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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交际花的回忆录第4部分阅读

挺大一摊的。”大夫不耐烦的点了点头,顺手从小箱子里取出脉枕,“请伸出右手,”他说。我扭了扭身子,将在床里的右手探到放在床沿上的脉枕上,几根冰冷的手指,按在了手腕上,冰凉的手指,让人感到刺痛。

    过了一会,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对着我说,“换左手,”。我又顺从的将左手压在脉枕上,这时,他说:“少奶奶请吐舌头。”我抬了抬身子,吐出了舌头给他看了看。“现在口中觉得苦吗?”他问。“是的,有些苦,还觉得有点干。”我说。他又点了点头,接着,那开了手指,我抬起了手,让他将脉枕抽走。他一言不的起了身,慢悠悠的将脉诊装进药箱中。“怎么样?”张妈急着问。老大夫摇头晃脑的说:“肝火犯胃,肝气郁结郁而化火,肝火上犯损伤胃络,迫血上行致吐血,没什么大碍,不过,需要静养一阵子,这样,我开几幅药,调一调。”他说完,张妈点了点头:“对了,大夫,那刚看我们太太呢?”张妈问。“老妇人嘛,准备点麝香吧,若是到了那天”说到着,他回头看了看我,压低了声音“若是到了日子,哭昏过去,就将麝香放在鼻下,过一会就能开窍,若实在不行,一定要马上通知我,切不可耽误。”他又回身看了看我,接着,由李妈指引着,走出了房间。

    “王嫂。”张妈在门口大声的喊到“王嫂,你来。”她说。她又回到了窗前,“二少奶奶,”她面露难色的说“家中目前已经乱成一团。”她顿了顿,我笑了,是一种自内心的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笑出来“你去吧。”我说“也不用叫王嫂来看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妈重新低下了头,想了想,“没关系。”我说“你们去吧,我不会寻短见,只想静一静。”

    她看了看我“那好吧,二少奶奶,你要往宽了想。”说完,她抬起身子,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这时,王嫂也来了,试图进来,被张妈一把拦住,“留点心,”她对王嫂说,两个人又像小偷似的看了看我,接着,她们一同走出了门,随手将门关上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放松了,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动了动身子,躺下了,舒服的,舒服的躺在柔软的褥子上,我想,我应该睡下,睡熟做梦,总之,不要醒着就好,我不愿意清醒着,不愿意清醒着对待那份麻木的痛楚,无处泄,只能闷在心中,哭不出,又咽不下的难过,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我的男人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哭不出来,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种酸酸的感觉,自始至终的压在胸口,让我十分的急躁,却又没有能力和方法躲避,该怎么办呢?我以后要怎么做呢?要在这个活死人墓呆上一辈子吗?到我年老的时候,没有儿女,没有亲人,孤零零的一个人,穿着藏蓝色的大襟衣,黑色的宽腿裤,扎着绑腿,抽着烟袋,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等着花开花落,自生自灭。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还年轻,我还不到二十岁,我还希望有个美好的未来,可以走南闯北的逛一逛,可以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可惜,这种日子,恐怕无法实现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寡妇了,不要说走南闯北,便是出门,也要低头,不能和陌生人讲话的,也就是从今天起,我的全部,就必须随着梅翰林去了,他虽死了,可我,还不是自由的。

    外面突然乱哄哄的,我坐了起来,现在,想什么都是没用的,梅翰林是不希望我守寡的,可是,他父母呢?他父母能同意吗?恐怕是不会同意的,旧式家庭里寡妇再嫁,那是非常大的耻辱,他的父母又是好强的人,怎么会同意呢。我摇了摇头,“翰林,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小声的说,希望,他能听见。

