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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8部分阅读

    中疾劈下来。张奎面容不动,单手轮起七杀枪将那道白光磕飞,在远天炸响开来。

    黑幕中“噫“了一声,显是哪位神灵惊讶张奎也一直没出全力。

    张奎提枪回来,渑池城门轰然关闭。城上有十数道宝光流动,城中倒不甚黑,但城外黑幕之中四神却杳然销声匿迹。

    高兰英、张奎、轩辕坟诸妖相继上城,这时同仇敌忾,诸妖又甚推重张奎,竟然相安无事。高兰英手挽双刀,看着城池四角魔家四将各据要冲,低声道:“大哥,不大对头,他们适才说的那么狠,现在却仍不动……”

    张奎淡然道:“他们在等机会。等我们乱起来,然后一举制之。魔家四位始终不出手,也正是为了这个。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忽听一人道:“我知道。”正是九头雉鸡。高兰英正要动问,只听兔儿爷“咦”了一声,接着翁仲也失声道:“啊呀!”

    张奎双眸一闪。点头道:“不错!城中有阴气!”九头雉鸡叹道:“果然是名将!”原来群妖数百年深居地|岤,于阴阳二气感觉极之敏锐,但张奎身为凡人,却只落后他们半筹察觉阴气有异。便在此时,忽听得城中婴儿啼哭之声,众人回目望去。虽在宝光掩映之中,仍见城中阴影处数不清的东西融融而动。

    张奎道:“城池挡不住阴兵!不能叫防御的宝物撤下来。夫人——!”

    高兰英檀口微张,吐出一颗小小金丸。回头道:“妹子,你们下去暂避一时。”说罢将金丸望空中一抛,猛可里双手连挥,打出数十道细微金光,那正是她的法宝四十九枚太阳金针。她吐出的金丸则是金针之母,内有太阳精气。四十九枚金针被金丸所吸,尽数围绕在它周围。这法宝一经祭起,城中顿时亮如白昼,阳气大盛,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无数阴兵被阳气所迫,又尽数隐到地下。

    也就在顷刻之间,黑幕之中雷光乍绽,四神同时现形,各自手中已多了一件奇形法器。张奎朗声道:“大家各据原位!”便在这时,水神手中净瓶一倾,一道细如毫线的茫茫白气倾泄而出。但那白气去势却慢,雷神伸手一指,身边上千道电蛇像流星火雨般的便望渑池轰击下来。眨眼间已抢在白气之前!渑池城上魔礼海大吼一声,背上混元珍珠伞离肩而出,半空中瞬时炫起无数道五颜六色光芒,将整个城池护住了。那无数道电蛇砸到伞面之上,直砸得轰轰发发有如天地初开,一座城池摇晃不止、但那混元珍珠伞上按周天星数密布数百珍珠,中间又有辟水、辟火、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珠,一经作用,足以斡旋天地。那电蛇轰砸的再紧,宝伞尽能支持得住。

    但只听嗤的一声响亮,那道白气竟已破伞而过。魔礼红惊道:“是水母!老三,小心!”

    那白气正是水神从净瓶中倒出的万水之母,水之精华,一滴重如山岳,是以竟连混元珍珠伞这等宝贝都抵挡不住,被它撕破伞面流入。那水母只要有一滴落地,便能将渑池砸到九地之下。就在间不容发之际,魔礼寿肩头微动,那花狐貂已腾空而起,在半空变的大如白象,昂然扬首,张开一张大口,将那冲空而下的一股水母尽数接住吞掉。

    地下轩辕坟诸妖直看得目眩神迷,兔儿爷脱口道:“这……这东西连水母都能吞!简直是妖怪!”

    那花狐貂吞了水母,也似感觉疲惫至极,身子一抖变回原状,摇摇晃晃的飞回到魔礼寿身边,伏在肩上就不动了。好在水神瓶中水母似也不多,那道水母被花狐貂吞掉,于水神也消耗甚大,许久没再出手。

    但那宝伞既已被水神水母攻破,城上防御已露空隙,一道黑气迅即透伞而过,城池上空的十余道宝光立时先后向黑气扑去,但那黑气看似极缓,周围却有飓风旋转不休,平常宝物飞剑一沾黑气的边儿便被荡飞,殊难攻破。魔礼红怀中的碧玉琵琶本能放出地水火风,但琵琶内部中空,也可反过来收纳这四样。这时魔礼红祭起琵琶,将透伞而过的风阵一点点收入琵琶之中。

