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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浪小迎春第5部分阅读

气息吞噬。

    严虑从来不在房门以外的地方吻她的!

    他们是夫妇,连孩子都怀上了,亲吻这档事对两人而言当然不陌生,她还能仔细数出他吻过她几回,地点在哪里,哪时哪刻那天的天候是阴是晴,可是从没有一次是发生在房门外的!

    不……不对!他干嘛吻她?!

    他们已经不是夫与妻的关系,古板如他不会欺负良家妇女,就算是离缘的前妻也应该不会……呃,应该不会吧?

    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花迎春脑子里填塞了太多东西,要一条一条归纳清楚恐怕得整理到明天,她不太专心去对抗严虑的侵噬。

    为什么吻她?他应该不会吻她。为什么吻她?他应该不会吻她。为什么吻她?他应该不会吻她……

    他突地咬了下她的舌尖,要她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力道不重,但是舌尖太敏感,无法忽视啮啃所带来的刺激,她一震,想瞪他,可是瞪得很使劲也没用,因为两张脸贴成这样,根本瞪也瞪不清楚。

    他结束了这个吻,但是他的唇还是不断落在她唇角、下颚。

    她听见他的喘息,她坐在他腿上,当然也察觉到他苏醒的欲望,她不是不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她明白的,可是……他怎么还会对她有欲望呢?

    她咬唇,不是因为羞涩无措,反而是越来越迷糊不懂。

    他这举动是喜欢她,还是单纯男人见着女人时不由自主的冲动?

    她被他弄胡涂了……他吻她吻得好轻柔,像很珍惜她似的,啄吻徘徊在她脸上颈上,他的手扯开毛大衣的系绳,探向她的襟口,将第一颗绣扣解开。

    她还是咬着唇不放,看着他在她身上忙碌,看着他将暗红色的吻痕烙在她的肩窝。

    严虑也发觉花迎春的不动如山,他在她颈间抬头,改吻向她的耳珠子。

    “你在发愣?”

    “我只是弄不懂你在做什么。”她声音好迷惑。

    “你看不出来吗?我还以为你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他声音太沉太哑太诱人,他太久太久没这样抱她,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渴求。“我教过你的,不是吗?”他唧住她的耳珠子,故意轻咬轻笑,她所知的一切都是他教会她的。

    她是知道他的举动代表些什么,他眼里的火焰她很熟悉,也曾被那样的炙热烧得浑身羞红,沉沦迷醉而不可自拔。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这么做,他应该知道她总是无法抗拒他给予的热情,他吻她时,她总是忍不住战慄,他爱她时,她从不保留对他的迷恋——

    他想用他的身体迷惑她吗?

    “这样……算偷情吧?”而她所认识的严虑实在不是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的人。他不但在屋外吻她,甚至有欲罢不能的迹象,如果他现在将她抬上石桌,就在石桌上与她燕好,她也不会更惊讶了。“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她提醒他,却没阻止他的亲近。

    “那么,就再成亲吧。”

    这句话说完,让严虑自己惊愕。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再成亲的要求。头一次他可以当自己是口误,也可以当自己是试探她,那么这一次呢?这念头怎么在脑子里挥之下去,更甚至他觉得……还不赖?

    相对于他,花迎春却是哧的一笑。

    “只是因为想要和我欢好,你付出的代价不会太大、太不值得了点?”而且,做完之后呢?就再离缘吗?然后想做又成亲,做完又离缘;想做又成亲,做完又离缘……她可没办法学会他的豁达,离缘一次,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她根本不能再挨一回这样的疼痛。

    花迎春低着脸,喃喃细语道:“还是在说笑罢了?不要将这个当成玩笑,我听在耳里很痛的……”

    “如果我是认真的,你又会给我怎生的答覆?”

    如果我是认真的,你又会给我怎生的答覆?

    可你是认真的吗?我会真的认真下去的……如果你不是认真的,我该怎么办?我找不到快速治疗好伤口的伤药,你转身走掉之后,我怎么办……

    花迎春抱着脑袋低叫,她的头好痛、好混乱,她当然也想跳到他身上大叫“我愿意”,她一直是那么不顾后果会有多疼痛多凄惨的人,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她的理智喊了暂停,推开他,逃掉了?