    外面传来张妈大声的叫喊声:“叫你们快点,怎么就是不听!一会仵作来,什么都没弄好,到时候,又慌手慌脚的!”那是一种孩子似的喊叫,毫无理由的乱脾气,她也是难过的,亲手带大的二少爷,最后还是走了,像亲生孩子一样的疼爱,却没能挽留住他的性命,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接着,没有等我回应,门就推开了,是张妈。“二少奶奶。”她说,“感觉好些没?”我点了点头,她低下了头,沉思一般的说:“二少奶奶,按规矩,该穿衣服了,家中……。”她停下了。“我知道。”我说。推开了被子,起了身。是呀,按规矩,我是应该帮梅翰林穿寿衣了。“送香了吗?”我问。张妈点了点头,忙说:“已经叫人备下了,刚才满囤已经将香由屋里拿出去了,大概这会儿正烧轿子(纸做的)吧。”我点了点,大义凛然一般的走出了门。

    我的房间里,大嫂已经出去了,剩下婆婆坐在椅子上抽泣,她用手绢捂着脸,木讷的坐着,看上去,是为了哭泣而哭泣的,我走到她的身边。“娘,我来了。”我说,她点了点头,不过,没有拿开手绢,指了指床的方向,没出任何声音。

    张妈拉着我,慢慢的走到了床前,梅翰林还是死时候的样子,只是眼睛,不知道是谁帮他闭上了,我拉起了他的手,冰凉的,好冷,这时,我像是遇到了巨大的委屈,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的,那哭声,感动的别人,也感动了自己,这种哭声,让我更加难过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哭,不单单是因为我爱的人就这样走了,不单单是因为至此就和他阴阳相隔了,更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以后的出路,不是这些,都不是,只是因为单纯的想哭,单纯的,想将内心的积压的那些让我不舒服的难过泄出来。

    张妈见到这种情况,十分的不高兴,因为,据说在帮死人穿衣服时候,若是哭的太厉害,会让死去的人不安,会让他们不安心的走向死寂的荒漠,她十分愤怒的拉起了我,“少奶奶,别坏了规矩。”她十分用力的训斥着我,我没理会,一把抱住了她,眼泪和鼻涕混杂着流在了她干净的肩膀上。

    第十四章 荒谬的一夜(大伯做的荒唐事)

    梅翰林的衣服被王嫂拿过来了,她放在了床榻上,就退了出去,我努力的压了压情绪,时间耽误不得了,若是在拖下去,衣服就不好穿了。就好像父亲死的时候,他死在夜里,第二天早上我们现的时候,已经彻底的冷了,我和母亲帮他穿衣服,十分的费力,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不听话的,所以,现在的我,只能忍着悲痛,帮他穿好衣服。

    那是一套七件的衣服,是仿照官服做的,虽然,梅翰林并没有做过官,但在当时,一般的大户人家都要按照“官服”穿的,这样,在地下的祖宗也有颜面。张妈帮着我,一件一件的帮他穿着,他死了,没了力气,可活着的人还需要用尽力气帮他穿好,那场面,实在令人无法接受,我气喘吁吁的帮他穿着衣服,一刻也没有停下,汗水大滴的留下,我抹了抹,才想起现在是冬天,而不远处的婆婆,愣愣的看着,偶尔,出低沉的嚎叫声。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心情实在气愤,大概人们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想法吧,可在当时,不单单是困难,还有没有办法逾越的障碍,张妈不愿意帮死人穿衣服,大概是怕压了运气,只有我,我将他扶起来,靠在我的身上,拿起他的一只手,用力的塞到衣服里,而张妈,仅仅是将衣服递给我,或,偶尔,帮我擦擦汗。当时的我,实在是恨那七套衣服,那么多,一套贴身的布衣,穿上已经十分困难,在加上,外面还有一套棉裤、棉袄、蓝色的绸缎长袍、绣花长袍一件、天蓝色的褂子一件。一件一件的套上去,梅翰林全身心的靠在我的身上,加之又是冬天,穿的棉袄让我十分的笨拙,力气也用不上,更加重了我的恼怒。

