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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玉米地第4部分阅读

的漂亮直到那时才真正的让人惊讶,她乖巧、聪明,当爸爸干活时,她站在一旁,不哭不闹,当爸爸休息时,她会给爸爸端来一碗水。裴木匠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就这样父女俩相依为命,后来分到了土地,盖了几间房子,正式落了户。

    那一天其正开着摩托车,在村西拐了个弯,进入后街。莲婶的病好了,只待静养,春杏的心里稍稍放松,他的心里也好受了些。在拐弯的时候,他遇到鬼了!

    可不是鬼!

    美英端着一盆水人门口走出来,那脸,那身段,那有那条大辫子,走路的姿势,分明是美英!那女子泼掉盆里的水,发现一个人注视着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连车一头扎进场里的麦秸垛,幸亏她家的西边是场,幸亏场里有一个没有卖掉的麦秸垛。

    其正拱出来,看那站在对面的女孩,哦,是裴云!她见那人没事,拎起盆进了院。

    他扶起摩托车,摇摇头,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的小裴云一转眼成大姑娘了。他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炎热而忙碌的麦收终于不由分说的到来了。

    拖拉机、收割机,还有一些畜力车,来来往往的奔走在路上,扬起阵阵沙尘。田地里,金黄|色的海洋中,有花花绿绿的人点缀其间。那大型的联合收割机,突突突地开过来,后面纷纷扬扬的麦秸便洒下来,而后面的粮仓,也渐渐的起来。走到地头,或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布上,或是几个人用麻袋迅速的轮换着接,也会有人递给开车的师傅一瓶啤酒。有的是拖拉机前面安着小型收割机,开过去,几排小麦象被枪决了似的整齐划一地向同一个方向倒去,而那沉甸甸的麦穗却分明在笑。也有用手割的人们,有的是地块小,机器开不进去,有的为了省钱,这些保守派振振有词的说:都用机器割,那人干啥?麦天就是忙的时候!

    春杏的地与四嫂家的紧挨着,其正领着收割机来了,顺便也帮春杏收了。当春杏把麦子晒到场里,去娘家帮忙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大事!

    春桃失踪了。

    那天她让爸爸先回,满仓叔就没多想,先回了,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看地里的麦子都收个差不多了,他家还没动镰,急得满仓叔又去了一趟学校,谁知老师同学都说她早几天就离开学校了,还以为是回了家呢。

    正当满仓老汉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时候,春桃最要好的同学香香给了他一张纸,春杏接过看:

    爸爸、姐姐:

    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在找我,现在地里忙了吧!我已经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了,你们放心,我很安全。我知道,这次如果跟爸爸回去就永远的告别了学校生活,而农村将要多一个普通的村妇,我不想把自己的生命交给那片黄土地,我要走出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不用找我!

    春桃

    第三十六章

    紧张而繁忙的麦收结束了,春杏不仅要忙自己的,还要抽空帮娘家,拖着笨重的身子两头跑,累的够呛。当秋苗出土,一轮农活干完时,她才松了口气,于是心里有一个念头——寻找喜庆。

    车厢里的脚臭味、汗味和各种油炸食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春杏忍不住想呕吐。打开车窗,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车窗外的热空气却趁机挤进来,前后座的人都看着她,她赶忙又关上。

    电报已经发出去了,不知喜庆会不会接?春杏想着,心里乱的不行。一个男人,置有身孕的女人独自在家于不顾,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春杏有点害怕。

    斜座上有一对青年男女,那女的倚在男的身上,男的喂她草莓,细心地一个个剥叶子,查看有无瑕疵,在女孩嘴上稍停,然后坏坏的猛一塞入,那女孩嗔怪地“嗯”一声,惹得车里的人都扭头。春杏心里很不是滋味,把头扭向窗外。

    车窗外的绿色越来越少,房屋越来越多,楼越来越高,人们的穿着越来越好。列车员用那甜美的嗓音报马上就到时,春杏收拾好自己的包,准备下车。

    列车徐徐进站,春杏随着人流下去,接人的人并不多,所以一眼就看见了喜庆。

    喜庆的衣服也许从来没洗过,不知是什么颜色了。头发一绺绺的,脸晒的黝黑。春杏心一酸,泪差点掉下来。

    “你咋这么瘦?不舍得吃吗?”春杏问,心疼的要命。

    “你来干啥?”

