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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交际花的回忆录第4部分阅读

    的怀里的人,仿佛醉了一般。

    “别怕。”他又说“无论生什么事,都别怕。”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抬起了头,突然的,他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用嘴按在了我的嘴上,看似短暂的一秒,却过的那么的漫长与美好。我重新的低下了头,脸上烧的烫,靠在他的胸前,我能听到他的心脏也在疯狂的跳动。

    过了一会,他略微的平静了,用他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不用担心,我都帮你料理好了。”我在他的怀里,慵懒的、象征性的抬了抬头。“料理什么?”我说。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回应我的问题,我重新的仰了仰头,他大约是感到了我的躁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用轻柔却十分镇定的语气对我说,“我说的这些话,你要记到心里去,床里,我的右手边,”他指了指,我没用心理会,也没试图起来帮他找右手边的东西,他又碰了碰我,见我没反映,只好继续说下去:“记着,床里,我的右手边,翻开褥子底下,有一个红木的小盒子,那里面有些钱,不多,但能够你生活一段时间,”说到这,我抬起了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将我搂在了怀里,“我自己是知道的,不能坚持多久了,我最恨的,最恨的就是不能和你长相思守,”他的话语里突然充满了哽咽,我试着起身,却被他死死的搂住,大概,他是不愿意让我见到他难过的。这次的哽咽,导致他需要用更大的力气喘息与平静情绪。“别这样。”我的他说“别说这些,让我难受。”我也要哭了,眼泪含着,我努力的压制着它的涌出。

    过了一会,他继续对我说:“别怕,真的,需要面对现实,我自己比别人都清楚,过不了多久了,”他停下了,我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下了,没有声息的,悄悄的。“我不希望你守寡。”他说“虽然,你比我大,但我从来只把你看做我的亲人,”他顿了顿“我会和爹娘说的,不让你守寡,一辈子呢,我不愿意看到你整日穿着寡妇的青衣,真的。若是你真的有我,就在走一步吧,别守着。那个小箱子里的钱,是我平日里攒下的,到时候,若是家里一定让你守,你就拿了钱,偷跑吧,够你活一段时间的。别管别人,照顾好你自己。”

    他没有说完,我毫不掩饰的大声的哭了,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样的哭了,这样一个人,即使在死亡线上,心中最后想到的竟然是我的未来,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呢?高兴,有对我这么好的一个人,悲哀的,却是他快要死了。

    这时的他,颤抖着,由这枕下摸出一个什么东西,他轻轻的推了推我,我一面掩着脸哭,一面坐了起来。

    “别哭了,”他说“来吧,戴上吧。”我擦了擦眼泪,看到他手里举着的一块玉佩,是个白玉的,弥勒佛的佛像。“戴上,”他命令到。我接过来,那是一块小小的白玉佛,晶莹剔透的,丝毫没有杂质,散着温润的光泽。我顺从的戴上了玉佩,那白色玉,在红色细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美丽。“还不错,”他说“这个,是我小时候就戴在身上的,用来辟邪的。”我听了,连忙要往下摘,“别,”他用手按住了我,“别摘,我愿意让你戴着,若是有一天我走了,魂就俯在这跟红绳上,永远的跟着你。”

    那天的话,我至今还记得,那块玉佩,我始终都戴着,而那根红绳,即使断了许多次,我又重新的接上,而那个人,永远的活在我的记忆里。

    即使,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我遭遇到多少的挫折,我都愿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胸口的这尊佛讲讲话,他应该是听不到的,我只想让那个人,那个爱我的,和我爱的人,那个和我阴阳相隔,站在冥河对岸的人,通过这根红线传达我的消息,让他知道,在空间的另一端,他的人,过的无论好坏,都是那么的爱他,都是那么的思念他。

