐躬身领命。邓九执掌五城兵马,是王朝硕果仅存的几员宿将之一,论资历威望本朝仅在老王黄衮一人之下而已。难得的是此人披发为将半生却仍崖岸自许,既不从黄门,也不粘连太师府,以孤身而立于朝,宿有人望。时人以“公”呼之。费仲则是工部主事,心机敏捷,手工精巧,年纪却不甚长。两人均是八大朝臣之数。纣王话语中虽然轻描淡写,但一下出动两个亲王跟两个朝臣,其中又有统王都兵马的邓九公,那用意就不言自明了。

    朝堂上却沉寂下来。

    战约既定。此时摆在这些王侯将相前的事似乎千头万绪,又似乎茫然无序。而日期还有一天。这一天在平常是拈指即过的。但回溯前尘,也不过就是一天之间,王都内的变故几可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一天之内国家几次面临最危急时刻,总算将敌势扼止在王都城下。而后再一天内究竟能发生如何变数谁人也不知道。那千头万绪的王都城内似乎每一条头绪都能扯到角落里最深重的阴暗,又似乎全然只是旁枝别叶。便如天风海雨洒然袭来前那段空白,似乎是空气都凝滞。众人目光不禁都投向殿外。殿外此时正晴方好,红花绿树,景色常新,令人一眼忘倦。那沉闷的气势也随之一缓。

    “各位,要开战了。”纣王若有深意的笑了笑。

    天上白玉京(一)

    “我父!你与我分担痛苦的人、你与我分担罪愆的人、你与我分担惭愧的人、你与我分担迷茫的人。我以我血、我肉、我膏精饲你。我以我心、我神、我命数报你。在炼狱中救拔我们宽恕我们的过。”

    轰的一声,火焰在大帐中爆开一个火花,然后熄灭了。大帐里归回黑暗,火盆里星星点点的余火迅速的瞬灭。四个人安静的伏在地上,低声默念着恳切的经文,那声音也渐弱下去,终于归于虚无。

    “愿我父的光辉与我们同在……”。水神说。

    “愿我父的光辉与我们同在!”风神、火神和雷神齐声的应和。然后他们先后站起身来,风神伸手撩起帐幕,水一样的月色就刷一下流进来,帐幕中微微荡漾着银亮的颜色。

    “夜色不错呢,居然还有月亮。”水神眯着眼睛,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皎洁的光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大家一齐赏赏月?”

    “老子没兴趣。”雷神仍有余怒,“难道你们忘了白天那些骨头架子怎么对我们的?他们心里还有我们的父?他们崇高的信仰已经被污染了,被践踏了被毁灭了!要不是什么狗屁同盟老子真恨不得冲出去把那些干枯的脑袋瓜子砸烂。——还有那只老狐狸,祸事全是他引起来的!雷劫要还在老子手里老子一个个把他们都炸成齑粉,让他们在我的天雷之下碎裂成粉末……”

    “够了!”火神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雷神回过头,惊疑的发现火神的神色竟然也是倦懒的。不那么锋芒毕露的时候,火神其实可以说颇有点姿色,红到发黑的长发蜷曲着垂在黎红的皮肤上,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诱惑。“得了吧。你又比谁多知道多少?你知道我们背后的东西是什么?十阵到底由哪些人来打?我们究竟在做什么?”

    “我们……我是在贯彻我父的信仰!”雷神大声说。火神嘲讽的笑起来,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当然是……我们当然是在贯彻我父的信仰……”风神道,“可是也只有我们几个人而已。雷、天下的事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为了信仰,我们有时也会背叛信仰的。说起来我们虽然在一起好长时间了,还没有像凡人一样聊过我们的事。我今年二十八,你们多大?”

    “二十五。”水神抱着双臂一边看月色一边静静的说。

    “二十九!”火神唇边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十……十七!”雷神嗫然。像他这样稍微用点力气说话五里外都能听见的人,这句话的细微也就令人侧目了。何况雷神那秃顶嗔目遍体靛蓝的神形怎么看也不像是十几岁的人。

    “唉,我还以为我最大,原来还是火神是大姐!”

    “雷神果然是小孩子啊,哈哈哈!”

