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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9部分阅读

  圹恩闻听十分赞成,“着啊!这个前提我怎么就忘了呢?如果是在咱长清县城,好歹我能说上话;那要是到了济南府,办起来可就难多了。像孔先生,韩主席审问他们这些人,一条小命全在他左、右一摆头,生或死就定了。”

    圹天籁赶紧解释,“噢,大叔,家父说的这个你可能没听说过,韩主席审问犯人有个习惯,往左一摇头,那是杀;往右一摇头,那是不杀,尤其对共产党疑犯更是如此。那吕大夫和张校长是和孔先生有牵连的,所以我才这样问。”

    圹恩指指小儿子,“他在县城教书,啥事儿都比我知道的多,他可是我的另一双眼睛和另一双耳朵。”

    圹天龙故意问:“爹,那我呢?”

    “你急什么?夸奖弟弟两句你这个当大哥的还眼红,你是我的另一双胳膊和另一双腿,外加一个脑子行了吧?”

    圹恩笑着看看魏清,“我这个大儿子就知道天天逗我开心,乐和,他这点儿心思我知道。噢,光顾着我们几个说了,你在药铺里忙活了一头午,正事儿你还不知道呢,来,我现在就详细的和你说道说道。”于是,圹恩又把魏清的来意讲了一遍。这样一来,圹天籁也更加清楚了。

    魏清解释,“不瞒圹先生说,两天前我们祖孙三人来到县城后,首先来登门拜见过,可是您不在家,伙计说三天以后准能回来。无奈之下我们就先在一个小客栈住下了。

    “可是我心里急呀,这县城除您之外我又不认识第二个人,于是,心里烦我就去外面逛荡了逛荡。说来也巧,竟偶偶然然一头撞见了个旧相识——是旧相识的儿子,就是咱县城挺有名的长清大馅包子铺的刘掌柜,我和他故去的父亲曾相识多年,属于旧交。

    “那刘掌柜说他小时候见过我,所以现在还记得。招待我们吃住不说,还让他在县大狱当差的女婿赶紧打听这件事儿,不瞒诸位说,我也是在等信儿呢。可是,刘掌柜的女婿只答应,如果咱们的人在县大狱,见面没问题,可要是再想别的,他就无能为力了。

    “更要紧的,我不能干等啊,此番前来,我就是奔着圹先生你来的,因此,今儿一早,我留了一个孩子在刘掌柜家等回信儿,我和这孩子就赶过来了。圹先生,我这不算脚踩两只船吧?”

    圹恩豪爽的一摆手,“哪里话?莫说是偶然相遇,就是事先打算,那也在情理之中,谁遇见这种事儿不着急呀?这样好,多一个人,多一条路,更何况事情竟然这么巧,咱有了县大狱的眼线,还愁得不到准信儿吗?”

    “是呀大叔,我父亲这个人最古道热肠了,这些小事儿勿需解释。来,我敬大叔一杯。传邦你也多吃菜,别总是郁郁寡欢的,放心吧,天塌不了。”圹天籁和魏清又喝了一杯。

    圹天龙和魏清解释说:“我这个弟弟,生下来就是个乐天派,天大的事也入不了他的眼。”

    “哥,谁说的?那井上峪学校的学生,九?一八事变之后,自发去孤山镇游行示威,至今我都后悔的不行。传邦,你们真是好样的,在咱们全县可是头一遭!后来我们学校也准备响应,可不知什么原因被县党部的人知道了,他们派大批警察封住校门,我们的计划就流产了。唉,真窝囊。”

    圹天龙话虽不多,可每到紧要处他总是格外留意。听到这他问了一句,“魏叔,刘掌柜这人我们都认识,是个本分的买卖人,可他的女婿靠得住吗?”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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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清说:“没问题。刘掌柜这人自不必说,我看他女婿也不是那妖巧、j猾之人。不然,他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这我就放心了。来,我也敬您一杯,依我的意思,晚上你就搬过来,我正想和您求教呢。”

    魏清连忙摇摇头,“天龙,你太客气了,有令尊圹先生在,你又何须求教别人?再说,我一个从大山沟里出来的人,身上又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呢?”