    她不明白,她明明还是他不喜欢的那个她,她的任性没变、她的性子没改、她的缠人一如以往、她的爱顶嘴这辈子根本没机会修正、她老挑战他耐心的恶习也不会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他却回头招惹她,把她撩拨得不得安宁——

    他会不会只是因为她曾经严重伤害他的自尊,所以一时气愤想再追回她,等她傻笨笨地跟他回去,他又放她一个人在房里房外盼着他,为他不时的漠不关心而暗暗流泪?

    “宝贝,你说你爹是不是打这种坏主意?不然他为什么会反常?娘又没有突然变身为天仙美人,也没有突然温柔婉约起来,他没道理心动,对不?我也不相信他是因为失去我之后才发觉我的好,因为我一点也不好呀……”她不是想自我嫌恶,而是心知肚明,比她貌美比她温驯的女人街上随手一捉就是一串,他再怎么饥渴也不用吃回头草,放弃一大片青翠嫩草。

    男人心,海底针,摸也摸不着……

    严虑自己也是轻轻按着额际,沉思地盯着桌上空白的纸张。

    他应该要赶快画出赵老爷特别央求加盖的小妾居,要有山有水有鱼池有垂柳有……

    甩下笔,他没心思画!

    他到底是怎么了?!当初她在他身边时,他何曾如此在意过她?不就是将她当成家具晾在家中,觉得累、需要安慰时才会偎进她的怀里,因为他知道她就在身边,知道她不会拒绝接收他的依赖。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她有一天会逃他逃得远远的。

    多差劲的丈夫,他给予过的关心竟然少到会让自己的妻子露出那般陌生的神情,而她给他的关心却是多到让他不断往外推还绰绰有余……

    “人在福中不知福。”严虑得到了结论。

    对,他不懂得惜福,拥有她时不珍视,直到她远去,他才惊觉自己在多早之前就已经习惯着她、依赖着她!

    “严师傅,您说什么?”在一旁磨墨的工头被天外飞来的这句弄得一头雾水。

    严虑定晴淡瞅,才记起自己人是在工地里,赵老爷还站着在等他落笔画出草图。他重新拾回墨笔,烦躁地画了一张又撕了一张。

    “严师傅,等会要炸东边地底下那块大石的工作已经准备妥当。”

    “知道了。”他应声,就在小工人要离开前又叫回他,“去花家饭馆知会一声,让她们也知道这事。”小小的爆破工程不会有太多危险性,但是巨大的声响总是吓人。

    “是。”

    “顺便叫火药头过来。”

    不一会儿,一名蓄满腮胡的男人抹着手上的灰硝过来。严虑没抬眼看他,淡道:“剂量拿捏多少?”

    火药头嘿嘿直笑,带点豪气,“可以把大石全炸成粉哩!”爆破的快感在于灰飞烟灭的一瞬之间,呀,想起来他就浑身精神抖擞、神清气爽、亢奋难当,好期待好高兴好快乐好想赶快炸哦!

    严虑眉心一紧。炸成粉的剂量太多,花府就在一墙之隔,不妥。

    “减半。”

    减、减半?!

    “减半会炸不碎呀!”而且减半炸起来没有完美的喜悦呀——

    “不用炸成粉,只要炸成碎石便成。还有,有方法让爆破的声音降到最低吗?”

    “砰个一声,捂个耳朵一会儿就过去啦。”火药头作势掩住双耳。

    见严虑冷眼瞪过来,火药头可怜兮兮地缩缩肩,“那、那严哥您希望降到多小?”他尽力嘛,干嘛这么凶恶啦,呜。

    “无声。”

    “连放个屁都会有『噗——』一声,何况是火——呃,好啦,我尽量……”火药头被瞪得很孬。他年龄虽然比严虑大,气势就没他一半强,还得必恭必敬叫他一声严哥。

    爆破不能出声?

    强人所难呀……

    第八章

    “戏春,替我送到邮传所。”花迎春将一个大纸包交给花戏春,并给了她些碎银。“这很重要,你一定要替我送到,顺便将纸据拿回来给我,听见没有?”