    却见一道青气夭矫而起,那混元宝伞的屏障于他竟似无物,正是魔家四将之首魔礼青悍然出手,祭起青云宝剑,在高空中跟火神硬拼了一记。直砍的半天里火蛇乱冒火云飘飞。四将之中魔礼青最为持重,但四将之中最先出击的也正是他。青云剑剑气所及之处,百丈高空中黑云翻滚,硬是被砍开一道裂痕。

    那时渑池上空雷云翻滚,火光冲天。四外黑沉如雾,只四十九根太阳金针照耀之下尚有一片光明。

    从魔家四将出手与四神硬捍开始。九头雉鸡就一直袖手仰望。她霓裳羽衣是防御的至宝,但白眉针却算不得第一流的宝贝,这时地面距四神所在高空百丈之遥,诸神各以法身相示,白眉针就未必伤得了雷神。但妖族中人一旦与人结隙,就百千年也不稍忘。雷神杀了她妖族的人,那是除死无休的深仇大恨。玉石琵琶背上那面琵琶是一件异宝,但那宝物上附了她一姐妹的元神,倘一疏失便灰飞烟灭,是以不到紧要关头绝不可动用。但九头雉鸡也是轩辕坟中有数的妖怪,这时恨意氤氲生出,渐渐现出道道薄雾。那雾有一些白,虽挡不住高兰英太阳金针的光照,却也渐起渐散,慢慢笼罩了全城。

    忽然极远处“喀”的一声轻响,那时街巷中本有一捆闲置的藤绳,这时忽然蛇一样跃起,窜入阴影之中,一盘一卷,拖出一个东西,细看却是一具腐尸,被太阳金针一照,吱吱惨叫,渐渐消融。

    兔儿爷自知那是九头雉鸡的妖气弥漫开来,使那藤绳成精,竟然主动去攻击阴兵。这时他们与渑池守将联手,同仇敌忾,这般倒也无妨,但那妖气之中成精动作的小兽小物越来越多,茸茸的已经在阴影里和潜藏未灭的阴兵们交上了手。城中四方已都传来孩童害怕的哭声。

    张奎横七杀枪站立墙头。他自知底下九头雉鸡已召集小妖们与阴兵动手,但这时既是同盟,便并不足为虑。不远处夫人高兰英一手托一葫芦,一手指天,维持这那四十九枚太阳金针。这夜是大阴数,本就百鬼夜出,又有阴兵过路。若无太阳金针镇住全城,只怕指顾间就会大乱。但四十九枚金针之母乃是高兰英的本命元神所化。这般施法,最耗精元法力。张奎回目望去,高兰英倒也坦然。但他已看到她十指都已颤抖瑟缩,只是她不说。他也便不问。高空中魔家四将休整片刻,又与四神交上了手。这一次却是打的满天流光飞舞,缤纷如烟火。张奎抬眼望那烟火在空中乍现忽消,饶是他一张脸始终平和木讷,这时却也现出一般寂寞神色。

    千乘万骑冲寒行(三)

    张奎心里,一直有一种深深忌惮,他是渑池主将,这城的安危系于一身,七杀枪守的是大局。是以引而不发,力不能用尽。他也不知自己在忌惮什么,但不安仍然从心田里满溢出来,似乎小时候走夜路,觉得哪里都是危险,汗毛都不由自主炸起来,眼里却看不到。

    他知道魔家四将在太师座下是一等的人物,但也知道,四个自称为神的大家伙,真要孤注一掷,若连一个小小城池都不能夷平——无论这城池守将是谁——简直是笑话。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四神也在有所期待。他们等的,或者就是高兰英法力耗尽。太阳金针一灭,城中的阴兵就会活跃起来。阴兵本就是这城中埋骨生灵感阴气而生,这夜是大阴数,阴气格外深重,听四神适才意思,午夜时将有大批阴兵过道。魔礼红的混元珍珠伞已被水母冲破,一旦太阳金针失效,城外的无数阴兵就会循伞破处涌入。到时九头雉鸡的小妖们势单力孤,决计顶不住。而城中高手不多,一旦抵挡不及,登时就会乱!

