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着、挡着，可是，万一哪一天有溃兵进来怎么办？尤其是我们这些学生们，大都半大不小的，假使他们窜到学校里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是呀，这可是个崭新的课题。虽然山外边发生的事，他们的老师会经常以不同的形式告诉他们，因此，他们虽居山里，消息却并不闭塞。然而，韩春雪提出的这个问题，同学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因而，学生们在吃惊之余不免动起了脑筋。
“我看，首先我们要做的，是继续完善学校的夜巡制度。”学生会主席梁津思索了一会儿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往，我们每天晚上基本上沿校园巡视三遍，最晚到十点钟就结束了，这在平常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真像韩老师所说的，万一出现那种情形，我们这种措施就露出了严重的缺陷。
“试想，如果是溃兵，必然是惊弓之鸟，大白天他们一般不会兴风作浪，最有可能祸害老百姓的时间便是凌晨和晚上，按他们的军事术语凌晨即拂晓，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刻，老百姓都在睡梦里，我们也是一样。这样，我们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还有……大门口每天晚上只有关大爷一个人睡在屋里，人数是不是少了些？我是说万一有人来祸害、捣乱，他们应该不会翻墙头进来，那么……大门不就是他们唯一进出的地方了吗？”
梁津的话，无不让大家佩服，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可见识和胆量丝毫不逊于那些男生。就说夜巡，她每天晚上也必带人坚持一班例行巡逻，是夜勤队里唯一的女生。
“是呀，梁津说得对，关大爷那里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过去和他做伴儿怎么样？这叫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可是，我还想，如果假设成真我们该怎么办？”
郑向学说完以后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他见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他提出的问题吸引住了这才说，“其实很简单，三十六计，走为上。”1876580
“走？往哪里走？”有人忍不住问了句。
郑向学神秘的笑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山呀！自咱井上峪往里，这东三峪全都是无穷无尽的连绵群山，随便一条山谷便能躲一阵。咱们能躲得起，别人能躲得起吗？”7658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韩春雪满意的点点头。这时，有人提出了疑问，“能走得成当然好了。可是，万一来不及怎么办？还有，我们走了，乡亲们怎么办？”
“就是。平时乡亲们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怎么能只顾自己逃命呢？”
“要我说，哪儿也不去，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凭什么走？咱井上峪有这么多人呢，来了就和他们干呗。”
“对对对，这个办法我赞成，人多力量大，穷的怕横的，横的还怕不要命的呢，既然是溃兵，到时候谁怕谁呀？”
“也不能太乐观，溃兵手里有枪，那也是狼。我们有什么？乡亲们手里有什么？还不是一些棍棒、农具一类的，所以我同意郑向学的意见——走！可是，能走成当然好，要是万一……哎呀，我还是想想再说吧。”
“最要紧的是女生，她们十个人可不能出问题。”
“好，到时候我带一帮人专门护着她们。”
“说了半天，山外边为什么打仗？韩老师，老百姓会支持他们吗？”一个同学突然问了一句。
还没待韩春雪回答，另一个同学却抢上了。“嘿，我看就是狗咬狗。你想啊，它们突然发现了一块肥肉，能不拼命的抢吗？既然是狗咬狗，就谈不上老百姓支持不支持了。你没听山外边过的那些兵，简直是土匪！还没有他们不抢的。”
