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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第17部分阅读


    胤禛一把挥开他的手,生怕他用力压在胤禩的肚子上,嘴里嘀咕道:“手脚没轻没重的,你八哥如今弱得很,你压着他谁来赔?”

    胤祯心头奇怪,但一时间不及反驳,而是盯着胤禩问:“八哥,你这样瘦,怎的肚子反倒?”

    胤禩面色白得发青,微微有些抖,幸而室内昏暗别人看不清楚,他不知怎样回答。

    胤祯狐疑。

    胤禛急智冒头,沉痛缓声说:“刘瑾说是腹内积了水,脾水病。医术上说脾虚则土不制水而反克,肾虚则水无所主而妄行,要小心养着。”

    (伪更捉虫)

    59孰轻孰重

    胤祯年纪轻一心扑在布库骑射上,对医术一类知之甚少,听了只觉太高深有些头晕。他看胤禩安静坐靠在床上,并不反驳四哥的话,面上的确有惶恐有疲惫又不安,却独独没有求助的神色。

    他看不懂,只觉胤禩身形微微违和,哪里透着不对劲儿。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却不会给他更多机会探寻内室辛秘。

    不用胤禛暗示,胤禩已然开口:“十四,你一路行来可是辛苦了。本该给你接风,身子不争气,只能委屈你了。”

    胤祯听着他说话还算平和,稍有底气不足而已,便咕哝道:“八哥你可吓死弟弟了,四哥什么也不说只顾一路狂跑,弟弟怎么问也不交代两句。害得弟弟一路还当八哥被奴才欺负了。”

    胤禩一笑,颇有些媚态横生的错觉,胤祯看得一愣。

    这人不是八哥吧?怎么回事?

    胤禛太懂了,老八弟控的性子冒头了,对着弟弟千般好万般忍,自己万般不适也要撑着安抚他人。说得难听就是邀买人心借病博取同情,说得难听就是讨好别人成了习惯。这和他自己骨子里不与人相亲异曲同工,都是不确定、不敢信、不愿示弱。

    胤禛果断开口打断二人:“十四,你八哥说话累,让他歇着。横竖你也会留几日,不急在这一时。”

    胤祯固执问胤禩:“八哥说要歇着,我就走。”

    胤禛的手都不用捅胤禩,胤禩就自己开口:“十四你头发上还挂着灰泥,不如明日再叙?”

    胤祯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八哥好几眼,也没能得转寰的余地,不甘心又问:“那……四哥不是也一路风尘?”

    胤禛目光正直道:“我不放心你八哥,留下问问刘瑾。不如先让奴才带了你去梳洗歇息。”

    胤祯不懂了,只能像八哥鸟一样重复问:“八哥?”你不赶赶四哥?

    胤禩心虚极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药怕是快凉了,劳烦四哥端来我喝。”

    胤禛立即心神领会:“凉药你不能喝。”他转头诚挚看着亲弟弟:“十四,你出去的时候催催他们重新煮碗药来。”

    胤祯憋屈极了,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

    胤禩含笑以对,不露分毫行怯。

    胤祯争不过两个联手对外的的哥哥,苦逼着脸愤愤退出,转头去吼厨房的奴才出气。

    屋里有短暂而纠结的沉默。

    胤禩终究身心脆弱,抵不住炽热探究的目光。他先一步开口了:“四哥打算何时用药?”

    胤禛还在一旁神游估算月份,胤禩问他的时候,他正在想如何将这件事妥善瞒下直至孩子落地。听见询问下意识就接口:“自然是去热了再用,凉的倒要你先用肠胃去暖药,伤脾胃。”

    胤禩嘴角牵起古怪的自嘲,慢慢说:“还怕这些?不过是个孽种,早去早投胎。我便是拿了一条命去度他又如何?”

    胤禛醒过神来,琢磨了两遍老八的话,总算觉察出点不同寻常的味儿来。他跳过老八对自己盼望已久的嗣子的称呼,直接追问道:“投什么胎?你要拿命度谁?”

    胤禩像看白痴一样看他:“弟弟腹中这团东西,不知是个什么罪孽的所在,难道让他早早去了不是仁慈?”

    胤禛只觉腹中一股气郁往上顶穿肺腑,手指和嘴唇都微微发抖。

    他一路赶回来,听见的就是如前世一样的话?

