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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18部分阅读


    “你一直都藏面存世,如今还要装的一副忠诚至孝的奴才样,蠢货!”

    馨儿还是有事瞒着我的,我不问,她没说。馨儿扯下一片面具,露出的却是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她比身旁的女子还要明丽几分,这样一张动人心魄的脸面,她藏了二十余年。为了随我的沉浮,她摒弃了上天给予她最为骄傲的天赋,若是早先年,她能嫁个好人家,如今红颜犹在,她鬓角白发已成。

    一辈子,都在为我。

    “杀了我。”骤然高声,我是在命令。

    所有人都晃动着,不知所措。

    “放了她。”薛留居呼喝随起,一声还比一声高。

    “爷”身后的女子不甘心声音带着一丝心痛。

    薛留居反扣李忱的手,只是稍稍用力,便解脱离李忱的挟制,长袖中露出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如此的果决,仿佛那一刀只是落在了他人的身上。

    “放了她,我让你放了。”薛留居的庄严、肃穆是我不曾见过的一面,能够让他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力量,与他往日的妖艳、魅惑判若两人。

    “为何总是将她看的比自己重要呢?您说不能让金城郡主将对您母亲的怨恨发泄在她的身上,所以,您弃了和她的婚事。您说,因为要名正言顺的守护她,所以要成为她的父亲。您说,她要什么,就给什么。结局如何?她成为了别人的妻,更加忘恩负义的要至你于死地。”

    逼人的寒气,来自她的嫉妒,更是不能自拔的爱恋。我感到她在我脖颈间加重的力道,暖暖的细流,粘稠在我的衣领间,淌入胸口,却是冰冷。

    第一百八十一节 终宿(4)

    “你想要我一起去死吗?”一句话,足以解释这一生他对我的一切。

    身后的女子却难以承受,她扬起匕首,刀剑在我面前划过。

    “馨儿”我疾呼,不知哪里来的疯狂,徒手抓住她的短剑,馨儿剑锋回转向她孪生姐姐刺去,那个女子敏捷的掌击我后背,推我出去,抽回我紧握的剑,抵抗着。

    李忱顾不得薛留居,奔到我身旁,我们还未来得及起身,两剑相撞的声音激烈夹杂在风中,呼啸在耳边。

    惨烈,当年我躲在车中,没有亲眼看见馨儿的动手,如今我见了,却心颤不已,馨儿要杀了她的姐姐,我心痛,为馨儿心痛,泪汹涌而出。

    馨儿的姐姐并非凡人,身手利落如银龙游窜,馨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抵挡,反攻不得。

    忽然,她剑锋一转,直指向李忱,我心口一紧,伸开双臂挡住,剑未刺向我,跪挡在我的面前是薛留居,身后刺她的是馨儿。

    一场诡异的变动,最终的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死的是他们,却伤了我。

    “”那一剑刺中了他的心,不偏不倚。

    这样的场面曾在我梦中出现过千百次,那一剑应属于我。如今他将要死在最至爱他之人剑下,因我而死。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慢慢的滑落直至躺下,鲜血在肆意,蔓延到我的脚边,沾染一片。

    “”他的声音还如那时唤我一般的轻柔,往事浮上心头,他也曾经那样疼爱过我,在我身旁,陪我玩乐。

    最终,为何我们之间的终结需要鲜血来做祭奠。残忍的缠绕在我的心头,本是梦魇,可曾几何时也绚丽的绽放过?

    “澄”一字之称,这样唤他的人已经都不在了,我成了唯一。一字解千愁,上前,我揽他,挽留他最后成下坠的生命。原来人都是可恶的,自负的,非要到了生死关头,才会懂得真正的害怕、恐惧。

    “你……你母亲曾经说过,我会死在你手里。我一直不以为然,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了。她是对的,情字堪愚,我也挣脱不了!”他笑,毫无妖冶之气,只是凄然一笑。

    “为何我们会如此?”我多年不解,万般皆有由,唯独我与他之间,一直都没有缘由,却是如此地步。

    “你是个值得爱,却终究不能爱的女人,你拥有一切,容貌、智慧、勇气,还有你的鲜为人知的温柔,太过完美就容易致命。我一直都清楚,却无法做到秋那样的清醒,还有素节那样的绝然。”

    他确是了不起的人,他清楚自己的感情,清楚到细微之处都不放过,也清楚他人的感情,他的智慧不仅仅在朝堂,可最终他还是选错了。

    以为不会再为他落泪,那不过是我多年自我编织到最后已经无法找到源头因而挣脱不开的怨恨。当一天,一切都不重要,自持变得虚弱无力,泪水汹涌而出。

    “早知如此,为何还要痴迷?”