    “姐,这包里头是什么?你又要寄去哪儿?”

    “别管这么多,替我办事就好,剩下的银两你就当是跑腿费,爱买什么就去买,我交代的全给我办齐就好。”花迎春藏着肚,实在不合适再上街抛头露脸,只好花钱托人办事。

    “哦。”

    “不许偷看!”正动手拢系着毛大衣的花迎春喝住小妹想偷撕一小角的小人举动。“快去!”

    花戏春不敢造次,但是噘着小嘴。城外来了一个戏班子,她等会还赶着要和谋仁哥哥去听戏曲,很忙的哪,还得绕路去邮传所替大姐办事,谋仁哥哥知道了一定又会骂她没事找事儿做。

    不过不甘愿归不甘愿,她还是不敢跟大姐顶嘴,毕竟她的生活零用还得仰赖大姐发放。

    “浪费银两。”花盼春目送小妹离开,掏出手绢朝花戏春离去的方向挥一挥。一锭碎银,飞罗。

    花迎春同样目送小妹离开,不同的是她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十来回的阿弥陀佛,祈求老天爷保佑她的稿子能获得伯乐青睐。

    直到花戏春娇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她才对花盼春作鬼脸,“你少咒我。”

    “不用这么依依难舍,过几天它就又会回到你手上了。”附加一张退稿纸单。

    “花盼春!”花迎春火大了。这种老是出书老是过稿的风凉家伙最最让人气结,根本不懂被退稿人的椎心之痛!

    “我觉得你这本稿没进步嘛,看完让人还是不明白男角儿有没有爱上女角儿,想必连作者本人都还茫茫然的。”

    一语命中。

    茫茫然的,真的。她被严虑的行为搞得茫茫然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隐约嗅着一些端倪……他“好像”在关心她:“好像”很注意她:“好像”在乎她:“好像”有一点点点点的喜、喜欢她?

    这些“好像”都是纯属她的想像,她不太肯定,也不敢太肯定,毕竟严虑的心思她没有一回摸清楚——她要是能和他如此知心,也不会落得现在的收场。

    “盼春,我真的不懂……你不是告诉过我,他讨厌我讨厌到杀尽出现在他眼前的迎春花,你还告诉过我,他可以娶条件更好的美姑娘,可是他『好像』……”花迎春拢着眉头,没了声音,在思索着如何具体形容她的感觉。

    花盼春不惊讶自家姐姐何以天外飞来这句话,她已经很习惯大姐满脑子里只存在着严虑严虑严虑——

    “好像对你有意思?”花盼春接下道。

    “你也觉得吗?”花迎春双眼晶亮。严虑的态度已经连旁观者都有感觉了吗?所以不是她在自作多情罗!

    “我哪知道你和他私下都做些啥事说些啥话,无从评估。”花盼春耸耸细肩。

    “他说想再跟我成亲……”为了得到花盼春更多的言语支持,花迎春透露了一些些私密话。

    “他知道你怀孕的事了?!”花盼春直觉联想。若非这个原因,严虑没道理回头娶花迎春。

    “没有。他不知道。”

    “那他干嘛再跟你成亲?”花盼春嚷。

    “我也想知道他干嘛要再跟我成亲呀!”花迎春也跟着大叫。

    “你一定答应他了,是不?你根本抗拒不了他,他一要求复合,你马上就心软,他连手指头都甭勾,你就心甘情愿匍匐在他脚底下,没尊严地丢尽花家人的脸——该不会你和他已经私订了吧?”

    花迎春无从反驳,只能摇头。“我根本没弄懂他是认真还是说笑的……”万一自己兴匆匆答应他,他却勾唇冷笑说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明明心里就很想允他。”花盼春托着腮,五只指头在粉颊旁跳呀跳的,一句话就将花迎春的心思说透透。

    花迎春倔强想为自己狡辩,心里一有迟疑及心虚,抢白速度自然输给花盼春,又挨了花盼春的训。“有胆你就说你不想;有本事你就说你听到他的邀亲没有心花朵朵开;够种你就一口回绝他,叫他癞虾蟆别妄想吃天鹅肉;好样儿的你就一脚踢开他,从此和他恩断义绝!”