    张奎狠狠的咬着牙,一语不发。阴兵这种东西,他虽不深知,却也知道畏惧阳光。那么一切就在今晚了。明天黎明时分,一切将烟消云散。但四周漆黑,看不见星辰,这个漫长的午夜似乎刚刚开始。但他知道,高兰英其实已经顶不住了。

    那是他的妻子。她一直在为他拼命。

    张奎倚住枪,用暗哑的声音唱歌。他一开始唱歌,这城池似乎就静了下去,连正在高空之上响的密如连珠的雷火也静了下去。他质朴而苍凉的声音在这夜里一丝一缕的打磨着所有人的耳朵和心灵。太阳金针的光芒本已摇摇欲坠,这时忽然大盛!她知道,他是唱给她的。这城池中的百姓也都听。这歌告诉他们,张将军在这里。稳重的近于木讷的张将军在这个不眠之夜居然还能唱起歌来。于是他们都安静了。

    九头雉鸡也静静的听着,侧着头,眼里晶莹一片。翁仲是恐怕比张奎还木讷的人,但兔儿爷是闲不住的性子,他看见这个姐姐刚强的站在那里,眼里却全是柔弱,就去问。

    九头雉鸡只说了一句话。

    “这个男人准备战死了!”

    “战死?跟谁?没有看见敌人啊?”兔儿爷奇怪的东张西望。

    而这时,张奎的确已经决定战死了。

    从他还没开始唱歌之前,他就开始左手跟右手猜拳。他的人似乎游离在他的歌之外,而那歌是生命,唱下去就行了。他跳出来,正是在旁观这个生命。但他还是不能超然,于是他猜拳,左手总是赢,右手总是输。

    于是他决定战死。

    有一个秘密,连高兰英也不知道。整个王朝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张奎是其中之一。

    渑池的城下,埋着一件大秘宝!

    那宝物埋在城下已六百年,本身便是纯阳之气,又在聚阳位上每日吸引日光月华,已有沛然不可莫御之势。张奎不但知道它的存在,也知道它的位置和用法。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召这宝物出来。那至纯的阳刚之气即使在这午夜之中也足以消灭任何阴兵。冲破四神的封锁,将这城中城外所有敌氛摧枯拉朽般的冲刷干净。

    但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张奎也不敢冒。他甚至怀疑城外的那些敌人真正的目标就是那宝物,而非这小小城池。如果那样的话,是宁愿战死也不能让那东西有丝毫危险的。

    但要那样的话,也就太可怕了……

    忽然间只听铮然一声大响,仿佛铁斧猛砍到铁砧上,暗夜中一道火光迸现。那却不是火神的火,而是耀眼似从星辰上引下从地脉中掘出从心里挖开的那一种光亮和热。一种类似活物的生力。张奎心头一震,便立起身来。那声音乍落还起,便又是一振,便似银瓶乍破水浆迸出,隐然有铁马金戈的阵战气象!

    那是一架筝!

    那筝音一起就冲散了张奎的歌。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将张奎费力打磨的木然片片切开,切碎!虽然是筝声,却激扬如号角,紧密如战鼓。弹筝的人仿佛极远,仿佛又在极近。似乎只在那黑暗里,却触手可及。那筝声一起,一直似乎碌碌的四神就变了样子,仿佛有火从他们心里点亮,燃出来。那是迅烈轰然令人耳都无法分割的雷,是绚丽悲凉焚尽心田的火,是奔涌苍茫填满一切的水,是激荡锐利撕碎万物的风。那雷!那火!那水!那风!以前所未有的猛烈和一往无前的气势拧在一起,毫不犹豫的向这个方寸之城猛砸下来!似乎要在一瞬间撕破它,碾碎它,抹平它,让这城池在九州上消失。魔家四将拼命防御,但他们的防御在这种攻击之下脆弱的就像一张纸,即使是牛皮吧,极薄,却仍在这极薄中尽力保留一种韧性。

    那筝音一起,张奎也就静了。他的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慢慢裂开了,然后又被什么填满了。他知道自己的顾虑不错,而也猜中了。他仍然脸不变色的淡然拖着枪走下城来。他走过高兰英的身边,高兰英法力已将耗尽,嘴角已被血沫染的一片殷红。只在这一刻他的眼光中突然流露出一种感情,她看到了,却已无力回应。

    张奎拖着枪一直走到九头雉鸡身前。那片妖雾跌跌撞撞的向四周退让。

    “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九头雉鸡道:“我姓胡……胡喜媚!”

