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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爱上他了吗?第7部分阅读


    “你站很久了?”他察觉她的异状,立刻握住她的手臂。

    “没。”

    入夜的空气冰冷,有如待在冰箱里,她鼻头凉凉的,身体却反常地燥热,原因无它,就是那双牢牢扶住她的臂膀。

    要不是脚麻,她早就挣脱掉了。他身上的热气和烟味结结实实笼罩着她,令她莫名地心慌意乱,等他说话的短暂几秒空档彷若无穷尽。

    “咦!副总你怎会坐在那边?”她赶紧找话说。

    “溜滑梯啊。”他愉快地说:“我出了大楼车道,往马路那边在塞车,我插不进车流,就往右边巷子走,经过这里,速度放慢些,看到溜滑梯,突然有个冲动想去溜一下,正好有车位,就停下来了。”

    “停错地方了。”

    “黑漆漆的看不到哇。”他语气庆幸:“好险你在那里,不然我在发呆,车子被吊走了都不知道。”

    “你还在想现金增资案?”她轻轻问着。

    “嗳……”

    “不是解决了吗?”她无法分辨这声“嗳”是叹气还是放松。

    “是解决了,但我不得不想,今天惊动了很多长辈,我得做『业务检讨』,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陈总将发行海外存托凭证交由我全权负责,我跟投资小组覆核过没问题才送件,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暗夜里,他的声调转为压抑,每说一句,周遭就彷佛暗了些、冷了些,夜气流窜在小巷于和公园路树之间,阴沉沉,寒飕飕。

    她升起一种渴望,想为他做点什么,她不要他一个人在那边吹冷风。

    “本来不想打扰陈总,”他又说:“他跟夫人正在旧金山渔人码头准备吃螃蟹大餐,他女儿看到即时新闻,打电话给他,他就打给我了。”

    “跟他报告一下是应该的。”她终于抬眼,望定近在咫尺的他。“即使你能自己解决问题,但他经验丰富,可以提供你一些看法,包括今天关心你的高层和长辈,他们都是在背后支援你的强力后盾。”

    “没错,他们的意见就像给我吃了定心丸。”他也定定地看着她,一抹温煦的笑容缓缓拉了出来。“你也是。”

    “啊?”她脸一热。“什么我也是?”

    “我忙了一上午,又累又渴,谢谢你送上咖啡。”

    “幸好没让副总渴死。”她避开他过度靠近的凝视,感觉小腿不再麻痛,便不动形色地往旁边移开一步,让自己脱离他的扶持。“但现在我怕你会饿死,还没吃晚饭吧?”

    “哎呀!”他大叫一声,摸摸肚子。“忘了!”

    “我请你吃饭,好吗?”

    “好呀!”他欣然答应,紧紧凝视的眸光更为灼热了。

    晚上十一点钟,夜更深,风更冷,龚茜倩浑身不自在的坐在便利商店前面的行人椅,陪着吴嘉凯吃饭。

    “想不到那家店下星期一才开张,失算!”她好懊恼,也很难为情,明明是想让他饱餐一顿的。“副总,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这不就在吃了吗?”吴嘉凯捧着超商便当,吃得不亦乐乎。“你请客的。”

    “下次一定请你吃大餐。”

    原先她打算请他在公司附近吃饭,但时间已晚,商业区的餐厅多已打烊,她又不愿随随便便找家不熟的店家了事;既然他要送她回家,她便想到住处附近一家开得很晚的热炒店,却没料到停好车子走过去后,见到的是黑压压的铁门和春节休息告示。

    剩下唯一能填饱肚子的,就是超商的便当了。

    马路上偶尔呼啸过一部车子,超商大门进进出出发出“叮咚”声音,店员大声喊欢迎光临、谢谢光临,除此之外,这城市早已入睡,静悄悄的冷夜里,再无多余的杂音——她每次与他独处时的心跳声算吗?