    没胆。没本事。不够种。坏样儿的。

    “盼春……”花迎春求饶,要盼春替她留些做姐柹的颜面,不要再挖她的疮疤。

    “这么喜欢他,就明明白白问他向你求亲是什么意思。要是恶意开你玩笑、寻你开心,你就赏他一拳,打断几颗牙算赚到;要是他有心悔改,真心要再娶你,你就列个十来张的条件——要他疼你宠你不准忽视你,赚的钱全归你管,出门去哪里都要告诉你,晚上要晚归也得派人知会你,敢对其他野女人投注目光就阉了他——”

    后头连串的话,花迎春已经没专心去听。她真的想像盼春说的那样,好好问问严虑,他是当真抑或说假,他已经准备好再接受她,容忍她的任性和缠人的性子了吗?

    心里很惶恐,但是仍好想问……盼春说得没错,她始终都还是那么爱严虑,比他这么一丁点的“好像喜欢”多出了好多好多倍,若他真心想复合,她一定拒绝不了自己飞奔过去的蠢动。

    花迎春发呆沉思的脸孔突地让人抬起,她看到盼春在对她笑……

    花盼春确定大姐的注意力终于肯分拨一些给她时,才满意接续道:“最重要的是,要他不准再让你哭。若他做得到,那么你就让他再来提亲好了。”她这个做妹子的乐观其成。“去问问他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花迎春接收到妹妹的鼓励,她深深吸气,觉得肺叶间全吸满了勇气。

    “不过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先答应我,若是大姐夫反悔说过两次求亲的话,你也不许寻死,不许看到河就跳河、看到墙就撞墙、看到刀就自刎!”花盼春话先说在前头。

    满满的勇气有一点点消气了……

    “反正最槽的情况也不过就像现在,独立抚养孩子,如此而已。”花盼春说完,好笑地看见大姐一脸又想逃避的傻样。

    “嗯。”盼春说的对,最糟的情况她老早就设想好了,不是吗?要是严虑没再回过头来招惹她,她不也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了吗?

    花迎春只迟疑了半刻,拳心抡得紧紧的。“那……我去问问他。”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思索,严虑应该也弄清楚自个儿的心思了吧?就算那夜他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脱口而出,现在……理当冷静下来了,所以挑今天去问,最能得到一个正确又肯定的答案,是吧?

    “等你的好消息。”花盼春替大姐将毛大衣系绳扎好,特别拢妥肚子周遭的皱褶——肚子可得藏好,万一严虑真的对大姐无心,那么便甭知道孩子的存在,省得只要小的不要大的。对大姐来说,孩子比她自己更重要,要是严虑连孩子都要抢,她就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安抚大姐的绝望了。

    送走了忐忑不安的大姐,花盼春拿出一叠纸,挽着袖,优雅磨墨,执笔正准备写下灵思泉涌的故事桥段,屋外三子却领着一名陌生的工人进来。

    “二姑娘,这位是严公子派来的人。”

    “哦?”

    那名工人眼光完全不敢直视花盼春,他的人生中很少见到那么好看的姑娘家,羞得哩。

    “有事?”花盼春问他。

    那名工人扭扭捏捏地绞着指,花盼春等了许久没听见他说话,只看到唇儿蠕呀蠕的,她不怎么有耐心,“你大声点。”

    “严、严哥要我来说一声,等会工地要炸大石……会很大声,你不要吓到了……”

    花盼春微愣地挑眉,忽而会意地笑了。

    原来有人还是很细心体贴的嘛,就担心炸大石的轰隆巨响会吓坏了某人。虽然嘴上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但实际行动还是有的。

    她终于可以不用劳动双耳,天天听某人哭诉严虑这样这样、又指控严虑那样那样……呀,耳根子清净的美好日子近了!

    花迎春在工地外探头探脑,踌躇犹豫。

    该怎么开口问他呢?

    ——严虑,你是真心想再娶我一次吗?

    不好不好,太直接了。

    ——严虑,关于你昨夜的提议,我愿意愿意很愿意!

    不成不成,太猴急了,好似她饥渴了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