    春杏抬起眼,看着喜庆,是他在说话?

    “你来干啥?”确实是。

    “你这傻子,你说我来干啥?”春杏笑了,“还能来干啥!”

    喜庆绷着脸,也不看春杏,从兜里掏出几张钱,递给春杏,说:“还回去!”

    春杏懵了。

    “马上回去!”

    “今天没车了!”春杏说,挑衅地看着他。

    喜庆不说话了,停了停,命令道:“走!”春杏跟他走。

    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流,春杏应接不暇,真想好好看看,可喜庆走的飞快,她气喘吁吁地跟着。

    机器的轰鸣声和嘈杂的人声传过来,一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这就是喜庆工作的工地了。他叫住春杏,“等我。”

    他走到工地角落处的伙房,买了两个馒头,又到小卖部买了一袋榨菜,走过来递给春杏,“拿着,吃完,朝东走,不远处有个小旅馆,一夜三块。明天早上走!”

    “喜庆,你咋能这样?我是来看看你。”

    “咋样?你来不是要钱是干啥?给!以后别来了!”

    “喜庆!”春杏上前,不顾一切的抓住喜庆的手臂,“喜庆,你还想着那事啊!不行,我得跟你说清楚!”

    “有啥可说的?快点,别让人看见!”喜庆不由分说,塞给她,转身就走。

    春杏伤心欲绝,咬咬下唇,追上去,把手中的小包袱塞给喜庆,那里面是她给他做的几双新鞋,和家乡的一些他爱吃的东西。然后向着来路跑去。

    第三十七章

    海州市。

    林立的高楼间,水泥的丛林里,春桃疲惫而兴奋的走着,不时的问问路,看看手中的地图。虽是在县城生活过两年时间,对城市有着概念,但海州市之大之繁华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在大街上看到招工广告,就循着地图一路找过来。在地质研究院院里角落处座落着一栋三层小楼,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倒不是拐弯抹角的地方,她心想,可不能被骗了,处处得小心才是。敢在大单位招聘的人应该是正规的吧。

    到得广告中所说的三楼,找到302室,门开着,一个中年人正在打电话,看到有人进来,笑了笑,示意她坐下,等结束谈话,把椅子转过来,朝向春桃。春桃拘谨的坐着,小心的看着自己的脚。

    “小姐,你来应聘什么职位?”那男人先说话,很和蔼的样子。

    “你们这不是招办公室文员吗,我来看看,还要人不?”

    “要。不过得先交押金。”

    “先交押金啊,那,得多少?”

    “600合同结束时还退还给你。主要是防止中途辞职的。”

    天哪,600!我一共才带了一百多块钱,这可是我在县城两个月的生活费哪。

    “那,能不能从工资里面扣?”

    那男的微笑摇头,“不可以。”

    “哦,那谢谢。”春桃站起,欲出门。

    “你可以应聘服务员,包吃住。不收押金。”男的在后面说一句。

    “谢谢。”春桃还是出来了。我堂堂的中专生干服务员?太亏了吧,不行,再找!

    外面天已经快黑了,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在下班回家的人流中,她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单,那么无助。

    街灯依次亮起,凉爽的晚风徐徐吹着,她的心却净不下来。在一家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看着里面灯火辉煌,人流攒动,空调里置换出的热气散发到空气中,更增添了人的烦恼。她离开空调,来到超市里面。

    琳琅满目的商品井然有序的放在柜台上,来回穿梭的人流悠闲的逛,他们的生活多美好,他们不愁吃不愁穿不缺钱花,我也一定要过上这样的生活,春桃想。饥肠辘辘的她买了一包方便面就出来了。

    到哪里去过夜呢?

