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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梦回(GL)第13部分阅读

    手臂转来了指甲嵌入的痛,如同在深水中抓住浮木般死不放手的是被梦魇死死纠缠的人。

    没有抽离,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紧锁的眉,慢慢松开。

    看着那无声的泪,缓缓滑落。

    看着那苍白的脸,渐渐平复。

    像是海洋上突如其来的风暴,猛烈可转眼又变得平静。

    手却没有放开。

    闻人罄将身体放平,盯着床顶,直到眼睛酸胀难奈,才慢慢合起。

    睡吧,也许醒来后,一切不过是场梦。

    45第45章

    且行且走,时日飞快,这一路处处都有人事先打理,便是偶尔的露宿,除去洗浴不便,倒也没受什么罪。

    闻人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眯了眯眼儿,泛着淡淡青黑的眼圈,这不难让人猜到她睡得并不好,倒不是因为与那人夜夜同榻的关系,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狗,吠了一夜,吵得人不得安省。

    趁着商子兮还在洗漱,先一步出了房,这是一间山野小客栈,倒也不用担心这老板娘会是姓孙的,事实上,以那对夫妇对商子兮的态度,指不定,这幕后的大老板就是她。

    走到二楼走廊的窗边,远处是一片山林,绕着山路走,再需要五天就可到达皇城。

    想到这里,不免又烦躁了起来,既想早些摆脱朝夕相对的尴尬,又不愿面对三人相见后的种种,矛盾,自我纠结,大约正是双子座最明显的特征。

    手指勾了勾衣领口,眺望而去,远端的云将晨起的太阳牢牢挡住,让人察觉不到清新,反而添了烦闷。

    气压很低,这种反常的天气已持续了好几天。

    一楼大堂内,正在吃早点的侍卫聊着天。

    “这几日都热得不成样儿了,都说越往北天越凉,怎么这会儿竟反着来了。”

    “可不是,不过,今儿怕是会有一场雨。”

    “你怎知晓的?”

    “我小时候,听爷爷提过,下雨前蚂蚁会找高处躲,早晨我去查马时,瞧见蚂蚁搬家,一大片呢。”

    “这天真要下雨了,可就舒坦多了。”

    “舒坦是舒坦了,可这山路就难走了,得,我再去查查马,这天燥,连马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闻人罄抿了抿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随后又觉得好笑,很多人都可能有过这样的感觉,说了一句话,看到了一个景,总觉得经历过,其实只是一种错觉。

    吃完了早饭,两人上了马车,因为要有两日在山中度过,所以干粮准备得特别充足,水囊也多加了几个。

    起程,路上只有这么一队人,官道显得格外的安静,就连边上的林子,都听不到鸟叫声,除了马儿有过两次惊蹄,喂了水,稍做了安抚后又继续向前,一路平顺。

    午后,空气中泛起了土腥,马儿又一次犯了倔,怎么也不肯走。

    车夫跳了下去,拿着水要喂,马儿这次却没有喝,蹄子重重地蹋着地面,鼻子喷出响声,车随之晃了晃。

    闻人罄拉开了帘子,想要透透气,远远地看到了对面山头冒起了青烟,皱了皱眉,难道是山火?

    小几上的杯子,突然跌落。

    闻人罄猛地瞪大了眼,刚要开口,车冲了出去,惯性将她甩倒,头不知撞到了什么,不及反应,白昼突然变成了黑夜。

    脑海中最后一念。

    地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人罄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整个人像是被拆散了一般,脖子发硬,一动都不能动。

    忍着痛,机械地慢慢呼吸,直到感觉到了心跳,脑子才从麻木中找到一丝清明。

    外头悉悉索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紧接着,耳鸣声覆盖了一切。

    肺一阵刺痛,无力地咳了几下,舌尖尝到了血腥。

    是快要死了,还是又穿越了?恍恍惚惚中,竟想到了这个。

    又躺了一会儿,人渐渐缓了过来,尾指动了动,力量从最弱处得到回归。

    直到整条手臂都能抬起了,才感觉到了那么点欣慰,试着在身上几处重要部位按了按,很快,又呛到般咳了几声,体内隐隐作痛,好在,不太像是骨折。

    还活着,生死还未定,却生出了庆幸。

    手重又垂落到了身侧,指尖触到了冰凉的柔软。

    瞬间回想到了什么,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力气,咬牙强行侧身,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另一人,“子兮,子兮。”不假思索便叫了起来,虚弱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各外的响亮。

    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心沉了下去。

    “子兮,你别吓我,醒醒。”比起上一次,这一回生出的不止是心痛,更是绝望。

    指腹慢慢移动,按到了腕上,犹豫了片刻,才加了力,许久,极微轻的一次振动,让另一人的眸心闪出了希望。

    顺着手臂向上,摸到了颈,弱而散的脉动变得清晰,仍是不敢大意,又探到了鼻下。

    僵硬绷直的肩松了下来,一滴泪无声地滚落,在脸上划出一道温痕。

    无法用言语去描述此刻的心情,但确确实实松了口气。

    接着,拇指掐向人中,“子兮,子兮。”

    期盼中,低低的闷哼声终于到来,继而伴着闷哼的还有闷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子兮,听得到吗?”

    久等不到回答,闻人罄又推了推,却听到了一声□,忙收了手,生怕这人受了重伤,不敢再碰:“子兮,你说说话,身上哪里痛?”

