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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玉米地第4部分阅读

    父母,看着医院里一个个干净而威严的门口,感觉那是一个个张开的嘴巴,等着人们用自己的血汗去喂它。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屋里很黑,没开灯。喜庆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

    这个老实巴交的青年简直要哭了,尽管他平时没哭过。他真的想不到春杏竟然真的如传说中那样,想不到平时纯静的春杏竟然也会卖弄风马蚤。母亲病重在床,自己却与心上人偷偷约会!而我却戴着绿帽子守护丈母娘,看她长得端正,心却是歪的。二嫂说的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自己不做,咋有那么多人知道呢!

    “吱吜——”门开了,春杏走进来,看见喜庆摸着黑躺在床上,便顺手开了灯。问道:“你吃了没?”没有回答,她不再问,出门到门口看那用石棉瓦搭起来的“厨房”,冷锅冷灶的,便也无心再吃,回到屋里。

    “喜庆,咱还得想办法呀,明个的医药费还没影呢!”

    “……”

    “喜庆——”

    “该让谁交谁去交,找我干啥?”喜庆没好气的说。

    “你……”

    “我,我咋啦!”

    “不该你交吗,咱不去凑谁会管?”

    “哼,谁会管,你比我心里清楚!说不定呀,这会儿都把钱送去了!”

    “谁?”春杏问,诧异地。

    “哼,装的多象!陈春杏,我跟你说,别以为我不吭声就是我不知道!”喜庆气呼呼地坐起来,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你和陈其正的事多久了?”

    “喜庆,你又瞎说!那次不是去做亲子鉴定了吗?”她气愤的说。

    “哼,那也不准,指不定是你托熟人开的证明呢!”

    “你……,你不是都看着的吗?!”春杏气得浑身哆嗦。

    “我看着,我看着也没人家当官的一个电话挡事啊!”

    真没想到一向老实体贴的丈夫会说这么气人的话,春杏简直气昏了。

    “喜庆,你说话别不负责任。”

    “我不负责?我也没去找别的女人啊。你娘病了,你却跟别的男人偷情,以为我没看见?陈春杏,告诉你,我丢不起这个人,明个起我就去县城打工,再也不回这个家!”

    “你……,喜庆,你不能听别人瞎说呀!”她软了,她离不开他。

    “是我亲眼看见的!”喜庆真的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打开衣柜收拾。

    春杏禁不住“呜呜”哭起来。

    门外,躲着偷听的公婆。从喜庆进门“呯”地关上那一刻起,兰婶就觉得有啥不对劲。看吧,有好戏看!她在心里说。对于这个不遵妇道的儿媳妇,她真是恼火,要是在过去,早把她休了。可现在不兴这个,再说,离过婚的男人更不好找对象。屋内的争吵听了个一清二楚,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幸好分了家,不然不知会招惹多大的麻烦。

    天蒙蒙亮,喜庆扛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家。春杏看着他的背影,真想嚎啕大哭,可是,没有时间,她没有时间去哭,8点医院上班要开药,又得钱。她擦干眼泪,出了门。

    先到堂屋,找到婆婆。兰花也不说话,只是吃着饭,还故意咂的直响。

    “娘!”春杏怯生生地说。

    “啥事?”头也不抬。

    “嗯,娘,你手里宽松点不?你看那头我妈住了院,动了手术,得好几千块钱,这大苦的春天……”

    “大苦春天不光是你,我也苦呀春杏!你看年前一把给了你一万,我又不是造钱机,哪有那么多钱!”