    那一根红绳,系在了我的右脚上,也系在了他的左脚上,可惜,这看似细小的红绳,却系断了他的命。

    民国十七年,正月二十七那天,那个在我一生中,唯一给了我正式名分的男人,在那个艳阳天的下午,死去了。

    正月二十七那天的下午,照例,我和大嫂是在婆婆房里纳鞋底、搓麻绳,打法空虚的时间,那天,公公外出了,大概是去找老友们打麻将,大伯(梅翰林的大哥,照规矩我是要叫他大伯的)这个时间应该是在粮行或茶庄的,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平庸而碌碌无为,这时,只听到西屋里传来“噹”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大约是水盆一类的。这个时候的婆婆,还在埋怨王嫂呢,“这个王嫂,整日像个慌脚鸡似的,缺心眼,骂了她多少次,叫她轻点,总是不听。”突然,院子里乱哄哄的,有王嫂的声音,也有周嫂的声音,七嘴八舌的,听不清在吵闹什么,但是可以感受到她的恐慌,婆婆一面看看手中绣着的鸳鸯,一面吩咐张妈“老张,看看去,出什么事了,告诉她们,小点声,这成了什么规矩。”张妈从花厅进来,手中还捧着几个纸盒子,大约是准备过几天二月二送礼用的盒子。

    第十二章 我丈夫死了

    只见张妈由花厅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几个纸盒子,大概是准备过几天二月二送礼时候用的,她一面应声,一面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别吵了,什么事,太太都听见了!有什么事情,至于这么闹。”张妈还没走到院儿里,就开始大声的呵斥,没想到,张妈的严厉仿佛是石沉大海,没有了音信,突然听见有人放声的大哭,好像是王嫂,这时,大嫂在屋里说:“看看,像什么样子!”一面说,一面看着我,她的意思,是希望婆婆训斥我,训斥我没好好的调教,我白了她一眼,“娘,都是我没有好好管教下人,我出去看看吧。”我说。婆婆点了点头“不行就关柴房。”她说。看样子,是生气了,尽管,王嫂不是我由娘家带来的,但她若是关了柴房,我的面子上也是不好看的。我一面想,一面走出了门。

    没想到,院子里的情况,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只见,王嫂半趴在地上,几乎是以拖的形式,一面抱着张妈的腿,一面哭,一手指着西屋的方向。张妈是又急又气,半弓着腰,费力而大声的嚷到“哭什么,你说呀!急死人了。”。在一边的周嫂,一面抱着王嫂的腰,试图将她拖起来,一面问着和张妈同样的问题。

    见了我,王嫂突然像是拼了命一样的喊到“二少爷他……”没说完,铺天盖地的哭声,又压住了她准备讲出来的话。

    顿时,我慌了,看了看周嫂,周嫂也看了看我,突然的,她用力的撇下了王嫂,像西屋跑去,这个动作提醒了愣的我,我拉起裙子,跌跌撞撞的向西屋冲去,只听身后张妈着急的对王嫂说:“你到是放开我呀,你放开我也好让我去看看生了什么事儿!”

    跌跌撞撞的,我跑到了西屋的门口,可是,到了门口,我放下了裙子,不敢进去,这时,听见了周嫂的大哭声,一面哭一面喊到“二少爷呀,二少爷!你动一动呀,二少爷。”

    那只准备迈进门的脚,又缩了回来,我害怕,真的,真的害怕。自我亲眼看到父亲的死,我就开始害怕看到死亡,我甚至羡慕死去的人,那些人们,仅仅只需要等待黑暗的来临,安全的,踏实的,他们在黑暗的爱抚中,沉睡了,却从不考虑活着的人的感受,当我们看到他们身体时,那尚有余温的身体,软软的,有弹性的,却是没了骨头似的,让人厌恶,那惨白的脸,将永远不在恢复血色,他们的身体,将在蛆虫和时间的侵蚀中一秒一秒的腐烂下去,腐烂到我们无法认出,甚至开始反胃。那还是不久前我们爱过的人吗?他们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呢?而他们,为什么要提前我们离开这个纷扰的红尘呢?为什么留我们在世上痛苦的挨着,任凭着浮萍一样的命运,任凭着时光飞逝后留下的冷漠与麻木呢?

