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给我。”屠苏朝胖子走去，始终面无表情，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到他。没有喜悦，自然也从未有过伤悲。这是多么旁若无人，看破红尘的存在？
胖子吃痛地支撑起上半身，喘着粗气爬了起来。屠苏却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向掉落在地的绳索，再一次把倒钩甩了上去。
下一刻，屠苏抓住绳子猛地一个弹跳，身体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右脚立刻就蹬到了那个巨大的祭坛。脚上发力的同时，右手迅速地腾空上攀，左手一下子抓住隧道旁突出的那块岩石，手臂发力，脑袋直接就探入了垂直的隧道之中。整个过程速度极快，手脚配合得也相当完美，堪称绝妙。
少校始终都把手电打在隧道口。借着光线我明显地看到，隧道内的洞壁上似乎鳞次栉比地布满了一块块突出的小石块，如同攀岩时可以借力的那些支撑，好像是专门供人攀爬的。这该有多么顽强的毅力和姣好的身手才能完成？
屠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竖直的隧道深处。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回来接我们的。而如果他从这里离开，那我们怎么办？李铮说不定还能上去，我和叶子呢？
“要不，我和屠少上去看看，要是有出口，再来接你们？”李铮犹豫着，征询少校的意见。
“莫魂肯定要留在这里，不然又得打丧尸。”少校沉吟片刻：“行，你先上去，看看情况。”
正商量着，巨大的祭坛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猛烈地震动起来。随着祭坛的摇晃，地面也开始微微地发颤，那些丧尸一时间激动起来，嗷嗷叫唤着盯住祭坛，伸长手臂前仆后继地涌了过去。祭坛就在那一瞬间开始下沉，好似地板裂开了一段，几秒钟的功夫，整个祭坛就“掉”了下去，地面上只留下一个深坑。
我们全部紧张起来，握紧枪械，缓缓地朝那个坑靠了过去。走近才发现，这似乎并不是“坑”，反而更像是一个图案。整个图案没什么特征，既不像动物，也不像物品，凌乱的线条和图形组合在一起，乍一看非常复杂。然而，我却一眼就记住了。那种熟悉，好似刻骨铭心。
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什么。
“这下好了，没地方踩脚，除非会飞，不然怎么上去。”少校叹了口气。看来他们都非常了解屠苏的性格。
而就在这时，头顶上的隧道内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音波在这个细长的洞|岤四处碰撞，乍一听有些闷沉的感觉。少校立刻警觉起来，步枪马上对准了隧道。可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又是两声枪声，下一秒，一个人影垂直地从隧道中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地。同时人影的手枪也随之“啪嗒”一声掉落在一边，沿着地面滑到我的脚下。
“屠少？”看清人影的一瞬间，少校马上放下步枪跨到倒地的屠苏面前，声音焦急。此时的屠苏浑身是血，半跪着单手撑地，鲜血沿着嘴角大量地涌出，一直流进脖子，大颗地滴落，触目惊心。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肩膀处居然有一个鲜血淋漓的穿孔，好似是被利器所伤，而又不同于刀具之类，非常诡异。
“屠少，你没事吧？”李铮和叶子也马上围了过去，少校更是开始翻找军用背包里的绑带，想给屠苏止血。叶子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取出了自己的医药箱。
屠苏紧皱眉头，一言不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痛苦，受那么重的伤。一直觉得屠苏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存在，不管是心机还是身手，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而现在却被打成这样，那隧道上的东西该是有多恐怖？
“我没事。”屠苏声音嘶哑，一把推开叶子想要给他包扎的手，捂住肩膀的手指倏地收紧，大量的鲜血又一次从穿孔中渗出，缓缓地溢出指缝，顿时布满了整个手掌。
“这还没事？”叶子脸色一横，强制扳过屠苏的肩膀，取出了纱布等物品：“别动。”
