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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20部分阅读

想三言两语把它述说清楚,又怎么可能呢?更何况吕思鲁现在正处于极度亢奋状态,见到亲人后的喜悦已把他乐昏了。

    福生问:“太好了!一家人天天盼哪,盼哪,就怕你们去了谁也扑不到,两眼一抹黑误了事儿,咱们的人可就完了。

    “可是儿子,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呢?你看看我们谁能听得懂?你魏爷爷怎么凭空就和监狱里搭上了话?他认识的那个旧相识是谁?是怎么认识的?圹爷爷就是来过咱们家的那个老先生吧?这我知道。

    “可县长是多大的官,你们怎么就和县长猛不丁的认识上了呢?老夫人,春雪姐,你们说我问的对不对?”福生这一连串的问题,也正是众人想知道的。1876580

    韩春雪说:“思鲁、传邦,你们别急,一件一件的慢慢说。”7658

    小翠连忙数落福生,“你急什么急?看看把两个孩子累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于是,吕传邦又接上了,他一五一十的从刚进县城头一天开始,到偶然碰见刘世杰,再到拜访圹恩老先生,详详细细说了个遍。

    福生惊叹,“山不转水转,谁能想到碰见刘掌柜?当年在芙蓉街上,他爹和包子铺倒是挺有名,贵人呐!怪不得咱们的人在监狱里不受治了,他女婿在里边,县官不如现管哪。阿弥陀佛!”福生一句佛语,顿时把大家逗笑了。

    吕思鲁接过来说:“你们谁也猜不到,那县长就是九?一八事变后,我们去镇上游行时,还管过我们一顿饭的乔镇长,他现在已经是县长了!”

    啊?众人一听这个吃惊!

    吕思鲁又把他们如何受乔梓权邀请、深夜长谈,以及探监的详细情况说了个瓷实。末了他问,“乔县长那个人可真好,他和魏爷爷谈了半宿,是在他家里,我和传邦还进了他的书房呢,他还在刘大爷家的包子铺里请我们吃饭。那顿饭本来是魏爷爷想请他的,可最后他悄悄让天翔叔叔先结账了。奶奶,爹,他为什么对咱那么好呢?”

    柳夫人面无表情,田甜、吕乡贤、赵红玉和含香则都偷偷的抿着嘴笑,韩春雪则用心的听着每一个细节,一会儿她的心揪得紧紧的,一会儿她又无声的长出一口气,她温柔的拍着怀中的孩子。

    福生说:“他对咱好就对了,是亲三分向,更何况……还是等你大爷平安回来,让他自己给你说吧。”

    倒是吕传邦觉得福生话里有话,可这个时候不是他提问题的时机,因而只能用心记下了。

    一家人终于明白了,每个人的脸上既有伤心,又有惊喜,还有感叹和宽慰。总之,他们的表情是复杂的。就连吕传芳和四个弟弟,也静静地在那里听得入迷了。他们的神情不时地随着吕思鲁和吕传邦的叙述而变化,特别是吕传国,他那一双眸子里明显带着对两个哥哥羡慕的神色。

    柳夫人说话了,“思鲁,刚开始你说,咱们的人一进去时受了些罪,你给奶奶说说清楚。”

    吕思鲁欲言又止,他看看吕传邦,吕传邦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于是全都看着福生。福生把目光指向田甜,田甜无言的冲他点点头。

    柳夫人又重复了一句,“思鲁,你倒是给奶奶快着点儿呀!”

    福生说:“思鲁,说吧,有什么说什么,别让你奶奶着急了。”

    吕思鲁这才说:“奶奶,我大爷当时被打断了肋条,到现在他还起不来。张校长比他好不了多少,人全给打趴下了。”

    啜泣声再起。柳夫人浑身急剧的猛一哆嗦,浑浊的泪水从她深陷的眼窝里淌了出来。“忠儿……”

    虽然无声,可是吕乡贤却看出来了。“哥!”她嚎啕失声。

    而韩春雪的手上则不由得一用力,她把孩子抓疼了,冬春顿时哇哇大哭。

    含香把孩子接了过去,她把自己的奶头放进了冬春的嘴里,而她的儿子则在柳夫人的床上睡着了。

    韩春雪拢了拢刚才跑散的头发,“思鲁、传邦,你们俩和爷爷到底见到了孔先生没有?”

