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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檀诡事录第12部分阅读

    “如果死亡时间圈定在昨日,为什么到今天尸体才被发现?”

    “从现场痕迹和尸检来看,尸体曾被湖中水草缠住,因此没能在第一时间浮出水面。”

    “所以说,你们的意思是,这只是场意外?”

    “在没有更多的证据指明存在加害人前,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女警扶了扶警帽,如是回答。容檀沉思,他见到云熙生魂是在十九号凌晨零点刚过没多久,这样看来,在那之后的两个小时内云熙就死亡了?当时云熙的生魂一直在哭,她为什么哭?为了自己早夭的年轻生命,还是为了腹中胎儿?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道理认为她是被人杀害的,可是……真的是失足溺水这么简单?

    “我们接下来还会进行相关调查,绝不会让死者枉死,这点请放心。”

    卢锐涛被带出警局时已经快虚脱了,他眼神涣散,一遍一遍责备自己:“都怪我,我不该和她吵的,我和她吵什么呢,让让她不就好了吗?是我害死了小熙,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他们……为什么落水的不是我,我该怎么和伯父伯母交代,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容檀见他精神状态不大妙,担心他做傻事,随便找了个路边小店给人硬塞了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然后又陪着他傻坐了许久,卢锐涛的眼神总算恢复了点活气,他抹了把脸,哑着嗓子说:“我想去小熙出事的地方看看。”

    行啊,走呗。

    和平公园是y市一座环境优美占地面积极广的免费公园,临近住宅区,很受晨练爱好者的欢迎。云熙落水的湖位于公园中心地段,碧粼粼的一潭,周围林木蓊郁,于显眼处竖了块警示牌子,上面写着:“为了您的安全,此处禁止游泳,违者后果自负。”

    湖边这会儿拉了警戒线,两人在旁边绕了圈,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意外。这个湖是人工蓄水湖,平均深度大约有3到4米,一眼瞧去,下头满是油绿绿的水草,这要是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掉进去,想再爬上来确实不怎么容易,更何况云熙她不会水。

    可这之前还有个问题,这对小情侣是17号晚上发生的争执,接着云熙一去不返。那么在她离开宾馆和落水前的那段时间里,她人在哪儿?

    47【肆拾柒】

    三天后,在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和疑点的情况下,云熙的死最终还是以意外事故结案了。云父云母大老远赶来领走了女儿的遗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让这对夫妇一夜间两鬓染霜,仿佛苍老了十岁。

    卢锐涛也完全变了个人,如果说他以前像热情洋溢的夏天,那现在就像万物凋零的冬天,凄风冷雨的,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恢复。

    这日容檀陪小卢同志到警局班里最后遗留的一点收尾事宜,在经过走廊拐角时,和一名小跑过来的女警相撞,对方手中的资料落了一地。容檀蹲下帮忙收拾,把拾起的那叠文件递过去时,两人无意间指尖相触,他听到了一句细小的嘀咕——

    “明明第一次尸检查出有孕,怎么在尸体被领走前的复检中却又没了?老王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真邪门……”

    容檀闻言愣住,心中瞬间转过许多念头,直到那年轻的女警笑眯眯的和他道谢,青年才回过神来,忙说不用。

    复检死者体内并无胎儿的消息显然是被瞒下了,按理说怀孕四个月这种事没道理会查错,那胎儿呢?难不成个死胎还会玩失踪?容檀想象着一个血淋淋的肉块从死去的母体内自行爬出来的画面,顿觉恶寒。

    他知道那不翼而飞的死胎肯定有问题,但摆在眼前的难题是,明知事有蹊跷,他却无从下手,这感觉真心憋屈。云熙的尸体已经被她父母带走火化,尘归尘土归土啥痕迹都没留,他这会儿难道还能跑去那对刚刚丧女的俩老人面前说你家闺女肚子里的死胎不对劲你们怎么就这样把她烧了呢?