    他不能再回答了,嘴角的鲜血溢出,渲染他苍白的脸颊,沾染在我的衣襟,终是没了气息,而我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徒然流泪,却连他最后一声都唤不出。

    那个女子只是听着,薛留居的死让她的嫉妒和疯狂都陷入了死寂,以剑撑地,她跪走近,仿佛耗尽了力气,一到薛留居身旁,吐了一大口鲜血,我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晶莹通透。本欲伸手抱住薛留居,又握拳收回,“爷,死在她的怀里,你该无憾了!”

    不知是哪个禁卫贪恋血腥,一剑又自后背插入她的身体,再次绽开的血迹喷溅到我的脸颊,一声惊呼,我撑着双手向后爬去,撞在李忱怀里。而她倒在薛留居的怀里,不偏不倚。

    似乎一切都该顺其自然的,而我被架空了,什么都不是。

    李忱忽然从身后揽住我,揽的加紧,拦着我的颤抖一起颤抖。

    第一百八十二节 抱憾(1)

    薛留居的死,成为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用了一生在恨他,不,不仅仅是恨。

    曾经是期盼,在我第一次懂得耻辱的时候,我开始与他保持距离,因为他的母亲,那个自诩能够用生命去祭奠爱情的女人,在我心里却是耻辱的根源,毁灭了我的起初堪称完美的生活。

    可是,我还没有懂得怨恨,但是他成为我的“父亲”之时,我曾经美好的梦想开始一点点的破灭。

    直到第一次偷窥得他与其他女子的纠缠之后,我懂得了恨,懂得了轻视,他原本该是我一生的丈夫,只该守住我,却背叛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穿心刺骨的痛,甚至当时超过了我逝去的父亲,也导致了我最终选择进宫。

    他是我命运的开始,我只是觉得那是恨。

    其实,曾经的我不懂得爱。

    当他拥着别的女子之时,我忽略了他背后的哀伤。

    当他逼死了母亲的时候,我忽略了他为我的坚持。

    当他利刃穿过哥哥胸膛之时,我忽略了他对我庇护。

    我只是看到了李真派来的刺客,却没有出去见到他救我,因为我被李忱紧紧的拥在了怀中。

    我只是听闻了哥哥的死讯,却无法了解他为何要杀,因为我怨恨。

    一而再的,我只是越来越恨他,却不知,每次都是他倾心的付出。然,我真的不值得拥有他毕生的爱,或许如今不知道一切,会让我更加畅快些。

    我将他当作了我的羁绊,像是一起在深水中下沉的人!他在拖拽着我的脚踝,让我无法独自逃离深渊,我用尽一切的力气都无法摆脱,直到他忽然放手了,任由我寻找生的希望,我漂浮而去,他却在慢慢的下沉着,我才发现,一直,我对他浑身的伤口视而不见,还有那消散在水中,淡淡隐去的血迹,直到鲜血流尽。

    正如,秋所说,我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不容许背叛,却也不容许他人对我的爱慕。

    如今细细回味,原来如此,秋是知道的,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放手。

    我却依旧不明白,以薛留居的智慧,为何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开,母亲曾经所言,似成了宿命的咒语,一一实现。

    馨儿默默的端着一些吃的东西进来,她知我此时不容他人打扰的,进出只她一人。

    我成为众人传闻之时,馨儿为我的添加了神秘的色彩。

    “馨儿,你是什么出生?”

