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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13部分阅读

而不足拼。黑枪在间不容发的关窍中及时抖成一片枪林,同时一红一白两只纸燕子振翅向下冲去。只在半空之中红燕子的红就已蔓延成一片跳动的火而白燕子的白就已炫目成一团刺骨的刃锋。倘若拦在两只燕子前的不是一杆枪而是一头牛,那么两只燕子冲过之后一头牛就会变成满地散落的九成熟的牛肉丝。

    但那人显然不是牛!甚至那全力出手的一枪也不过只是诱敌之计,那一枪的锋芒跟气度出手便压制住了黄明以致不得不把已散布到整个战阵的气机集中起来接这一枪并还击。而那就是那人的目的!枪势仍然纵横,但只是在碰撞到黄明的黑枪而土崩瓦解之前。

    人已消失了。

    轰然一声巨响,充沛的气劲澎湃开来,一瞬间周围十余丈内尘头大起。一柄宣花巨斧以石破天惊的气势飞出那团灰烟!两个猛士的胜负也在这一刹那分出。周纪败了!周纪之败并非力量与意志不及对手,而是力量与意志已不足以再掩饰迅猛攻击中的破绽!那人掷枪以后立即和身扑入了周纪跟西宫虎的战团,像一块豆腐冲入了两扇磨盘之间,然而他准确的把握了两个猛士气劲大开大阖的走向而以灵活如游鱼的身法切入其间,一肘便击中了周纪的心窝。但那一肘本身也不过令周纪心头一窒,然而只这一窒接下来敌人那一棒周纪就落了下风。双手虎口尽裂,宣花大斧脱手而出,五脏六腑似乎在巨大震颤中碎裂成无数小块。倘若再续一棍,周纪的性命或者就真的保不住了。

    但那人一肘击垮了周纪之后几乎没有片刻迟延就大喝一声“走!”,顺手擒下西宫虎的狼牙巨棍向外掷出!那一掷并不是向着周纪。在弥漫的灰烟中他也看不清周纪的位置,那一掷根本就是随手掷出,但却将那人浑身的气劲和精力全部掷出!

    “铮”的一声响。一柄黑枪破空而下准确的将狼牙大棍死死钉在地上。黄明也看不到灰烟中的具体情形,但他至少看到了周纪脱手飞出的大斧。所以一察觉灰烟中有杀气迅烈的移动黄明的枪就出了手。因为那杀气只有可能是向着周纪去的。他的枪果然及时拦下了那一棍。只是这时看到两条人影倏忽冲出灰烟时他双手已空。黄明只能指挥白燕子跟红燕子衔尾急追。火光和刀气从两只燕子的双翅和尾翼上不断破空飞出。在两人逃命的路线上划下道道深痕。忽然“嗖”的一声一道锐利的刀光乍然而出,那与周纪酣战良久的大汉已近于脱力。虽仍奋力奔跑但已决然躲不开那一刀。那使枪的人本已冲前,脚步突然一停,硬是勾带住那大汉将他向前甩去,而后自己和身挡住了那刀气!一抹血光凄艳的溅射出来。但下一个瞬间,两人一起向前一扑,消失了。两只纸燕子在半空兜了一个大圈,再也察觉不到任何敌人的踪迹,只好缓缓飞回。

    这时灰烟方才渐落。周纪跪在地上,鼻口中都有鲜血,但眼神仍然湛然不散。黄明那柄黑枪则钉住狼牙大棒钉在离周纪远有数丈的地上。

    “是叫做南宫适的人吧?”

    荒原之上,温婉的年轻人微笑,“此人不死,日后可以为将。——但不可为帅,因为他不够狠!他要不是想救走西宫虎,那么四秀一定会有人死在这里!无论如何,真是精彩的打斗呢!”

    “但是,我,赌赢了,这局。”老人一字一句的说,脸上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

    “是的……”年轻人叹息,“真是难以预料!”

    荒原之上,疏疏落落的蓍草已渐布成古朴而瑰伟的算局。无数精微复杂的算式错落分布在这算局之外,然后越向内部,计算就越简要而审慎。这算局几乎已然布成,只是最中心的那里有一点空白。那似乎是只要再一根蓍草便可布满。但荒原之上已经再没有一根蓍草了!