“你们还有多少子弹。”屠苏咳嗽着，没有再反抗，任由叶子给他包扎：“枪全部上膛。”
“上面有什么？”胖子立刻就慌了，从包里再一次取出了他的定时炸弹：“这个能解决么？”
还没等屠苏回答，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个隧道猛地裂了开来，好似洞口被一下子撑大了。下一秒，只感觉眼前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隧道内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我们几个面前。
看清的那一刻，只听得叶子尖叫了一声，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未经犹豫，一颗子弹夹杂着风声本能地就射了过去。少校更是大骂一句，端起步枪。李铮脸色冷峻，一手持枪，一手缓缓地抽出自己的d9，如临大敌。
第十五章 残尸
入眼的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而之所以让我们如此恐惧，是因为那具尸体居然骨肉相连。躯干和头骨部分粘连着部分腐烂的白肉和神经组织，而四肢部分则完全是铮铮白骨。乍一看，就好像是穿着残破人肉马甲的骷髅，特别是那两根细长而锋利的手骨，挥手间绝对有可能把我的头颅直接刺个对穿。
我的那发子弹已经准确地击穿了它的头骨。然而令我震惊的是，它却并没有倒下，只是稍稍摇晃身体，立刻露出愤怒阴狠的表情，摆动手骨，一个弹跳向我扑了过来。
少校的步枪在它跳起的同时对准它响起，这一下减慢了它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弱攻击力度。只是略一停顿，在步枪子弹打完的同时，它又瞄准了少校，眼睛里流露着杀机，一个箭步就窜到正打算换子弹的少校跟前，手骨朝少校的胸口刺了过去。
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这具骷髅的能力非同寻常，打头都不管用，甚至步枪的扫射都不能伤它半毫。而周围如今还站着几十只被压制住的丧尸，一旦我出事，李铮他们的情况可能更加危险。
丧尸似乎臣服于我，能不能利用一下？一时间，一个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使我本能地朝丧尸的位置瞥去，同时伸出了带着伤疤的那只手。
少校自然不会坐等暴毙。手骨刺来的那一瞬间，他身子一矮，躲开了那一击，步枪的枪托随即朝它的脑门挥了过去。这一下用的力道比较大，骷髅被打的脑袋一偏，一时间回不过神，好似头骨卡住一般。乘着这个空档，少校一下子抽出腰间的1911，近距离地对准它的眉心就来了一枪。
这一下杀伤力巨大，“砰”地一声过后，骷髅的头骨一下子呈现90度后仰的姿势，好像颈骨被折断了。
没想到，骷髅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停顿了几秒，马上再次缓缓地摆正头颅，眉心的弹孔还在，凶狠的神情却分毫不减。
而与此同时，一边的尸群好像终于感受到了我的指令，居然齐齐地朝骷髅反扑过来。我一惊，同时也一阵得意：莫非我成为了丧尸王者之类的？操纵丧尸？这也太强大了吧？
可下一秒，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骷髅感知到那些丧尸的暴动，回身立刻对它们发动了攻击，刷刷几下，最近的几具丧尸脑袋马上搬了家，摇晃一阵，扑通一声扑倒在地。骷髅如法炮制，在尸群中挥动手臂，宛如一个舞者。几分钟的功夫，就把所有的丧尸全部彻底“杀死”了。
“我次奥…”我们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一切，胖子忽然大骂一句，把定时炸弹直接抛了过去。
“轰”地一声，本来已经下沉的祭坛再次发出一阵巨响，硝烟弥漫。只感觉地面震动起来，灰尘纷纷扬扬地飘散，呛得气管里难受不堪。屋顶上落下一些碎石和岩块，打在身上隐隐地疼痛。
“完了？”我睁开双眼，努力地朝烟雾中看去。令我绝望的是，烟雾弥散开来，又露出了那具骷髅。它笔直地站着，身上的碎肉已经摇摇欲坠，只剩下几块皮囊和一些粘连的神经纤维，晃晃荡荡地挂着，好像随时都会脱落。然而，骷髅此时好像已经濒临愤怒的极限，盯着我们的方向，一步步地靠了过来，好像知道我们几个在劫难逃。
李铮挡在我面前，没有举枪，反而握紧了手里的d9。下一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对着骷髅迎面而上，d9直奔它的颈骨位置。