    “嗯?这话我不赞成。”圹恩把话插进来,“古语说,好酒不怕巷子深,谁说大山里就没高人了?自古以来多得是,可说是退隐山林各有曲衷。还有,咱这中医,就像铁匠干活一样,必须得千锤百炼方成大器。如果是谁只拘泥于一家,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本事大得了不起,那他的路就走到头了。

    “我就是不掌握印把子,不然的话,只要是咱学中医的,哪怕是偶尔犯了死罪,但凡不是罪大恶极,一般不杀,而是留下他来戴罪立功,方便一方乡邻啊。我这个意思魏先生明白,咱这中医,想学出来有多难?有时候往往穷其一生,有的人也不得要领,或者只触及了一些皮毛而已。”

    两个儿子听罢哈哈大笑,圹天籁说:“我这个父亲太天真了,什么都是他中医好。”

    “那当然,中医是用自然之物,医自然之人。我天真?当年比这天真的还没和你说呢。魏先生,我可是一个老同盟会了,今天仗着多喝了几杯,高兴。他们两个也是第一次听说呢。天龙、天籁,你们俩就跟着魏先生沾光吧。”

    众人一听喜不自胜,圹天籁说:“太好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大哥,想不到咱家里还卧着一条龙啊!来,父亲,这杯酒我得单敬您。”

    吕传邦赶紧站起来,“爷爷,我也敬您。”

    圹恩高兴得笑纳了,“魏先生,来,这杯酒得饶上你。”

    “行,这样的酒饶几杯我都高兴。”

    圹恩示意让传邦坐下,“孩子,你吃,都一晌午了,我看你怎么没动筷呀?放心,吃完饭爷爷就有办法了。知道吗?一个男人最当紧的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样才能干成大事!那才是真正的爷们儿。”

    吕传邦依然站在对面,“爷爷,我懂了。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有纵横天下之志,包藏宇宙之心,不负此生,经纬天下,虽为齑粉,也在所不辞。”

    “好!”圹恩高兴得一拍桌子,“你们看,怎么样?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来,咱一块干一杯。”

    圹恩的兴致太高了,他刚刚放下杯子便对吕传邦说,“不过孩子你记住,还有中正加仁和。中正者,不偏也,就像马车的两个轮子,哪一个有材坏,都不会走好道,要是再碰上坑坑洼洼的,没准儿还会翻车呢。这仁和更重要,孔夫子说‘仁者爱人,’庄子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老百姓说‘得人心者得天下。’”

    他把声音往小里放了放,“不瞒大伙儿说,咱政府的对头,还真有点儿得人心者得天下的意思,他们主要在南方闹腾不说,我听说全国各地都有他们的人。就说咱县城里前几天杀的那个女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啊,那才是丈夫,女丈夫!不过,他们动不动主张上街游行我不太赞成,乱糟糟的能起什么作用?把孩子们的学业也荒废了。”

    圹天籁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因为在家里,又是深宅大院,因此没人顾忌有什么犯忌的话。“爹,你这话我只同意一大半,要是我二哥,他不使劲儿皱眉头才怪呢。说出来你可别生气,俗话说,不平则鸣。中医针灸,|岤位不对了病人要喊疼,下雨之前要打雷,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此类现象,谁又能够改变呢?

    “孙中山你知道,可他还有个外号叫孙大炮你就不一定听说了。中山先生自组织同盟会起,为什么倾大力致力于舆论宣传,难道他默默做事不行吗?肯定是不行的,事倍功半。因为宣传也是一种力量,有时候还是非常重要的力量。所以,中山先生才得了这么个令人称颂的绰号。”

    圹天龙笑笑,“天籁,在家里你和咱爹较什么真儿呀?”

    圹恩高兴的摆摆手,“天龙,你这话也不全对。魏先生你看,搞论战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还把咱中医抬出来了,中医你才知道几根毛?