    春杏最怕提到彩礼的事,说到这份上,也知道拿不出了,只得走。

    “亲家咋回事呀,是不是让谁气了?”婆母在后面问一句。

    春杏顿了顿,咬牙低头走了。

    来到大嫂家,听了她的诉说,大哥大嫂均不说话,只说自己的难处,倒好象他们是来向春杏借钱似的,最后,还是大哥说,:“你先坐会,我去借借看”

    其实大哥家过的满殷实的,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堂屋一拉溜五间,东屋两间,一间放杂物,一间厨房,大铁门,影壁后面是一间小屋,放拖拉机和农具等,还有猪圈、鸡舍。是个标准的富裕农民之家。

    “春杏,你看,也不是不给你,立成、自成也都不小了,这才一个院,现在的东西也贵,一串院下来也得个三四万,我们靠种地哪能盖起呀,唉!”已经四十多岁的大嫂说。

    春杏笑了笑,附和道:“都不容易。”

    片刻,大哥回来了,交给春杏二十块钱,“不多,凑个数吧。”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20块,分明是从另一个屋子里拿出来的。最后还是拿了,说了句,“那你们忙吧”就走了。

    二嫂家不用去,去了也拿不出来,还换一顿奚落。春杏到三嫂家,没人。又穿过一条胡同,来到四嫂其玲家。竟然也是铁将军把门。难道老天真要绝我?

    只顾低着头匆匆走着,进自家那窄小的院门时,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是四嫂。

    “春杏,我都听说了。给,这是200块钱,不多,先花着!”四嫂说,并递过来一沓钱。春杏感激地望着她,泪快要流下来了,“嫂子,你看,我这命……”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哭了。

    “别哭,春杏,一切都会过去的!”四嫂开导她,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注意身体吧!”

    “我要了一万块彩礼成罪了,一直抓着尾巴不放!”春杏哽咽着说,“嫂,你说要这些东西啥用,都是祸害!”

    “不能这么说春杏,东西还是有用的,你半辈子都不用再置了,摩托车都时兴了,时代在发展,交通工具也在变。”

    “那车真想卖了,光油都燃不起。”

    “你,真的想卖这摩托?”

    “真的!”

    “我认识一个人,倒想买摩托车。就是不知人家现在要不要了。”

    “你去问问嘛,四嫂。”

    “……”

    “求你了四嫂,我妈还在医院等钱治病呢。”

    “要不,我问问?”

    “一定,我等你消息。”

    “行,中午我给你回话儿。”

    多么艰难的借钱之旅。

    第三十二章

    一出堂屋门口,婆婆就“咕咕”地唤鸡,那声音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有号召力,小鸡顿时从正觅食的厕所里、猪圈旁、粪堆边跑到她面前,等待着主人的施舍。

    自然,来到她面前的不仅有她的鸡,也有春杏的。老太婆絮絮叨叨地大声说:“哟连鸡子都知道沾人家的光呀!这样不明不白的能中?”于是就喊:“春杏,看你的鸡!”

    话没说完,人已到了西屋门口,并且一步跨了进去。

    “春杏,你看咱两家的鸡老这样也不是个法,要不你的圈起来吧。”

    春杏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给婆婆让坐。婆婆一眼看见茶几上那张纸,心中暗喜。

    “妈,过几天我买鸡网圈起来。”

    “那中,咳!嗯,喜庆走了这么多天,你累的不轻,该歇也歇歇。干不完的活。想吃啥就做,不想做了跟我说一声,身子骨要紧!”

    “嗯,谢谢妈。”

    “喜庆不在家,也没个人陪你说说话。”

    “……”

    “咱女人家,图就图他个平平安安。咱在家,把啥事都干好,只要别给他添麻烦就中。”说到这里,婆婆看她没有反应,暗暗惊奇,“春杏啊,咱在家,好赖也是工人家属,可不能给他丢脸!唉,不容易,都不容易,这喜庆也不来个信,让你……”

    “来信了!”春杏突然说。春杏拿过那张纸,想递给婆婆,想起她不识字,又放到桌上。

    “那他说啥了?”

    “啥也没说,要身份证。”

    婆婆不甘心,“谁给你的?”