骷髅感觉到面前的人影，极其敏捷地一躲，手骨直接刺向李铮的脑袋。李铮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只能抬手去挡，“铛”地一声，d9和手骨碰撞在一起，d9居然直接就被甩飞了。挨了这么一下，受力位置被改变，手骨猛地转向，迅速劈向李铮的左肩，直直地砍进去一个大约5厘米深的口子，顿时鲜血四溅。李铮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捂住肩膀一下子跪了下去。
骷髅没有痛感，也没有给李铮任何的机会。在他跪下去的同时，手骨翻转，再次瞄准李铮的头顶位置，就要扎下来。
“李铮！”我急了，大喊一声，也不管是否有用，对准骷髅的手骨就来了一枪。手骨经受了这一记冲撞，动作减缓下来，擦着李铮的头发而过，几缕发丝瞬间就被切落了。
不管了，反正横竖一死。我咬着牙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了出去，落在骷髅的肋骨，颈骨，头骨和手骨上。但心里深知，这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减少它对李铮的伤害，把它的注意力全部引到我的身上来。
果然，骷髅终于被我激怒了。放弃跪倒在地的李铮，一个弹跳直奔我的胸口位置。我向右侧一躲，骷髅扑了个空，转身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怎么办，李铮和屠苏都被打成那样，少校对于近战根本不在行，一时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胖子更是只会用炸弹的笨蛋。如今只能靠自己。
而自己，对于打骷髅，可是一点的实战经验都没有啊！
这么一个停顿，骷髅已经迎面扑来。只感到眼前一阵风划过，伴随着一个白影，速度之快令我根本目不暇接，也无力去抵抗，一时愣在原地，几乎等于自杀。
然而，一秒之后，白色的手骨与我擦肩而过，再睁眼时，自己居然毫发无伤。而骷髅却再次转移了方向。
越过骷髅，我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屠苏——肩膀上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冷冷的眼神盯住骷髅，手无寸铁，却气势凛人。
叶子站在他身后一脸的焦急，绑带还拿捏在手中，根本没来得及给屠苏包扎。
骷髅挥手就朝屠苏打去，而屠苏却在它举手的那一瞬间，出手一把握住它的前臂。即使站在我的位置，也完全可以感到他所用的力气之大。骷髅没有防备，慌忙用另一只手去掰，屠苏却没有再给它任何的机会，在它的另一只手落下之前，硬生生地把自己握住的那截前臂给卸了下来。
骷髅抓了个空，还被拆了一个身上的零件，顿时恼怒起来，张嘴想吼叫，却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屠苏的嘴角随即勾勒起一抹冷笑，一记侧踹直奔骷髅的下巴。而骷髅的动作也十分敏捷，后退一步躲了开去。
而下一秒，我马上就知道了屠苏的真正目的。
这只是一招虚式罢了。就在骷髅的注意力在对手的脚上时，屠苏突然出手，乘其不备一把抓住它的另一只前臂，如法炮制，再次把那段白骨扭了下来。
骷髅失去了两个利器，马上丧失了攻击能力，盯住自己的手臂连连摇头。我见状，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从背后一把扭过骷髅的脖子，“咔嚓”一声用力向右旋去，一时间，整个头骨就被我硬生生地转了下来。
无头骷髅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站立不稳，轰然倒地。我赶紧把头骨扔向远处，尽可能地让它远离身体，以防不必要的突变。
“屠少！”就在骷髅倒下的同时，叶子也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站在我面前的屠苏看了我一眼，慢慢地栽倒在地，鲜血再次大量地从口中涌出，溅满了这古老的地面。我愣愣地盯着他，他却挪开视线，缓缓地闭起那一双始终平静的眼眸，脸上除了痛苦，再也看不到别的神情。
第十六章 监控画面
“屠苏…”我蹲下身来，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救我？李铮和少校与他同甘共苦这么久，他尚且漠不关心，我仅仅是给了半本笔记，他就…如果说是因为我对于他有利用价值，那么我究竟有什么价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帮你的同时说不定也是在害你。”屠苏的目的是什么？值得他对我以死相助？
