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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不能醒第1部分阅读

这些生活小事她很小就会做了,以前爸爸在时,她自己打理是因为怕给父兄添麻烦;爸爸不在时,自己打理是怕给大伯夫妇逮着细故臭骂。

    回头再看一眼大房间,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这间房就有大伯那间矮房子的一半大了,竟然属于她一个人的。而整个符伯伯的家又更大,如果没有人带领,她说不定会迷路。

    符伯伯的房子有两层楼,可是因为它是依着一块山坡地而建的,所以两层之间有一小部分错开,就变成二楼的观景露台。屋子里除了住符伯伯一家人之外,还有司机、厨娘、两个佣人!

    房子里住了这么多人,一点都不显得挤,还有客厅啦、茶厅啦、花厅啦、客房啦、书房啦等等的大房间;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符伯伯带着她和哥哥四处走了一圈,走得她头昏眼花,记都记不住。

    哥哥的房间就在她的对面,都位于一楼中间部分,更后面是佣人的房间,前方则是超级豪华的大客厅。伯伯一家人的房间则是在二楼。

    刚来的前几天,她吓得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她从来没有一个人睡一间房过。后来是哥哥陪她睡了四天,睡到昨天她终于比较不怕了,他才搬进斜对门的房间。

    成萸呆呆坐在地板上出神,手不自觉地抚着柔软的长毛地毯。

    这一切是真的吗?

    它会不会变不见?

    每次她生命中出现一些比较正面、快乐的事,接下来就会立刻有负面、不开心的事发生。

    例如她和哥哥、爸爸过得很幸福的时候,不久爸爸却生病了,然后他们被迫搬到大伯家;例如爸爸身体好一点出院了,她再度开心起来,可是不久他又会恶化,然后又要回医院去做那些很痛苦的治疗。接着便是不断地看着父亲入院出院,心情永远在起起伏伏。

    符伯伯把她和哥哥带离成家,远离那个尖刻的伯母、喝完酒后阴沉暴躁的伯父,以及会偷她东西欺负她的堂兄弟,看起来就像作梦一样,但是,接下来,会不会又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把这一切都夺走呢?

    突然有人敲了两下门,没等她回应就自己开了门进来,成萸连忙一个箭步跳起。

    “嗨!你醒了吗?”一张娟秀可爱的脸蛋从门口探进来。

    “醒了。”成萸红着脸,轻声回答。

    “我是符瑶,我妈都叫我瑶瑶,我和我哥暑假跟阿姨去加拿大玩,昨天晚上才回来。”女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可是比她高,头发也比她长,乌溜的两条麻花辫用粉紫色缎带扎着,身上同色系的短袖上衣与迷你裙,看起来就像个亭亭玉立的小公主。“我妈叫我拿先几件平时没在穿的衣服给你,过几天再带你们去买新衣服。”

    “谢谢……”

    “妳叫做成萸啊?你的名字怎么写?”符瑶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样写。”成萸的手指在空气中比画一下。她的名字不好写,但是哥哥很小就教会她了。

    “喔!”符瑶明亮而好奇的目光定回她脸上,“你是不是不喜欢讲话?”

    “没有啊。”成萸有点不知所措地摸摸脸颊,她还没刷牙洗脸呢!为什么对方都一副穿戴妥当的模样?是不是自己起晚了?

    她偷偷瞄一眼闹钟。啊!竟然九点半了。昨天是自己一个人睡的,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难怪现在起晚了。她心里一阵惊慌不安。不晓得符伯伯他们会不会生气?

    以前她每天早上七点就要起来帮伯母准备早餐的。

    “我知道了,你只是很害羞对不对?”符瑶格格笑了一声。“这样不行啦!这样一定会被我哥欺负的;他这个人最恶霸了,如果你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他一定会骑到你头上去,把你压得死死的!”

    她哥哥,就是那个叫符扬、大她们两岁的男生吧!他很恶劣吗?