    纯粹找抽。

    可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他又觉得不妥,这要是放出大麻烦来该怎么办?他以前在书上看过,和小孩子扯上关系的鬼,一般都是怨气极重的厉鬼,其中尤以婴灵为最。只是婴灵形成也是需要条件的,云熙失足溺水导致母体和胎儿死亡,这是意外,并非特意堕胎或其他,应该不至于产生那么大的怨恨。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归根结底症结还是出在那失踪的死胎身上,然而,他该上哪儿去找?

    毫无头绪。

    他这厢伤脑筋,滕君墨那边也绝不轻松。程泊舟和常春不知道天坑下的阵法有何用,他却心里有数,利用二百四十九人的鲜血和灵魂为祭,强行破除原有封印,若没记错,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凶阵。

    他仔细观察过,虽然那个被破坏的封印在经过暴力摧毁后,已是十不存一,但仍能看出年代相当久远,起码也有百年历史。他对阵法的了解不算全面,所能得到的线索仅止于此,让滕君墨真正放在心上的,是那曾经被封印在此处的魔物。

    这世上存在的异类精怪不计其数,一部分隐藏在莽莽深林远避人世,还有一部分则是混迹于人群中,学习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并且逐步融入。在这其中,有的是单纯的想要成为社会的一份子,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还有一些,却是抱着叵测的心思,隐藏于黑暗的角落心怀贪念。

    一直以来对于那些会伤及人类性命异类,但凡发现了,就一定会将之杀死以绝后患。而那些需要进行封印的,大多是无法用简单的方式毁减的强大魔物,只能利用阵法将之长时间束缚在某地,由岁月的利刃削薄它的力量。方法虽然笨了点,但还是很有效的。

    滕君墨是滕家长房嫡子,又是异能组新一任的掌权者,多年来见识过的精怪妖魔成百上千,但被大型阵法所封印的魔物还真还是头次遇到,所以他没法不上心。

    另外,是什么人会强行破除封印,那人又是如何知道此处有封印的?这些问题,全都不得而知。

    那两百多位枉死村民的身体在翻飞的火焰中燃成灰烬,他们的魂魄残缺不堪,永远断绝了进入轮回的可能,只能化作一缕无意识的残魂飘荡在世间,直至消弭。这份莫大恶业,也不知是谁有那勇气承担。

    鉴于情况特殊,滕君墨将事情始末大致汇报给了滕峰,经历了光阴洗炼早已稳若磐石的滕家主人在听完儿子的叙述后,瞳孔一缩,变了脸色,他措词严厉地让滕君墨定要逮到逃逸的魔物和破坏者,末了又道:“……罢了,你还是先回滕家一趟,我有事要和你交代。”

    滕君墨心有不解,父亲的态度不在他意料之中,看来这件事比他所想的更为严重。

    他让常春和程泊舟留守,常春嗅觉灵敏,可以遁着魔物遗留下的气息一路追寻,而泊舟心思细腻,在狼崽子的固定搭档出任务期间,可以由他来补缺。

    而且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交代好后续,滕君墨想到独自呆在y市的容檀,有心想把他一同接走。拨通青年的号码,滕君墨表示自己必须即刻返回市主宅,问容檀可要同他一起走。容小弟刚得知云熙腹中死胎失踪的消息,对此耿耿于怀,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留个一两天看看能否查到些蛛丝马迹,让滕君墨先自个儿回去。

    boss虽有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于是当天下午就驾驶私人机飞离了湘西的十万大山。

    老大一走,常春和程泊舟面面相觑,狼崽子摸摸后脑勺,对着面瘫程笑:“那……我们也出发?闻气味那东西是往南边去了。”他打量几眼程泊舟的小身板,“我化成狼形背你吧。”

    程小面瘫脸一黑:“你白痴啊,就你那体型在光天化日之下到处乱窜,还不得把人给吓死。”

    挨骂的某狼很无辜:“那你说咋办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连辆牛车都寻不着,难不成你打算走出去?”撇开脸小声嘟囔:“别走一半就累瘫了到时照样得叫小爷背着。”

    程泊舟耳朵好,常春的话他一字不漏都给听见了,清秀的小脸蛋又黑了一层,照着男人的小腿肚抬脚就踹:“不牢你操心,我自有办法。而且,我只说你不能白天化形,没说晚上也不能,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常春在心中默默流泪,想不通自个是哪得罪了眼前人,怎么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呢?他看了眼身旁小孩,长得是干干净净挺好看的,就是脾气着实不怎么好,不过这小破孩子在老大面前倒是温顺得很,活像只咩咩叫的小羊羔……那样子多可爱啊。

    “喂,你发什么呆啊!走啦!”没留神间,小腿又挨了一脚。

    常春:……卧槽半妖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非打即骂是闹哪样?!