    吕传邦一看,他把这个细节给忘了,于是他又说了一遍。

    “这么说,孔先生危险了。”田甜禁不住喃喃自语。“乡贤姐,这个消息不能让孔先生他哥知道。要不然,两位老人可怎么撑得过去呀?”

    柳夫人说:“越瞒越是往心上插刀子,要是人家过来问,还不如痛痛快快说了好,让人家也好有个打算。”

    柳夫人长叹一声,“唉,天不容好人呐!”她似乎有些累了,于是吩咐,“你们快给两个孩子做口好吃的,县城那么远,他们两个小人儿家,也真难为他们了。思鲁,传邦,晚上你们俩再过来,奶奶和你们有话说。”

    她又拍拍韩春雪的手,“闺女,把心放得宽宽的,把孩子养得胖胖的,剑南他才能放心呐!”

    韩春雪含泪点点头,“老夫人,我明白,你老人家就放心吧。含香,把孩子给我,我去红玉她们屋里坐一会儿,让老夫人歇一歇吧。”

    福生也说:“对对对,先让两个孩子吃饱饭,刚才光顾问这问那了,然后好好歇两天。你们俩还得回去呀,爷爷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吕传国和吕思齐跟出门来,“我们俩也要去!轮也该轮到我们了。”

    福生一听非常高兴,“行,算你们俩有良心。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还得听你们爷爷的。思鲁、传邦,爷爷他没交代什么吗?”

    吕传邦突然想起来了,他惊慌的把棉袄脱下来,一摸那口袋还缝着,这才终于放心了。他用牙把口袋撕开,众人眼看着他取出一封信。“姑姑,这封信爷爷说是给你的。”他郑重交到田甜手上。

    田甜当时愣了愣,她接信在手,却没急于打开。“传邦,快把棉袄穿上,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着。”她一一给传邦系上扣子,手指却被染黑了。“思鲁、传邦,你们俩是怎么回来的?”

    吕思鲁脱口而出,“坐马车回来的,是圹爷爷家给雇的车,把我和传邦送到镇上,我们俩就让他回去了。”他还悄悄的拉了拉吕传邦的手。

    吕乡贤惊呼,“你们俩是走着回来的?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她愈发心疼了,“这两个孩子也是,咱们现在就是再紧巴,魏爷爷也不会不给你们俩带上饭钱吧?”

    吕传邦笑呵呵地说:“带了,可我们俩没顾上吃。”

    田甜注意着两个孩子的神情,“坐马车回来的……那你们俩身上的这些煤灰也是从车上蹭的?”田甜这样一问,众人这才发现两个孩子的身上简直是脏极了,脸上也黑不溜秋的,两双手就更没法看了。

    “就是,莫不是那车上拉着煤呢?”福生信口问了一句,他也只是心不在焉而已。

    吕传邦看看吕思鲁,“叔,人家拉煤干啥?空车还嫌走得慢呢。嘿嘿,我和思鲁哥路过青牛车站的时候,看见站台上卸煤,觉得新鲜就过去玩了一会儿,这才……”

    福生乐着指指他们,“你们俩,可真淘,弟弟们可都看着呢。”

    “哥,你们看见火车了?为什么不上去坐一坐呢?”吕思齐实在羡慕的说。

    “思齐,那火车是拉煤的,不能坐人,一坐还不成了煤猴子……”吕思鲁一看自己身上,他连忙掩口不敢说了。

    小翠迎面走了过来,“快着点儿,先别说了,一人一碗荷包面,鸡蛋还是西邻张大娘从墙上递过来的呢。”

    院外,井上峪的乡亲们都围成了团,“回来啦,可回来啦!这说明有信儿捎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凶还是吉呀?”

    “大爷,咱赶快敲门问问吧。”

    “三兄弟,别价,先让人家一家人说说哭一场,再敲门也不迟。唉,我一说话就想流眼泪。”

    “嫂子,俺也是。思鲁和传邦这两个孩子可真能,当了大用了,从县城到咱这里可不近呢,就是不知道人咋样了?”

    “嗨,这话说的,到了人家那一亩三分地里,就和进了阎罗殿一样,想也能想出来,身上又被安了罪名,能有好吗?”