    我恨他们,恨那些死去的人,我的父亲,和我的男人,他们死了,丢下我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即使在怎么抓住他的手,却不能抓住他灵魂的破散,这种没有能力挽留亲人的痛苦,又有谁能了解呢?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迈开了右腿,大步的走进了屋里。

    周嫂半跪半爬的扶在床前哭着,梅翰林的一只手抻的直直的,悬空在床边,靠近一点,就能看到他的脸和身子,他的两条腿也是直直的抻着,脚下的褥子被踹的七扭八歪,胸是呈弓字形用力挺着的,他睁着眼睛,无神的、毫无生气的,下巴像是没了支撑一样,不知羞耻的掉下来,使得嘴巴大大的张开了。

    他是死了,我能确定,死前一定经过不短时间的痛苦挣扎,一定很痛苦,我猜,他那个时候应该是躺着百~万\小!说的,我看到脚榻上有一本书,应该是他手中拿着的,在挣扎的时候,松开了,就掉了,那时,他可能已经喘不上来气了,即使在怎么用力,也无法呼吸到不太清新的空气了,而内心中充满的积郁的废气,也无法顺畅的一下子的吐出来了,张开的眼睛,应该已经感受到了麻木的痛楚,酸酸的,痒痒的,让人无法承受的。

    我扭过身去了,此时此刻,我清楚的知道他死了,不折不扣的死了,抛弃了我。我没有知觉的挪了挪脚步,我想离开,不知道向哪走,我知道,他死了,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的,他终于还是走了,我清晰的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我不痛,不想哭,只是想挪一挪,挪一挪地方,挪到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让我好好的、仔细的想清楚这个问题。

    大嫂扶着婆婆进来了,婆婆一看到这种情形,向个泼妇一样,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在距离儿子很远的地方,用手不断的垂着胸口,大声的哭喊着,“我的儿子呀,我的儿子,你让我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她大声的嚷着,我瞧了瞧她,瞧不起似的看了看,接着,轻蔑的继续向前挪着,她大概是不敢看到儿子死前的样子吧,我只想离开这间屋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让我好好的想一想他已经死了的问题。

    我顺利的挪出了房间,到了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湛蓝的天,湛蓝湛蓝的天,没有云,阳光的影子距离我似乎是很遥远,它应该能看到吧,看到穿着棉袄的我,红布的棉袄,厚厚的,支开了人的手,像是个熊一样,想到这些,我笑了,熊!对,是熊,我像个熊似的,傻乎乎的,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

    我又努力的像前挪了两步,突然地,我感到胃里强烈的抗议,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我的身体里爆开了,我急忙扶住门廊上的柱子,“哇”的一声,一口血已经喷了出来,眼前突然黑了,那黑暗,以瞬间的速度,掩盖了所有的实物,一切,好安静。

    我又看见梅翰林了,在一个有星星的天空下,他在那里,月光很亮也很温柔,映在他的脸上,和月白色的中衣上,他笑了,我看清楚了,他距离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趁着没人,我向他冲了过去,他伸开了手,我笑着向他冲了过去,可谁知,他又收回了手,转过身去,那模样像是要走了,“别走!”我喊“别走!等我。”可是,我的嗓子像是哑了一样,喊不出,他已经距离我越来越远了,“别走!求你!别走!”我用力的喊,却喊不出声,我着急,特别的着急,着急的哭了,浑身在颤抖。

    “别哭了,二少奶奶,别哭了,二少奶奶。”我努力的认了认,眼前的人不是翰林,是张妈,她用双手用力的晃着我,好奇怪,我还能听见自己的哭声,我也死了吗?没有,我没有死,甚至已经逐渐的清醒了,我看清楚了张妈焦急的脸,甚至还感受到了自己脸上泪水的冰冷,我停止的哼哼唧唧的哭泣,是自己下命令停止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哭的,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了,只记得刚才看到了翰林,不应该是梦里吧,我扭了扭头,我是依偎在门廊上的大柱子上,张妈蹲在我的面前,“醒了,”张妈兴奋的叫道“醒了就好,”我听到有人在说,那个声音好像是大嫂,对,没错,是大嫂,大嫂正站在我的右手边,面对着西屋的门口,冲着里面喊“娘,别出来了,她醒了,一会大夫就来了。”

