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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9部分阅读

    或者是其它地盘的闯入者。一番搏斗之后,老狮王或者被赶走,或者在搏杀中就死掉了,就连它的孩子,也会被新的狮王一个个咬死,母狮子这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说残忍不残忍?”

    张剑南顺势把话题一转,“咱们人类一开始也是野兽,也有血淋淋的争抢和屠杀。可是,自从他们逐渐离开了森林,学会了使用火和劳动工具之后,便开始慢慢的改变了,懂得制衣、遮羞、保护弱者。特别是当文字出现以后,人类逐渐懂得了文明,兽性的东西逐渐褪去,人性的东西渐渐增强,一直走到我们今天。

    “但是,当人由兽脱胎换骨以后,那本来的一切,好的和坏的全都跟着你呢,尤其是一些坏的东西你要不用心去剔除,它会像影子一样缠绵不休。”张剑南话锋一收,和气地问,“都懂了吗?”

    正在兴头上,张剑南却刹了车,犯人们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明白啥意思,不就是狮子争地盘吗?

    然而,其中一个人却明白了,这就是那个二愣子牢头。如果是别人直白地劝他,他肯定上去就是两个耳光。可张剑南不同,他于娓娓陈述中,于他们爱听的故事里,把一个很深刻的道理简单化了。

    那牢头扑通跪在了张剑南面前,“先生,我懂了!我不是人,我还是个畜牲呢!”

    犯人们这才明白了,他们一时瞠目结舌,全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位先生:他挨了打却不记仇,还给他们讲故事,就是这个故事竟把县大狱犯人中人人畏惧的“老大”给降服了,他这是念的什么咒?

    那牢头自己站起来,狠狠地把手一挥,“从现在起我他妈的不是老大,老大是这位先生!”说着,他又行了一个抱拳礼。

    犯人们一听,按照规矩是要给张剑南磕头的。张剑南连忙把他们拦住,“使不得,使不得。大家都是受苦人,没有一个恶霸吧?那好,那咱们就是弟兄,我也不是什么老大,老大你说是不是?”

    “先生你快别说了,再说我得把头塞进裤裆里。”刚才的牢头此时显得非常不好意思。一阵欢笑过后他好奇地问,“先生,你刚才说是什么球?”

    张剑南听后微微一愣,随即他飞快的明白了。“噢,是地球。大家伙儿还想听是不是?那好,我就再给你们白咕白咕。其实咱们生活在哪里?是在一个很大的球体上,它上面有山川、河流、森林、湖泊、珍禽、异兽,有浩瀚的大海和无穷的矿产,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肤色不同,语言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

    “那么地球有多大呢?就说咱们这县城吧,如果拿它和整个地球比,就好像一粒小米和泰山一样,你们说地球大不大?如果一个人只看到眼前巴掌大的这么一点儿地方,那就是坐井观天和鼠目寸光。哎,坐井观天你们知道吗?这也是一个小故事呢……”

    这边,一群人正听得津津有味,门口却突然喊上了,“张剑南,你出来!”

    “呀,先生姓张啊,我刚才怎么忘了问呢?”

    “这么快就过堂,我估摸着张先生的事儿轻不了呀。”

    “不怕!发昏当不了死。你看我,当时杀那个女共产党时,不也把我拉出去陪杀过吗?我现在照样活得好好的。”

    “还说呢,你被抬回来后,熏得满屋里呆不住人,解开裤子一看,原来你都拉里头了。”

    “看你这张臭嘴,老子我……对不起,咱们现在都是弟兄。”“牢头”这样一说,议论声又接着开始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8

    县城东关大街,因为直接下去便通向济南城,故而其繁华程度数这里最甚。而春草堂药店又在一条街的最显眼处,自然生意兴隆多了,数九寒天,又是多发病季节,因而进进出出的人着实不少。

    圹恩正在给一个面黄肌瘦的人细细诊脉。那春草堂一溜三间大通房,上面还起了个二起楼子。红瓦盖顶,雪白墙面,地基是十分讲究的疙瘩青石,春草堂一块墨底金匾就悬在门楼子上。

    进得门来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堵墙似的枣红色药斗厨,后面还设了两三张病床,那是给需要针灸、推拿和拔罐的病人预备的。

