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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交际花的回忆录第5部分阅读

    这是我目前在思考的问题。这个晚上生的事情,已经容不得我在梅家继续生活下去了,若是回娘家,又没有一个好的理由。若是逃跑,拿着梅翰林留给我的那笔钱,又不太现实。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在这种胡思乱想的假设和结局中,天色,不知不觉的亮了,一个新的问题又重新的摆在了我的面前,即,这个清晨开始,我该怎么面对梅家的人。

    想到这个问题,我才真正的慌了手脚,是像平时一样不动声色,还是大闹一场?我想,我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又有谁能真正的做到若无其事呢?大家都是别扭的,我想,婆婆一定是不好意思见我的,而公公,这件事一定也是经过他同意的,不然,婆婆不会作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我长长的叹了一口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有人敲门了,这么早,我不敢应声,害怕是梅翰松反悔了,又跑来折磨我,我颤抖着双手,将被子紧紧的裹在自己的身上。“二少奶奶,”那个人说,我长长的送了一口气,是张妈,“二少奶奶,”她有喊着,“起来了吗?二少奶奶。”“进来吧。”我说。事实上,对于张妈,我也抱有极大的不满,昨夜,她一定就站在窗口,监视着,监视着梅翰松有没有强jian成功,多幼稚!多愚蠢!

    她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盆热水,“洗脸吧,老爷和太太叫你一早就过去。”她说,没有对我请安,我想,一定又是有什么事情。她看了看我,低下了头。

    洗漱完,我简单的捋了一下衣服,我低头看了看,不应该穿这件红色的棉袄了,毕竟,我丈夫死了,“张妈,麻烦你到我屋里拿件素衣服吧。”我说。“少奶奶,老爷太太还等着呢,回头在换吧。”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到门口等我。”我说。她顺从的走了出去,我迅速的在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藏在了袖口里,我豁出去了,若是他们在敢对我做荒唐的事,我就刺死他们,要他们的命!

    清晨的空气,冰冷的,天色阴阴的,没有了太阳,大概是要下雪的,我突然想起,冬天刚开始的时候,那时,我刚刚嫁过来,梅翰林对我说,若是今年下雪,就和我在屋子门口堆个雪人,可惜,自他说完这话以后,就没有下过雪。一冬天,没有下雪。哎……

    我跟着张妈进了花厅,公婆早早就起来了,我猜想,大嫂和其他人还没有起来呢,可是,这件事若是被大嫂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呢?

    “爹、娘,媳妇给二位请安。”我说。公婆没有回声,我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大概一杯茶的时间,公公看了看婆婆,两人用目光交换了一下一件,公公先是咳嗽了两声,清理清理嗓子,开了口:“老二家的,你有什么想法呢?”我想了想,大胆的说:“我想听听爹娘的意见。”婆婆差异的看了看我,那个年代,又有几个儿媳妇敢这么对公婆说话呢?一般来说,做儿媳的,只需要回答“是,”“娘,我错了。”这类的话。今天,反正都是撕破了脸,索性,我也豁出去了,大概,我的这种大胆与不怕事,也成为我日后不幸命运的奠基吧。

    公公摆了摆手,压制了婆婆准备训斥出口的话,他又沉思了一会,缓慢的说:“你若是想守着,我们不拦你,有我们一口吃的,也有你一口吃的,但是,我们总是会死的,到那个时候,以你嫂子的性格,断是容不得你。”“爹,”我说“那您的意思是?”他看了看我,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讲话,“一会,要来的那个苏文起,”他像是对我说,也像是对婆婆说:“那个苏文起,你们都是认识的,这次我请他来帮忙做几天管事,你们都是知道的。上个月,蒋介石回到南京政府,重新主事,带过去一大批武汉的老人,苏文起花了大价钱,谋了个差事,南京呢,你娘和我也呆过,也有间房子没卖,到时候,我会托苏文起带你回去,看房子也好,干别的也好,都随你了。”