    她边吃边机械的走着,路两旁闪烁的霓虹灯映照着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蓝。旅馆肯定舍不得住,又没有熟人,一个年轻女孩子该到哪里去呢!

    天越来越晚,人渐渐稀少,她无助的坐在路边,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有几个男青年,朝着她吹口哨,还在找护栏的出口,好象要过来的样子,吓得她赶忙站起,奔跑起来,胡乱的找了一家小店就钻进去。店主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人,问她要什么,她没说话,只是指着外面的几个人。

    老伯伯探头看了看,明白了,就让她在一张小凳子上坐下,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她大概说了。

    几个小青年离去了,已是深夜两点,夫妇俩不忍将她赶出去,也不便留她在店里睡,就都陪她坐着,直到天明。她千恩万谢的离开,心想:城里人真好。

    第三十八章

    陈寨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其正结婚了。

    他的新娘不是别人,正是那裴云。

    且不说他结过婚,又比家大那么多,是怎样促成这件婚事的呢,单是裴云这丫头的相貌,就让人爱怜。性情也是好的让人忍不住去呵护,就象春杏。

    夏季的末尾,天还热的厉害,春杏在地里剔玉米苗,把稠密的苗子拔掉,连带拔草,一会儿弯腰,一会儿蹲下,挺着个大肚子极不方便,即将临产的她,孤独的生活着。喜庆的冷淡让她绝望,每天面对的是一大堆冰冷的家具,毫无生气,好在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让她略感宽慰。

    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传过来,抬手擦脸上的汗,顺眼望去,是其正带着他那美丽的新娘经过,朝她看了一眼,那眼神让她一颤,是爱怜,是同情,还是无奈?

    回到家,婆婆正在吃饭,看见她也不吭声,顾自吃着。她掀开简易厨房的门帘,天,一片狼藉!几只碗碎在地上,碗里的剩菜洒了一地,菜板上还有鸡屎,锅盖上几根鸡毛摇摇欲坠,这是那几只鸡的杰作!春杏气得冲出来,撵着几只鸡打,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婆婆追着喊:“别打我的鸡,别打我的鸡!”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春杏一下躺到地上,一股暖流从下身流出。她的脸色苍白,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婆婆一看这种状况,也慌了,赶忙出外找人去。

    嫂子们来了,也叫来了接生婆,那六七十岁的老妇人夹着个小包袱,不慌不忙地来了,吩咐人烧开水,准备一切该准备的。

    春杏躺在床上,疼得滚来滚去,老妇人道:“别动别动,滚啥呢滚!谁没生过孩子呀,没见过象你这样的!”四嫂拉着她的胳膊,鼓励道:“春杏,坚强点,哪个女人都有这一关,这苦谁也替不了,忍着点,留着力气一会儿用。”

    老妇人净了手,给春杏检查,然后又是揉,又是捏,说:“没事,一会儿等着抱孩子吧!”春杏已疼的发抖,没有力气再翻滚了,只是不停的冒汗,忽然,大家惊呆了,她下面血流如注!

    老妇人先慌了,找个理由溜了,婆婆只会团团转,几个嫂子倒是利索,赶快出去找人。四嫂多个心眼,回家拿钱去,其正正好在跟姐夫打磨那台打场用的电风扇,听见情况,飞速赶来,也不顾得闲话,想办法把春杏送到镇上的医院去。

    交费、签字,春杏被推进了手术室。其正等在门外,婆婆没有来,嫂子们除了四嫂,也都没有来。闻讯而来的满仓老汉和莲婶焦急的问着消息。

    其玲上街买了小孩子穿戴用品,莲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被子小褥子等,想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的女儿,她的心象被剜了一样。

    一个小时以后,春杏终于被推出来了,她闭着眼睛,象累极了的样子。一个护士抱着小孩,说:“再晚来一会儿,大人孩子都难保,没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爸爸!”瞪了其正一眼,把孩子交给他,就都照顾春杏去了。