    “好,胡姑娘!”张奎道:“这城守不住了。一会城就会破。今晚的事,你都看到了。我希望城破的时候,你能逃出去。”

    “我不会。”胡喜媚摇头,“那不是我的个性。”

    “我求你!”

    胡喜媚愕然的抬起头来,张奎平实的脸几乎就在她的面前,近到呼吸可闻。胡喜媚的心不安的跳起来。一刹那间手足无措。

    “我求你。”那张脸平静的说,“逃出去!你有霓裳羽衣。一会我动手你就望出逃,我们会拼命掩护你!你逃出去之后,去朝歌找一个人。只能找他一个人,但必须要找到他。只能在今夜,不能等到天明。越快越好,不能迟延。找到他之后,跟他说一句话。”

    张奎把枪插在地上,轻轻的抱住胡喜媚。胡喜媚心跳的似乎要蹦出来,她身周的妖雾密层层的围绕过来,将他们罩在其中。翁仲跟兔儿爷惊异的看着这一幕。竟不能相信那是真的。九头雉鸡最恨男人碰她,三百年前,曾经因此将黑耳山苍狼大王一直追杀到极北方白头江。但此刻在妖雾弥漫之前,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的懵然和柔弱。

    张奎把嘴贴到胡喜媚耳边,她这才知道他可能只是想这样密语。那声音也的确是低若不可闻的。但她听到了。从此刻到死,她一直记着那句话。

    他严肃的问,“记住了?”

    “嗯……”。

    “那拜托了!”他拔枪欲去。

    “张奎……”胡喜媚脱口而出。

    “嗯?!”

    “不要死!”她静静的说,“我不能说为了我……,”她看着在城池上空飘飞着的那团已暗下去的光芒,“是为了她!或者为了谁也好……总之,不要死!”

    张奎并不说话,只一点头,拔步而去。她怔怔的摊开手,手心中有一块犀角的牌子,似乎是半面符。那牌子是他临走前留在她手心里的,大概已经很多年了,边角都光滑。上面的花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质拙。那上面有四个字,渑池张奎。这一刹那她忽然醒觉到很多事,之前都没想到。她望着他的背影,想这个男人,这个高手一生就把自己安置在这个小小城池里。安置在这块牌子里。现在他将它交给了她。她静静的拉起霓裳羽衣,将自己柔弱的身躯裹住。兔儿爷跟翁仲也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我要走了。这次不能带你们。”胡喜媚淡淡的说,“有可能的话我会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跟着张将军吧。跟在他左右,……不要让他战死!”

    “嗯。”两个人都点点头。

    然后胡喜媚手继续往上拉,霓裳羽衣连头罩住了她的面容,掩盖了雨衣之下的一脸泪水。

    张奎大踏步上城,一边走,一边大声喊喝着跟防守的魔家四将诸人招呼。他们军中的号令别有意味,只是短短几个字,却言传心到。他走到城上,号令也就都传了下去。张奎大声喊。“魔老三!——”

    “将军!”魔礼海大声回应,不顾自己的军职其实还比张奎高。渑池只是一个县治。但张奎在这里。魔礼海的声音中多少带一点诙谐和玩世不恭,这跟其余三兄弟都不同。其实魔礼海以混元珍珠伞护住全城,力抗四神的狂轰滥炸到现在还没败北,疲累程度甚至还在高兰英之上,只是他从没在乎过而已。

    “给个亮儿!”张奎大声喊。

    “好嘞!”魔礼海狠笑着。几乎就在同时,高空之上出现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笼罩着全城的光幕。似乎让人错觉到看见了星空,然而其实是魔礼海祭起了伞面上八千四百零一颗夜明珠。那珠一离伞面,城池上空四周立时传来不绝的崩裂声和纷纷星火,那是混元珍珠伞离了群珠的护持顶不住外面的压力的缘故。但八千四百零一颗群珠冲天而起,四周一直笼罩的漆黑却也被这光幕冲散。城池的周围开始澄澈起来。张奎站在城头,看见漆黑如烟云一样退散开去。面前渐渐现出了景象。

    无边无沿的骷髅兵马无声的挤压在城池之前,白骨的磷光映的满山满谷皆是碧绿,枪戟旌旗像密林一样排摆在地面上,一眼望不到边际。

    在骷髅兵马的最前沿,并排是九匹白骨马,马上的骷髅骑者皆是王者装束。每人身后都有一面颜色不同的大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