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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床嘎滋响第3部分阅读

 他又开始不说话,只是紧盯著她,像在打量也在思索什么地望著她,动也不动,害她大气也不敢吐,只能硬著头皮,视线对著他那双黄泥斑斑的皮鞋,任雨兜头而下。

    雨,渐渐变大了。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站著。

    突然地,他把伞给用力往后一扔——

    林意真视线触及泥地上的伞,不解地抬头对上他深如海洋的眼。

    两人就这样站在大雨中。

    “我从来没输过。”他的神情严肃,心中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而开口。“过去的三十年里,我从不知道‘输’是什么滋味。”

    啊?他在说什么?“那真是太好了。不像我,我很少赢过。”虽然对他的话摸不著头绪,但她仍力图扯出一个微笑。

    他怎么了?是不是疯了?讲的话漫无边际,让人摸不著头绪。他想表达什么?显现他有多么优秀吗?

    “你的确很平凡。”他将她上上下下再度打量一次。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度听见他说她很平凡,她皱了一下眉头,微恼道:“我知道我很平凡,不需要你一直提醒。放心吧,我会跟我爸妈说,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荒谬的闹剧,平凡女不会想嫁给你这个高贵男的啦。这样可以了吧?”

    切!看不起她呀?

    “你不想嫁给我?”他挑眉。

    “我追出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的啊!你们家和我们家差那么多,感觉上就很不配。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丢彩球招亲,干嘛要因为你家那个无聊的传统而勉强两个陌生人在一起?况且我们彼此都不认识吧!”心里一股火气上升,是因为被别人看不起。她真是倒楣,居然和一个疯子站在田梗里淋雨。“走啦,走啦,回去告诉他们叫他们停止这场疯狂的主意,不要再乱来了啦。”她绕过他,弯身捡起地上的伞。疯子!有伞不撑的疯子!她才不要嫁给一个疯子。

    “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顾不得两人都站在雨中,他捉住她想打开伞的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著她:“我家很有钱,对吧?”

    她点头。

    “我长得不错,对吧?”

    她再点头,事实上是长得很不错。

    “我的学历、财力、长相、家世都很不错,对吧?”

    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点头。

    “而你很平凡。”他直述,语气听不出任何恶意,在林意真皱眉之前接著说:“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

    林意真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那又怎样?”就是不肯正面承认自己的平凡。

    “我樊御没有输过,在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失败就是你。”他停顿了一下。“而你,你说你很少赢,但你听好,你这一辈子赢过最大的奖品就是我。你赢了我。”

    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脸不以为然,好像他的话是火星话般,而她听不懂。

    林意真看向神色认真的他,决定把他一个人丢在雨中。大雨当头,他的名牌西装报销了,而他居然不心疼他的西装,只在意那无聊的输赢。他一定疯了!

    而她不想再陪一个疯子继续淋雨。她要走了。

    “我很冷,我要先进屋了,你爱淋雨就淋吧。大叔,再见。”

    “你赢了我,你没听见吗?”他拉住她,用著无比认真的眼神说:“我决定娶你。”那表情在说他委屈一点没关系。

    啊?真的疯了?

    “刚才扔下伞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决定了。夫、妻,夫、妻,何谓‘夫妻’?自是两人一体,互患互难。刚才我看见你站在雨中,踮起脚尖吃力地帮我撑伞,自己却淋得一身湿。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将有一个不会离弃你的丈夫。在往后的日子里,你若淋雨,我会陪你。”他打开了伞,罩住两人。“我若打伞,也一定不会忘了留你的位置。”那眼神不带爱意,只有无比认真的承诺。

    帅毙了!任何女人听见帅哥说这样的话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吧。

    可惜的是……

    “哇——”林意真拔足狂奔。“他疯了,他真的疯了呀!”

    第四章

    凌晨两点。

    趁著大家都睡了,一个女人背著一个塞满衣物的大包包,就著微弱的月光,鬼鬼祟祟地穿过晒谷场溜到墙角。远方不时传来狗叫,她知道那必定不是她家的黑狗小黑,只因小黑嘴里正啃著她丢给它的鸡腿,没空理会。

    她终于知道有钱人说的话是多么的有份量!当她大嚷著他疯了居然愿意娶她,大家都不相信他疯了,反而回头用一种打量怪物的眼光看著她,似乎那个疯掉的人是她;而她也终于知道父母子女的亲情是建筑在多么薄弱的基础上头了——他们居然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就要把她嫁给一个疯子!

