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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寐良妻第5部分阅读

不明的礼品。

    “那怎么成?”

    他莫可奈何地摇摇头,显然不同意妻子,转头又道:“好吧,所有登录的物品都变卖成钱财,改换成大额银票。”又仔细叮嘱。“东西怎么来、怎么去,都得详实纪录,凡有买卖的,都得开立凭据,整理妥当,按时拿来给我过目。”

    “是,小的这就去办。”帐房领命而去。

    他人一走,房内顿时安安静静的,沉闷了起来。

    璇翎默默望着手上的针尖,三魂七魄仿佛飞出体外,连丈夫走上来,对坐在她眼前也浑然不觉。

    “怎么发起呆了?”令狐雅鄘伸手往她眼前一晃。

    璇翎柳眉一蹙,才回过神,冷冷盯着他满脸戏谑的笑颜。

    “你拿人钱财,他日该如何回报?”丈夫的事原不是她妇道人家该管的,她只是……只是有些看不顺眼。

    既然收下贿赂,堆放在仓库里,那不就表示他们根本不需要那些赘余之物吗?

    既然不需要,何必惹来祸患?

    令狐雅鄘微微仰头,神色有些复杂。“拿人多少便回报多少,娘子何须烦恼?”

    “你入朝为官,便是为了贪图钱财?”她眼中似有失望,却极力掩饰。

    “否则……还能图什么呢?”

    璇翎深深吸气,眼睛简直发出凶光了。“左丞相赵惟秉才遭人弹劾,难道你一点警惕也没有吗?”

    “怎么会没有?”令狐雅鄘低头翻着手上的书册,似是不欲多谈,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她身边,附在她耳朵旁悄声低语:“同你说个秘密吧,左相他——可是我一手拉下来的。”

    “啊?”璇翎心弦一震,手上的针线滑落。

    这……这不可能!她才不信。左相权倾天下,岂是他小小一个探花郎能扳倒?

    就算太皇太后再怎么宠爱他,怎可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他定是骗人。

    令狐雅鄘靠近她的脸,两双眼睛只隔寸许。

    她忽然发现,他幽幽的瞳仁漆黑冰冷,仿佛深不见底。

    “别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他恍若无事地说着,一边打量她的模样。她攒着一双秀眉,像是认真为他担心苦恼,好像真的很在乎他似的,比她平时冷冷冰冰、不言不笑的样子好看多了。

    “好了,你想缝什么样的衣服给孩子,我来瞧瞧。”令狐雅鄘弯腰拾起针线,笑眯眯地挨到她身畔。

    “你走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理我。”璇翎冷淡地接过针线,却不缝了。

    他言词似真似假,分明是故意吓她的,她有些恼了。

    “生气了?”他似笑非笑地抿唇道:“难道是怕我胡作非为,将来获罪,连累了你?”

    “正是。”璇翎赌气地颔首。不然,还会有什么?除了自己的安危,她还有什么好忧虑?

    令狐雅鄘喟然叹息,缓缓弯下腰,额头抵着她眉心,接着夺走她手里的女红甩到一边,大手滑上她的腰。

    她没挣扎,像只毫无生气的娃娃,柔顺地任凭他拥着,不言不笑,仿佛回到从前那般冰冷。

    然而,她看他的眼神,早已不同了,即使恼怒、冷淡,时而却又带着关怀与担忧。

    他朦朦胧胧地忆起自己受伤那一晚,她倒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似乎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变了。

    她是认真的吗?真那么担心他吗?

    他眼神灼热地望着她,仿佛偷了糖果的孩子般喜不自胜,拇指来来回回在她唇畔摩挲。

    “脾气真坏啊……”害他禁不住为她神魂颠倒。

    她冷得令人屏息,倔得教人心折。

    他在她纤细柔弱的颈项上轻轻印上一吻,舌尖抵在那雪白的肌肤上。

    她粉颈一下子胀红了,一路红到领口。

    再怎么冷淡的脸容,也掩不住心房的张狂跳动。

    他挑开她上衣的系带,大掌贴向柔软的胸脯。“你会让我发狂——”他声音喑哑,在她耳畔低语,接着啃吮她的肩膀,沉醉其中。

    书斋大门咿呀开启,响起一道陌生的男音。

    “大人,该回朝廷了吧?”