    “不过,话还是说得有道理。咱不往远处扯,就说这孩子,哪一个不像小树苗苗?从小你得管理,不管不理那非乱长没用的枝杈不可,到时候孩子不成材,根本怨不着孩子,那是你大人的事。

    “要不你就给孩子做出样子来,孩子天天和你在一起,他不跟你学跟谁学?最忌讳的是,大人教孩子,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那非把孩子教差了不可。”

    这话魏清十分赞成。“圹先生,你这话说得太到家了,我身边就有现成的例子。”由这话,魏清忽然想起了柳树和柳林,以及柳梦林和马秀菊。

    圹恩忽然问:“哎,天籁,你二哥是怎么回事?人不来不说,连个电话也不打。”

    圹天籁说:“爹,饭前按你的话,我已经给二哥打过电话了,可他说中午有应酬,让咱们不要等他。”

    圹恩抱怨,“应酬应酬,他才多大的官儿,天天却有吃不完的饭,那些饭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连我都支使不动他了,不就是乔县长的一个秘书吗?”

    他又对魏清说,“我让你们别着急就是这个意思,本来吧,我是准备让老二晌午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拿个办法,可他中午也忙上了。不怕,下午一上班我就给他打电话。来,咱们继续喝咱们的酒。”

    没想到,圹恩一句随口说出的话却立刻引起了魏清的注意。“圹先生,你刚才是说咱们家老二给县长当秘书?可我记得那县长不是姓戴吗?这个乔县长是?”

    圹恩听后微微一愣,“噢,你是说戴县长呀,人家荣升了。这不,又来了个乔县长,到任才俩月,是从……”他忽然看着魏清问,“魏先生,你们井上峪属于哪个镇?”

    “孤山镇。”1876580

    “哪个乡?”7658

    “青牛乡。”

    “嗨,那乔县长就是从你们青牛乡一路上来的!”圹恩一句话,对于魏清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魏清闻听竟然吃惊的险些站起来,连吕传邦也看出来他失态了。

    圹天籁解释,“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家乔县长可是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我听说他上来的并不顺,有人举发他,说他和井上峪学校关系暧昧,事情竟然僵持到了韩复渠那里,韩主席听完汇报后当即拍板,长清县县长就是他了。

    “韩主席还骂骂咧咧的对反对他的人说,‘乔梓权每年从特别经费里,给井上峪学校五百块大洋,那是给政府办教育,培养他娘的会写写画画的人才,光有拿枪扛炮的怎么行?你们他娘的不要老揪人家的小辫子,他个人又没捞一文钱的好处。不然的话,老子立刻让他下大狱!’

    “大叔,你们是不知道,咱们这山东的韩主席笑话可多了。有人说,他到大学里去视察,看见学生们正在打篮球,当即就火了,他质问校长,‘我给你们拨的钱呢?为什么让那么多人争抢一个皮蛋蛋子,一个人给他们发一个不就不抢了吗?’那校长当时哭笑不得,又不敢和他解释,怕扫了他的面子,于是连忙吩咐教务长去办。

    “后来他还给学生们训话说,‘将来这个国家就靠你们了,我们是他娘的从炮筒子里爬出来的,你们可是从笔管子里钻出来的,你们一定要比我们强!要不我们就是黄鼠狼,你们他娘的就是老鼠,是小老鼠。’你说可笑不可笑?”

    吕传邦毕竟是个孩子,听到这样的轶闻他也被感染了。于是问:“圹老师,他一个省主席也这样说话,就不怕别人笑话他?”

    圹天籁呵呵一笑,“一介武夫,旁若无人,他还能在意什么?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魏清却对吕传邦说:“传邦,你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买几串糖葫芦回来,那玩意儿解酒,我好像有点儿过量了。”

    圹恩想拦住让儿子去,魏清却让吕传邦先走了。“都别争,我有话说。”

    圹恩发现魏清刚才神色有变,现在又见他如此安排,便料到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冲两个儿子摆摆手,众人这才重新归坐。