    天啊!林意真想到就头皮发麻。那个疯子居然要她和他们一起回台北打理婚礼事宜?切!她才不会自投罗网哩。她笨虽笨,但该聪明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于是她用需要整理东西为藉口,多留了一天。哼,她会留著才有鬼哩。她必须逃;逃离这群疯子,这群拿她未来幸福开玩笑的疯子。

    顺著下午就刻意堆好的铁架,她顺利爬上去,掏出包包内的绳索绑住,她的行李,然后牵著绳索的另一端快速地将行李往外掉。感觉到行李已经不再下降后,她将绳索往外一丢。

    非常俐落。太好了!一切都如她预的一般顺利。她在心中大声为自己喝采,没发觉沉重的行李似乎太早到达地面。

    接著她双手一搭,使力攀上高墙……呃……挂在墙上。她背对著即将降落的土地,只因她觉得正面往下跳会觉得墙很高,而背对著往下跳比较没有恐惧感。

    啧啧啧……樊御在心底暗笑她滑稽的下降姿势,放下刚接住的行李,稳住下盘,准备再接住下一个从天而降的“重物”。

    她闭上眼睛,将手放开,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下坠感——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被人牢牢抱住。

    “唔……”她倒抽一口气,嘴里惊呼尚未出口就被牢牢地捣住,她奋力挣扎……

    “不要乱动!”那歹徒低声斥喝。

    这声音好熟……她转头一看,居然是樊御!当场傻眼……就只见他对她露齿一笑,好不得意。

    “晚安,黑轮小姐。”

    “你你你……”她指著他,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回台北了吗?

    他再度捣上了她的嘴。“别乱叫,想吵醒你的家人吗?”他用著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悄声说。见她点点头,才放开手。

    他瞄了呆若木鸡的她一眼,回身拾起地上的大包包,往自己身上一背,然后推著她往前走。地上满满的烟蒂说明了他等待的时间,她侧身看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碰到邪恶煞星,想逃跑都失败。

    直到远离了她家,憋不住话的她立刻开口:“你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欢迎你,你快点回台北。”

    “我当然会回台北。”前提是把这个笨蛋捉回去。“那你呢?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赏月吗?”

    “我……我那个……我们乡下人流行这样,不行吗?”她眼神好心虚。

    “是这样啊……那袋子里装的应该是柚子、小板凳、扇子?”他作势要打开她的包包。

    “不要乱来!”她怒抢包包。“没错!我是想逃跑,那又怎样?我根本不想嫁给你,不行吗?”包包里有她的随身衣物啊,被他看到还得了。

    “你那天亲眼看到了,有很多女人抢著要嫁给我。”他还是把她的包包背在身上,没有要还她的意思。“我是黄金单身汉,能嫁给我是你的幸运,不要不懂珍惜。”

    呵,这是本年度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自大狂先生,请听好。我知道自己‘非常平凡’,所以千万别勉强你尊贵的躯体。况且因为一个‘平凡’再不过的女人而委屈你自己,我会感到非常内疚的。我所有的结论就是——你去找那些抢著要你的人结婚吧!”

    她在气他说她平凡?“我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并没有恶意。”

    他跨著大步走,发现她几乎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时,刻意放慢了脚步。

    这是什么话?好……好讨厌的感觉喔!“我没想要嫁给你,所以拜托你停止陈述任何‘事实’,让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哪个女人爱听“事实”的?只有他这个人才会把“事实”讲得理直气壮,哼!

    她盯著他的眼如同看一个疯子。

    “车上有我的最新体检报告,报告显示,我的身,心一切正常,不信的话待会儿你可以看看。”他的意思在于证明自己并非疯子。

    “车?你开车来啊?怎么没看到?”她左顾右盼,四处寻找他的车。

    他比了比不远的前方,一辆卡在水田里动弹不得的高级房车。

    “刚才开过来的时候,陷到水田里。”

    林意真看了看右后轮倾一边卡在泥沼里的车。“这条路那么大条,你是怎么开车的啊?”有够白痴的。

    路大条吗?“这根本是田间小径,哪来大条路?再说路灯太暗,我根本看不清楚。更奇怪的是你家为什么要住在这个连马路都舍不得拓宽的小地方……”

    他拉著她快步往前走,不想让她看那台会让他丧失男子汉尊严的车。

    “不过别担心,我可以请司机开车来接我们。”

    在听见他的话后她立刻停住。“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麻烦人家?你在想什么?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不用睡觉吗?你有没有一点体贴的心哪?再说从台北下来那么远,等司机来天都亮了,我怎么跑?”她的双手叉成茶壶状,一副找人理论的样子。

    “我三个小时前就已经联络他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喔,对了,差点忘了拿个东西……”他走回车子,打开车门又说:“时间这么晚还麻烦他,你至少要负起一半以上的责任。”眼神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全拜某人深夜逃家所赐。

    “我?喂,你这样说很过份哦,你以为我看到你很开心吗?我可是千百个不愿意……”她在一旁喳喳呼呼。

    他将车内取出体检报告硬丢给她:“这报告证明我身心都健康,你可以看看。”

    林意真翻了个白眼!“拜托,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看这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况且这个路灯那么暗,怎么看哪?”

    她将报告丢还给他,又回头检视车子陷入泥田的情况有多严重。

    “我来试著把车推开,你去坐在车里,我说一二三你就向前开,听到了吧?”

    或许这样是个办法。反正她不会开车,倒是力气很大。

    “我知道你力气很大,但别白忙了,等会儿司机马上就到。”要一个女人在后面替他推车?对不起,有违绅土风度,办不到。

    “先生,配合一下行吗?”她的脸色僵硬,神情难看。“这是你的车,难不成就丢路边吗?”她看那辆名贵的车,真替他感到心痛。

    他耸耸肩。“反正车库里还有很多辆,没差。”

    这种浪费奢侈的态度最让平日节俭的林意真所不齿。“你以为家里很有钱就可以这样乱来吗?告诉你,你这个自大狂,可以自己解决的事就不要麻烦别人!现在,快上车!”