    “急什么,左丞相的继任人选还没议定,不是吗?”令狐雅鄘懒洋洋地回道。

    正是为了左相失势,怕人联想到他身上,他才藏起来避锋头,怎能左相一垮,他马上就回去?至少也等继任的人走马上任吧!

    “不容易啊,吵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终于挤出一个各方人马都还满意的张胜栋,结果那张大人一接到风声,连夜就递上辞呈,告老还乡去了。”那人啐了一口,连声骂道:“呸,真不是个东西!”

    令狐雅鄘失笑。

    “他老人家老得牙都咬不动,好心点,就别折腾他了——”

    “没想到找个傀儡竟如此困难。”那人哼了哼。“左相这个位置,不懂事的坐不稳,懂事的又不敢坐,有点资质有点野心的,个个你瞧我、我瞧你,没人敢出手,想从我们这边觅个合适的人选,真是难如登天。”

    “是你们太费心了。”令狐雅鄘言笑晏晏地点了他一下。“反正将来不可能握有实权,谁坐这个位置都无所谓,就放着吧,自然会有人去争这个头。”让那票贪得无厌的家伙们斗一斗,消磨彼此精力也好。

    “那好吧,除去了左相,下一个轮到谁?”那人问。

    啪——

    听见书本落地的声音,两人立刻噤声不语。

    令狐雅鄘往书斋里的层层书柜瞟了一眼,才回头道:“你先回去,我择日再找你来。”

    “是,大人。”那人飞快转身离去。

    他穿过走道,最后才在一墙书柜底下发现昏昏欲睡的妻子。她身上什么也没盖,挺着微隆的肚子坐在地板上打盹,连身边的书册掉落在地上,也未惊醒她。

    “翎儿。”他蹲下来摇醒她。“地板凉,你怎么睡在这儿?”

    “嗯?”璇翎揉揉眼皮,忍下一个呵欠。“我来找书,看着看着腿酸了,心想坐下歇歇腿,我……我又睡着了?”她眯着眼,喃喃又念:“我看我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记得随手带件披风,想打盹才不会着凉。”令狐雅鄘拨开她额前一缕发丝,瞧她眯得眼睛睁不开,便柔声问:“我抱你回房好吗?”

    “嗯。”璇翎软绵绵地朝他伸出手,待他起身,便偎在他怀里,将脸埋入他胸膛。

    令狐雅鄘触着她冰凉的身子,蹙眉道:“你看你,冷得发抖了。”

    她没说话,只是抱紧丈夫。出了书斋,穿过檐廊,她沉吟半晌,忽然启唇。

    “雅鄘……”

    “嗯?”

    “没事,没什么。”她揪紧了丈夫手臂上的衣料,终究什么也没说。

    要说什么呢?外头的风风雨雨,总是男人的天下,她要说她害怕吗?说她听得胆颤心惊吗?难道她有资格问他……下一个,轮到谁?

    听了太多不该听的话,生平头一回,她忽然宁愿自己嫁给花脸麻子、毫无才情的卖油郎,两人平平淡淡、无风无雨地宁静度日。

    日有所思,当晚,恶梦又来纠缠——

    梦里是今细雨绵绵的日子,她站在娘家花园深处的檐廊下,爹爹脸色铁青地朝她招手,她走到爹爹面前,孰料,爹爹忽然从袖袍里拿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对她殷殷叮嘱:“回家去吧,割断雅鄘的喉咙。趁他熟睡时下手,很快就过去了。”

    她吓得软倒于地,跪求爹爹不要,爹爹却哀凄地望着她。

    “你若下不了手,只好替爹爹收尸了……”下一刻,爹爹脸色突然如鬼魅般惨白,幽然道:“下一个,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她明知道自己在作梦,却醒不过来,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翎儿,快醒醒——”令狐雅鄘抱着她翻身坐起。

    璇翎满头冷汗地惊醒,无神的双眼圆睁,仿佛连他也不认得。

    “你作恶梦了。”他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审视她又惊又怕的模样。

    “嗯。”璇翎伸手按着领口,疲倦地轻喘一声。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她情绪起起伏伏的,似乎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

    “你梦见什么?”