    “邮递员,镇上的邮递员,专门送信的。”春杏明白了婆婆的用意,不由提高声音。

    “来信就好,来信就好!你忙吧!”婆婆站起来。

    回到堂屋,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唉,还是不是自己生的,你看那样子,问一句哼一句。为自己娘家把摩托都卖了,到了这儿,连话都不说。”

    “到底咋回事?”满德老汉问。

    “没咋,她男人来信了。”

    第三十三章

    碧空如洗。

    象一块巨大的蓝绸布,上面点缀着无数金色的小星星。月亮似一个玉盘悬挂在天空。一切都是那么明朗、清新。

    小花园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两杯咖啡,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林正祥和春桃。

    “是真的吗?”春桃天真地问,仰着脸,托着腮。

    “嗯!”

    “那你心里一直想着她,却得不到,不是更难受?”

    “傻丫头,怎么会是得不到呢,她一直在我心里,活生生的。而且我相信,她之所以迟迟留在我心中,是因为她舍不得离开。心里有就有,心里没有就没有了。”

    “你是唯心主义者。”

    “呵呵,是的,在这方面。春桃,你还小,在爱情的理解方面可能没我深刻。对一个人刻骨铭心的思念与牵挂,那种牵扯的滋味,那种甜蜜的煎熬……还有两人相处时的温馨,那种信任,那种坦荡,还有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天伦之乐。我们同时彼此是船,又彼此是岸……”

    春桃心中不是滋味,但也充满羡慕。

    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精致透明的白瓷杯上。咖啡的香味杂揉于一缕浅淡烟雾中,而后弥散开。

    春桃不语,两沉浸到各自的遐想之中。

    静。

    林正祥突然醒过来,看着春桃的侧面,笑了,问:“春桃,想什么呢?”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你人小,心不小啊!提出这么大的问题。嗯,怎么说呢,其实到现在也没有个确切的定义,自古都是个人的看法和总结。你看有人人觉得钱就能代表爱情,有人说美貌就是爱情,还有人说,权就能得到爱情。的确,在某个特定的历史阶段,在某个特定的场合,这些有可能都成立。但总的来说,真正的爱情,是理解,是尊重,是平等,是信任,是肩并肩,手牵手,共同面对生活。”

    “你讲的真好!”

    “春桃,我觉得学生时代的感情最为纯洁,没有一丝杂念,不存在功利性。怎么样,有较好的异性朋友吗?”

    “……”

    “哈哈,害羞了?”

    “有。”

    “怎么样?关系还好吧?”

    “他挺好的,就是没有父母,家里很穷!”

    “穷怕什么,有钱难买幼时贫嘛!都有一双手,还愁养不活自己?”

    “……”

    “感情不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春桃,钱并不重要,尤其是在圣洁的感情面前。”

    “他连彩礼都送不起。”

    “要什么彩礼!彩礼是什么,你又不是商品,用来买卖。你是人,不是你嫁给他,也不是他娶你,而是两个人结合在一起,谁都不隶属于谁!都是相对独立的个体,只是紧紧依偎,共同走完人生之路。”

    “那爱情也不能当面包吃啊!”

    “对!可也不能为了面包把爱情扔掉啊!或许有了爱情面包来的更容易!”

    “林叔叔,爱情同样也不受国籍、年龄、职业的限制,对不对?”

    “对!”林正祥肯定的说,倏地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悔。这个小妮子,不简单啊,自己差点掉进她设的陷井里面。“法律意义上来说,这是正确的。但,人是群居动物,发展到现在,都是文明的高级动物,是要受道德舆论约束的,不能把一些非正常的、畸形的感情视为伟大的爱情,把道德视为压力,这样同样扭曲了爱情的概念。是不符合社会发展的要求的,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春桃紧绷起嘴唇。她的内心在悄悄的变化着。在人生的道路上,她知道自己该怎么走。

    第三十四章

    太阳才露了脸儿,地上就热烘烘的。初夏的阳光不象五黄六月,单纯地灼热地晒着人的皮肤,而是燥的,让人不舒服,不利索,象被什么缠住了腿,身上、心里都不干净。公路两旁的麦子已经全部变黄,泛着些许的白色,微微的麦糠味从麦田里随风飘出,弥漫在空气中,象一场大战前夕的火药味儿,让人不自觉的紧张。