    魏清说:“实不相瞒,圹先生刚才提到乔县长,我险些吃惊地站起来,原来他就是乔梓权呀……”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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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圹恩和两个儿子听罢无不吃惊,看来魏清和这人认识,不然他不会直呼其名,可又没法问,只好听他说下去。“唉,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圹先生,天龙、天籁,我们家在大牢里的吕志忠,也就是传邦这孩子的爹,和那乔县长原来有翁婿之名。”

    这不啻于一个爆炸性消息,圹恩和两个儿子都僵住了,稍顷,他们才回过神儿来。

    圹恩问:“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呀!魏先生你还愁什么?原来我也是想,让我们家老二和乔县长说说,看他能不能网开一面。可我虑着乔县长这人轻易不收别人的礼,正有些不知从哪里入手呢。

    “魏先生,你差一点儿把我给诈着,刚到县城就碰见一个故交——噢,尽管是他的儿子。这会子又猛地蹦出个县长亲戚来,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圹先生,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于是,魏清把这一段过去的姻缘,简要的向三人复述了一遍。末后说:“现在亲戚也不是亲戚了。凭良心说,我们家确实有点儿对不起人家,可当时志忠为了母亲才点了头,我想阻止也不可能了。”

    他又解释,“玉凤那孩子送了人,传邦是填房里生的,所以我才让他避一避。那房媳妇也可怜,生下四个孩子后,眼一闭,就走了。”

    圹恩问:“这又是为什么?老人家不喜欢长孙是妮儿,我也听得多了。可从来没听说,非要把自己的亲骨肉生生送人的,而且还偷偷的送,吕大夫他怎么能点这个头呢?”

    魏清焦躁的喝了一口茶,“圹先生,要想把这个事儿和你讲清楚,可就说来话长了,我就简单和你说吧。”

    无奈之下,魏清又把田甜和吕志忠那一段姻缘也说了。临了他叹了口气,“都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我家田甜这孩子可怜呐,眼看着她岁数一年比一年大,我这心就和油煎似的,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漂泊至此,难道就这样终其一生吗?”

    “奇女子,奇女子啊!”圹恩被深深地感动了,他留意看看自己的儿子,对魏清小声说,“魏先生,以后我给你保个媒如何?噢,这话是早了点儿,正事还没办完呢。不过,等以后条件成熟了,你和田甜那孩子个别问一问,然后给我传个话。”

    魏清高兴的答应,“那敢情好了。”

    圹天籁听到这里却情不自禁的念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话被他大哥听到了,圹天龙连忙用臂肘碰碰他,圹天籁这才矜持的一笑。魏清一看,似乎发现什么了。

    “不对,还不对!”圹恩忽然冒出一句,一时把大家都说愣了。“你们看,乔县长那时候虽然是个乡长,可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把掌上明珠嫁人吧?魏先生你别在意,吕大夫虽然条件也不差,我是说,他怎么会看中咱们山沟里的一个穷孩子呢?”

    圹恩双眼灼灼的看着魏清,“乔县长当时之所以这么做,我估摸着,他肯定是看上吕大夫哪一方面的特殊之处了。当然,医术咱就不说了。魏先生,不是我这个人多么好奇,我是想,你偶然碰上的那个故交的后人,他们家当年可是在济南府最繁华的芙蓉街开的包子铺,后来受歹人挤兑才回到老家。那老掌柜活着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说过,要不是广济堂掌柜的行侠仗义,他们一家恐怕就很难活着离开济南府了。所以,你怎么能和他认识呢?难道说那吕家……吕大夫他也姓吕呀!魏先生,难道你……”圹恩吃惊的说不下去了。

    魏清苦涩的笑了笑,“圹先生,我是想给你说来着,可我一直在回答你的问题。”他把面前的酒杯端起来,“来,我魏清敬你们父子三人一杯,这杯酒喝下去,什么也就知道了。”说完,他自己先饮了。

    “别急……”圹天籁急忙说:“大叔,还是不说为好吧。”

    圹恩说:“喝吧,魏先生他不说,我也猜个不离十了。天龙、天籁,你魏叔这样做,是没拿咱爷们儿当外人,我有句话先撂下,今儿的话,听了后只能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说。”他又似乎对魏清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