    “我哥哥呢?”讲到哥哥,成萸忍不住问。

    “喔!我爸刚才约他一起去院子里搭烤肉架了。今天轮到我们家办假日野餐会,很多我爸爸的公司里的人,还有亲戚朋友都会来,你赶快把衣服换一换,到花园里来吃点心吧!今天整天都有东西吃哦!待会儿见。”开朗灿烂的女孩如来时一般突兀地离去。

    假日,野餐会,烤肉,新衣服,新房间,新朋友。成萸心里再度有那种如真如幻的缥缈感。

    她快手快脚到走廊底端的盥洗室打理好,回房间换上一套符瑶带来的粉绿色洋装,走到外头大厅。

    人好多。

    她在走廊口躇踌一下。客厅中几个静坐谈笑的阿姨们发现了她。

    “咦?那小女孩长得好漂亮,谁家的女儿?”一个她不认识的阿姨笑着对她招招手。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符夫人扬眉看她一眼。“妳醒了?”

    “符伯母早。”成萸乖巧地走过长地毯的边缘,轻声请安。“对不起,我睡晚了。”

    “这小女孩长得真好。”另一个她不认识的高雅阿姨不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看她五官如画,驯善乖巧,眉宇间有股沉静的气质,和符瑶的开朗大方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典型。此刻神态间有着害羞又有着不安,更是娇柔得惹人怜爱。

    “她和她哥哥是我先生故交的小孩,父母过世了之后没什么亲人了,我们便收过来养。”符夫人淡淡几句话带过。

    原来是这样。

    “来,给你个见面礼。”牵着她的妇人摸摸她的脸颊,从手上褪下一个细巧的金丝镯子,套进她手中。“你符伯母人很好,你平时要听她的话,不可以惹大人生气,知道吗?”

    “阿姨,我不敢!”她连忙想褪下镯子。

    “说谢谢就是了。”符夫人秀眉淡淡的一个波澜画过。

    她和白手起家的丈夫不同,她出自名门世家,举止自有气派,在场的几位也都是她闺阁时期的千金好友,断没有教人见面礼送出来还收回去之理。

    “谢谢阿姨。”成萸察觉符夫人的脸色,惶惶不安地接过来。

    所有的人都叫她要听话。伯父他们说过,哥哥说过,符伯伯夫妇也说过,现在这个阿姨又这样说,于是成萸明白了。如果想在这个门下好好待下来,“听话”是第一要务。

    “符伯母,我去外面找我哥哥。”

    “嗯。”

    得到女主人的允许,她如蒙大赦,转身跑出去。

    符伯母和符伯伯就很不同。伯伯很和气,对她和哥哥都很亲切,可是符伯母就比较有距离感,平时讲话都是淡淡的。她还是不习惯在符伯母面前走动,总怕自己会笨拙地做错什么。

    一出院子,到处都是不熟的人,成萸本来就怕生,东望西望的,悄悄沿着屋子走到后院去。

    符家极为广大,光是院子就占了一大片山坡地,除了主屋之外,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一个网球场,一间暖房,甚至还有一间和式的泡汤屋。成萸总觉得好像整片山都快是符家的。

    屋子后没有客人,只有几位帮佣在后门来来去去的,送食料到花园中来。她蹑手蹑脚地观察半晌,微一迟疑,转头又从来路想跑回前院去。

    冷不防一只脚从莫名其妙的方位勾出来。

    “哇!”成萸猝不及防,砰一声跌个五体投地。“啊,衣服!”

    符瑶送给她的漂亮衣服,全脏了……她甚至来不及想是谁绊倒了她,七手八脚只想赶快把自己拍干净,免得被大人发现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早上的晨露刚收,泥土都还是湿的,她越拍越脏,不一会儿把整个前身全糊成了土黄|色。

    成萸呆呆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欲哭无泪。

    “笨蛋!”冰冷不屑的骂人声从她头顶上响起。

    成萸楞楞抬头。

    一个比她高好多的影子遮住了天空。她吓了更大一跳,整个人往后又坐倒在地上。

    那个影子冷哼一声,退开一步。

    成萸终于见到符家集众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公子,符扬。

    他已经快跟哥哥一样高了,两道眉毛锐利得跟刀子一样,斜飞入鬓,好像随时都在睥睨人。挺直的鼻梁充满个性,薄而好看的唇正挑着轻蔑的笑。

    即使是小小年纪,成萸也知道这个男生长得非常好看,可是他让她想起大伯的两个孩子。

    她的堂哥们跟她一样念小学,以前大伯都是打他们出气,自她来了之后,每次他们做错什么事都故意冤枉给她,从此之后就变成只有她一个人捱打。然后等念国中的哥哥放学回家,伯母不敢打哥哥,可是会连着再把兄妹俩骂一顿。