    迎着太阳,满仓叔骑着那辆破车。今天他换了一件洗得干净的浅灰色短袖,蓝布裤子,几块钱一双的皮底软布鞋,竟然还穿了一双袜子!那双不自在的腿随着脚踏板慢慢地转动,好象不是他骑车,而是车带着他走。那顶破草帽下的苍白、无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生活已使他把什么都埋在心里,脸就成了一块木板。

    路旁的丰收景象没有使他感到愉快和满足,相反,是一种压力,所以,他只是低头机械地蹬着车子。

    他是去师范学校叫春桃的,几年前叫春杏一样,春桃也得象姐姐一样离开学校,而那样做的总导演就是他。

    麦子即将收割,苹果苗也订好了,莲婶不能干重活。春杏也好几个月身孕了,况且也有她自己的家,莫说钱,就只劳力方面,春桃也不能再上学了。

    春桃在和林正祥那次谈话之后,端正了自己的人生态度和爱情观,树立了信心,正准备努力学习,考师大,她觉得自己的前途十分光明。

    满仓叔看学生们都拿着饭碗,朝一个方向涌去,就跟随着走。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说说笑笑的学生从身旁走过。

    春桃发现了爸爸,停下脚步,把碗塞给身旁的一个女孩,朝父亲跑过来。

    “桃,爸来……”

    “爸,你还没吃饭吧?走,咱先吃点饭!|”春桃拉着爸爸,来以校门外的小餐馆。

    满仓老汉局促地坐着,四下里看看,有不少学生在吃饭。他继而挺直了身躯,没多久却又软下来。

    烩饼很好吃,有浓烈的孜然味,还有青菜、面筋等,稠稠的一大碗,粘乎乎的让人垂涎欲滴。

    想想此行的目的,可又说不出口,几次欲言又止。这是打破女儿的铁皮饭碗啊,真叫老汉为难啊!

    “爸,是不是叫我回去割麦啊?”

    “麦是该割了。”

    “不是有喜庆哥嘛!”

    “他去县城了,当小工,麦里可能不回来。”

    “家里没人干活,还让他走!真是!我马上要考试了,要是转成自费的话,下学期交的学费就多了。”

    满仓叔终于矜持不下去了,稀里哗啦地吃完,连碗底的一口稠汤也喝下去,把那一次性筷子并排摆好,横放在碗上,却因为太短,只得斜放那碗里。

    “桃啊,跟老师告个假吧。”

    “那快考试了咋办?”

    “收了麦再说吧。”

    春桃知道再反抗也没用了,强忍住心顺的不满,才没说出来什么。

    “铺的盖的让我先带走,你坐公车回家。”父亲说。

    “咋?不让我上学啦??”

    “回家拆洗拆洗,过了麦再说好不?”

    ……

    春桃抿紧嘴唇。一会儿说:“爸,你今天先回去,东西我自己带,明天我一准回去!”

    第三十五章

    陈寨村是个大村,大部分是陈姓,有几个其他的杂姓,也就几十号人,人少势单,在这个村子里默默无闻的生活着。大概是新中国快成立那阵子,村里来了个木匠,姓裴,是一个孤儿,到处流浪。到了这儿以后,落了脚。

    木匠有一门好手艺,活也接的不少。他活快,省料,做出来的东西结实耐用,因而深得大家喜爱。看他可怜,就有好心的帮他在村西头搭个屋。说是屋,那是用泥做的墙,用茅草盖顶,但木匠也算安了家。

    转眼裴木匠二十多岁了,也有提亲的,但他总是憨厚的笑笑。于是,他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木匠出去揽活时,抱回来个孩子。这是个女娃儿,长的白白净净的,大眼睛象两个玻璃球嵌在脸上,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活脱脱一个布娃娃。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女孩是豁嘴儿!俗话叫兔唇。也许上帝妒嫉她的美丽,就让她有这么一个让人心痛的缺陷。更让人心痛的是,她的父母也因此抛弃了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她,饱尝了人间的冷暖。

    裴木匠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裴云。并且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为她治好了病。小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