    整个穿衣服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后来,仵作也来了,将万翰林的最后一件寿衣,用金丝线绣着花的长袍和月白色的缎子马褂,套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将他抱起,放在了吉祥板(停尸板)上,只等着阴阳先生来,选好灵棚的位置,移到那里去。

    不久,公公一个人回来了。

    公公沉着脸,一言不的,就坐进了西屋,做到了婆婆的对面。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用商量的语气对婆婆说:“请苏文起来当总管吧,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他操办过这事。”

    在那个年代,大户人家死了人,一定要请一位有头有脸并且会操办的人来当葬礼的总管,一般来说,这个人不但要有这种事情的经验,还要在亲友里有一定的威信,这样,即使出了一点差错,也不至于在背后被人议论,当年,隆裕皇后的母亲死了,请的就是慈禧的贴身丫鬟何荣儿,做的葬礼主管。

    婆婆没有应,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随便吧,现在我想的不是这些。”“糊涂!”公公说“现在不想什么时候想?等你想的时候,他都烂到这了!妇人之见!”公公骂到。就在此时,大伯回来了,急匆匆的,甚至都没有戴眼镜,他匆匆的跑到公婆的面前,低沉的说道:“寿材定了,柏木的。”他看了看公公,见没有回应就继续说到:“现在要搭灵堂吗?”话音未落,婆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只见公公烦躁的挪了挪身子,大声的喊道:“老张,张妈,你把太太扶回去,别让她在这添乱。”张妈应声,半扶半拖着婆婆走出了房间。这时,公公似乎才现我的存在,深思了一下,对我说:“老二家的,今晚开始,就去客房睡吧。”说完,又对着我点了点头,回过头对着大伯说:“翰松呀,你安排吧,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让他风光的去吧。”说完,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夜晚,终于来临了,我一个趴在客房的床上,晚饭,我没有吃,一点也吃不下,我相信,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是,今天,我还是终于忍不住的拒绝了来自各方面的好意。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什么也不想,任由脑子里空空的,凉丝丝的。

    这间房子比起西屋,有些冰冷,这房子的底下虽说也是有放炭火的,但是,十分的冰冷,也许,是太久没有人住,一个冬天都没有烧炭吧,所以,才会这么的冰冷。张妈之前送进一个火盆,并没有缓解这种冷意,而此刻,我的心更加的冷了。

    夜,更深了,家中的人,应该都睡下了吧,是呀,应该都睡了,明天,明天还有更多麻烦的事情要处理呢。

    这时,我听到敲门声,这么晚了,是谁呢?“谁?”我问,没有回应,还是继续敲着,“是王嫂吗?”我问,还是没有人回答,我起了身,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是大伯,“大哥,有事吗?这么晚了。”我说,“进去说吧。”他说。我侧了侧身子,让他进来,我并没有关门,进屋为他倒了一杯水,反而,是他,关上了门,一言不的坐在桌前,“请用茶。”我对他说。我很好奇他的来访,因为,自我过门口,很少和这位看上去十分沉稳的大伯有过多的接触,即使见面,不过也是请安点头,他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出声,我忍不住了,“大哥,有事吧?”我试探的问。他点了点头,随即,问我:“你打算怎么办呢?”果然,他一定是在问我守寡的问题,他一定不希望我守寡的,谁愿意将家产分给一个外姓人呢?我沉默了,没有回答。“你又没有孩子。”他说,我知道他下面话的内容,没有孩子,趁早回娘家吧,还要守什么寡。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时间久了,他到也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时,他站了起来,我也跟着他连忙的站了起来,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突然大步的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你要做什么!”不由自主的大声喊道。

    “别嚷,”他说“我要你帮我弟弟留下个孩子!”“你疯了吗!”我慌了,慌忙的挣脱,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他的大手,他抱起了我,一把将我丢在了床上,随即,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用手使劲的抓破他的脸,“混开!”我嚷,“畜生!”我喊道。

    突然的,他笑了,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并且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傻子,”他说“喊也没用,没有爹娘的同意,你说,我敢这么做吗?”