    今晚的他并不多话,不像以往总是自说自话好不开心,这样的他有些陌生,她分不清他是抽着香烟、深沉思考的内敛吴嘉凯,还是野外活泼逗弄她的爽朗吴嘉凯,抑或是办公室里深具领导魅力、看似天下无难事的副总吴嘉凯……

    这些都是他,也是她所了解的他。

    唉,他饿坏了,忙着吃便当,当然沉默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赏鸟?”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鸟。

    “什么时候?”她一愣,稍微想了一下,恍恍跌入了遥远的记忆里。“三岁还四岁吧。”

    “三岁?四岁?”他惊讶极了。

    “你也许以为那么小没记忆,有的,我印象很深。我三岁时,爸妈离婚,爸爸要去外国流浪当画家,自动放弃抚养权;妈妈要在台北赚钱,所以将我托给乡下的阿公阿嬷。那时候我总觉得大人很吵,爸爸跟妈妈吵,回去乡下,阿公阿嬷也跟妈妈大小声,然后舅妈又来骂我,我很害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个人拿小板凳坐在外面哭,忽然一只圆圆胖胖灰灰蓝蓝的小鸟飞到我前面,红褐色的尾毛一翘一翘的,好像想跟我说话,你说,这是什么鸟呢?”

    “喔!”想像中的委屈流泪小女孩陡然长大,变成眼前清丽成熟的女子,他察觉她的反问,立刻说:“铅色水鶫?”

    “嗯。我是长大之后才知道的。”她继续说:“那时候傻呼呼的,很好奇,看它飞到哪里,就追到哪里。我阿公家附近有一条小溪,溪边石头缝有一个鸟巢,我就在那里蹲了一下午,看这对铅色水鶫夫妻抓虫喂它们的小孩,快天黑时才被大人找到,被妈妈打了一顿。”

    “你小时候……”

    “不悲惨啦。”她露出笑容,摇头说:“其实阿公阿嬷很疼我,他们只是不喜欢妈妈当初不听话,离家出走去跟爸爸结婚,后来却以离婚收场;有时候同住的三舅妈觉得多养一个小孩很麻烦,我阿嬷也会护着我。”

    “你现在还常常回乡下吗?”

    “不回去了。”她低下头,抚了抚裙子,不知是想抚掉什么。“我一直住到国中毕业。乡下生活真的很自由自在,田里不时有奇奇怪怪的鸟飞来,我没事就看鸟,也没感觉什么升学压力;后来是我妈妈的事业稍微稳定了,就叫我上台北考高中,跟她一起住。高一时,阿公突然车祸走了,为了遗产问题,三个舅舅吵得不可开交,我阿嬷也生病了,她在我高二寒假过世,从此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默默地咀嚼饭菜,也咀嚼着她所谓不悲惨却有些孤寂的童年。

    “上了大学后,知道有赏鸟团体,便开始参加活动。”她语气一转,变得轻快飞扬。“我那时就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到处飞,到处看,视野一下子变得广阔起来,也认识了很多同好,有一阵子很热中活动,还当干部,写文章,编刊物,后来是上班太累,就慢慢推掉了。”

    “上班太累?”

    “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下班只想休息,没空整理会务的东西。”

    “你年纪大,那我怎么办?我还大你一岁咧。”他笑着抗议。

    “副总是能者多劳,动小小的脑筋就可以做很多大事,不过……”她停顿片刻,随即抬眼,很欢乐地说:“不可以忘记吃饭喔。”

    “有你在,就不会忘记。”

    “呃……”她有些不知所措,又马上说:“我会提醒你的。”

    吴嘉凯放下便当盒,打开也是她付帐的柳橙汁,犹如啜饮她为他准备的咖啡,缓慢地,珍惜地,一口又一口尝着那冰凉酸甜的滋味。

    “副总,”她问道:“你这么晚还没回家,有先打个电话吗?”

