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山村教师 > 山村教师第1部分阅读

山村教师第1部分阅读

的鞋----一双凉鞋,粗大的『毛』孔显示它是猪皮的,纯黑的颜『色』已经发灰,上面沾着些灰尘,几个脚指头滑稽地『露』在外面,汗水和灰尘把它们弄得脏兮兮的。

    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向县城出发,来到城里的时候,时间已快接近中午了,我把两百元钱交给表叔。表叔说要带我去见一个局长大人。表叔带我直奔目的地,坐了出租车又走过几个小巷,来到一座新建的高大的建筑楼前,我们三拐两拐,不知拐了几层楼,来到一个防盗门前,表叔用手按了一下门铃。一个中年『妇』女给我们开了门。

    我听到屋里一阵琴声,我们进入了装得很是富丽堂皇房子,我从来没有看到如此漂亮的房,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装饰如此豪华的家庭。客厅很大,客厅的旁边是楼梯,红木的,灯很多,很华丽,沙发什么的,布置的很温馨。

    一个中年男人与一小男孩正在合奏。男的向表叔点点头,手上并没有停下来,他尽管坐着,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他身材的高大,他正弹着钢琴,那有如少女般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拔动,象水一般的流动。那小男孩正拉着小提琴,他生得虎头虎脑,眉目清秀。穿一身华丽的贵族少爷般的服装,多美好的一家啊!在山沟里长大的我看了真的好不羡慕,我想,今后我也要象这样。

    中年『妇』女招呼我与表叔坐,表叔坐下又站起来,很不自在,待中年男人的琴声终止后,表叔马上掏出一包刚买的名牌香烟递了上去。中年男子接过烟,并没有放进口袋,而是放在钢琴上。只听得表叔与大人物寒暄着,表叔不停地向大人物点头哈腰的,样子完全像一条哈巴狗。我心里一阵恶心,心想,表叔,你有没有尊严呢?我宁愿分配到一个条件差的学校,我也不想这样。

    表叔手脚无措了好一阵后,中年男子才起身。我们出门了,坐上局长大人的车,我们去了一家酒店,看着里面精美的装潢,我不由得又看了看我的鞋。酒席桌满了一大桌都是我不认识的人,表叔一一介绍,什么局长,什么科长,什么主任,全是大人物们,可是我一个也没记着。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埋着头吃我的饭,偶尔也看看我的鞋,在光滑白皙的大理石地板的映衬下,它显得那么地难看。再看看这些局长科长什么的脚,皮鞋油亮光滑,不觉得自卑起来。

    席间,表叔不停地向大人物们敬酒,说得最多的是要对他的表侄儿我进行照顾,分配到家乡的学校就行了。大人物们不停地说没问题,举手之劳,何必挂齿。

    饭后,大人物们喝得红光满面,表叔堆笑着问那叫局长的中年男人:“去歌舞厅ok一下吗”

    那个称局长中年男子挥了挥手:“我不去,我还有事,看他们几位了。”

    “去洗一下脚。”一个叫什么科长的大人物说。

    “好、好、好、”表叔不停地连称好字。

    那个称局长的中年男子也被几个连拖带拉也进了洗脚城了,表叔看了看我问:“你只带了两百块钱吗?”

    “嗯”我点了点头。

    “那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听消息。”表叔对我说完跑向到大人物们。

    我的一声谢谢还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呢。

    从城里回来,我们全家都有了信心,逢人就说会分到家乡的学校,一切只等着通知的发放了。

    现在,我拿着通知,交给了母亲说:“我被分到本镇最偏远的土房学校了。”

    “没有分回来吗?”母亲有点惊奇,“你表叔没有帮上忙,那两百块钱白花吗?”

    “两百块钱算什么,估计吃那一桌饭还不只两百块呢?”