    我愣了愣,没有想到是这种结局,怎么会呢?怎么会将我一个人丢到南京呢?“爹,”我说“爹,我想回娘家。”他一面叹了一口气,一面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行,”他一口拒绝了。我仔细想了想,也对,生了这等丑事,他们怎么会容我到处乱说呢?原本我就成了多余的人,现在,又加上一条十恶不赦。去南京,不过是个借口,不过只是想将我推出去罢了,若是放在过去,大概,我是要被勒死的,我是他们胸口的一颗朱砂痣,看起来别扭,想起来也别扭。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可笑,那个时代,若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叫风流倜傥,若是女人管不住,叫水性杨花。男人骗女人上当,叫潇洒不羁,女人若是骗男人上当,就是十恶不赦。总之,一切的都是女人的,老天创造了女人,是让她们为男人服务的,而不是,不是用来骗男人上当的。

    我就要被送到南京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就在下一秒,至此,我是死是活,都和这个世界无关了。他们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儿媳妇到南京去为儿子守寡,至于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他们大可以说,是儿子的遗愿,因为从小生活在南京,所以,去世前,还十分的挂念。甚至,还可以说,儿媳妇在去南京的途中遇到意外,死掉了,从此,这个叫“桑梅”的人,就在这个城市中消失了。他们应该还会给我的母亲和弟弟一笔钱,算做赔偿吧。

    想到了母亲和弟弟,我鼓起勇气说:“爹、娘,我可以去南京,但是,去之前,我想回娘家看看。”公公又摇了摇头:“你母亲和弟弟都很好,我之前派人去看过了,你弟弟,我正在帮他联系好一点的学堂,让他到公立的国小去念书。你母亲那边,我会帮她买一间店铺,虽然不大,但是,租出去足够她日后养老的。你只要安心的去就可以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那你们准备怎么和他们交代我的事儿呢?说我已经死了吗?”

    没有回应,大概,是这样的。我走后,他们就会说我已经死了。这种谎话,可以顺利的抹去粘在脸上的痰。以后,任何的脏水都可以往我身上泼。即使,那个大嘴巴的佣人,将昨晚的事儿说出去,他们可以冠冕堂皇的说,都是儿媳妇不尊重,勾引了他们家的大儿子。反正,人已经在意念中死去了,管她呢。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公不愧是官场上的人,将后路已经完全的铺好。只有我,傻子一样的任由他们的摆布。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一切都听天由命吧。随便他们怎么说我,最起码,在这以后,我就有自由了,这是我最期盼的,也是梅翰林曾经最希望的。

    “我可以走。”我冷冷的说:“但是,我要等到出殡以后。”公婆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看了看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我还有两个条件。”我说。“你说吧,我们都尽量满足。”公公说。“第一,我要带走西屋床下的一个小箱子,那是翰林走前的一段时间就许诺给我的。”我说。公公想了想,点了点头,“若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可以给你。”他说。

    第十六章 冲突

    “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给你。”公公说。我点了点头,“第二,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我的母亲和弟弟,即使,你们把我丢到南京,我也是有办法知道他们的情况的,如果他们过的不好,到时候,我可是会回来的。”说到这,公公有些紧张了:“那不行,你不能回来。既然你答应了去南京,就永远都不要回来!这是你答应的,不能反悔!至于,你母亲和弟弟,我们会尽力的,当然啦,或许不能给她们特别好的生活,但是,起码的温饱可以解决。”

    我点了点头。我们的协议,就这样的达成了,今天回想起来,有些儿戏。公公毕竟还是文人,即使有一天我回来,你又能怎么样?即使,有一天我将你们荒唐的行为说出去,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而当时的我,即年轻,又老实,被人家逐出了家门,还遵守着对他们的承诺,多可笑。

