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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54部分阅读

喝了也无妨,但还是影响到鸟兽草木,外表看上去没太多变化,但实际上山里荒了许多。”

    说完,稍稍停顿一会儿,木恩又解释道:“应该是三年前那场地震吧,或许是地下的水脉改道了,流经了有毒岩的地方吧;或许是深处的毒水被荡漾出来,与水脉汇合在一起,总之,和那场地震脱不开干系的。”

    宋阳反应很快:“那山溪蛮呢?”

    木恩摇了摇头:“山都荒了,他们的日子当然也不好过,食物越来越少,现在已经在商量着迁徙了。”

    宋阳皱眉:“这样的事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再穷也能接济下他们。”

    少有的,木恩那张除了阴森都没什么其他表情的老脸上,显出了一个苦笑:“我也是这次进山才刚刚知道的,自从奉你为主,我几乎不去探望同族。”

    宋阳是‘九色不沾,诅咒在身’之人,木恩率三百山溪秀跟他就没打算能再活多久,木恩轻易不回山中,也是因为她现在和诅咒有染,害怕会通过自己把厄运带给同族。

    宋阳摇头苦笑,老太婆迷信得没法说,但是对同族的爱护也一样没法说。

    承郃又再咬牙了:“帮!天一亮我就落实此事,采办粮食送去山中……”

    没了食物,蛮人迟早牵走,任初榕要留住她们,何况也不光是‘利用’关系,宋阳和山溪蛮互相帮忙,早就算得是朋友了。

    宋阳转目望向任初榕,后者明白他的意思,报以一个微笑:“没办法了,只能再找父王借钱。”

    几千山溪蛮,上百泰坦鸟,凭现在的常春侯,真的养不起了。

    直到天色大亮,刘家军才吃饱喝足,由二傻带着,风驰电掣般地返回山中巢岤。宋阳等人也返回衙门,小捕送过山溪蛮回来了,承郃忙碌不休,向家里借钱、安排粮食采买这些事情……计划总不如变化来得快,山溪蛮、石头佬以及刘家军,原以为他们都是能自给自足的,没想到统统要养起来。

    还有这次刘家军开饭,把销金窝弄了个乱七八糟,工程损失着实不小,老顾现在没说啥,但宋阳又哪能不赔。

    宋阳知道钱是好东西,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缺钱过,阿夏从回鹘给过的赏赐丰厚,不过‘聘礼’部分,是给人家红波府的;而赏赐给他这个王驾的,珠玉辉煌贵重,而这些珍宝还都有另外一份‘价值’,比如黄金刀上,有前辈护持圣火王篆刻的咒文;比如火芯玉树,曾是回鹘开国大可汗晚年闲趣,亲手雕琢的……

    这些东西的确值钱,但都不能变卖……宋阳眼珠转来转去,琢磨着来钱的法子,任初榕无意中瞥见了他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你别想了,就算真想出来也是歪主意,没准又得惹祸,还是安稳些吧。”

    的确,宋阳想来想去,也就是个劫富济贫……

    这个时候,本来在工地清算损失的顾昭君,脚步飘飘从外面走了进来,宋阳疑惑:“这么快算完了?”

    过了这半晌,顾昭君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气,笑着说道:“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刚刚收到传书,有朋友上门,赶紧收拾收拾,一起去迎一迎。”

    还不懂宋阳发问,就有红波卫来传报,有一支队伍来到封邑边缘,请见常春侯,对方客气得很,而报上的名号异常古怪:谢门走狗。

    宋阳意外之余,也觉得开心,笑道:“帛先生来了?”

    “不止,还有你媳妇!”

    ……

    去迎接谢门走狗的路上,顾昭君大概说了下,这次帛先生把谢孜濯送过来,一是出于安全考虑,谢孜濯在南理,要比在大燕安全得多;另一则是表明‘结盟’的态度。或许是担心小捕、承郃会不高兴,老顾还加重语气,特意强调了句:“那门娃娃亲,说穿了,就是当年谢胖子用来做人情的手段,现在两家都倒了,没人会在放在心上。”