    其正疼惜地看着春杏。真想抱抱她。

    第三十九章

    身上仅有的钱不容春桃再挑三拣四,她决定赶快找一份工作,不然快要饿肚子了。买了一份报纸,看上面的招聘信息,一则特殊的消息吸引了她:

    xx商务公司现因工作需要招收商务礼仪3名,做公司办公室接待人员。有意者请携带身份证和一寸免冠照片两张到公司面试。月薪2000元,包吃住,不收任何押金。

    xx商务公司

    春桃高兴极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兴冲冲的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寻而去。

    这是路边的一幢大厦,公司在9楼。春桃不会用电梯,就找到步梯,拾级而上。一到九楼,xx商务公司几个金色大字映入眼帘。看来是一家正规的公司,她想。门口有不少女孩子在等候,一个个打扮的洋里洋气,气质非凡,看她进来,都看着她,虽然在县城生活过,但她身上还是有一股洗不掉的农村的味道。她不管这些,顾自站着等。

    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互相打探彼此的消息,问的什么问题啦,什么时候复试啦,等等。轮到春桃了,她头一仰,进去了。

    窗前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年轻人,三十不到的样子,看到她进来,眼神一亮。客气地请她坐下。她小心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你多大了?”问题开始。

    “19。”

    “什么文化程度?”

    “中专。”

    “哦。知道公司招收什么人员吗?”

    “知道。商务礼仪。”

    “嗯,家在这里吗?”他盯着她。

    “没……”

    “以前干过什么?”

    “刚,刚毕业……”

    “这个工作需要能吃苦的女孩子。你懂吗?”

    “我知道,我能吃苦,很能吃苦。”她赶忙说。

    那男的笑了,“我知道,看的出来。你身上有一股倔强的气质,不服输的精神。我们需要的正是这些。这样吧,如果准备好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那好,你先到外面等一下,一会儿我再给你详细讲一下工作方面的情况。”

    她兴高采烈的出来,没想到应聘这么顺利,工作这么好找,看来什么工作都要能吃苦的人,幸亏我来自农村,看这些个千金小姐们,一个个林黛玉似的,能干些啥?

    下班时间到了,门外的女孩子们散去,只有她一个人在等。那男的出来,锁门,朝她笑,“你别拘谨,以后就是同事了,慢慢会熟悉的。这样,我们先去吃个饭,我比你先来,我请你。”春桃这才看那男人,高高的个子,操南方口音,挺帅气的。“我叫徐立,这是我的名片。”春桃接过来:xx商务公司办公室主任。“徐主任。”他呵呵一笑,“叫我徐立好了。现在是下班时间。”春桃顿时觉得轻松起来。

    徐立带她来到一家菜市场,她诧异,但也不好说什么,别人请吃饭总不能挑地方吧。他买了些青菜、豆芽之类,说“到我家吃吧,饭店不干净。”

    “这不好吧,徐主任。”春桃为难的说。

    “没事,不是你自己,还有公司的其他人。”说着打了个电话,请某人来吃饭,“吃火锅了啦!”他在电话中说。

    买齐东西,他带她到了一个村庄,来到一处居民楼前,说:“我住五楼。看,她已经到了。”他指着一辆自行车说,“这是贺主任的车,经常来我这里吃饭的。”很家常的意思。

    上到五楼,果然门开着,“贺主任”正在燃煤炉,徐主任看着春桃,说“我们也是普通人,也要吃饭。”春桃笑了,一下子没了距离。

    这顿饭吃的很高兴。

    第四十章

    其正的家。

    裴云在低头垂泪,其正坐在一旁抽烟,支书在另一屋生闷气。一家人冷冷清清。村人的闲言碎语让裴云心似刀绞,老支书火冒三丈。若是裴云是一骂街泼妇,打一阵骂一阵也就罢了,可她幽幽怨怨的只是哭,并不说什么,让其正气不起来。

    裴云哭累了,斜倚在床上,呆呆看着屋顶,其正走过去,揽着她的肩,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叹口气。当初也是这样抚摸春杏的,恍如昨日。

    裴云睡下了。其正站在院中,仰望星空。七月夜晚很凉爽,他不由自主的走出去。

    街里一个人也没有,乡村的夜晚总是很宁静,月朗星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