    “还在公司时,我爸打电话来,叫我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家吃饭,我跟他说,有些事情我得想一想,他叫我想通了再回家。”

    “你爸爸完全放手了。”她可以理解吴董的作法,但这也意谓他独自承担的责任更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告诉他:“我想……呃,已经是周末,下班了,你该放轻松了。”

    “是啊,所以我去溜滑梯。”

    “不,你溜滑梯的时候还是没放松,你搁着心事。”

    “你认为,我陷入低潮不容易走出来?”他深深地注视她。

    “不是。相反的,你很能应对挑战和变化,我只是说……那个,有时候啦,难免还在那个情境的时候,你觉得,嗯,一下子走不出压力或挫折,你可以、啊,可以打电话跟我说,就当作吐吐苦水,透透气。”

    她说得零零落落,完全不复办公室说话时的俐落干练,倒像是初学说话的小女娃儿,试图用有限的字汇表达出她满满的心声。

    “嘿!这么久以来,我不是有话想说就打电话给你吗?”他一顿,喝完柳橙汁。“只是今晚忘了。”

    “喔。”她感到莫名怅然。

    “不过呢,就算没遇到你,晚些我还是会打电话跟你聊聊。”

    “那你就不要客气啊。”

    “好!我会很不客气的占用你敷脸的时间。”他故意拿出手机,左瞧右瞧。“老是打电话很伤的,给电信公司赚不少钱,不如以后我就在办公室喊你一起走,咱一起去吃饭,这样比较省事。”

    “不行!”

    这一声坚决但惊慌的“不行”反倒让他逸出微笑。夜晚早就不冷了,打从在小公园遇见她之后,他的心一直是暖的。

    她刻意却不着痕迹的相伴,他懂;一杯及时送上的热咖啡,无所事事的加班,站在冷风中等他看他,以及这顿便当晚餐,他都懂。

    也许,他一整个冬天的步步推进攻势已经奏效,但在他自以为让她一步步走向他时,他也同时更加深陷进她所织就的密密柔情网眼里。

    想去爱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渐渐地深了,一如每回跟她相处时,他不想离开——或者说,不愿让她离开他身边。

    经过一整天的奋战,他已然疲惫不堪。卸下了职场的笑脸和武装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安静、闲散地坐着,漫无边际地聊着,随兴地笑着,交流着彼此的生活,深入了解彼此的心事……

    能不能每天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一部警车开过来,就直接停在他们前面的马路边,他们不禁面面相觑,同样的念头都是今晚怎么跟警察这么有缘?

    一名警察下车走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颇有一种“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的神情,随即走进便利商店,写起巡逻记录。

    “你吃完了,该回家了。”她转回头,低声说。

    “十二点半了。”他看了手表。“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家就在这条巷子,一下就到了。”

    “很晚了。”他坚持。

    深夜的巷弄里,万籁俱寂,汽车一部接一部紧紧挨着,贴靠两边一楼住户的围墙停放,留下来的中间道路原是狭窄到难以会车的宽度,但在无车无人的夜里,两人并肩走着,却有如走在一条夜光汇聚而成的宽敞河流里,他们静静地泅泳其中,如梦似幻。

    脚步再怎么故意放慢,他们还是很快来到她所住的公寓门口。

    “到了。”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朝他笑说:“谢谢副总送我回来,你开车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喔。”

    望着她的笑脸,他早已满溢的情绪持续在酝酿,饱胀而难以抑制,在这个静谧氛围的夜里,他再也收不住了。

    “茜倩……”

    “哇吓!”她手一抖,尚未插好的钥匙掉落地。

    “你还是不习惯我喊你的名字?”他蹲下为她拾起钥匙。

    “还好。”她接过钥匙,不安地问:“副总有事吗?”

    “我想结婚了。”他定定地看她。

    “啊……”她快速转身,慌张地寻找锁孔,以最轻快的语气说:“那你一定要给我喜帖,我们部门也要帮——”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我不知道。”她心脏陡然狂跳,指头微颤,钥匙又掉下地。

    “我帮你开。”

    第8章(2)

    他再度弯身,拾起钥匙,稳稳地插进锁孔,叭一声,打开了大门。

    她却僵住了,他的胸贴着她的背,两人几无距离,她清楚感受到他喷在她颈后的鼻息,有点粗浊,有点急促……

    他的手掌扶上她的腰,轻轻推她,她不由自主地走进门里,腰间宛如几百只蚂蚁在窜爬,将那股马蚤动难安的麻热带向她的心、带向她的四肢、带向她的身体,她既感惊慌,又觉狂躁,气息不觉就乱了。