    “没事,没什么。”璇翎微微颤抖着,娇躯虚软地倒回床褥。

    “告诉我,是不是梦见我?”令狐雅鄘不让她有机会闪躲,按着她肩头。“我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

    她摇摇头,虚弱地呢喃:“我累了,还想睡。”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只是作梦而已。

    “我死了吗?”他不死心地追问。他听见她的梦呓,尤其摇晃她时,她的神情显得十分痛苦。

    璇翎迷惘地眨眨眼,紧抿着唇办不语。

    “在你梦里,我死了吗?”他不肯放手。

    她气色不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世上哪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身子骨如她这般消瘦?他知道她有心事,且这心事他也有分。

    “我好累,让我睡吧……”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这傻女人。他以为自己够固执了,璇翎个性却比他还倔,闭紧了嘴巴就绝不开口。

    令狐雅鄘看着她,最后也只能放开手,懊恼地倒卧在她身旁。

    她这模样教他如何下担心、如何不管?

    第7章(2)

    “还记得我们成亲第三天,第一次回你娘家吃回门宴吗?”

    他知道她没睡,开口提道:“那天,我把咱大婚那一晚,你们姐妹俩差点闹出的大事告知岳父,你知道岳父说了什么吗?”

    璇翎浑身一僵,立即转身迎向他的脸。

    什么?这……这……这实在太教她震惊了。原来爹爹知情?爹爹什么都知道了,却一句话也没说?

    而雅鄘他竟然……竟然……

    “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爹?”

    “我和岳父根本无话不谈啊。”令狐雅鄘深深瞅她一眼。“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和你爹爹已经相识超过十载了。”

    “啊?”她完全说不出话。

    十……十载?怎么可能?十年前的雅鄘,只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呢!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爹爹和雅鄘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刚才说到哪儿了?喔……”他支着后脑,盯着上方,仿佛陷入回忆。“当时你爹说了:”我这两位孪生女,大女儿看似贞静温婉、沉稳聪慧,其实个性要比二女儿差多了。他说,璇莹行事鲁莽,但性情十分率直真诚,容易与人交心。而你,因着自身才智,比别的女子多出许多心眼,平时又是一只深不见底、闷不吭声的闷葫芦。婚礼之事,你多少是介意的,但绝不会轻易在人前显露,他叮嘱我无论如何,要对你多付出些耐性——“

    璇翎听了,陷入迷惘。

    爹爹他……是如此叮咛雅鄘吗?宛如一个心疼女儿的慈父,叮咛女婿好好疼爱她一般。

    雅鄘说他和爹爹相识超过十年,娘也说过,爹爹对他赞不绝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糊涂了,难道爹爹并不是为了拉拢雅鄘,才和他结下这门亲事?

    “我爹爹……真是这么说的?”她低声呢喃。

    是啊,这样私密的话语,除了爹爹,只怕也没人说得出来。

    雅鄘没说谎,爹爹他确实也向她说过类似的话,说她机敏太过,心思太深,容易自困困人。

    可雅鄘为何提起这事,难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她回眸,对上他深沉的眼瞳。

    “我听了,起先不以为意,没想到后来,你确实处处防着我,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他盯着她,又道。

    璇翎听了,眼眶发红。

    “我不是防你。”她揪着心,柔声道:“我只是……忍不住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还是她爹?

    令狐雅鄘扯了扯唇角。她到底担心什么?担心他总有一天对她爹不利,担心他收贿获罪,担心他变成另一个赵惟秉?还有呢?还有吗?她从来不说,想如此压抑到何时?