    他们都这样的关系了,老八竟然还狠得下心不要他的儿子?

    因此他立即责问出口:“你就这样狠心?”

    胤禩的神色发苦,像是用苦瓜水黄连汁浸过,他哑笑道:“不然能怎样呢?抱着他一起死?可如了四哥心意?”

    胤禛忍啊忍,没忍住,厉声斥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你这样张口说胡话就对得起你我这几年的情分?”

    胤禩自知方才一时冲动,说了过分的话,索性闭口不言。

    胤禛听不见老八回应,越发心酸,话也喷薄着往外冒:“这几年我一直等你想明白看清楚,可你始终闭目塞听假装不知。如今都这样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咒自己冤枉我,你的心被狗吃了?”

    胤禩垂着头,手指握了握又松开,慢慢说:“四哥别和弟弟计较吧,这几个月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自己都不知道。”

    胤禛一听这话,心里就疼得厉害,也不顾那些道貌岸然的姿态了,一步跨上榻歇坐了,揽着弟弟肩背说:“别想了,我不是来了么,有什么事一起担着。什么也比不上一起活着更重要。”

    胤禩这次没推拒,他真是贪恋一份不离不弃的情谊,虽然这种东西以前他觉得说起来就是笑话。他不怪胤禛起的头,毕竟那一晚事情他也默认了算是两不相欠,至于这个后果却是出乎意料。

    气氛缓和下来,他才轻轻又说:“四哥,这个东西不能留。我让刘瑾想办法,他就拿话糊弄我。他是你的人,你来说。”

    胤禛很想扳着老八的脸和他探讨探讨对自己“嫡子”的称谓,不过总还记着眼前的人更需要安抚这件事,就温言劝道:“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等我问过刘瑾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

    胤禩听了眼框发热,想不到除了额娘,还真有人在乎他死活。

    他想过很多次,以为四哥听说这件事必然同自己存了同样的心思,销毁作孽的证据。眼下这个病重垂危的借口多好,一碗药下去,说不定真就去了半条命。

    不管是不是真心,他都领这个情。

    胤禛瞧着老八姿态放软,整个人都信任地依靠在自己肩膀上,觉得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更进一步。

    他刚开了口问:“你这几日可睡得好……”

    门外就有人大踏步往里闯,嘴里还叫着:“八哥,药还温着,弟弟让他们热了端上来啦。重新煎一副等太久……”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因为胤祯踏进门来看见两个哥哥亲亲热热依偎在一起,气氛奇怪得很。

    胤禛想想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了,索性不起身,还是揽着弟弟的肩膀,大喇喇地问:“你说的药呢?”

    胤禩颇为尴尬,因为同样的原因也不好多做什么,只笑道:“又让你跑一趟,劳烦了。”

    胤祯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觉得两个哥哥神色正直,好像不坦荡的人反倒成了自己。只得面色如常说:“我看见厨房有个奴才在抓药,就让他端了跟在后面,好像正是四哥府上的大夫。”

    胤禛听了忙道:“刘瑾吗?正要传他来,倒是正好了。十四你去歇着,让他进来侍候就得了。”

    胤祯糊里糊涂被再次忽悠出去,一直到回了客房也没琢磨出是哪里不对劲儿。

    另一头,刘瑾捧着药入室侍候胤禩用,胤禛用眼神暗示刘瑾在外屋说话。

    胤禩用了药,在里面忐忑不安地等,突然觉得腹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

    他一怔,用手按住。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自从两个月前头一遭出现之后也隔三差五的发生,越来越频繁。也就是那一次,让他察觉自己身上恐怕有不同寻常的疾症,并非当真如刘瑾之流说的气郁于胸引发的中焦郁积。

    他已经不能回想第一次用自残来拷问刘瑾之后的局面,那时他是真的想死,一了百了。对他来说,活着反倒要面对一辈子的自厌自弃。

    外屋的主仆并没商量太久,很快就前脚跟后脚入了内室。

    胤禩看着胤禛面上沉凝的神色,又看了看刘瑾一脸忐忑的样子,心中坏念头轮番撕扯残存的耐性。

    好在胤禛比他更沉不住气,先一步开口:“老八,我和你说的,你听了先别急。” 他的声音沉重缓慢,像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胤禩屏住呼吸。

    胤禛说:“这个孩子,不能下重药,只能听天由命。”

    胤禩茫然了一会儿,没整明白,就问:“听天由命是何意?”