    她将他一把推入车内,“碰”一声地关上车门。

    从来就没人这样对他吼过,樊御愣住,任她将他推入驾驶座内。

    他只得从后照镜看到她拉高了裤管,准备走下水田里。

    “发动引擎哪?在发什么呆!”她大叫,挥了挥手。

    他只能呆呆照做。

    “一、二、三——”她使出全力往前推,车子非但没有拉上来,反而喷了她一身烂泥巴。

    樊御看了哈哈大笑,遭来林意真数枚白眼。

    “认真一点,这是你的车,不是我的车!再来……”她蹲低身子,将全身力气集结于丹田:“一、二、三——”

    车子竟顺利地让她推上了马路。她得意地爆出一声欢呼,在水田里又叫又跳,好不开心。

    樊御下了车,迅速地到了水田边,像个绅士在对淑女邀舞般,有礼地朝她伸出右手,月光就洒在他的身上,他俊帅的脸庞此时充满温柔的微笑,看得林意真微微一愣,心跳忽然漏跳了两拍。

    “你真厉害。”他说。

    这是他对她第一句赞美的话,无比简洁但直接撞进女人心底的话。

    她的脸不自在地红了起来,看著他伸出的大手,突然觉得交出去的不是她的一双手,而是淡淡的、开始萌芽的……

    “自大狂,你不该小看女人的。”她回神,在心底暗斥自己胡思乱想。

    将小手放入他大大的掌心,任他将自己拉了上来。

    不再多想。

    “是不该小看你的力气吧。”

    “切!”她嘘他一声,视线在触及身上溅及的黄泥,又懊恼地皱起眉头。他一定是个煞星,每次遇见他,她总会搞得一身狼狈。

    “上车吧!”他为她拉开了车门,自己也上了车。

    只见林意真站在车门口,面有难色。

    “怎么不上车?”他不解地望向她。

    她先是脱了沾满黄泥的外套,接著用外套拍了拍长裤上的泥巴,然后转身先让屁股坐进车里,最后在车门外将鞋子脱了才将赤脚跨进车内。

    “你在做什么?”

    “我浑身都是泥巴,怕会弄脏你的车。”

    “我的车都有专人打理,你不必担心。直接上车。”

    她不以为意地看他一眼,然后拉过行李。“有钱人,我可不是白白帮你推车,外套、衣服、裤子、鞋子,总共算你三千块就好。”

    樊御从皮夹中掏出三张大钞:“全套衣物居然只算三千块,看来你不太懂怎么做生意。”

    “那就多给两张啊……”她没好气地接过钱,白了他一眼,接过了大钞。然后就低头往行李箱开始翻找。

    他侧著头看她:“找什么?”

    在东翻西找后,她终于找出藏于箱底用塑胶袋包著的物品,那里头装的是一双全新的黑色高跟鞋。

    “这本来是我面试的时候要穿的。”她埋怨地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穿鞋。

    她的头发在她低头的时候自然地散落,如黑瀑般闪动,发间传来的自然花香味充斥他的鼻端,暗香盈满整个车内。头发是她浑身上下最有女人味的地方,他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感觉下腹部传来一阵马蚤动……

    他微微心惊自己居然有反应。

    她是个长得非常普通的女子,不是吗?但看她的头发,他著魔似的想伸手去摸摸它、去感受它……

    她忽然抬头,让他急急地收回了手。

    “哎呀,原来是穿错边了,难怪怎么穿都不对劲……”她拿起鞋,一双白玉似的双足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脚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

    他忘了该如何呼吸。她不是个美女,但她无心的动作却让他下腹一阵马蚤动……

    他居然对她的头发及她的一双脚产生遐想?这真是令他感到惊讶。

    他从来不觉得女人穿鞋会有多么地性感;他从来就不以为自己会对她产生任何欲望的。

    是月光太迷人了吗?还是……或许这场婚姻并没有他想像的糟?他想。

    “喂?喂?”她在他面前挥挥手,示意他回神。“开车啊,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你。”

    “想我?想我怎样?力大如牛喔?拜托,司机先生,请别在心里偷骂我。现在去火车站,谢谢。”她哼哼地笑了两声,把窗户按下:“都是臭泥巴的味道,嗯——”

    他忽然有冲动想笑。“有怪味?”他却没闻到,只闻到她头发上下时传来若有似无的淡淡女人香。

    “对啊,整个车子里都是,怪难闻的。”她说。

    他发动车。“今天下午过后,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顺便告诉你,本车直达台北,中途不停靠站——特别是火车站。”

    “什么?就说不嫁你了,你还想罗嗦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摆出茶壶状,准备与眼前这个开车的仁兄好好“谈一谈”。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不可能’和你结婚。”

    “幸福的可能。”

    她怪异地瞪了他一眼。“幸福只会出现在我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