    “就是,没准儿不死也得扒层皮呢。可怜见的,吕大夫他们三个可是细发人,凭空遭这么大的罪,作孽哟。”

    “快别说了,孔先生他哥哥跑来了……”

    福生把门打开的时候,乡亲们忽的一声涌了进来,他们问长问短,牵肠挂肚,尤其是女人们,哪一个不是眼泪汪汪的?此情此景,让福生又想起了吕志忠他们刚被抓走时的情景,井上峪的乡亲们几乎见天价纷纷过来嘘寒问暖,那人数比现在还多呢。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6

    孔先生他哥被单独请进了另一间屋里,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时已经骨瘦如柴了。他双眼深陷,疲惫不堪,眸子里布满了道道血丝。那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这么说,俺那个苦命的弟弟还活着呀……”听完吕思鲁和吕传邦的话后,他差一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吕传邦连忙给他拍拍背。

    “老天哟,俺就是不能分身呀。田老师,自从俺弟弟被抓走后,俺爹俺娘当时就吓没了气,多亏邻居们齐打乎的救过来,到现在还躺在炕上呢。成天价啥也不吃,啥话也不说,就一口水救乎着。

    “俺想去看看祥云吧,又怕两个老人一时没了气。俺守在爹娘跟前吧,又怕俺弟弟他……俺知道,就是俺去了,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可俺就是不能分身呀!田老师,你说俺该怎么办呀?”说着,哭着,他呯呯的用头直撞桌子。

    吕思鲁急忙抱住他,“大爷,你不能这样啊……”

    哭声陡起。田甜抹掉遮住眼帘的泪串,“孔大哥,你别哭了,孔先生是我们大家的亲人,他受罪,我们也难受,你看你都瘦成啥了?你身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千万不能倒下呀!要不然,孔先生他怎么能够放心呢?

    “大哥,现在还不是最后关头,你没听思鲁和传邦说吗?魏叔那边正在想办法,有好多好心人都在千方百计的帮助咱呢,会有办法的。”

    吕乡贤也劝,“孔大哥,当务之急是先把两位老人救乎好,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用什么药,你尽管说,让孩子们给你送过去就行。”

    孔祥云他哥止住哭声,“吕老师,别说了,这些天还不多亏了福生兄弟吗?他是三天两头的往俺那儿跑。还有你们,我这心里……”

    韩春雪说:“孔大哥,这不都是应当的吗?咱们是一家人,你想这些干什么?田甜说得对,现在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两位老人站起来!还有大哥你,也必须坚强,你要万一倒下了,这个家该怎么办呀?还有那么多孩子。孔先生要是知道了,他心里该多难受呀。”

    “俺也这么想,可就是……”他倔强的擦掉满脸的泪水,“韩老师,别劝了,张校长不也在牢里吗?你一个人又带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心要你操。”

    “所以大哥,我们都要坚强,相互鼓励。你看春雪姐,自从张校长被抓走以后,她是一滴眼泪也没掉。大哥,她可是个女人呀。”

    孔祥云他哥摆摆手,“吕老师,俺记下了。想想祥云,俺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想娶亲,他是怕连累人家呀。他这番苦心要不是有这场难,谁又能够理解呢?爹娘也难明白。所以,俺就不能让他牵肠挂肚。”

    “大哥……”女人们一听,心疼坏了。

    田甜打开那封信,她禁不住胸口怦怦直跳。两个孩子回来了,魏清为什么还要单独给她写一封信呢?她还没有下决心把信瓤拿出来,吕乡贤却凑过来了。她的眼神儿是馋讪的,“田甜,能不能让我也瞧一眼?”

    田甜轻轻把她推开,“乡贤姐,你不能看。还是去看看嫂子吧,思鲁和传邦一回来,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吕乡贤立刻撅起嘴来,“春雪姐,你看看,田甜她连我也防着了。哼,魏叔就是偏心眼儿。”说着,她悻悻的往赵红玉房里走去了。

    田甜迅速把信看完,她的面色变得绯红,心跳就像骤然停止了一样。

    “田甜,田甜……”韩春雪一直在观察着她,她连叫两声田甜竟然没听见。

    韩春雪过来拍拍她的肩,“田甜,你怎么了?信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田甜这才反应过来,她极慌乱的把信收起来,脸上勉强挤出笑,“春雪姐,没什么,魏叔说不用两个孩子回去了。”