“话虽这样说，可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场战争能打起来，总不会无缘无故。要不然，双方轻易会动员起这么多力量？还有，仗也不会老打下去，总要分出个输赢来，依你看，谁能赢？”
“这个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有枪就是王，谁手里枪多谁说话就硬气，这些新军阀何时讲过理？没有人他们就抓呀，田老师和吕老师家的魏大夫，不就是这样被抓走的吗？要我说，谁手里枪多、人多，谁就能取胜。”
“未必，你这话也太绝对了。”
“不信咱走着瞧，你和我抬杠有什么用？”这两个人还将上了。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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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散去，吕志忠的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魏叔，这一下我该出去转一转了，眼瞅着秋风已经凉了，正是人们容易得病的季节，这一年大家过得可真不容易，我要再不去各村走一走，恐怕人们见了我该不认识了。”
魏清还没答话，赵红玉却把褡裢递给了他，“早就知道你憋的难受了。去吧，别忘了井上峪还有一个家就行。”
魏清呵呵笑着说：“志忠，还是红玉了解你。行，你愿意怎么转就怎么转吧。”
“爷爷，我要打枪，呯，呯，呯！像二大爷那样，多神气呀，把那些坏蛋全杀了！”吕志忠走后，几个孩子立刻活跃起来，他们不是拿着自己的木头枪，就是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你追我赶的把魏清缠住了。
“好好好，孩子们，打枪可以，可是千万不能提你们二大爷的事儿，万一被外面的坏蛋听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们明白吗？”魏清既高兴，又不无忧虑的看着眼前这些活蹦乱跳的孩子们。
吕传玺眨巴着眼睛问：“爷爷，那些坏蛋不是都被赶跑了吗？怎么还有坏蛋呢？”
“有也不怕，我们合起伙来用枪打他！呯，砰砰！”吕思勤嚷着说。
魏清止住他们的吵嚷，“传玉、传玺、思勤、思智，那些坏蛋被赶跑了是不假，可是还有一些人从心里不喜欢你们二大爷他们，还骂他们是土匪。所以，爷爷刚才的话你们必须用心记住，以后千万不能再提你们二大爷的事了，只要在心里边想着就行了。”
“爷爷，以后我也当土匪。”吕传玉好奇的小声说道。
“还有我，我也当。”吕思勤和吕思智哥儿俩也忙不迭的说。
魏清猛的拉下脸来，“不许胡说！谁要再敢信口胡扯，小心腚瓜子上挨鞋底儿，到时候我可不拦着。”魏清这样一吓唬，孩子们只好散开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井上峪的乡亲们虽然在村头上被排枪射住，然而后来的事他们却感到蹊跷极了。
“我说嘛，那吕家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把那些贼兵往家领！哎，当家的，那天你可都看见了，原来他们演的是一出苦肉计呀。”晚饭过后，离睡觉尚早，油灯下一家人正七手八脚的摘着果子。
今年的花生长势真好，每一颗干秧子上，拎起来都是白花花的。秋收的时候因为抢农时，只能把成片的花生刨回家晒干堆起来，等空闲时再把上面的果子摘下来，而花生秧子或喂牲口，或烧火都行。
柳梦林不知道秀菊又想咧歪什么，因此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什么计不计的，管好自家的事儿就行，下剩的你少守着孩子乱叽咕。那天你不也拿着菜刀冲出去了？吕家两个姑娘、一个媳妇，还有四个学生都被押在人群里，轮到谁谁家能不急？要我说，全村人都应该记着人家的好才对，包括咱们家。要不然，柳林他能坐在这里帮你摘果子？”
秀菊撇撇嘴，“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只要提到吕家，你肯定心里边不舒坦。唉，贱骨头就是贱骨头，你心里有那个姑，人家未必想着你。说正经的，我听说吕家老二当土匪了，就是剁山飞虎什么的，怪不得这些年他连个毛信儿也没有呢。你想想，当了土匪他还敢像以前那样显摆、抖擞？听说还是个小头头。”
“真的？”柳梦林顿时吃了一惊，手里的一把果子也不自觉的撒在地上。