    现在,圹恩旁边有不少人正在那里排队等候,或站或坐。有背着老人来的,有怀抱婴儿哇哇乱哭的,有一个还躺在门板上。而圹恩除去诊脉和开方子外,还要不时的到后面去行针灸。药柜前面两个年轻人忙得团团转,一个抓药,一个收钱,还要不时的安抚着着急的病人。

    “他舅,老大呢?”一个病人的亲属问。

    圹恩微微抬起头来,“咳,别提了,又被人请走了,要不我能这么忙吗?妹子,你稍等等,我这里看病从来不让人加塞儿,这你知道。”

    “不急。敢情有老大给你分担,就是忙点儿也高兴呀。”

    “可不是,没有疑难杂症,我一般不往外边跑了,索性都让他兜着了。”

    二人正说着,圹恩的大儿子回来了,此人四十出头,微微发胖,大个,剑眉。圹恩一见忙招手,“你来,从开门到现在,我连口水还没顾上喝呢。”说着,他就要离座起来。

    刚排到跟前的一个病人却一把将他拽住,“老先生,我好不容易排过来,说什么你也得给瞧瞧。”

    圹恩的大儿子和气地说:“老大爷,我给你看也一样。”

    “不行,我就找圹先生看。”那人还挺犟。圹恩一看只得又坐下。而他的儿子则又拉了一把凳子坐在面前,从身后的橱子里取出一个引枕,父子二人合伙公用一张诊桌。一个病人马上坐了过来。

    圹恩给病人诊了脉息。他留意看了那病人一眼,“哪里不舒坦?”

    病人微微抬起头,“哪里都不舒坦,头疼、脚麻、心发虚,进得多,出得少;耳胀、背乏、双腿无力,身子就像飘起来一样,每天后半夜还盗汗,连褥子都湿得透透的。”

    圹恩的儿子一听,往这边足足斜睨了有一分钟,这是什么病呀?

    “张嘴,把舌头伸出来看看。”圹恩不动声色的说。

    “啊……”那病人把嘴张开了。可圹恩一看,那舌质红润,深浅适中,再正常不过了。

    圹恩不经意的笑了笑,“你这病难治啊,陈年老参需要十两,麝香、雄黄、冬虫夏草灵芝一类的就更不要说了,那是需要花大钱的,不然根本掰不过来。”1876580

    病人一听有些发窘,“先生,我没钱。”7658

    “没钱你看什么病呀?”满屋子的病人一听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

    “不怕,我这里正有一个对症的方子。钱嘛,好说。”圹恩说着,猛不丁把那人头上裹着的一块破毯子往下一揭,“你根本就没病!”脸色随之也拉下来了。

    “这……”圹恩正想发火,那人却冲着他笑了。“圹先生,还认得我吗?”

    圹恩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双手一击道:“哎呀,这不是井上峪吕家门里的魏先生吗?你可真会开玩笑呀!不登门便罢,一登门还就考上我了。怎么样,我诊得差不差?一老早我还奇怪呢,大冬天的石榴树上愣是有一只喜鹊叫,原来应在你身上了。好,你这个亮场我喜欢!天龙,还不赶紧叫叔,你魏叔!人家可是名家呢。师傅找上门来了,得闲赶快请教请教。”

    圹恩这样一说,满屋的人谁不惊奇?加之他又声如洪钟,似乎每个人都被感染了,原来这个人也是个大夫,人家根本不是来看病的。

    “魏叔,你好。”圹恩的长子圹天龙紧紧和魏清握了握手。他早已站在一边了。

    “天龙,你忙,别误了正事。”魏清赶紧让他坐下。

    “走,请上楼。像你这样的贵客,我真是请还请不来呢,今儿我可得好好的和你唠扯唠扯。”圹恩吩咐,“天龙,让人赶快去鸿宾楼订酒席,直接送到家里来。”

    “圹先生,不用,你这里实在太忙了,天龙他一个人忙不开。是这样,我冒昧的找你是想……”

    魏清还想极力推辞,圹恩却一把拉住他,抬脚就往楼上走。“再忙也得吃饭。你不用担心,天龙他比我手脚快,脑子也年轻,我不行,老喽。”

    魏清一看拗不过,这才冲门外喊:“传邦,还不赶快进来啊!”