    我忍了许久,还是问出口。

    馨儿还特意端来了酒,她似乎料到我会问,她也不打算瞒我。就近,我招她坐下,她将碗箸摆开。

    “我父亲原本是大都督府从三品都护,母亲是早些年工部尚书的孙女。”

    我点点头,“如此说来,你出生官宦之家,是大家小姐。”

    第一百八十三节 抱憾(2)

    “是,父亲少年得志,不免年轻气盛,不满宪宗纵容宦官,元和初年一纸谏言带来灭门大祸。父亲得了个诬陷罪,流放途中自缢枯树。那年我姐姐刚刚八岁,而我四岁。”

    又是权力之争,自安史之乱后,再也没有皇帝能够压制朝廷种种“党争”,也没有皇帝能够真正庇佑忠臣良将了。

    “那你母亲呢?”我顺口一问,仿佛顺理成章的觉得父亲之后还有母亲主事。

    “母亲?”馨儿抬眼看我,她眼中一片空白,好似在想她母亲到底是什么摸样。

    “我母亲不曾生下男孩,父亲一死,她便改嫁了,不知如今在何处。我父亲的叔伯兄弟为分家产,将我与我姐姐赶出了府门。”

    怔然,世间女子还有如此薄情的吗?丢下年幼的一双女儿,就改嫁了。我忽想起,多年前馨儿提起我母亲之时,略带尊崇,原来在她心中,将我母亲与她母亲作比较,的确无法相较而言。

    “那你和你姐姐以何为生?”无法想象,她们二人加起来的年岁不及当年我随李忱离宫的年纪。

    如今的她已不见得多么伤心,继续道,“姐姐带着我开始流落街头,两个幼女何以为生呢?何况我更不经世事,一饿就知道哭。姐姐没法子,就去偷、去抢,起先两年她常常挨打,我记得我六岁那年,姐姐被打的遍体鳞伤爬了回来,随后吐血了,那次我当真以为将失去她,哭着、喊着,姐姐躺了两天,所幸我们命不再娇贵,老天不收。她醒来,怀里揣着一个已经发臭的馒头给我,我饿坏了,一口气吃了,那为我此生最甜美的食物。”

    馨儿禁不住落下泪,我难以想象她们生活,可跟着,眼眶湿润,想要安慰她,喉咙梗咽着,说不出话来。

    为馨儿倒上一杯,递给她,她仰头喝下。

    “后来,姐姐的手法灵巧了,不常常被人抓住,她能偷到一些更值钱的东西,不用天天出去“猎食”,得空她就教我识字,姐姐自幼聪明,八岁离家时已经能够识得上万字了,教我绰绰有余。姐姐对我很严格,不许我偷东西,也不许我捡别人的东西吃,我但凡受了欺负,她总是挺身而出。我们虽然过了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日子,可那两年是我一生最自在,最快乐的日子。这样又过了两、三年,姐姐长大了,开始漂亮了,脾气却变了。她白天不再出去偷东西,而是晚上。她胆子很大,晚上敢爬墙翻院,还敢去午夜准备出棺的大户人家趁乱偷东西。直到一天,她在朱雀大街上遇到了一位贵公子的马车,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馨儿自己倒了一杯满酒,喝下去。

    “姐姐一向聪明,她那天盯梢那香车许久,看没人才偷了那车上的东西。然后赶忙跑回来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不曾想,不出两日,薛留居不仅知道了是姐姐偷的东西,还找到了我们落脚的破房子。”

    那时,薛留居不过也十三四岁吧,他当真聪明绝顶,能够在偌大的长安城找到窃贼?不,我不该质疑,他有这样的能耐。

    第一百八十四节 抱憾(3)

    “他与姐姐说,‘你身法很灵巧,几欲没有破绽。可惜啊,你的手脏了些,弄脏了我的车帘子!’,姐姐很生气,捡起地上一块石砖扔过去,他轻巧就躲开了。然后又与我们说,他正缺一对婢女,想要收了我们。姐姐立刻反问,‘你不怕我这样的毛贼将你家的东西偷个精光,溜之大吉?’,薛留居其实毫不在意我们被盗之物,我们这样的姐妹就像他寂寞无聊之时的打发,是他偶尔善意的玩笑,又或者他喜欢有人与他争斗,与他比拼智慧,所以他还毫不犹豫的说,我照样能把你抓回来。”

    “你姐姐答应他了。”我插了句话,馨儿点点头,接着又喝下一大杯,也为我满上。

    “姐姐天性好胜,明暗不一。半年后,姐姐真的偷了薛留居最喜爱的一本蓝田白玉册跑了,那也是我第一次为姐姐抛弃,她偷了东西,只为了取胜,却没有带走我!”