    之前,当毒还没有完全侵袭掌控龙环全身的时候,龙环终于射出了那支箭。他虽已几乎完全放弃了对敌人杀气的搜求,但那箭上满布的龙纹符录仍使它一出弓弦就本能的锁定了荒原之上最神秘的一个所在。那个所在几乎全没有任何气机散布出来,但也正因为此才像草长莺飞的江南暮春中忽然出现一片塞北孤寒死地一般突兀。那支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向荒原上袭来。那并不是龙环所能射出的箭,而是封印在箭中的上古精魂自动对强大气机产生感应。龙环所以得名,并不是因为他的箭而是因为他执箭搭弦的手。那指上有一枚小小的龙纹铁指环。只有戴着这枚指环他才能从容的用那张弓射那支箭,不然蕴含在箭杆里的精魂在离弦而出时就会将龙环的魂魄同时扯出让他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因此这轰发而来的一箭就是强如荒原上的冉我豹隐抑或申公豹也不敢伸手硬接。所以他顺手抓起地上一样东西就当成了一柄剑。那汪洋的剑气运使在那东西上也的确浩然如川凝重如岳。只一剑,那蕴含着上古精魂的在龙环也屈指可数的神箭就被破成两半。但他运以为剑的那东西也在强大充盈的剑气中截截碎裂成粉。

    而后他才发现那是一根蓍草。而且是这荒原上最后一根蓍草!

    “‘空‘的力量已经发挥出来。我们注定算不完这一式。”老人略有些失意的说,然而又高兴起来。“但我们毕竟列出了这一式,我们几乎看到了那其中的所有变化,我们是这尘世间最接近那‘空’的人。所差仅仅是结局而已。……我不在意结局。申公豹,你看见了么?这个时代已经开始了!我的时代已经开始了……,最强的和最弱的,最尊贵的和最卑微的,最美丽和最肮脏的最奢华和最疮痍的时代。申公豹!”

    “大人……”

    “它让我感到年轻!“老人愉悦的说,浑浊的双眼中闪着若有若无的光辉。

    底牌(十一)

    大商王朝的首相商容缓步迈入鬼兵中军帐中。他气质温和,举止雍容,面容又苍老,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九个阎罗王望向他的神态里却不禁都带有几许戒备。

    虽然实际上阎罗王们手中也握有几张底牌,并不在乎商容片刻间就将他们部下的鬼兵们动摇了三分之一。这种程度还不足以真正威胁到他们的反天劫之数。但就商容本人来讲也并不是天真到相信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他的出手与其说出手不如说是一种试探,一种示意,而在樽俎之前便抢得气势以在谈判中占据微妙的上风。

    “老朽这次来,是奉了王上的谕令。”商容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擦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大帐之中一个甲胄之将向他躬身问候。那是受命以纸伞在烈阳下护住鬼兵阵的徐急雨。这也是商容使节团抵达之前鬼兵阵中唯一的人类。

    “劳动老相以耄耋高龄奔走于阵前,我们也很不安。老相执权柄垂四十年,名誉播于海外,我们也是久仰了的。”骨头架子倒也会说两句客气话。

    商容微一点头。

    “老朽来时,我们的武成王黄飞虎黄将军跟我说,老相你何必跟他们如此客气,小将提一旅之师立可将他们一举歼于王都城下。老朽当时就驳回了他。老朽说邦有道而以致远人,这是大圣先贤们的教诲。贵我双方或者有一些误会,然而物有不平则鸣,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老朽忝为首相,邦国内有如此变故而我懵然不知,反躬自省已是难辞其咎。这个……岂能耀武扬威而拒谏啊?武是什么?止戈为武嘛。所以王上本意是命亚相比干大人作这个使节的。老朽说,还是我亲自来比较恰当。来见见几位尊驾,有什么事情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嘛。”

    几个骷髅王交错了一下目光,仍由起先那骷髅王道:“老相的意思,是你们并不接受十阵赌输赢?”