屠苏静静地躺在地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消散，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声息了。我朝他的颈动脉摸去，脉搏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叶子愣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忘记了过来帮忙。少校在震惊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帮我一起扶起屠苏，胖子则去查看李铮的伤势。
“怎么办？”我环视四周，周围共有三个出口，其中一个被尸体封住，头顶的那个难度极大，而进来的那个入口则通向封闭的水池，若是从那里出去，势必要再次潜入水中，到达有壁画的那个洞室。但如今那个洞室内已丧尸遍地，且路程遥远，带着两个重伤，谈何容易？
两个比较强的队友受伤，除了休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而计算了一下时间，外面现在应该已到傍晚或是深夜了。经历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又滴水未进，情势不容乐观。
“…拿着…”就在我努力思考对策的时候，屠苏忽然轻轻睁开眼睛，沁满鲜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半本笔记，塞到我的手里。
“这…”我慌忙接过，笔记上也已经鲜血淋漓，分不清是屠苏的还是那些丧尸的。我盯住屠苏的脸，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说他冷血，又为何一次次地救我于危难？而如果只是不善于表达，又何必冷眼旁观自己队友的生死？难道仅仅因为我有利用价值，而李铮他们没有？
屠苏不再理睬我，再一次缓缓地闭起眼睛，垂下了头。
“屠少。”少校急了，拉了一把还愣在那里的叶子：“快给他止血啊。”
叶子似乎才刚刚回过神来，看看一边的李铮，又看看屠苏，终于手忙脚乱地取出急救箱，上前处理屠苏起的伤口来。
“要不…”我转向少校：“你们留在这里，我找出口把你们接出去？”
“万一没有出口呢？”少校盯住我的眼睛：“万一，你自己先走了呢？”
我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是，2013年的少校尚且和我说不了几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陌生。怀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就算我先离开，对少校他们造不成什么影响啊？莫非是想靠我手上的伤疤对付丧尸，或是怕我找其他人进来对他们造成不利？
我苦笑着：“不会，我发誓。”除此以外，找不到更好的言辞。
少校转向屠苏，没有再回答。好像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又好像什么动作都没有。
我起身朝李铮走去。他的伤势比屠苏好很多，只是肩膀被砍了一刀，包扎之后尚无大碍。此时正靠在台阶上休息，由胖子照顾着。我发现胖子脸上的乐观好像消退了不少，垂着眼帘不说话，好似在沉思。
“李铮，我出去看看。找到出口了，再回来接你们。”我扶住李铮的肩膀，征询道。
“嗯，小心点。”李铮应了一声，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缓缓地闭起眼睛。
我捏着那半本笔记，握紧手枪和手电，朝入口的那条隧道走了过去。离开时，再次看了几人一眼，心中暗暗地发誓，为了队友，在所不辞。
隧道出去就是屠苏之前所处的那个洞室。空无一人，墙上也没有壁画。凭借着记忆，我深呼吸一口气，跳入水池中，摸索着游向那个地狱般的洞室。
再一次冒出脑袋时，入眼的果然是那些听命于自己的尸体。它们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眼神空洞，气味扑鼻。
我从水池里爬出来，它们纷纷转过头，一如既往地愣在原地，并不攻击。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朝洞室右侧的那个隧道走去。按理来说，出去就是钻孔，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地面。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钻孔不是被人给封上了吗？那个人是谁？是我们其中之一？
这么一想，我停下脚步，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李铮，少校，胖子，叶子，屠苏，自己。六个人，正正好好。
不对，如果封住钻孔的人是我们中的一个，首先排除了胖子和少校。当时他们在我前方，根本不可能回去封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