    那两个堂哥没有这个男生的贵气,看她的神气却一模一样——都是既高傲又蛮横的。

    成萸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孤儿。”大男生恶意地用脚尖顶顶她。

    “不要!”成萸用力拍开他的脚。他脸上的神气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就像堂哥又打算赖什么坏事给她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大男生脚一岔,高傲地盘起手臂挺立在她身前。

    “不知道……”不想知道。

    “我叫符扬,我就是你的主人,你以后得听我的话。”他快意地笑了两声。

    “我才不要听你的话。”她徒劳无功地想把衣服弄干净一点。

    “为什么?”符扬怒道。

    “我只听哥哥的话……还有符伯伯他们的话。”她低下头,小小声地反驳。

    听见她“胆大包天”的言论,符扬气极反笑。

    “你是我爸妈收养的,所以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小奴隶,知不知道?”他凑近她脸前凶狠地恫喝:“我爸妈最疼的人是我,只要是我要求的事,他们没有一样不答应的。以后你这个小奴隶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叫我爸妈把你赶出去!”

    第二章

    开学之后,她被送入和符氏兄妹相同的国小就读,成渤则是念学区内的公立国中。

    符扬在年次上长她们两载,可是因为她们是年尾生而符扬是年头生的,在学籍上只大她们一个年级。

    后来成萸才知道,原来这间国小是台北有名的私立贵族国小,国、高中部就位在他们的国小对面,只隔一条马路。

    “瑶瑶,她是谁?”

    成萸转学到符瑶的班上,第一堂下了课,班长就转过头发问。

    “她是我爸爸朋友的小孩,从现在开始要住在我们家里。”坐在她旁边的符瑶和同学有说有笑。

    成萸内向地低着头,一下子突然变成众人焦点,小脸蛋有些发红。她最羡慕像符瑶这样个性的人,不管是张三李四都可以轻松地聊天谈笑,然后大人都会觉得她可爱,喜欢她。成萸就做不到这点。

    她不喜欢陌生的人和环境,甚至可以说有点惧怕。

    像现在,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动物园里的无尾熊,又或者是符瑶养的小宠物,负责让同学参观的,满心只希望上课钟赶快响,大家赶快把注意力移回课本上。

    “那你也跟符扬住在一起啰?”排长立刻凑过来感兴趣地问。“他平常在家里也是那么酷吗?”

    “对啊对啊,跟我们说符扬的事。瑶瑶最小气,平时怎么问她都不肯告诉我们!”

    哪是自己小气啊!符瑶冤枉地想。根本就是那个恶霸哥哥警告她不准拿他出来跟同学聊天,他最讨厌她们这种小女生!真好笑,他自己又大多少?也不过三年级的臭小鬼而已!

    偏偏父母和爷爷奶奶啦、外公外婆啦,最疼的就是这个打小就才华洋溢的长孙,一堆人宠着他,宠得无法无天,连做妹妹的都不敢轻易惹他。

    像他们明明读同一间小学,可是符扬也讨厌跟妹妹一起上学,总觉得这样很丢脸,所以他们从小就是各自有一个奶妈、一个司机,连上下学都不坐同一部车。自成氏兄妹来了之后,便搭符瑶的便车。

    “好了啦!你们不要缠着小萸,她很内向的。”符瑶银铃的嗓音嚷退人墙。“对了,小萸,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她感激地问。

    “我哥今天早上出门忘了带这个东西!这是他的画笔,去老师那里学画的时候要用的,你一定要在放学以前交给他哦。”符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大小的长盒子,缎面的盒身看起来非常古朴雅致。“记得,千万不要拿给他同学转交,他这个人最龟毛了!自己的东西给同学碰一下都会生气。”

    要去见那个叫她“小奴隶”的坏男生?成萸满心地不情愿。

    “可是,我也算陌生人啊。”

    “哎呀,你没问题的啦,那就麻烦你了。”符瑶把画笔盒子往她桌面一放,就算交代完了,径自转头去跟另一个同学聊天。

    成萸抿了抿唇,不得不收下笔盒。

    “符扬,你现在还在学画吗?”