    “不,不。你们想错了。”商容柔和的道,“王上的谕令已经同意了十阵。但老朽忝居本朝首相,有些话,老朽还是要问的,也想听听各位真实的心里话。”老人慢慢直起腰来,端坐如钟,浑浊的双眼中陡然散发出凌厉如剑的摄人气势。就连帐中的徐急雨也是一惊。“四十年来,王朝的子民老朽不敢说全认得,却也认得一半。阁下等九位,恐怕不是我朝的子民或者先民吧。”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块树皮一样的东西,但却纤细平整的多。缓缓展开,那上面用黎石粗略的勾勒了几张人脸。

    “我大商有四大诸侯。”老人静静的说。这句话突然说来,使人有离题万里之感,但从那团东西展开之后,几个骷髅王的心神震动,已被深深吸引在彼,几乎不能再凝神专注于老人的话语。“东伯侯姜桓楚是我的老朋友。也是当今王上未来的妻岳。东伯侯掌管王朝东方二百小诸侯国。其中有几个小国是孤悬海外的。海外风急浪骤,山精水怪,化外之民极多,这几个小国兵微将寡也不足以自立,于是频频跟东伯侯与老朽告急,请求王朝能有所匡扶。于是七年之前,由东伯侯为主组建了一支舰队,出陈塘关而奔东海。本意是扫荡诸邪保一方海波平靖,但在途中遇到狂风巨浪,舰队偏了方向,直打到东洋之内。我们当时都以为那必是全军覆没了。但是三个月以前东伯侯派人来见我,同时送来一口箱子,里边就有这张图。据说是用叫做“纸草”的东西绘制的。原来那支舰队并没有全军覆没,而是横越茫茫大海冲波斩浪,间关万里到了一个大国。那图上所绘便是那大国人种的相貌,高鼻深目,与我九州之民不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一个骷髅王冷冷问道。

    “看到诸位的同时就知道了。”商容又伸手入怀,掏出一团丝麻一样的东西,上面草草绘了几个头像,就再不通绘画之人也能一眼分辨出那头像与先一张图的人脸颇有相似。“放心,这些话跟这些东西,王上并不知道。老朽没跟他说。”

    “那又是为什么?”骷髅王们似乎能听到自己头骨的微微炸裂声。尽管他们仍深深相信他们手中底牌的威力,但却越来越深刻的感觉到这重重心机之下他们的苍白与渺小。这些看起来已经老的成精的人几乎每一言每一语中都若有深意,令人那么难以把握。仿佛行走在天堂跟地狱之间的钢丝之上,一步踏实可上天堂而踏空可堕地狱。这帮家伙太难捉摸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商容淡淡的说,“我想你们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妨开诚布公,就像你们身后有些东西一样,我们也有些东西。大商王朝之中,有一个秘密的机构叫做太史台阁。地方不大,但掌握的机密之多恐怕是九州之内之首。三十余年以前那里有我一个老朋友,他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三十余年之后我才知道他说的是你们。我们的王朝已历六百多年,幅员万里泽被九州。这王朝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我们并不兴建那种高可刺天的陵墓,我们几乎没有徭役。五谷和獐鹿从大地上生长出来,供给我们粮食和肉食。虽然还是有人因天灾或者人祸死去,但作为一个王朝而言,我们已经相当尽力的保护我们的子民。”他深深的凝视着骷髅王们,“你们或者可以取代我们,但那要三千年以后。现在还不行。就拿十阵来说,这十阵出战的人选恐怕不仅限于各位之中吧?”

    骷髅王们犹豫了一下。“是……,但是是关系到王朝气运的大赌局,我们当然有权利派遣我们觉得最强的人出场。”

    “然而未必是‘派遣’”,商容倦然的笑了一笑,“不然的话我不妨就在这里跟你们交换十阵出战的名单。如何?——恐怕你们拿不出来吧?十阵究竟由哪些人出来打恐怕你们背后的人也还在犹豫。而你们只是在台前的傀儡而已。被人牵着胳膊和腿动作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做傀儡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他倾身过去,轻轻拍拍骷髅王干枯的露着筋脉的手骨。用最诚挚的朋友间的语气说。

    “我们也能送你们回家!……”

    底牌(十二)

    “不要让世俗的污浊动摇你们崇高的信仰!”帷幕霍然挑开,水神冷然的站在那里。背后是面色如铁的另三神。“商容大人真是令人钦佩。短短不过片时,你不但瓦解了我们的部下还想挑动我们的十位阎罗王!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留在我们身上。”