    我又是一惊,曾经那么疼爱她的姐姐,只为了与薛留居相斗,连妹妹都不顾了?看来,在她姐姐心中,那时的薛留居已经占据了一切。可,她的亲妹妹却连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没有,那种背叛,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我深知。

    “薛留居不出半日就将姐姐抓了回来,一直我们在候府都以为他不会生气,可那次他生气了。他自姐姐身上夺过玉册子,赏给了姐姐一巴掌,将姐姐丢在后牢里关了一个多月。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玉册子是他亲自雕刻的,是婚书。”

    心头凛然过,若是婚书,那个年月,那应该是给我的。可,我从未见过。耐着性子听她说下去。

    “姐姐,在那次事情后,她满眼满心都是薛留居。薛留居让她做什么,她从不反对,哪怕是错的。经年之后薛留居性格大变,阴沉沉的,找了一群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他开始找武艺高强的师傅来教习我们武艺,姐姐为了讨他的欢心,日夜苦练,不出十九岁,就成了武艺高强的人物。我们也从此不见天日,只能暗中听从他的吩咐,姐姐对我越来越冷漠,甚至最后分手那一年内,她不曾与我说过一句话,而我却因遇见您而新生。”

    听完,我忽然笑起,含泪笑着,她与我相视一眼,也跟着笑起。

    我们只管喝酒,一天之内,她失去了曾经最重要的人,我也是。虽是不同的境地,相似的结局。

    再说,已经不知当时各人的心思了,猜不透,不明白,忘不掉。

    待到明日醒来,我横卧在阶上,馨儿比我醉的更厉害。心里一叹,要醉就醉吧,馨儿随了我那么多年,滴酒未沾,也从未醉过,醉的适时未必不是好事。

    然她上身靠在阶上,下身躺在阶下,定是连睡梦之中都是难受的。轻轻起身,将她双脚抬到阶上,又去内室找来一件薄锦被盖在她身上,她似习惯了寒冷,身受暖气,乍然又起,一块玉佩则自她胸口落下。

    那不是她的玉佩,她想要伸手藏起已经来不及。

    我捡起那玉佩,这样上等的血玉,即便宫中也难得一见,雕刻了一朵牡丹花盛放的模样,垂着银色的璎珞。偏偏,我见过。

    “这是在你姐姐身上的?”我一语道破,若是在薛留居身上找到的,她何必瞒着我。馨儿立刻跪在我面前,与我仍是那么靠近。

    晃了晃身体起身,我凌然在她之上。“馨儿,你也觉得我嗜杀如命么?”

    “奴婢不敢。”前几日我们才“同生共死”,昨日我们还在“互述衷肠”。今日,我与她之间又相隔甚远。

    能不难受吗,天下人都可怀疑我,我只以为她不会。

    收了血玉在袖中,我忽然又累了,拖着一身的华服仿佛拖着孤寂的影子,心头越来越冷。

    薛留居曾说,这玉是太平公主特为薛家留下的传家之宝,若是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他就会交给我,由我交给长子,世代流传,富贵呈祥。

    馨儿为姐姐入殓之时,找到了这块该交给薛家长子的玉,却瞒着我。

    第一百八十五节 往昔(1)

    看着门匾上鎏金“薛府”二字,好似陌生,不似故地重游的感觉。

    进入内里,才发现,时过十数年,可府内的一花一草都不曾变化,甚至连父亲的书房、母亲的暖阁、哥哥与我的住处也是还在。

    轻叹一声,他到底不是我所想象那般十恶不赦的人物,他也根本不曾贪恋过这里任何的东西,他所为的或许真的只是我。

    来到薛留居的西南雅阁,为那份玉册子,猜想他还该留着的。

    他的住处与母亲的暖阁相近,这里原是父亲之所,如今我再站在门外,甚至想不起父亲当年钟爱的摆设。

    进屋,分左中右三间,中间是他用膳之处,高凳子圆桌子,后面一张长桌,很简单,他一向不与我们共膳。右间是他原本临时的书房,后来一直用着,我起玄关处的纱幔,走进去。

    落地的高阶,席地的书桌,空间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