    “那两百块是我喂了一年的猪的收入啊!”母亲难过了,“你表叔心太黑了。”

    “算了,哪里不是一样教书吗?再偏远,这样的苦我能吃的,放心吧娘。”我安慰着母亲。

    “可是你爸身体太差了,包产地要人做啊!”娘说着开始流泪了。

    “如果我分到家乡,做了承包地还有精力教书吗?你可以想想啊,娘。”

    “说的也是,都这样了,只好让娃儿去土房安心教书吧,我还能顶得。”父亲吧哒地抽着旱烟说。

    大概人都是这样的,都有一点阿q精神来善于自我安慰,即使不能接受的现实在时间和精神胜利法的遮掩下,什么都可能不再那么可怕。就好像古时的女子,在揭开红盖头的那一瞬才发现丈夫远非梦中的那个白马王子,不过是只难看的癞蛤蟆而已,在把身体交给对方以后,渐渐地她眼睛里的蛤蟆不再那么令人难看了,

    时间长了甚至还对曾经的闺中密友说原来蛤蟆也这么可爱。人啊就是这样,况且我并不是一个爱钻死胡同的人,父母在我的再三劝说下,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分配到再偏僻的地方也应该去,至少比战争年代要好多少倍,再说去为人师,又不是劳动者改造,有什么不可以去的呢。

    二.二.巧遇美女,我的第一个同事

    土房在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方,它位于大溪镇南部,距镇上有二十多公里,东与龙石乡彼邻,南与荣昌县接壤。那时的土房虽然通了公路,但一直没有通车。

    土房,四周是山,可它又不同于别处的山,它总是披着薄薄的雾纱,宛若新娘头顶披着的轻纱,若隐若现,缥缥渺渺,给人一种亦真亦幻、如梦如烟的朦胧感觉。

    土房因土房白酒而出名,土房是山清水秀的地方,那儿水质相当好,一个农民企业家在那儿开了一个酒厂,用土房的水来酿酒,于是人们一喝这酒便有一种可口的感觉,一种芳香的享受。土房酒便畅销全国了,土房白酒“盘龙山”在全国各省市都有出售。

    虽然土房山清水秀,但那儿还是落后地区,大山里年轻力壮的都到南方打工了,余下的是老人与孩子,老人不但要种地,而且还要照看孩子。土房就有一大批的留守儿童。

    听说到土房走山路比走公路要近三公里,于是我选择了走山路。上午我就挑着被子和日常生活用品,沿着崎岖的山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田间地头,稀稀拉拉的农民正忙着收割水稻,而我收获了什么呢?半空中一只大雁缓缓地拍动着翅膀,口中发出有些凄厉的鸣叫,它一定离群了,看着它,我想着自己。

    走了一小时才走完一半多的山路,汗水湿透了衣服,脚下的凉鞋也滑得不能再穿了,只好光着脚挑行李继续赶路。突然天空乌云密布,天地间被一种阴沉的灰『色』笼罩,眼看一场大雨很快就要来临。就近没有村庄,只有远处有一家土木结构的瓦房,那炊烟告诉我主人正在烧午饭了。

    突然一阵响雷之后便是瓢泼的雨水打在我身上与行李上,我挑着行李飞似地跑向炊烟的人家。但我还是成了一只落汤鸡,行李也没有一处干的。

    “请问,避一下雨行吗?”我对着一片漆黑的屋叫道。

    “行的,随便坐吧。”答话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她手里还拽着一把正在做饭用的水瓢。她从黑屋走出来,我看到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显得特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无比,就算用尽这世上最好最美最华丽的形容词也不能描绘出她那双眼睛,她甜蜜地笑着对我说。

    我在哪儿见过她,我脑子里不停地搜寻着,哦,是不是她呢?我脑海里马上闪现出这一幕来,两年前,我大一那一年,寒假回家,好不容易买到了回县城的长途汽车票,按照位置号码找到了座位,与我同座的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也是这双眼睛,也这么『迷』人。美女靠窗而坐,我装着欣赏窗外的景『色』,实际上偷偷地看着身边的美女,她那身上发出淡淡的清香,真让我陶醉。

    此时车到了另一个长途汽车站,下了很多人,也上了很多人,其中一个衣着褴缕的老头上了车,在车上不停地寻找座位,终没有找到座位,在我与美女的座位旁站着了,一边清香吸人,一边汗臭无比,我把身子往美女那边挪了挪,而那美女也顺着靠窗挪动身子,她马上站了起来,对着站着的老者甜蜜地笑着说:“大爷,你来坐吧。”