    “全部,全部都担心。”璇翎垂下眼睫,黯然道。

    他沉沉地望着她。该称赞她细心敏锐,还是斥责她太过精明呢?她似乎对朝廷时势自有一套看法,对他亦有一番评价。但她是他的妻,理当侍奉他照顾他就好,她却走火入魔,过了头而不自知。

    她忧心他在朝廷的处境,对他的作风颇有微辞,这也罢了,既然如此,何不开诚布公与他辩个彻底?

    不,她宁愿紧闭双唇,独自咽下烦忧。

    这样敏感固执的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谁要你担心这些了,就不能什么都别想,单纯地信任我吗?”他伸出食指,沿着她脸庞姣好线条描摹。“信任我,全部。”

    璇翎迟疑地沉吟了下。

    “我对你所知太少了……”她幽幽说道。

    若说心细也是一种毛病,这毛病已跟了她好些年,她总不可能忽然变成实心眼儿的憨直姑娘。

    “你可以问。”

    “我若问了,你会说吗?”她迟疑。

    “会。”他直视她的眼。

    夫妻间原是无需欺瞒,过去他不说,只是习性使然,再者知道越多,烦恼越多,她原是个深闺小姐,何须过得如此辛苦?

    但若这是令她心安的唯一办法,他会照做。

    “我想知道……”璇翎朝他伸出一只手,覆上他的胸膛,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全部,你的一切,我全都想知道。”

    他浑身都是谜团,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读不出他的想法,他所做的、所说的,行事和言语总透着层层迷雾,教人握不住又放不下。

    她为他担忧、为他烦恼,总是害怕某天忽然失去他,害怕他又无预警地负伤回来。

    这样猜疑不安的日子,她真的过怕了……

    令狐雅鄘定睛注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岳父,差不多是我十四、五岁的时候。”

    那天,他刚从私垫回来,经过书房时,正好碰见爹爹和一位气度雍容的大人从里头出来。爹爹向他招手,要他过来拜见右相大人。

    史己礼目光炯炯地注视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孩子,你愿不愿意为皇上干件大事?”

    从此,他令狐雅鄘就是皇上的人了。

    当时的朝廷正饱受外戚所苦,自太皇太后以下,皇太后及皇后也连成一气,赵氏掌握朝政已历经三代,与贵族、王室、重要大臣们互相联姻结盟,彼此之间早已密不可分。而皇上早在太子时期,便立誓要在自己这一代彻底根除。

    因此十年前,史己礼突然找上他父亲,传达皇上的旨意。

    皇上要一个能分化赵氏的人,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是个能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得到她老人家关爱垂青,借此掌握权势,并且一定要是皇上可信任之人。

    符合条件的人选屈指可数,史己礼立刻想起被罢黜乡间的故友,也就是他的祖父令狐拓。

    令狐家素以门风清亮着称,令狐拓便因直谏而获罪,其子令狐潜一生在乡间教书,其下弟子无数,皆是禀性正直之士。

    依照先皇遗旨,令狐家两代不得入仕,令狐雅鄘正好是第三代。

    他是德明公主的亲孙,太皇太后的曾外孙,只要时机适当,透过安排在太皇太后耳边提点一下,让德明公主重新回到京城,他很快便能得到太皇太后的信任,跻身赵氏世族之中。

    想一下子完全清除赵氏这盘根错结的百年老树,实在太难,可至少他们可以让这片山头换个主人,换个属于皇上的人。

    只要他成为赵氏另一个山头,那么,当赵相失势时,他底下的人便会主动依附到他身边,等皇上握有这片山头,日后慢慢削弱它也就不难了。

    科举考试自然是经过安排的,应试之前,德明公主早已见过太皇太后,并得到允诺钦点他为探花;而他一身酒气地入场应试、琼林宴上的得意嚣张,当然也是做给百官众臣看的,就是要人知晓,他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凭什么目空一切。

    “所以……我爹爹促成这段婚事,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难道爹爹将自己许配给他,只是单纯属意他这个人,没别的念头?

    “那倒不是。”

    令狐雅鄘忽然摸摸鼻子,莞尔一笑。“右相大人大概是想把我看紧些。”

    嗯?璇翎不解地望着他。

    “君臣间的信任本来就是脆弱又危险的。你不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