    “好了,听大姐说!”火神爽朗的拍拍手,“一起去赏月吧。这是我们最后几个晚上了。再不放下肩头重担像凡人一样活几天,以后恐怕没机会了。雷,我知道你的心。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心!我们替我父背负丑恶,背负痛苦和罪愆,可我们毕竟不是我父。跟他比起来我们只是蝼蚁,我们可以为了增加他的光辉燃烧掉我们微小的身躯,后天我们就要上战场了。可我们今天还是蝼蚁,就要有一点像蝼蚁的活法。今天的月色对蝼蚁来说可是很美丽的……”她低下头,凑近雷神的耳朵低语了什么。雷神也窘然:“我也没有说你跟风不美丽啊。”

    众人哄笑起来,风神半拖半拽的把雷神拉了出去,帐幕垂下,大帐里恢复了黑暗和沉寂。

    但是不久以后,地上逐渐有一些土屑般的东西茸茸的拱起来,攒到一起,凑成一团,然后渐渐露出一个老鼠一样的小脑袋。那是一只地里鬼。白天的时候雷神以为已经把它捏死了,其实还没有。地里鬼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内行破坏掉它真正的核心,几乎是死不了的。捏的粉碎也可以复原。地里鬼小心翼翼的在大帐中爬行了几步,竖起两只尖尖的耳朵听帐幕外仍不时传来的笑语,然后嗖的一声钻到土里消失了。

    这一个白昼发生了许多事,但夜晚仍然是毫无遮挡的杀过来了。很美的月色,纯净如水。但无论是王都还是鬼兵帐,几乎没有人睡着。从鬼兵帐的方位仰望上去,巨大而沉静的王城上空有一些森严的气。那并不是云,然而肉眼可见。那是下方总数超过八万的商朝军队以及王城中无数高手自觉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杀气!即使升腾到半空中仍然森严如戟不动如山。那无边的威压冷漠着似乎随时都能倾颓下来将下面的一切压成粉末。城墙之上有人吹陨。那呜咽的声音在泥土拍成的空腔中反复激荡出去就有些悲凉了。于是城外城内数万人都静静的听着那悲凉的音乐。无论几天之后十战结束的时候这里究竟还有多少人能活着,这一幕将永远铭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千年万载永不忘怀。

    太史台阁最强的内外两支部队,十九轻骑跟玄天四十九算都已集结起来。朝歌城无论太师府、黄门或是五城兵马所部的高手异人羽士们也已集结起来。或者只有有可能列名十战的王都中最强的几个人才勉强压制住心神打坐养气,即使睡不着但这些人必须在仅存的时间内将自己状态调整到最佳。从空中望去,这王城静谧在无边的月色里,仿佛已经睡去。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此刻王城中戒备究竟是如何严密。尤其是最强的几个人的那几点:王宫、黄门跟太师府内外此刻称的上高手云集。未到十战之期前那几人的休息必须绝对得到保证,此刻就算昆仑十二弟子那级别的人想硬闯这几个地方见人恐怕也难比登天。虽然如此从外表来看这城市仍是如此安然。王都中的百姓们白昼时看见一队队的军马不绝如缕的出现在城外远天边时就已知出了大事,但既然一无所知,城外怎么看也不像有大敌的样子,就也仍然是安静的。这里是王城,王朝最核心的地带。王朝中最强大的力量和最精锐的武备尽在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挂虑。

    王朝东北角有一座小楼。虽然已近深夜,灯火却尚未熄灭。往来巡视的兵丁走到这里时也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恐怕脚步过重惊动了小楼上的老人。那是王朝建立以来贤名最著的首相之一,商容府。

    直到此刻商容仍未休息。他不谙任何武功或道法,一天后的十战于他并无牵涉。但商容仍然不顾高龄兢兢业业的尽着老臣的一份心力,批阅朝野章折直到深夜。那人进来的时候商容仍然没有抬头,只道:“你来了?坐,我看完这两份东西再跟你说话。”

    “是。”王朝八大朝臣之一,上大夫杨任恭恭敬敬的回答,敛容而坐。

    天上白玉京(二)

    最后一道奏章上也加上批文,商容疲倦的倒在藤椅上,轻轻揉捏着太阳|岤,伸了伸腰,左右活动活动,闭上眼睛。这等繁重的工作量已经大大超越了老人的身体极限。直到那绷紧的线突然松弛下来,老人的每条皱纹里才都显出疲态。

    “真是累啊……”。老人喃喃道,“从闻仲来王都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我给你那东西,收好了么?”

    “是。老相,学生已经妥善安置。”

    商容略点一点头,仍不睁眼睛,用苍老的声音说。“记着那天我跟你说的话。那东西,只有到那时候才能打开。不然就是自居绝地。我已经跟王上上了奏章。从明日起你就是这个王朝第四十六任首相了。”

    “老相,学生还是感觉责任重大,诚恐力不从心有误王朝气数。”杨任平实的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