    对,他说的没错,若是没有他爹娘的同意,他怎么可能这么做?疯了,这个是一个疯子的世界!他们都疯了。

    突然的,他一把扯开了我的衣服,扯断了扣子,我的胸口毫不掩饰的露在他的面前,我害怕了,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我哭了,哭着求他“求你了,看在梅翰林的份上,求你了,求你了。”我说。我已经没有了力气推开他,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他停止了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我讲的话影响了他,“求你了”我趁机又说“求你了,他才刚走,他一定不愿意见到这样。”我断断续续的说。他喘息,坐了起来,“谁给你的,”他说,“什么?”我抽搭的问,

    “我问你,”他一字一句的说“我问你,胸口的玉佩是谁给你的。”我情不自禁的抓住了那块白玉的弥勒佛,“是我丈夫。”我理直气壮的说。他咬了咬牙。站起了身子,走了。

    是的,他走了,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对,他走了,是真的,他走了。我慌忙的用手系着扣子,可是手和扣子都不听话,说什么也系不到一起。这时,我听门外有人讲话。

    “怎么回事?你这样,怎么和太太回话!”是张妈的声音。“别问了,我不能对不起我弟弟。”大伯恼怒的说。随即,只听见一个脚步声远走了,另一个,留在了门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张妈。

    我哭了,这是这一天中的第二次哭泣,虽然不是大声的,却哭的撕心裂肺,“梅翰林,”我一面哭一面喊着他的名字“梅翰林。”我不住的喊着他的名字,我知道,他听不到,即使能听到也无法回答。有人说,哭泣,是无助时的一种表现形式,是呀,我现在的确感到十分的无助,一家子人合起伙来算计我,你能看的到吗?梅翰林,你能看到你母亲和你哥哥都做了什么?你的哥哥,撕破了我的衣服,看到了你没看到的,原本只属于你的,你的母亲,在背后怂恿他做了一切,他们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你,是为你!梅翰林,你能看到吗?他们费心为你做的一切,伤害了我,伤害了那个你试图保护的人,然后,他们说,为了你!

    在这个夜里,我撕心裂肺的哭,梅翰林,你,能听到吗?

    第十五章 冰冷的早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大概是哭累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醒了。夜,还是黑的,我挣开了眼睛,试图在夜里分辨一些实物,可是,一切实物都在我的眼前是模糊的,一个一个的黑影,让我无法记起他们在阳光下的模样,我蜷着身子,又想起了这个晚上生的事。也许,那一刻,梅翰松,在看到弟弟的玉佩时,才清晰的意识到这个躺在他身子低下的女人,曾是他弟弟的女人吧,是他弟弟从未碰过的女人,完整的,是受到他弟弟呵护的,已经属于他弟弟的思想中的一部分;也许,那一刻,他知道,他弟弟爱这个女人已经超过了他自己,他将从小带在身上的玉佩给了这个女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的弟弟用保护自己性命的东西,来保护他的女人,他是多么的爱这个女人的;也许,在那一刻,梅翰松清楚的知道了这一切,侵犯了这个女人,也就侵犯了他弟弟的尊严及一切。这个女人,无论在以后,在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哪怕是沦落成歌妓,那都是她自己惹得祸,而如今,若是他越了雷池,他就是十恶不赦,这样,他死后,又有什么尊严来面对弟弟呢?即使,今天晚上的计划真的成功了,以后生下的孩子,又哪里是弟弟的?只是他的,梅翰松的,是他的血混杂着这个女人的血,而不是弟弟的血混杂着这个女人的血。也许,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了这个计划的荒谬,他深深的悔恨自己的愚昧,多亏了弟弟的玉佩,才没有酿成大错。

    可是,下一步我该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