    宋阳哈哈一笑,没多说什么,其实也不用多说。

    初榕、筱拂已经知道了宋阳的身世,自然也晓得谢孜濯是他的娃娃亲,听了老顾的话,姐妹两个相视一笑,心里倒并没什么别扭感觉,充其量也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即便与燕国反贼合作,宋阳也一直当自己是‘宋阳’,而非付老四。宋阳根本不再姓付,之前那门子好像‘阴婚’时的亲事,他理都不理,这一重小捕和承郃都明白得很。

    不久之后,宋阳一行半途迎上了谢门走狗的队伍,对方人数不算多,总共二十余骑,帛先生打从老远就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过来,一如既往假惺惺地笑着,点头哈腰:“劳动常春侯大架亲自迎接,帛胖子诚惶诚恐,不敢当,不敢当。”

    他和顾昭君一直有联系,宋阳回国后发生的事情和封邑内的状况大都了解,以他的心思,当然不会在公主郡主面前再喊宋阳‘姑爷’。

    帛胖子喊过自己的夫人,一个劲地客气着,拦都拦不住,非得给公主、郡主请安,又和顾昭君、相熟的几位奇士一一打过招呼,礼数周全无比,之后才说明来意,和老顾先前说的差不多,只不过变了个更委婉的说法,至于‘娃娃亲’,他根本就没提。

    跟着谢孜濯下车来到近前,本是名门之后,奈何家门不再,她要按平民对贵族的礼数见礼,宋阳哪能受她的跪拜,他不好做什么,任初榕从旁边伸手拦住了谢孜濯,随即略略一惊:“你的手好凉。”说着,把对方的双手笼在自己的手心里,给她捂暖。

    “我身体不好,自小就这样了。”谢孜濯轻轻把手抽了回来……并非拒绝郡主的友善,仅只因为两对父母先后遭难,从此再没了亲人,已经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了。

    承郃也没介意什么,只是笑了笑:“镇子很清静,宋阳是好大夫,修养一阵就无碍了,到时候让筱拂带你进山去打猎。”

    谢孜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并无盼望,也没什么欢喜,她笑只是因为听到了郡主的善意,应该向对方报以微笑。

    小捕早就面带惊讶,上下打量着谢孜濯,口中啧啧有声:“居然真的是个瓷娃娃呢,好看得紧。”

    谢孜濯仍是点头、微笑、目光里不见喜色、神情中也看不到烦恼,她用自己的左手握住右手,两只手都是凉的……也就觉不出凉了。

    漠漠的瓷娃娃。

    第十七章 反常

    帛先生把谢孜濯送来封邑,代表着一个势力的‘加盟’,无论宋阳、承郃还是顾昭君都开心得很,至于‘瓷娃娃’的漠然,并没谁去在意,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而两对父母都死后,她就变得更封闭了。对此,小捕甚至还有心疼来着。倒不是说她和谢孜濯有什么交情,只是最最单纯的,看到娃娃似的女子似乎忘记了开心为何物,让人心里发皱吧。

    队伍合并一处返回小镇,一路上帛先生客套又客套、恭敬又恭敬,等宾主落座之后,他总算说起了正题,对宋阳道:“五小姐落户封邑,另外还有些小姐使唤惯了的下人,也会跟着一起住下来,照顾起来方便些,尽量不给您添麻烦。”

    承郃从一旁微笑接口道:“帛先生太客气了,谢小姐这样的可人儿能留下来,我们欢喜都来不及,又何谈麻烦,本来还担心我们粗手笨脚,会怠慢了小姐,现在知道还有眷属陪同,当真松了一口气,担心没了,就只剩下开心了……眷属一共多少人,您给我交待一声,我这就安排大伙的住处。”

    “除了我。”帛先生一指自己,笑得谦卑:“其他人都留下。哦,侯爷答应照顾小姐,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决不能再白吃白住,这些人也懂几下功夫,侯爷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手下,随时差遣,大家一家人,千万不用客气。”

    顾昭君哈的一声笑:“帛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常春侯身边有宗师有奇人,麾下有雄兵有猛将,哪会用到你的人,要想不白吃白住,最省事的……拿银子来。现在常春侯不缺人,就缺钱。”一起谋划睛城暴乱、又一起出逃海上和蛮荒,他俩关系处得真心不错,说话也不用太在意。

    帛先生笑得挺没底气的:“这个……钱么……”