秀菊显得十分得意，“骗你干什么？要不那吕家老三和姓魏的敢那样做？其实他们早就捏估好了，先把那些当兵的骗回家，然后趁机让吕乡贤溜出去报信，这才有后来的那一出呢。要不，吕家老二怎么会领着一大帮土匪把那些当兵的在半道上截住呢？听说还杀了三个人，都丢在山南的大沟里了。啧啧，一个大姑娘家，倒和一帮土匪走得挺近乎，我看以后也是个土匪坯子，背不住还能成个压寨夫人什么的，该！”说着说着，秀菊的脸绷紧了。“还有那个天杀的吕志信，早晚他也不得好死！”
柳梦林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看你说的和真的一样，你眼见了？要我说土匪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些当兵的，人家可是正规军，漫说还杀了他们三个人，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了！”
“你呀，榆木疙瘩一个！水浒上咋说的？那押运生辰纲的杨志不也被蒙汗|药麻翻了？他倒英雄，英雄有什么用，还不是被算计了？你再想想，那些当兵的被骗到吕家，又是吃又是喝的，吕家人能不做手脚？亏你还是个大夫呢，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些话，秀菊充分展开想象了。
“我不信，难道那些当兵的是傻瓜？他们不会逼着吕家人一块吃喝？我怎么听说吕家人一个个都没事儿呢。”
“哎呀，人家不会事先服解药吗！这事儿要是放在你头上，早他娘的黄了汤了。”秀菊越说越急。
柳梦林仔细想了想，“话虽有理，做点儿手脚也不难，可是你见了？没见就别瞎咧咧！这些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又训斥孩子们，“都支愣着耳朵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干活。”
秀菊还想说，二儿子柳林却把她拦住了。“娘！你少说一点儿行不行？”
秀菊把眼一瞪，“滚！俺说说咋了？俺说说咋了！你们都忘了你姥爷吃的那个哑巴亏了？要不是这样，咱家每年能收这点儿果子？真是一群白眼狼！那些年你姥爷白疼你们了，啥庄稼不是先计我可着劲儿的往家拾掇，再看看咱们现在，哼！看什么看？干活！”
“娘，你要这样说，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我听说，那天老师和学生被抓，是有人给那些当兵的指了路。要不然，他们能那么快的找到学校，能一口气抓了那么多人吗？弄的关爷爷还被杀了……”
柳梦林听出来二儿子话里有话，他立刻停下手来不干了，只顾直眉瞪眼的看着秀菊。他又想起来那天秀菊像中了邪一样，非要叫上大儿子去青牛村看马玉昆，可没过多久却又像丢了魂儿一样的跑回来了。
秀菊的脸刹那间变的红一片白一片的，“你们……都看着俺干什么？那可不是俺干的。”
柳梦林心里有数了，他气得一脚把面前的一个大筐踹到一边，里面的果子撒了一地。“说是你干的了么？你心里没鬼脸红什么！”
“俺什么时候脸红了？俺天生长的就是这个模样！”秀菊登时变的像斗鸡一样，她劈手打掉柳林手里的一把果子。“小兔崽子，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要说就给俺说个痛快，别拉一截藏一截的。”
柳林干脆豁出去了，“说就说，人家都说那个给当兵指路的人就是你！你让我在学校里咋抬头呀？丢死人了！”
啪！一个耳光打在柳林的脸上，秀菊用了十分的力气。“好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俺不打死你！”秀菊站起来就要撒泼。
柳梦林一把将她推到一边，“你想干什么？有能耐作没能耐承认了？那天柳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看我还和你过不过！娘的，这种事亏你也能做得出来？虎毒还不食子呢，咱自己的儿子也在学校里呀，你怎么能……”柳梦林气得浑身直哆嗦。
大儿子柳树想劝架，“柳林，这种话你怎么能乱说呢？她可是咱亲娘！”
“你给我闭嘴！”柳梦林怒吼一声，“现在你长能耐了是不是？那一天我怎么听说你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干猫在宿棚上连面都不敢露呢？亏你还是个爷们儿，都快成家立业的人了，以后你能干什么？”