    不爽地瞧着那清瘦倔强的身影,有淡淡的阳光披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温和的轮廓。看着看着,常春那股子郁闷气悄悄地散了。算了,他是个心胸宽大的好男人,不和刚失恋的小盆友计较。

    镜头掉转回y市,时间是2月24号晚九点,地点在云熙落水的和平公园。

    卢锐涛早上从警局出来后就坐火车离开了y市这块伤心地,许老大和王格格也相继回学校的回学校、回家的回家,容檀没告诉他们自己还在y市,他们都以为容童鞋早就回了市。云熙的死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容檀只听说云父云母带着女儿的骨灰回了老家,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下午时接到滕君墨的电话,被舅舅紧急召回主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他想去男人身边与他同进退,但又放不下云熙死亡背后的谜团,因而他给自己定了个时限,最迟等到后天,如果仍无收获,就不再追究死胎的去向。

    小湖边的警戒线已经撤去,湖边坐着几对情侣,各自隔了老远的距离互不干涉。其中一对长椅上的男女正吻得忘我,容檀尴尬,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他可不愿去做那几千瓦的电灯泡。和平公园内植满了梅树,此时正值花期,一簇簇桃红浅粉如落地明霞般盛放在枝头,打树下经过,便携了满肩暗香。

    纵使夜幕低垂,看不清那灼灼颜色,单是空气中浮动的芬芳就能使人心情舒畅。

    绕着公园走了大半圈,夜色渐深,散步的人们6续归家。当容檀再走到小湖时,先前那几对情侣已不在原地,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显得格外冷清。湖水在夜晚并非白天所见的墨绿,而是种浑浊的黑,沉沉的,看不清水面下隐藏着什么。

    他在长椅上坐下,看着湖水出神。

    容檀说不清自己为何要等在这里,单纯跟着感觉走,既然这个湖是云熙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也许他能发现某些被遗漏了的东西。

    夏日的夜就算寂寂无人,也有蝉声切切,冬日却不尽相同,几乎是万籁无声的。容檀孤零零坐在长椅上,一手撑着下颔,闭上了眼睛。他想到滕君墨和他说的话,灵物是种特殊的生命形态,所以要学会去感知,并且与之交流。琢磨着这句话,他静下心,将注意力集中至眉心。

    一开始除了黑暗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慢慢的,有一点清淡的绿从中透出,很浅很浅,仿佛隔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他努力想要靠近,却始终只能保持现状,难以动弹分毫。那抹绿在一汪沉黑里分外显眼,灵动而温柔,下一秒,竟悄然开出花瓣来。一、二、三、四、五、六,六片花瓣组成一朵漂亮的莲花,于虚空深处惬意舒展。

    容檀静静看着,正在此时,一股寒意窜上背脊,炸得头皮发麻,将他从冥思中惊醒。青年微带茫然的睁开眼,视线略略一扫,停在了湖面上。

    那里飘着团黑色的物体,定睛瞧去,像是……女人的头发。

    48【肆拾捌】

    头发厚厚的一捧,像海藻般浓密茂盛,容檀皱眉看了半晌,不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看看四周,起身拾了根断裂的树枝,走到湖边去勾那丛东西,不料树枝的前端才刚刚浸入水中,那头发猛地一翻,露出张惨白浮肿的脸,张口咬住树枝大力一拽,岸边的容檀没站稳,扑通一声跌了进去。