    宋阳挥手而笑,他知道大燕国几路反贼,就属老谢家最穷,再说哪能真要钱,帛先生顺坡下驴,再不提‘饭钱’的事:“常春侯身边人才济济,肯定是不会缺少人手,这点绝不会错,不过侯爷是天上的神鸟,现在要在地面上走走,难免偶尔地接不到地气,刚巧,咱身边就有这么个人,能在这事上帮个小忙。”

    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媳妇,同时转目望向顾昭君:“顾老爷是燕人,而且见识广博,您老听说过一个人么:无姓,只有单名一个‘拓’字。”

    顾昭君大吃了一惊:“帛夫人是影子拓?”说完,他自己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年纪对不上的,敢问帛夫人和拓、拓先生怎么称呼?”

    帛夫人应道:“拓乃家父。”

    燕人拓有许多绰号,比如土行拓、灯下拓、朔月拓等等,影子拓也是其中之一,大燕老一辈的刑捕、差官随便一开口,想都不用想就能说出这些绰号。

    此人一生作案累累却从未伤过一条人命;偷盗无数可不动百姓分毫,而且每次作案得手,他只给自己留下一百两银子吃喝玩乐,剩余的全都分发下去,大都送给穷苦人家,偶尔也接济道上兄弟。尤其难得的,影子拓虽然是个贼,但目光异常了得,几乎所有被他接济过的小兄弟,日后都长成黑道上的大豪……或者说,他只挑能成气候的同道去帮。

    短则两三年、长则十余载,黑道上崛起的呼风唤雨之辈,十之六七都得过影子拓的‘雪中送炭’,那影子拓在道上的威望便可想而知了。

    影子拓以盗成名,但不光是盗富、盗官,也盗墓、盗矿甚至盗宫盗库。

    有传说他连燕皇帝的九龙冕旒都偷走过,但是卖不出去钱,把玩了几天后潜入宫中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百两纹银,换回冕旒。燕帝就在他留字条的位置放下了银子,安排无数高手潜伏,可谁也不以为他会回来,结果没想到,再转过天来,银子不见了,冕旒回来了……

    顾昭君说得兴致勃勃,宋阳听得直吸溜凉气,忍不住望向帛夫人:“这是真的?”

    帛夫人笑了:“怎么可能那么神奇,以讹传讹,完全信不得。家父倒是去过几趟皇宫,可盗出来的都是些小玩意,至于那顶帽子,他连见都不曾见过,更毋论盗走、送还。”

    话说完,旁人都一起笑了起来,唯独顾昭君连连摇头:“无趣无趣,真相无趣,好端端的毁了个漂亮传说,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坊间的传闻也的确是太玄了些,不过影子拓能够几次出入皇宫,也足以说明他的厉害了。

    小捕喜欢听故事更想学本事,追问:“那位拓前辈的本领,传给帛夫人了?”只要对方一点头,小捕就打算过去拜师父了。

    “父亲的本事,固然与他苦练有关,但更多的却是天赋……他天生就是做大盗的料子,没有天分,再怎么学也传承不到他的本领,我也不例外。他没能找到传人,那一身本事早随他尸身作古。”说着,帛夫人摇了摇头,轻轻叹口气。

    帛先生呵呵笑着接口,领回话题:“当年拓前辈的名声响遍天下,所有大燕的差人都把他列为头号重犯,做梦都想着把他缉拿归案。后来我家大人出手,调运常廷卫,又是布局又是设伏……一斗就是十几年,谢大人没能抓到影子拓,但影子拓也被谢大人逼得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最后,影子拓身患重病救无可救,谁也没想到的,他带了女儿,自己来找我家大人了。”

    谢大人和影子拓一官一匪,前者一封雀书就调动无数密探,后者一声呼喝能唤起大半个黑道,两个顶尖人物,前后斗了十余年,影子拓固然不曾落网,不过也一直没能真正甩开距他只有半步之遥的谢胖子,两人谁都奈何不了谁。虽然立场不同,但是彼此心中的那份佩服是不会错的,所以影子拓临死之前,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事情:自己归案,同时把女儿托付给谢胖子。

    谢大人当真有些气魄,见影子拓病入膏肓,收容对方女儿同时,非但没有再抓他邀功,反而动用职权,担着被圣上责问的风险,消掉了影子拓所有的案底,还了毕生大敌一个自由身份。