    商容只是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老朽向来不用什么阴谋诡计,只是在合适的时机把合适的话讲给合适的人听而已。不该说的我绝不虚构一分,该说的我也绝不削减一厘。人若被我说动,那只是因为我的话听起来有道理而已。骗一个人很容易,但骗一个王朝四十年并不容易。老朽很早以前就已忘记真正的阴谋诡计应该怎么运用了。至于四位——老朽倒是可以转达一个口信。有人希望在十阵第一阵上与诸位见面。这是她让我转交诸位的东西。”

    商容再伸出手,手心里平摊着一只小兽。看起来似乎是老鼠,却要更温驯可爱一点。小兽安静的伏在商容手心里,只是看到风火雷水四神的时候全身的绒毛像刺猬一样炸起。它用极细微而锐利的声音冷冷的说,“你们逼我的!”

    “是地里鬼。……妖怪们爱拿这种东西来传讯。”风神低声道。

    雷神冷笑一声,一把将地里鬼抓了过去攥在手心里,微一用力,小兽的头便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变成灰土。与此同时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他的手掌之中掉落的不再只是簌簌的灰土而混杂有金色的血!那只地里鬼的身体里有一枚针。

    雷神低低的暴喝了一声,大帐中的东西都在那喝声中一震,厚重的牛皮大帐突然无声的从中撕裂成两半,霎时间雷神的身周已经布满了银色的犀利的光。那一喝声中他的掌已经按到了商容的前胸。商容安然端坐,一动不动。但那掌却被四个人合力架开了。出手的不单是徐急雨,还有三个骷髅王!

    “你们这帮腐骨真的想动摇你们伟大的信仰?”雷神的声音里已有了一丝颤抖的激怒。他周身围绕的电光中一个个微小的雷珠已渐凝结成形!“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我们当然不会背叛我们伟大的信仰。”仍然是最先开口的那个骷髅王冷静的说,“但是我们这些腐骨也有交朋友的权利。”

    “够了!”水神冷冷的说。“雷,不要在这里出手。对我们可靠的同盟一丝一毫的猜疑都是愚蠢的。有架我们到十阵上去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何况他的确是个不懂武功跟术法的老家伙。商容,记住你来的目的,你的话已经太多了!”

    “我只是个老人,老人总是话多的。”商容安静的微笑。似乎全然不在意那贴在他胸腹上可以将他震成粉末的掌。雷神怔了一怔,将掌慢慢的收回,然后霍然转身,出帐,两股轻微的烟从他立足的地面上升起来,那里已经是两块焦土。

    火神和风神互望一眼,也转身退了出去。最后是淡淡冷笑着的水神。四神相继撤去之后,出手的三个骷髅王才缓缓归回原座。这时候,一张阔大的地图才在大帐之中展开。关于十战的谈判真正进入实质阶段。

    “大商王朝的首相会跟妖怪联手吗?”一个骷髅王用很奇怪的声音问。

    商容摇摇头,“各行其是而已。

    王都 九间殿

    “这四个家伙要留给我!谁也不能跟我抢。不然我就杀了他!”九尾狐狸安静的咬着手指,从舌尖迸出的字却是掷地有声的。

    通过“水镜”之术,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鬼兵大帐中的一举一动。包括王都中公认为谦退揖让第一的伯夷叔齐二王在内,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不提对商容的鲁莽出手,这四人也是打破渑池重创张奎夫妻跟魔家四将的罪魁祸首。让这样的人活着简直是王朝的耻辱。因此九尾狐狸这句狠话众人听着倒是比较舒服。

    纣王只是短暂的睡了一会就被仓促唤醒,这时却已精神奕奕。而七王之数却多半有点萎靡。这些人毕竟已上了年纪,最小的也有七十多岁,即使武功跟术法都有相当的造诣,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挺下来身体也不免疲累。武成王黄飞虎脸色也不好,太师闻仲既已不在,他就是在场诸人中当仁不让的主掌武事者。其他人还能抽空假寐一下的时候他却忙的连喝口水都不能。但他身形却依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