    “没有别的事儿了,你下去吧,准备准备。”婆婆一面指着门口,一面对我说。我应了声,转过身,准备离去。这时,大嫂进来了,刚好和我撞到对面,我正准备向她请安。“!”她骂,“你说什么呀!”我恼怒了,“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我的左脸上,耳朵顿时“嗡”的一声,我重新抬起了头,看着她,“不要脸,勾引我男人,!”她骂。这时,我笑了,冷冷的,然后,抬起右手,用尽力气,狠狠的回了她一个嘴巴,我猜,她一定很疼,因为,这一巴掌打下去,我的手都震麻了。可是,我并没有放过她,我的右手还没放下,左手又抬了起来,“啪”的一声,我又用左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别在那不要脸!你男人要强jian弟媳妇,你还好意思说!”我冷冷的说。

    “啪”的一声,吓了我一跳,连忙回身,是公公,公公将手边的茶杯仍在了地上,“你们还有没有规矩!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我和你娘还没死!”他愤怒而大声的让着,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脸涨的红红的,喘着粗气。“张妈,让老大媳妇回屋去,别在这给我添堵!”公公大声的嚷。“老大媳妇!你若是在来撒泼,我就让你尝尝家法!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得了,,若是觉得这个家容不下你,你就滚蛋!”

    我愣住了,这一刻,我相信大嫂也楞住了,进门虽不到半年,但我第一次见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公公脾气,我猜大嫂也是很少看到的,公公一直以一种儒雅的面孔视人,而今天……或许,是看到妯娌两人在他面前大大出手,实在有些触动到他的底线。后来,大嫂一面抽泣一面被张妈扶回了房,其实,她确实很委屈,一向霸道习惯的她,突然间,被弟媳妇打了两个耳光,又被公公狠狠的训斥的一顿,其原因,还是丈夫去调戏了弟媳妇,换做是谁,谁都会觉得委屈。我并没有怪她,直到今天,我都没有责怪过她的所作所为,我还是会想起她的好的,比如,过门那天,是她扶着我,过的火盆。

    我辞了安,随即也出去了。我知道,公公今天的话,并不是庇护我,而是希望,顺利而平安的送走我,送走我这颗定时炸弹,送走我,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做的荒唐事。多简单的道理,可惜,大嫂,没弄明白。

    换上了麻布的孝服,我跪在了灵堂的前面,给来往的替梅翰林送行的人们磕头,听着他们不是自内心的哭泣,然后,任由着他们可怜。我听见不远处有两个远房的女亲戚在议论,日子久了,我也忘记她们究竟是哪门子亲戚了,不过,她们应该是姐妹。只听一个对另一个说:“多可怜,才半年就成了寡妇。”另一个说:“还不是活该,当初若不是贪人家的钱,怎么会……。”我冷冷的看着她们,大概,是现到我听见了,于是,那个人没有将话说完。

    是的,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旧觉得,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的同情,我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天,我也不知道向别人磕了多少头,最开始去拜别的人,我还会随着他们的哭声掉几滴眼泪,到了后来,眼泪干了,人疲惫了,也只是敷衍的磕着头。那天,家中乱哄哄的,来的不单单是亲戚,门口做棺材的,门口边做边的孝衣,大堂里井井有条的茶房,还有手忙脚乱的下人们,一切的一切,像是一折又一折的戏,看似悲凉,却很滑稽。

    我还记得那些亲戚们的德行,在灵堂里大声的哭喊着,“你回来呀,你走了家里的人怎么办呀。”,像是用高音歌唱的这些亲戚们,在被扶着出了灵堂的那刻,马上擦了擦眼泪,转到后院去抽鸦片、打麻将,那一声又一声的赌钱声,甚至超过了灵堂中的哭声。

    到了某一段时间,大概是傍晚的时候,张妈来了,扶起了我,这时的我已经跪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了,已经站不起来了,腿那个时候不是麻的,而是没有知觉的,是两条肉肉的棍子,戳在我的身体里,却不听我的指挥。“你这孩子也是,”张妈说“怎么这么死心眼。”我知道,她的话是一语双关,一面是说我应该时常的偷懒,一面是说,那晚,我应该顺从了大少爷,不但可以为梅家留下孩子,高枕无忧的继续做着二少奶奶,也不至于事情败露被赶出家门。