“妈呀，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外人给气生不说，连亲儿子也和俺斗起狠来了。”耍泼是秀菊的拿手好戏，这个时候她只能嚎啕着到西屋里去了。
“不过就不过，你吓唬谁呀？”柳梦林也赌气出去了。临走他也没忘了拉上二儿子，“柳林，走，省的那个母老虎再拿你出气。”
“爹，你和弟弟去哪里呀？”柳树见柳梦林不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开大门往街上走了。稍顷，他只得索然无味的去看母亲秀菊。
“姐，咱爹咋啥时候都护着俺二哥呀？”柳絮见大人和哥哥们都走了，这才小心的问。
“傻妹妹，今天的事儿明摆着柳林有理呗。”大姐柳穗儿高兴的说。“咱娘就不该那样做，做了还怕别人说，说了她还伸手打人。”1876580
“还有呢？”小妹柳叶插话问。7658
“你咋知道还有呢？就属你这个小东西精。”柳穗儿看着双眼嘀溜乱转的小妹妹，索性连手里的活也不让她们干了。“都歇歇手吧。你们不是想知道咱爹为什么那么喜欢柳林吗？姐今天就告诉你们，不仅因为柳林是男孩，还因为柳林出生的前一天，咱爹梦见好大的一片柳树林子，他就在那片树林子里转啊转啊，要什么有什么，第二天一早你们二哥就出生了，因此，咱爹张口就给他起了柳林这样一个名字。按正说咱爹大号里面已经有一个林字了，那么当晚辈的就应该避讳，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咱爹当时的高兴劲儿。好啦，都睡觉去吧，姐得去找找爹和柳林。”
“姐，俺也去。”柳叶拉着大姐的手央求说。
“行，想去就走吧，反正他们也走不远。”
“姐，你咋知道的？难道你会算？”5岁的柳叶对啥也稀奇。
“你这个小东西咋不用脑筋好好想一想，这黑灯瞎火的他们能去哪里？背不住就在大山叔家说起话呢。” 柳穗儿拉着妹妹的手，姐妹俩拎着盏提灯出去了。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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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晚上，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山寨内所有房屋的屋顶已和周围分不出什么，只有那黑黢黢的崖壁反衬着。
但也有例外，此刻在一处奇大的房子里却热闹异常，火光明亮，腾腾的热气不时从直通地面的“烟囱”里冒了出来，那窗户上竟也贴着喜庆的窗花。
“弟兄们，如今咱山寨兵强马壮，少说也有二三百口人了，可现在依然是枪多人少，长枪多短枪少。不过，有了枪还愁人吗？到处都是走投无路的受苦弟兄。有了人更不愁枪！弟兄们都辛苦一年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为了咱山寨，把这碗酒干了！今晚都给我敞开了喝！”如今的剁山飞虎山寨寨主罗仁平已是腰挂双枪，好不威风。风雨的磨练已使得他文气渐褪，而英武之气却更加浓了。
“干！”大厅内一连摆了两长溜桌子，众弟兄相向而坐，他们每人面前的盘子里都放着一只鸡，除此而外，则是大盆的炖肉一溜溜摆着，其中不乏猪肉、羊肉、牛肉、驴肉和喷香的狗肉一类的，当中还有野鸡肉和一些山珍，就是几乎没有蔬菜。一时间桌面上烟气氤氲，酒香迷人。现在，众弟兄听罗仁平如此说，便一起站起来豪爽的干了，人人端着一只大白瓷碗。
“当家的，你说的没错，这年头有枪就是王。可是，我也有一点儿担心，现在外面没有人不知道咱们剁山飞虎了，特别是去年咱们夺了那么多条枪，肯定有人眼红着呢，也肯定会有人打咱们的主意。要不，后来那一伙南蛮子兵，也不会窜到井上峪想顺手牵羊了，我看还是提防着点儿好，小心没大错。”现在，连二当家的李万山也长见识了。
罗仁平坐回到两溜桌子顶头铺着一张狼皮的大座椅上，他毫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对于那些该杀的乌龟王八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打他个干净利索，毫无反应。不过，平时小心着点儿也没坏处，弟兄们都听到了没有？”1876580
“听到了！”众弟兄又是一声吼。7658
“大当家的，这话还用说吗？弟兄们早就刻到心尖子上了，连睡觉都念叨它三四遍呢。”一个排在末尾的大个子站起来说。
罗仁平忽然想起一件事，“老二，外面当差的那几个弟兄，他们的饭菜送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