    老者一声谢谢就入坐了,美女在老者先前的位置站着,随着颠簸的车晃动着。

    “你来坐我的位置吧。”我也马上站起来,对美女说。

    “不,还是你自己坐吧。”不知她什么时候看到我带的校徽了,“还是一个大学生。”脸上那甜蜜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看着她,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后来我还是把位置让她坐了,我们攀谈着,我们谈得很有投机,好像无所不谈的样子,最后我了解到她还是一名高一的女生,我们还是同一个镇的,那时好像听她说她家就住土房。我没有问她的姓名,她也没问我的姓名。

    没有这么巧吧,我不相信眼前这女孩是那为老大爷让座的女孩。

    匆匆的一瞥,那绽开着熟悉为亮丽的微笑,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她是不是这位女孩,我无法断定,因为这事已过去两年了。

    当我还在仔细看她时,她也看着我,她有点不好意思,忙她的活去了。

    “土房中学离你这儿还有多远?”我问她。

    “还有三里路。”她回答道,仍然忙着活,看了看我的行李,又好奇地问:“你是新分配来的老师吗?”

    “是的。”我回答说。

    “哦,这学期我也要到土房中学代课。”姑娘补充着说。

    “怎么你也去代课?”

    “这学校太偏远了,学校条件也差,分不来老师。我正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哥给我联系上了就在我家附近的中学代课。”

    后来我了解到她叫徐燕,她的哥也是高中毕业,后来镇上招聘干部到镇上当上了副镇长了。在那个年代,副镇长是分管教育的,权力比较大。她哥哥让她去学校代课那是很容易的事。

    此时雨停了,我正准备挑着行李离去,姑娘的父母也回来了,看样子他们是去镇上赶了集回来,也在什么地方避了一阵雨才回家。

    “叔叔阿姨,我是来土房学校教书的,时遇大雨,到你们家避避雨。”我忙向他们解释我是新来的老师。

    “既然是新来的老师,都到吃午饭时候了,吃了饭再走吧。”他们还算热情,硬要留我在他们家吃午饭再去学校。

    “谢谢了,我还没饿,我到学校再吃。”我回答。

    “学校吃?学校吃什么啊!没到开学的时候,学校食堂不可能做饭。”徐燕的母亲还比较了解学校。

    再说以后与他们的女儿是同事了,还要多多关照。都九十年代了,吃一顿饭算什么,小事一桩了,改革开放后哪家都不少饭吃了。

    开初我还不好意思,推说到学校吃。他们说学校只有饿肚子,学校没有人住家,也没有食堂,只有学生上学才请炊事员为学生做饭。

    在徐燕家吃了午饭后,雨后的太阳,还有一些耀眼。金『色』的光芒撒在空气里,周围的事物都像是在反光。我也觉得自己似乎给镀了层金一样。

    我挑着行李与徐燕一道去了土房学校,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同事。

    三.破旧的学校,我注定与你为伴

    我进入土房中学第一印象是一个由破旧的石砖瓦房围成的,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座四合院围成的寺庙。天井里有一棵硕大的黄角树,地下一片落叶,除了大门正对面是办公室和教师寝室,其他的都是教室,整个学校就这样融合在了这个寂静的山坡上。

    我斜倚在寝室门口,望着窗外高坎发呆,坎上生有许多刺丛杂草,好象要伸进窗来的样子,土墙缝隙里竟长了几棵小草,让人倍觉凄凉。

    我再看看教室,也许长时间漏雨,房顶的木质房梁已逐渐烂掉,房顶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塌陷,房顶上甚至出现了裂缝,而且透了亮。教室顶棚上满是雨水渗漏后留下的痕迹。教室里的桌椅也破得不成形状,有的桌子只有两只脚支撑在教室一角,有的凳子没有脚,却是用一些砖搭在两边,把凳子面子放在上面就是一个完整的凳子了。