    “为什么?”韩春雪听后就是一惊。

    田甜的脸色恢复过来,“主要是怕耽误两个孩子的功课。魏叔说他一个人能应付得了,还有那么多人帮忙呢。”

    “田甜,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春雪姐,该吃饭了,冬春也早饿了。”

    夜幕又拉上了。晚饭以后,韩春雪抱着孩子回去了,而吕思鲁和吕传邦则去了柳夫人那里。今晚柳夫人很奇怪,她不仅把吕传芳支了出来,而且把每天晚上都陪她说一会儿话的含香也撵到东院里来了。

    吕乡贤欣喜地拿着一个铁质的小圆盒子,那盒子扁平,上面还印着花,没打开却已经香气扑鼻了。“还别说,这两个小东西我没白疼,去了趟县城还记着给我捎点儿东西回来。唉,这玩意儿都多少年见不着了。”

    她看了又看,闻了又闻,高兴得就像什么似的。一颗如焚的心放进了肚子里,现在又得了这么一个尤物,她当然是高兴了。

    小翠看看她,“嫂子,看把乡贤姐高兴的,不就是盒茯苓霜吗?其实我也得了一盒,还是传邦给我的。”

    含香说:“翠嫂子,你还说呢,思鲁他送给了我一盒,却没有给你,这孩子也是,一盒茯苓霜也想着我,花那钱干什么?平时我又用不着,粗皮糙肉的,怪可惜了的。就是这小盒子太好看了,味儿也出奇的香。”说着,她也从兜里掏出一盒。

    “什么?不就是盒茯苓霜!”吕乡贤一惊一乍的,“小翠,亏你也是从济南府出来的,就是在城里,这也是最好的化妆品,价钱也不低,你倒不拿的当稀罕物了。”

    含香听她这样一说才觉得金贵,“乡贤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哎哟妈耶,俺这真是,咋不知道东西好呢?田甜姐,还是留着你用吧,你皮肤嫩,能用出好来。像俺这有了孩子的人,再抹扠也是白搭了。”

    小翠却拦住了她,“你说啥?含香,你是有了孩子的人,难道你的孩子比我多?不行,这一盒就是田甜姐要我也阻着,非让你抹扠不可。瞧你用的这个词儿,抹扠,怪好的化妆品,也让你变了意思了。”

    含香害羞的,“翠嫂子,你别拦着了,俺就是想给田甜姐。你往脸上抹没人说你,俺要也像你一样,出门后人家还不说俺浪歪死了。”

    小翠忍不住笑,“往脸上涂脂抹粉就说浪歪死了?我看他谁敢!真要那样,说这话的人才真‘浪歪’呢。”她到底把含香的那一盒给夺下了。

    赵红玉说:“你俩闹什么闹?刚刚都不烦了,就像撒欢儿似的。实话给你们说吧,人家田甜自己有。”说着,她和田甜相视一笑,每个人也从兜里摸出一盒。

    吕乡贤怪了,“咦,你俩是从哪里来的?传邦送给我的时候,我没见他有多余的。”

    田甜说:“当然是传邦也给我留了一盒了。”

    赵红玉笑嘻嘻的,“奇怪什么?我这一盒是思鲁给的。我还听思鲁和传邦在门口说,‘谁让你舍不得花钱呢,只买了两盒,不够分了吧?别急,你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我又回去买了三盒。’这哥俩,还真有心计。”

    自从听到平安信儿后,赵红玉虽然还惦记着吕志忠的两肋,可她心里毕竟舒缓多了,连言语也变得开心起来。女人们是化妆品的天然痴迷者。

    吕乡贤感慨,“就说,长了嘴就是说话的。还别说,看来这长清县城还挺繁华的,连茯苓霜都有,不得了。”说着,她旋开盖,仔细用纤指揩了一点儿,然后美美地抹在脸上,顿感清香扑面,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香意。

    “哎哟真香!”含香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田甜却皱了皱眉,好像吕乡贤的哪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门被敲响了,福生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这几个臭小子,谁都不想睡,非缠着和他们两个哥哥玩一会儿。传芳也是,都在我那个屋里耍皮猴呢。哎哎哎,不对呀!”他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