    可是,我天生就是一个不服管教的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是顺从的,其实,骨子里去是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

    也许,在他们看来,我顺从大少爷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大约是想不到我会有这么强烈的反抗的,他们也没有想到,大少爷在最后时刻放弃了,没完成家族的使命,梅翰林没有了后代,是他们内心最大的伤痛,甚至超过了梅翰林本身的死亡,而更让人恼怒的,却是不经意的留给了我把柄。也许,他们即使不将我赶出去,我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毕竟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将我仍的越远,对他们也是越安全的,他们也是知道的,这个荒诞的计划,会让他们在人前抬不起头。

    我轻声的谢过了张妈,或许,在她的眼里,只有那晚的顺从,才能换得安逸的少奶奶生活,她内心里是觉得我不值的的,女人嘛,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的,对方是谁都无所谓的。可是,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对那晚的事情后悔,我拒绝了饭来张口的生活,却换来了人的一生最可贵的东西——自由!

    我被张妈扶着到了后院我的房间,客房已经住下了人,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这样也好,过几天就走了,这个屋子里熟悉的一切也都会慢慢的忘记,只有那个人,那个人的记忆还深深的印在脑海里。那是我这一生对我最好的一个男人,他对我的爱,完全没有容貌和利益的驱使,是一种纯净的几乎无暇的爱,未来的这一生中,我碰到过许许多多爱我的,或我爱的男人,但,他们对我,或我对他们,都不像当初,都不像当初梅翰林对我,或我对梅翰林那样,无私和奉献。以后的日子里,我常常的对着家乡的方向,对着梅翰林下葬的方向,我对着他的灵魂说,若是有来生,无论贫贱或富贵,我都愿意做你的妻,哪怕,哪怕到来生,我只是你身边的一只猫,也希望留在你的身边,任由时空的荒芜,我也要粘在你的附近,哪怕,到时候,你讨厌我。

    那个傍晚,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吃了饭,然后,我开始做起了纸花。我知道,婆婆和大嫂也一定在扎纸人、糊灯,虽然一部分的扎彩已经买了,但是,根据婆婆的意思,还是自己做一部分的,亲人做的,他在底下用着也方便。我不会做别的纸活,只会用细纸团一些纸花,我喜欢这花的样子,像牡丹,我更喜欢看到它在我手中开放的样子,我想着,等做了些就将他们扎成一个小的花圈,我想,他在底下一定也喜欢。

    快到晚上的时候,张妈又来请我了,要到灵棚里去,要守夜了。

    那个寒冷的夜里,我在孝服的外面披了一件棉斗篷,却丝毫没有遮挡住寒风的刺骨,尽管,梅家搭设的灵棚是暖棚,外面有两层细席,但是,风还是由席子和门口不断的透进来。灵棚中有一只小小的火盆,可是,那只火盆放在了公婆面前,大嫂是抱着手炉的,大少爷去陪客人了,里外,只有我一个坐在灵棚的门口,忍受着寒风的袭来。

    我没有感到不服气或是委屈,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坏了人家的脸面,自然是受到排挤,我深深的知道这个道理,也就没有在分辨什么理论了。只是,埋怨自己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好,只有蜷在斗篷里抖的份。

    第十七章 闹鬼事件(上)

    过了五更,公婆被请回去休息了,大嫂自然是不愿意替小叔守灵,一个晚上没有开口讲话的她,脸上写满的沮丧,公婆走后,我对她说:“你回去吧。”她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回了屋子。整个灵棚里看空荡荡的,只留下我、死了的梅翰林,和两只忽明忽暗的小油灯。

    夜,越来越静了,后院住的那些亲戚们,一定也睡下了,忙碌了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