    话音没落,一个生气勃勃、学生模样的少年便提着十分隆重的四色礼跑进来了,其中有烟、有酒、有糕点、有果品。吕传邦也许在外边待久了的缘故,他的双颊微微泛红,愈发让人喜欢了。

    圹恩一见高兴得不得了,“嗬,这个精神!走,都上楼。魏先生,你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空着身来就行!你带这么多东西,不是明显和我见外吗?”

    魏清笑道:“本来我啥也没带嘛,你看,我这不是空着身吗?”

    圹恩一听朗声大笑,笑声撒满了一楼梯。“你当然是空着身了,可孩子给你拎着呢。知道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吗?井上峪,水井的井,上下的上,它好记。哈……”

    踏着一架木质楼梯,魏清便随圹恩上了二楼。门开处,竟是好大一间会客室。那会客室又像书房,有数目繁杂的一摞摞线装书摆在那里,书架的耀眼处,还斜立着一株玉雕白菜。其它如卷轴字画,各得其位,让人觉得十分养眼。而桌、椅、凳、几均雕刻细致,精美,处处透着过人的讲究。

    只是在不太引人注意的一角,好像随便放置着一些牌匾、锦旗,上面大多题着妙手回春、医湛德淳之类的褒扬话。很显然,这都是患者自发送的,因为太多,圹恩又不在意,所以把它们归置在一处,并没有在楼下张挂起来。

    “圹先生,我是来求你的。”落座后刚刚呷了一口茶,魏清便着急的说上了。“本来萍水相逢,你我只有一面之交,那也是圹先生你屈尊主动登门。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人,事儿又急,就贸然前来了。”

    圹恩见魏清神色凝重,知道一定是大事。“慢,我到下面说一声,让他们别上来打搅咱。”

    不一会儿,圹恩重新落座问:“魏先生,但讲无妨。只要是老朽能办的事儿,我自当尽力而为,不说什么萍水相逢,也不管它什么一面之交,我就想和你交朋友。这样行吧?”

    “圹先生,吕大夫他进大狱了。”魏清只好直言说了。

    “什么!就是你吕家门里的吕大夫?”圹恩闻听竟一下子站了起来。

    “爷爷,求你救救我爸吧!”圹恩还没坐下,吕传邦却齐齐的跪在了他面前。

    圹恩又是一惊,“这是、这是吕大夫的儿子?”他赶紧抓住传邦的手,“孩子,起来。只要不是人命案和涉红,爷爷一定答应你!”回过头来又急急的问,“魏先生,这到底是咋回事呀?快说,快说说!”

    魏清一听,只觉得肚子里咕咚一声,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圹恩听罢,一言不发,他踱到窗前竟思索了好大一阵子。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9

    原来,那春草堂药店虽是临街建筑,后面却是一个好大的院子。院落属于两进式布局,中间有一个青砖雕就的月亮门相连,门两侧,各置几间精巧的住室。

    绕过影壁墙,便是内宅,墙后还有一座玲珑的假山。此时临窗眺望,透过稀疏的枝条,但见石榴、梧桐栽种得体,两侧各有一溜香椿。而那一溜八间正房,更是传统民宅的式样,与门面略显时尚的建筑相比,愈发增添了古色古香的韵味。

    若是在夏天,内宅的景致根本难得一见,全让院中那棵高大的槐树给挡住了,那树头大的,足足遮蔽了大半个院子。现在,几只高脚鸡咯咯叫着在树下觅食,地上还撒着稀疏的小米,只麻雀飞过来,也加入了抢食的行列,而那鸡群竟视而不见。旁边还拴着一条大黄狗。

    圹恩慢慢转过身来,“说到底还是涉红啊。噢,就是和共产党有牵连,这种事最缠手。可又不全是,我是说吕大夫和张校长他们。孔先生完全是另一回事。让我好好想想……不过,你们放心,我既然把话说出口,这个忙我一定得帮。”

    “圹先生,那就太谢谢你了。”魏清的双眼始终不离圹恩的身。可是,圹恩打算怎么帮呢?这个话魏清又难以说出口。

    之后,圹恩便把话题扯开了,他随便和魏清说了一些病理和年景的话,仿佛魏清根本不是来求他办急事,倒像是闲串的一个客人。这样一来,吕传邦心里开始急上了,他频频的和魏清对着目光。

    魏清说:“圹先生,我随身带了些用度,该怎么差遣你裁处。我是说,咱们不还得求别人吗?”