    胤禛示意刘瑾上前说话。

    刘瑾道:“两位爷,小人这几日查阅医书古籍,只在汉唐和前明时的残稿里寻出三个例子,其中两个用了药落胎,胎落下来,人也跟着没了。奴才琢磨八爷的脉象,也是主脉与子脉纠结缠绕,互生相伴,怕损其一会伤其二啊。”

    胤禩扶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他感觉手下又有微微的震颤。

    胤禛以为他不喜欢,忙道:“你先别急,听他说完。不是还有一个没说么?”

    刘瑾得了主子暗示,道:“唐朝有一个节度使,他府里养了个伶人是个家养的戏子,忽然胃口大变腰围也宽松起来。因为是奴才角色,因为容貌身形损毁被嫌弃冷置在阁楼上,谁知九月之后居然在剧痛中生下一个女婴来,父女皆平安。”

    胤禛接口:“这第三个人之后活了多久?可有损伤精元?”

    胤禩心中奇怪的感觉又冒出来了,他觉得胤禛很怕他短命的样子,并不像是装模作样。

    刘瑾这次很快回道:“这个伶人一直活到八十岁,无疾而终。”

    胤禛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几句话撵走刘瑾,让他再接再厉再拟定方案。

    转头胤禛坐在床头,拉了老八按着肚子的手握在手心:“我觉着这事儿,应该以你的安危为重。我对外就说你十分不好,你安心在这里养着。”

    胤禩低头想了一会儿,鬼使神差没反驳,而是问:“那皇阿玛要是派人来?”

    胤禛很靠谱的说:“法子是人想的,大清朝最有脑子和人脉的两个人都在这里,害怕什么?”

    60愿同此心

    胤禩在短短半年历经数度变故,不可能像再活一回的胤禛一样乐观面对周遭。他听了胤禛的话只觉是在安慰自己,苦笑道:“纵使有刘声芳能为我遮掩,太医院却不止一个刘声芳。”

    胤禛当然知道这是件麻烦事儿,他犹疑着要不要再试探老八一下,于是沉吟道:“处处受制于人,当真只能听天由命。”

    然后胤禛就看见胤禩的眼睛暗淡下去,嘴边的纹路也勾出无奈而丧气的弧度。

    胤禛瞧着够了,怕他哀思过度伤了肚子里那个,就拍着胸脯说:“人总有弱点,皇父尚且不能舍弃一个废太子,何况寻常人。这事儿你别琢磨了,大不了我弄个快死的人来,让太医隔着帘子切脉,这种障眼的法子用得好能过关。”

    胤禩的思路被这样一带,也觉着好像还成。毕竟是在京郊别苑里,没病装病的本事当年赫舍里氏索尼用得比谁都纯熟。

    当真想要操作一下,好像不是不可以。

    只是……胤禩又开始愁之后的事。

    真要把这个兄弟成j的罪证摆在明面儿上?

    生下来?他简直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从真相大白的一刻起,他已经想了无数法子想要弄掉这个东西,但刘瑾跪在他跟前哭求说,四爷临行前交代了,凡事等他回来担着,若八爷在奴才几个手里有个闪失,全族都别想活了。

    他不甘心,也舍不得就这样糊里糊涂闭眼。皇父说过的话他不会忘记,懂得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笑谈天下的道理。吕布天生奇才,可惜短命。

    再想想宫里的额娘,他更狠不下心,就这样等到今日。

    等到四哥说,生下来,你的命更重要。

    一息之间,纠结忐忑的心好像当真安定下来,胤禩的手又不由自主覆上自己的腹部,这个动作他最近做得越来越频繁,心烦的时候也做,发呆的时候,也做。

    他轻轻对自己说: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

    胤禛瞅着弟弟发怔的神情有些吃不准,老八发起狠来他见识过的,可以笑着让他心血费尽。他轻轻摇了摇弟弟:“你怎么想?别吓四哥。”

    胤禩慢慢闭上眼睛:“就听四哥的。”

    胤禛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说服老八能这样容易,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上辈子手段用尽也只保下一个肃英额,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血脉,最后连老八的尸骨也只得焦枯一把,陪葬都不体面。