    二月的天气,湖水冰寒刺骨,衣服打湿了黏在身上的感觉非常难受,沉甸甸的冷。容檀虽说学过游泳,但并不精通,水平也就停留在蛙泳的程度,这会儿不仅呛了水还被冷得直哆嗦,动作就有些慌乱。所有人在落水后都会本能地往上游,他也不例外,然而手脚却被不知是头发还是水藻的物体给缠住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容檀睁开眼,冰冷的水刺激眼球,针扎似的疼。他还没来得及去观察是什么绊住了自己,就被眼前近到快与他面贴面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勉强憋住的气咕噜噜散了大半。那张脸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败浮肿,五官已然变形,眼中只余灰茫茫的眼白,说不出的诡异。

    它冲着容檀做了个类似于笑的表情,脑后的长发散开,一缕缕缚住青年的身体,拉着他往下潜。双刃握于掌心,刀柄利落一转,容檀隔断手腕上的头发,再解决了其他部位缠绕的发丝,脚一蹬向上方游去,却不料那怪物也紧跟其后,青年这才发现那东西长了个青蛙似的身子,只不过和头颅的大小严重不成比例。

    上浮过程中,他不断用匕首隔断那些穷追猛赶的头发,好不容易探出水面,刚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腰上骤然一紧,再度被缠上。狠狠皱眉,他这回不退反进,寒光熠熠的刀刃直朝怪物面门袭去,那东西显是对双刃怀有忌惮,慌忙避让开,趁此机会,容檀双手同时挥出,大片的发丝断裂在水中。

    他向岸边游去,不曾想那人面蛙身的东西忽然张口咬来,不顾佛珠亮起的金色光华,锯齿状的尖牙在他手上硬生生留下一排血洞,血水悄然漫开。

    疼得汗毛倒竖,容檀绷紧神经,原以为那怪物还会借机进攻,哪知它竟掉头而去,两条细小的后腿一蹬,整个身子就没入浑浊的湖水深处。青年爬上岸,浑身湿淋淋的再被风一吹,那滋味活像被脱光了衣服塞进冰库里,冻得他牙齿都在发抖。手背的伤疼得邪门,他低头看了看,见到伤口边缘泛起一层诡异的黑气。

    他想自己此刻的脸色定然难看,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狼狈,还有方才在水中看到的一幕——

    那怪物的后脑,重重长发掩埋下,长了另外一张脸。或许这么说不够确切,应该是依附了另外一个躯体,十几厘米的高度,恰恰好占据了整个后脑,那形状像极了未发育完全的胎儿。

    只是那漆黑木然反不出半点光亮的眸子,里头的神色冰冷已极,看他如同在看一堆死肉,那可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情。何况,四个月的胎儿脱离母体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生存,本就大大违背常理。

    容檀这会儿冷得快麻木了,最要命的是那几个还在冒血的血洞,黑气在向周围蔓延,只是被佛珠挡着,无法越过手腕那条界限。他支起身体挪了几步,整个人瘫倒在长椅上,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头昏眼花。他疲倦地阖眼,想要积攒点体力,忽有一股暖流自眉心漾出,缓慢而温柔的抚过每寸肌肤。

    黑暗里,那朵碧绿的莲花似乎比第一次看见时靠近了些,安宁清澈的光晕笼着每一片花瓣。容檀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意识沉浮间,他依稀听到了某些亲昵悦耳的呢喃,带着善意的安抚,一遍一遍流转在他耳际。如果此时有个稍具灵力的人再现场,一定会为所见的景象感到震惊——

    无数萤火虫似的光团从大树枝叶间、草丛中升起,汇集到躺在长椅上的青年身周,一点点融入他的身体。随着光团的增多,青年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干裂的唇也丰润起来,光团最为密集的是他的左手,差不多完全被绿茸茸的颜色所覆盖。

    稍顷,垂下的指尖溢出黑色的血液,一滴滴滚落至地面,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待到光团逐一隐去,那原本鲜血淋淋的手背只余下几枚淡淡的红斑,黑气消失不见。青年神情安然地睡着,神思还未回归,良久,两片纤长的睫羽颤了颤,露出那双漂亮皎洁的眼眸。容檀坐起身,衣服仍是湿冷的,但身体却被暖意所包围,感受不到外界的寒意。

    他摸摸额头,眼底多了抹沉吟。

    “生命……分享吗?”对于脑海中莫名多出的概念,容檀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美味馅饼给砸中了一样,各种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