    看到这所学校,我突然想到我小学上学的学校,那时我的学校就是这个样子,几间破旧的砖瓦房,夏天只要大风一吹,我们就吓得不得了,房上的瓦片不停地翻滚着,不经意掉一块下来,记得有一次,我的一个同学被掉下来的瓦伤了头,最后得了破伤风死了,那时家长意识没有现在这么强,没有找学校赔偿就埋葬了。

    冬天北风一吹,那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子里刮进来,让我们直打哆嗦。土房中学的教室与我儿时上课的教室没有区别。

    我与徐燕最先到达,紧接着是刘校长达到,刘校长是当地人,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听说是民办教师转正后不久提升为校长了。我们算是熟人了,因为我们早先在镇教育办公室就认识了,于是招呼我们进了会议室。说是会议室,其实就是一间『乱』七八糟的教室,里面摆着几张还比较象样的课桌,有一架破的风琴零碎地堆在其中,一台手推的油印机挨着风琴,那黑黑的油墨覆没得机身几乎认不出是油印机,地上堆满了不少油印纸。

    刘校长叫我们坐,坐哪儿呢?桌子凳子全是灰尘。他用水桶打了一桶水,用旧布开始擦起会议室的桌凳。看着校长亲自动手,我与徐燕也拿起扫帚打扫起会议室了。

    会议室基打扫完了,老师也陆陆续续到了。会议说是两点钟,到三点钟会议才开始。

    我扫视了一下所有的教师,学校的老师不多,加起校长一共才十五名教师,男多女少,男老师十个,女老师才五个。

    与徐燕坐在一起的那个女老师低着头,不停地对她讲着什么,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再低头又与徐燕说话,我估计是在议论我吧。

    她看上去不是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我在脑里回想了半天,猛地一下想起:对了!我说怎么像见过她似的,原来读大学时看过一个部日本电影的一个丑女人。电影名我记不得了,总之她看起来令人作呕。后来才知道她叫程香。

    这些教师都是当地本乡本土的,只有我离学校最远。

    山村中学不大,只有六个班,初中每个年级两个班。会议当然是由刘校长主持并分别给我们分工及任课情况。教导主任胡主任在会议上宣布我任二年级两个班和三年级两个班的英语并当二年级一班的班主任。他说我的课稍微重一点,因为这儿没有英语教师,只能辛苦我,让我顶着。说要我当班主任的理由是我是新来的,要煅练煅练。

    既然当班主任,并且是接任二年级,那我得先把学生名单拿来熟悉一下。我查了查整个班上情况,学生人数四十一人。这些学生分布在土房村邻近的几个村子。离龙石镇交界的白马村,有十个学生,离荣昌不远的马王村有十二学生;自力村有七个学生;滴水村有九个学生。板桥村的学生最少,只有三个。我向住家的黄老师打听了学生上学情况,他们告诉我:这些学生都在偏远的地方上的小学,这儿的学生每天要走好几小时的山路。最远的板村的学生至少要花三小时才能到达学校,如果下午放学晚了,可能回家已是黑灯瞎火的晚上了

    我的寝室不足十个平米,四壁空空,里面仅仅放着一架小床和一张桌子,好在还算干净,窗外一片绿树,真有一种“草『色』入帘青”的雅致。不过远处是一片金黄『色』的稻田,农民还在田里忙着。

    第二天是学生报名时间,我早已准备好报名工作,在破烂的教室门口前摆起了报名摊位,随时准备着学生来报名。

    每经过我教室路过的学生我都问一下:“你是初二的学生吗?”

    “初一的。”学生往往羞羞答答回答一句就跑向初一报名处。有的学生干脆不理我就走远了。

    校门口,一个十五岁左右的长发女孩,赤着一双脚,胆怯的走向我的报名摊位,用手挠了了一下头,怯生生的样子。

    看样子与我姐姐小时差不多,我小时,家里很穷,我们姐弟一年到头都是赤着脚去上学,哪怕是下雪天也如此。特别姐姐上初中时,也穿着妈妈给她补了又补的衣服,一双冻得通红的脚不停地在地上抖动来避寒。她见我冷得手脚无措,忙把那件补丁衣服脱给我穿上。

    这女孩不正是姐姐的童年吗?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