    他还在犹疑,就听见胤禩慢慢又说:“弟弟这条命,就交给四哥了。”

    胤禛一把抱住他:“会好的,自然会让你好好的。”

    ……

    晚上胤禛借口胤禩病情反复,命令刘瑾死守内院,将缓过一口气来想要再度探病的十四挡在院子外面。

    整个晚上,胤禛极有耐心的陪着胤禩吃饭喝茶,谈论南下见闻,甚至不惜博君一笑将皇父新收一名小主的事情都拿来谈笑,只默默隐去了梅林深处的细节。他始终记得,良妃的过去是老八心底一线抹不去的自卑。

    胤禩原本是不热衷于这一类俗物的,但将近四个月的圈禁养病生活让他觉得一切都乏善可陈,人越来越懒,乍听新鲜趣事,脑中想起皇父道貌岸然的君王模样也做窃玉偷香的好色事,也算解气。

    胤禛一面陪弟弟说笑,一面默默观察胤禩的饮食喜好:突然能吃川椒了,不喜欢狍肉獐子肉。

    胤禛心里嘀咕:会不会这一胎是个丫头?

    用过消食的茶水,胤禛按着刘瑾的医嘱,陪着老八在巴掌大的小院子里走了三圈才放他回屋休息。

    胤禩站久了有些乏,除了外衫却还不见胤禛离开,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四哥赶路也累了,不如也早些回去歇着?”

    胤禛神不守舍地“嗯”了一声,拿目光打量弟弟,说:“我再陪陪你吧。”

    胤禩生怕胤禛看见他肚子的异常隆起心生厌恶,连忙裹着中衣一咕噜滚进床里。他自己现在还无法直视穿衣镜中的身形呢。

    胤禛那头当然是各种惋惜,他还没看出所以然呢,打死也不走。

    看老八缩在被子里做缩头乌龟样儿,胤禛忽然来了兴致,也几下除了袍子往被子里一挤:“老八,同你说个事儿。”

    胤禩惊得连忙往里挪:“四哥不累吗?今晚谈得够多了,有事忘了改日再谈就好,弟弟这几日怕热得很,睡觉伸手伸脚怕不够规矩,扰着四哥安眠就罪过了。”

    胤禛根本不去理会弟弟的挣扎,直击主题:“憋了这么久,想不想出去透口气?”

    胤禩一下子哑了,他想了想四个月里屈居的豆腐干大小的小院子,又摸摸自己明显鼓起来的肚子,面上神色迟疑不定。

    胤禛想着早些时候刘瑾说的话,但凡有孕者,宜慢走稳行,适量吐纳,心宁则优,久坐久卧都不利于日后生产。胤禛当然知道老八憋得久了,能把自己憋出病来,甭管是为了大的着想还是为了小的好,都得按时投喂、适时放风。

    再说自己这几年的布置,不就是求个能不露声色做些小动作么?

    于是他又说:“这个别庄的人都稳妥,每隔日,厨房采买总有车辆往来。你若放得□段,咱们一道扮作采买的仆丁可以进城。”

    胤禩的一颗心啊,随着这句话噗通噗通活泛过来。

    他真想啊,哪怕只是拿脚去踩一踩京城的地面也好啊。

    胤禛继续说:“皇父尚未回京,做些手脚不算难事。只是十四在这里却是个变数,他真要胡来,刘瑾挡不住他。更何况我也打算将刘瑾带在身边,你我只身出门,总不放心。”

    胤禩立即不怕死了:“十四那头,我去说。”

    胤禛心满意足登堂入被窝,鸠占鹊巢,手朝胤禩摸过去:“明儿再说吧,理由你随便想。今儿我太累,躺下就不想起身。你挪点地儿容我猫一个晚上。”

    胤禩浑身僵硬地挺尸。

    胤禛感觉弟弟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生怕他一个紧张伤着肚子里的那个,连忙拽过他的手摸骨,一面儿胡诌:“来,上回给你看过面相,今儿来给你摸摸骨……嗯,是必有后福的命格,寿终正寝,有孝子贤孙送终。”

    胤禩不躲了,由着手心里一圈热度蒸腾着,他真是太需要一个人对他说这些话了。谁也不会真想死得这样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