    我努力的摇了摇头,还是想不起来,这时,张妈试图扶着我起来“二少奶奶,起来吧,这儿凉。”我费力的按住了地,想以此做为支点,可是,我现,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张妈叫来了周嫂,扶着我,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同在后院的一间客房,她们扶着我,扶着我到了床前,我用力的爬上了床,像个半死人一样半躺在床上,张妈扯过了一条被子,包住了我,冰凉凉的被子,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这时,周嫂递来了一杯茶,“漱漱口吧,”她说。我接过了茶杯,漱了口,将水吐在痰盂里,嘴巴里,一股难以掩饰的腥味,好难闻,哦,对了,我刚才好像吐血了。

    “我刚才怎么了。”我问。张妈和周嫂互相对看了一眼,“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吧,”张妈说。

    “刚才我怎么了。”我又问,张妈看了看周嫂,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费力的张开了嘴,像是嗓子被粘住了一般,费力的说:“刚才,我叫满囤去找大夫、老爷和大少爷,一回头,就看见你了,你那时,吐血了,”她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对,”她肯定了一下自己的回忆“你吐血了,然后,扶着柱子就倒下去了,然后,我跑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你哭了,我扶着你,费了好的劲儿,才晃醒你。”说到这,她看了看我。

    第十三章 孤独的下午

    张妈看了看我,我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说她家的二少爷、我的丈夫梅翰林已经走了,她想提醒我这件事,又怕刺激到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醒,所以,只能清醒的挨着,我是嫉妒梅翰林的,他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大嫂的||乳|母李妈进来了,先是走到床前瞧了瞧我,接着,她对着张妈说:“大夫来了,现在正在西屋,”说到这,她偷偷的瞄了瞄我,大概,是想看看我的反映,我没有理她,她继续说到:“在西屋,一会过来,太太说让你一会过去张罗。”她又看了看张妈,又看了看我,张罗什么?还不是张罗葬礼的事!那一刻,我真的很讨厌她们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明白她们的意思,话,不得不说,事,不得不做,但是,不愿意触及到我的感受。

    张妈沉思了一下,“周嫂,你先过去伺候,一会大夫看完了,我在过去,李妈,吩咐王嫂烧水,别让她躺着了,她也没吓怎么样,家中尽管有事,但不能坏了规矩。行了,你们先去。”说完,她又回过身看了看我,那是一种怜悯的目光,我试图避开,但我知道,从此以后,家中上下,族中老小,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么年轻就做了寡妇,是让人在怜惜以后会心的神秘一笑,“你说她能不能守住?能不能守住?”然后挤眉弄眼的看看对方,接着,就捂着嘴偷偷的笑着走开。我知道那些人的心里,她们大多是愿意看笑话的,更愿意看到一个寡妇偷吃被抓住,掉在祠堂里,面无表情的。到那个时候,她们就会换一种神情,看似轻蔑的,却又是羡慕和嫉妒的,“真马蚤。”到时候,她们会这样说,接着掩面而走,显示出她们的高尚的气节。

    这就是女人呀!那个时代的女人,压抑的,自私的,甚至有些变态的。

    我抹了抹额头,顿时吓了一跳,杏子大的一个包,高高的翘在我的额角上,“好疼”我情不自禁的说,张妈听见声音,连忙过来,撩开了刘海,“哎呀,”她也情不自禁的叫“怎么这么大个包!”我看了看她,她也看了看我,“可能是刚才摔倒时磕的。”她说。我没有回答,大概是吧,不过,真的很疼。

    这时,李妈领着大夫进来了,“是这位吗”大夫问,李妈点了点头,“刚才少奶奶吐血了,”李妈说“您刚才过来的时候,应该也在西屋门廊下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