    手心里被塞入了那串钥匙,紧密接触之间,他的指掌用了力,似乎要将她的手拉过去,她顿觉慌张,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尚未寻着他的瞳眸,她的唇已让他寻着,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

    在这窒息的片刻,她想惊呼,想痛哭,想大笑,也想狠狠地又叫又跳。这是爱情?还是情欲?她想问,却是问不出来,他的唇瓣叠印着她的,密密吮吻,切切摩擦,温柔得令她全身酥软,也激狂得令她燥热难当,心底油然升起对这个男人的极度渴望,本能便环抱住他的身体。

    她的动作让他收紧了拥抱的双臂,彼此的唇变得更加敏感而烫热,原是轻轻的贴吻,立即化作狂野的寻索;他们火速找到了对方,舌尖一相触,便是紧紧地交缠,然后是更深入的舔舐,更急躁的挑逗,深吻,再深吻。

    碰!他以脚带上铁门,将相拥的彼此封锁在门后的小小世界里,他的手掌开始在她背后狂乱摩挲,从肩头到腰间,再到臀部,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即使隔着厚厚的冬天毛料外套,她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火烫热度,而那热度继续游移在她的后颈和发际,她周身燃烧起熊熊烈火,将她仅存的一点点呼息空间也夺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呼吸,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只能依附他的气息而生存,鼻间吸入的是淡淡的烟草味道,舌头尝到的是略带酸甜的柳橙滋味,此刻她正活在他的里面,是他给她呼吸,给她养分,随着他的深吻和爱抚,她的渴望亦不断生长,身体早已忘情地摊在他的怀抱里,缠绵的唇舌也以更激狂而难以想像的方式回应着他。

    噗噗噗,门外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他们置若罔闻,依然长吻不歇。

    “喂,我没带钥匙,你来开门。”女人的声音就只隔了一扇铁门。

    “来了。”男人高声回应,同时摩托车熄了火。

    是二楼刚搬来的年轻夫妻!她陡然清醒,马上推离他的拥吻。

    背后不甚明亮的楼梯间六十烛光照射过来,映出他一双犹恋恋不舍的眼眸,带点温柔,带点笑意,带点神秘,带点专注,他就这样深深地看她,正是很多时候她与他不经意四目相对时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他早就以这种方式看她很久了,他对她早就有了感觉……抑或感情?

    他伸手捧起她的脸蛋,还想再俯身吻她,她听到门外男人走近的脚步声,还有搜寻钥匙的碰撞叮当声,刹那间,她想也不想,抓起他的手就往楼梯上面跑去。

    好像后面有怪物在追赶似地,她毫不停歇,一口气带他跑上她四楼的住处,叩叩叩的高跟鞋足音敲得她心惊胆跳,就怕要吵醒整栋公寓的住户了;才一到门口,立刻摊开一直紧握的钥匙,以最快的速度连续打开两道大门,快步进屋,打开客厅电灯,让四周大放光明。

    “呼……”她松了一口气,终于回到最安全的巢岤了。

    “呼……”身后还有一个悠长的深呼吸。

    她带他回来了!这下子她因拥吻和跑步而发烫的身体更热了,气温越降越低的冬夜里,她却觉得背脊在冒汗,额头也在冒汗……

    “你该回家了。”猛一回头,她脱口而出。

    “是的,我该回家了。”他还站在门边,并没有不请而入。

    “那……”说再见吗?

    楼下传来碰碰的开门关门声响,楼梯问回音不绝的讲话声也消失不见了,那对夫妻已进入二楼的家,在属于他们的门后,去过他们的日子。

    而四楼的他们呢?明亮的灯光下,他们依然延续着方才在楼下未完成的凝视,痴痴对看,感受着彼此始终难以平静的喘息;时间一分一秒逝去,也许只有五秒钟,也许已过了三分钟,他抬起她的下巴,以更迫近的身形贴近她,她再也无法直视他灼烈的目光,闭上了眼睛。

    炽热的吻再度席卷而来,她心底的欲火瞬间爆发,已放下钥匙和包包的双手猛烈抱住他,唇舌随他的挑动而狂舞;她听到自己无力的低吟,也听到他更为急促的喘息声,他的男x欲望已然失控,不住地往紧密相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