    圹恩只得又随着魏清的话回来了,“不是钱不钱的事儿,钱的事儿先搁一搁。你们俩都着急了吧?闹臆想了吧?其实我和你们说闲话,喝茶,我这脑子可一刻也没闲着,我一直在考虑找谁?怎么找?找了又该怎么说?想什么办法才能把吕大夫摘出来,他出来了,张校长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其实说句实话,当时孔先生把什么都担在自己身上了,张校长完全可以不出这个头,在外人看来似乎多此一举,其实这才是汉子。而吕大夫呢,乍一看是救妹妹,但他和张校长一样,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爷们儿。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这两个妹妹的用意是想替张校长分担些,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唻,就冲这,我服啊!”

    正说着,圹恩的三儿子圹天籁笑呵呵的来请他们了。此时,圹家已经专门在内宅布置了丰盛的酒席,这种规格和情分,对于魏清他们来说实属难遇,可以说想也不敢想。

    魏清几番推辞圹恩急了,“看你这个魏先生,咋这么不痛快呢?不就是一顿饭吗?你要再这样推三阻四的,那这个事儿你还是去找别人吧,老朽我办不了。你想想,这么机密的事儿,咱不在内宅商量,还能去饭馆吗?”

    魏清一看圹恩的性子只得相从。“那好,圹先生你别生气,我和孩子从命就是。我是说这太麻烦了,让我们如何擎受得起呢?”

    “还说?走!”圹恩一挥手,众人才下了楼。

    魏清进得内宅客厅一看,那装饰更讲究,当中一副宽大的中堂,内容是岁寒三友,旁有联语是: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一色的梨木家具,件件精雕细刻,花边累垂。

    而各处精心布置的数件瓷器,行家一看可谓上品。其它如几幅名人字画,也是让人耳目一新。而那严丝合缝的青砖地面,更是像水洗的一样讲究。

    看来,桌椅早就调排好了,那宴席之风盛,凉热荤素菜品之多,实在让人出乎意料,全是鲁菜之佳品。魏清甚至还看到了九转大肠和玫瑰烧酒,这在当年的广济堂,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自从来到井上峪后,那是连想也不敢想了。客厅里还有暖烘烘的炉子,连酒也早已烫好了。

    圹天龙殷勤的把魏清的棉帽接过来,郑重其事的挂在了搁几上的帽托上。圹恩亲自延请魏清入座,魏清再三谦让,还是被执意安排在右后主席上,圹恩则在左后陪着他。圹天龙居右,圹天籁居左,而吕传邦则坐在正席的对面。

    圹恩笑呵呵的开了场,“按说吧,魏先生这样的贵客亲自登门,我理应找一大桌陪客才是,可咱们不是有事儿吗?所以这些俗礼就全免了,等以后再补上。

    “魏先生,今天就咱们四五个人,内眷一律不让她们上来敬酒。她们吃她们的,省得等着吃咱们的残汤剩饭。咱山东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规矩不好,男女不同席不说,还不能先吃饭,今天咱们就改改。

    “我呢,三个儿子俩闺女,闺女都已经出阁了。老大是天龙,老二是天翔 ,末一个是天籁,就咱们几个商量事儿。我看时辰已经到了,老二咱们不等他。魏先生,来,咱喝一个。传邦,你不喝酒猛吃菜。”1876580

    魏清连忙举杯,“圹先生,天龙、天籁,初次登门即如此叨扰,我就什么也不说了。来,干!”7658

    酒过三巡,圹天籁忽然问:“有一个问题必须先搞清楚,吕大夫他们是不是确实关押在县大狱?据我所知,像孔先生这样犯案的人,一般都解压到济南去了,现在韩主席对这样的案子可是格外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