    不久之后影子拓辞世,谢大人以侍长兄之礼将其风光大葬,视其女儿为己出,疼爱有加、照顾周到,再后来大盗之女与谢大人的一个年轻心腹情投意合……

    几十年前的往事,帛先生叙述平淡,既没有刀光剑影,更谈不上惊心动魄,可听过故事的人,都觉得心情异样,顾昭君第一个点头笑道:“佳话。这个故事,比着影子拓盗爆皇宫还要更动人些,以前可都小看谢胖子了,只道他是一副小人性子,没想到当真是有气概的。”

    “我家大人要是没有些担当,他蒙难后,哪还会有我们这些谢门走狗不甘奔走。”帛先生一反常态,笑容变得清淡了:“家主不在了,但老狗还活着,还得接着咬人。”

    很快清淡散去,帛先生的胖脸上又挂起油腻腻的笑容,对宋阳道:“老泰山去世得早,也没能留下什么,但‘影子拓’响当当的字号,在黑道上还有威风……我家夫人如果说句话,只要别太过分,好朋友们也大都会给些面子,侯爷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亲自出面,不妨告诉贱内,她或许能帮忙安排些合适的人手。不过……”

    帛先生话锋一转,笑容依旧:“毕竟老泰山是几十年前的人物,那些头领都不知道换过多少茬了,这个、这个意思,侯爷一定明白的。”

    帛夫人的用处,只在于‘联络’两个字。当年受过影子拓恩惠之人大都作古,如果常春侯真要做事,她仗着父亲留下的威名,或能找来合适的人选,但也仅此而已,没人会为了她白白卖命,条件还是要宋阳自己去谈。

    帛先生还怕宋阳看轻了他媳妇的用处,不嫌啰嗦地继续道:“胖子多嘴,举个例子,侯爷开了‘南威’宝号,将来生意兴隆、越做越大,连谭归德都要和您老做买卖,这买卖好谈,但货物怎么才能送到谭老帅手中?这条路子,贱内就能搭起来,只是运费还是得明码实价……哦,这是个例子,是例子,或对或错、有没有那些买卖,侯爷都不用较真,我就是借事情说意思。”

    宋阳点点头,明白了,也笑了。

    帛胖子送谢孜濯过来,是为了‘结盟’,把夫人留下来照顾小姐,则是给常春侯留些了许多条见不得光的‘路子’。

    正经事说了个大概,郡主张罗着给谢孜濯一行安排住处,现在侯府尚未完工,只能一切从简,谢门走狗对此自然不会在意,忙碌了一阵就此安置下来。跟着宋阳带着他们就近转转看看,走到回鹘营地的时候,正赶上阿里汉在操练士兵。

    帛胖子一时兴起,对宋阳道:“侯爷神功盖世,自然没的说,但是要论到打人,胖子有个小小的窍门,不知您老……”

    宋阳笑道:“能和帛先生学个一招半式,我可求之不得,你也别客气了,这就传下来吧。”说着,双脚错开摆了个架势,不料帛胖子拼命摇头:“我这是恃强凌弱、欺负人的小把戏,对你可没有用处,得换个人来演。”

    回鹘人生性好斗,听了帛先生的话,阿里汉转头望过来:“我来。”

    一品擂时帛先生也曾混在人群中观战,此刻觉得这个‘胖老太太’有点眼熟,仔细端详片刻就认出了对方,当即吓了一跳:“你更不行了,侯爷都未必是你的对手,我和你动手,你还不把我活撕了,换个你手下来还差不多。”

    阿里汉喊出麾下一名健卒,因为是试练拆招,大家都轻松得很,帛先生却煞有介事,非得摆出个‘位置’不可……回鹘士兵与帛先生对面而立,阿里汉则站在帛胖子身后,三个人共处一条直线上。

    大家都站好后,帛先生做出个‘请赐教’的手势,对方笑嘻嘻的全不在意,显然没把这个比着自己矮上大半头的汉人胖子放在眼里。

    宋阳见过帛先生扭脖子、挑脚筋的本事,心里估计着回鹘儿要吃亏,果然,待回鹘战士才一点头,帛先生暴喝一声欺身而上,两个人换过一击即刻分开……让人又惊又笑的,回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