    “你时间真多,每天放学之后还要去画那三小时的鬼画符,多累啊!”

    “拜托,我们要去学英文、学数学、学才艺,也没有比他轻松多少好不好?”

    娇小的身影来到体育馆转角处,远远就听到几个男生在谈笑。

    “下个星期要参加法国的一个国际儿童绘画比赛,我还差一幅人物没画好。”符扬优闲的语调终于响起。

    成萸心头一跳,盯着手中的画笔盒子,又蘑菇起来。

    才在符家生活一个暑假她就知道了——符扬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土霸王。

    他的“蛮”和她堂哥的“横”是不同的典型,但是同样让她感到畏惧。他的个性喜怒无常之至,心情好的时候对妹妹很好,跟大人讲话也都有问有答;一旦心情不好,立刻把自己锁在房间或画室里大半天,连父母亲来敲门也不理!可是大人从来不会责骂他。

    成萸就是不懂为什么符伯伯要宠他宠成这副模样。

    她脑子里还记得他恶狠狠地对她吼着,她是他的“小奴隶”!他平常看见成家兄妹俩,真的就是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表情。平时虽然不会主动来招惹,可是已经引得成渤起警觉心,私底下来叮咛她不要太常和符扬有接触。

    她也不想啊,可是……可是她不去惹他,符扬却会来惹自己啊!

    他这个人真的很小人!他平时只要一看见她,就显出非常厌恶的表情,让有心好好融入符家的她好伤心。偶尔他们两个要是在走廊或屋子里错身而过,他会故意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咒骂她“小乞丐”、“吃白食的”、“拖油瓶”、“总有一天把你赶出去”;有时候趁大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更会故意推倒她或绊倒她,造成她好像一天到晚都在跌倒撞到东西,机率高到让符伯母都叫她走路要小心一点。

    成萸不是没想过告诉哥哥,可是、可是她怕哥哥会跑去找符扬理论,以符伯母那么疼儿子的情况来看,闹开来一定是袒护符扬的,说不定真的把他们赶出去。

    小人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正午的阳光极其毒烈,已经把她晒得有些发昏了。她的皮肤很敏感,很容易晒伤脱皮,以前即使大热天出门,哥哥和爸爸都会要她套一件薄外套在身上。

    爸爸……爸爸已经不在了……成萸眼泪又想掉下来。

    “那是什么声音?”一个男生的声音才问起,不一会儿,一颗脑袋已经歪过来,看到她,“咦?那里有一个女生在哭耶!”

    另外三个男孩全部好奇起来,一齐转过来看。

    个头最高的那个是符扬,一认出是她,神情马上变得冷淡高傲。

    符扬小小年纪已经展露出符伯伯那一脉的高大根底,他手长脚长,发育得很快,脸孔则是偏向符伯母那一系的细长型,看起来充满贵气。他只长骨头不长肉的模样只让成萸觉得像猴子,可是她的同班同学偏偏认为“符瑶的哥哥”长得很帅、很好看。

    一个小恶魔,怎么可能会很帅很好看呢?

    “小乞丐,你躲在那里偷听什么?”符扬从园圃的铁栏杆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拿的那是什么?我的画笔?谁教你去偷我的画笔的?欠揍!快给我!”

    “我、我没有偷……”成萸看他一副胁迫人的样子,吓得倒退好几步。

    “符扬,她是谁啊?”其中一个叫汪迎铠的死党还没遇见过她,所以不认识。

    “她和她哥哥是乞丐,来我家吃白饭的!”他轻蔑地道。

    “我、我们才不是乞丐……”她小声反驳。

    “还敢顶嘴?妳找死啊!把东西给我!”

    这时候靠过去一定不是被踢就是被推倒,成萸才不肯过去。

    “我看她长得不像乞丐啊,乞丐不是都脏脏臭臭的吗?”另一个男生凑过来探头探脑。“她长得还满可爱的嘛,不会是你爸爸在外面偷生的吧?”

    几个男生吃吃笑了起来。

    符扬给每个人一个大白眼。

    “可爱个屁,就算不是乞丐,也是小奴婢!”

    “那就是童养媳啰?”汪迎铠向同伴挤眉弄眼的。“人家童养媳都是收来当儿媳妇的耶!符扬,这么说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