    商子兮在呼唤中渐渐清醒,听到那人的讯问,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脚上传来的钻心感觉最为严重,本能地稍稍动了动,感觉到了不对:“脚,脚被压着了。”

    “你别动。”听到这话,闻人罄慢慢地摸索过去,才刚触到脚,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外头一片稀里哗啦。

    重心不稳,人重又摔落,顾不得痛,手本能地护住了头,脑子在这时候反倒冷静得很:“子兮,稳住,别乱动,护着头。”

    晃动很快过去,闻人罄不禁回忆起往事,那一场国殇,她没有亲身经历,但新闻里看到的,网上读到的,听朋友议论的,联系现在的情况,只怕这次是轮上了。

    “子兮,还好吗?”没空去多想,闻人罄小声问道。

    “脚。”那人的声音已然带着颤。

    再次探了过去,指尖碰到足踝,商子兮没忍住,呼了一声痛。

    翻倒的柜子,压在了她的脚上,试着用力抬,好像被卡住了,黑暗中没敢乱来,闻人罄有些着急,忽地想到了什么:“子兮,你那颗夜明珠放哪里了?找找看,还在不在。”她记得这人在夜宿山林时,晚上总是握着那小小明珠才会入睡。

    忍着痛从怀中取出锦盒,打开盖,弱光透出,伸手递了过去。

    闻人罄忙接了,拿出明珠放在掌心,先凑过去照了照商子兮的脸,见她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却不迷离,心又放下几分:“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不再做多言,转身仔细观察了一番,很快找到了着力点,小心翼翼地把阻隔抽去:“子兮,你的脚还能动吗?”回过头又问了声。

    商子兮额间已蒙上了一层汗,背上也湿了一片:“能”。

    “那好,一会儿,等松了,你就把脚抽出来。”

    “好。”

    说完,闻人罄手伸到柜下,“要开始了。”听到那人应了一声,长吸一口气,用力往上抬,心肺间一阵闷痛,咬着牙硬挺,等看到那脚抽出去后,才松了手,柜子重又落下发出一声响,随后是止不住的闷咳声。

    “你没事吧。”商子兮支起身子,顾不得脚上的痛,眼中带着焦急。

    “没,没事。”边答边摆了摆手,偷偷咽下嘴里的腥味,“我给你看看脚。”说着,凑到脚边,轻轻拉开袜,白皙的皮肤青中带紫,表皮已破微微渗出的血已有些干涸,去了压迫后很快有了浮肿的现象,怕是伤到了筋骨,不过好在商子兮还能感觉得到痛。

    “忍一忍。”脱了外衫,把伤脚包了起来,都弄好后,坐到商子兮身侧,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凉,“这脚只能先这么处置了,你忍着点别动,等天亮了,我再给你细查,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特别痛吗?别急着答,深吸几口气试试。”

    依言而行,除了摔痛,其他还好,商子兮摇了摇头,“我听着你咳了,真的没事吗?”

    心里头不由暖了暖,“我没事,”说完,侧了侧身,手探到了车门帘子,挑起了一角,夜明珠的光亮无法照出太多,看不清什么,冰冷的夜风吹了进来,放下了帘子,闻人罄又照了照车内,心里却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震中,上海也有过地震,但都没这么大动静,记忆里,天都暗了,怕是和512那回级数差不多,会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再来,猜不准,余震总是免不了,如今这般,看不清外头情况,是生是死,猛的一个激灵,她不敢深想,甩了甩头,不管怎样,还是要先解决当前。

    拿着夜明珠,在车厢内搜索了好一会儿,把散落的杯具踢到了一边,柜子被卡,有些变形,暂时无法拿出里头的被裖,找到了团在一边的薄毯,被翻出的茶水弄湿了一大块,把它抽了出来,闻人罄摸着回到商子兮身边。

    此时那张脸上透着乏力,唇抿成了一条线,看不到丝丝血色,强支着的手臂带着微微的颤,闻人罄这才注意到,这人一直没出声,手再次抚上她的额,冰凉一片的肌肤上满是冷汗,不禁暗叫了一声糟糕,受了那样的伤,怕是要发烧,忙坐到了她的身后,双手穿过腋下:“来,靠到我身上。”人向前倾了倾,借着力让那僵直的双臂松去,等商子兮将重全完全交付给自己时,才慢慢向后靠去,一手扯了毯子,给她盖上裹紧,另一只手握往那早已没了温度的手:“没事了,别怕,你睡会儿,有我在。”感觉到了那人用力的回握,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别担心,有我,睡吧。”低头,凑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直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了身体,呼吸声变得平稳。

    高处的砂石仍在不停地滚落,撞击到阻碍时发出大小不一的动响,偶尔的晃动时不时冒头,恶作剧般一次次惊吓着满是疲惫的人,比起昏睡过去的,那醒着的总是更加痛苦些。

    不怕,不怕,那一声声不曾停止的劝慰声,不知是为了她人,还是自己。

    这样的夜,太过于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狗血了,但,越是狗血的越是经典不是,生死之间总是能够突破级限,阿门,这两人的感情其实是在地震中震出来的

    46第46章

    不知何时,天边亮起了曙光,山林却昏暗依旧,处处弥漫着死气。

    像是一个在夜里玩累了的孩子,大地停止了它的躁动。

    闻人罄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那一次次的惊吓,无法抑制的恐惧终是耗光了她的体力,进入黑暗再看到光亮,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经历了漫长,不知道怎么,就醒了,淡淡的光线透过帘缝钻了进来,微弱却足以让那眯着眼儿的人看清周边的一切。

    难怪,老话说,看到光明就有了希望。

    身体有些僵,麻木得让她感觉不到痛,刚想活动一下血脉,突然察觉到了怀里的重量。

    低下头,怔怔地看了许久,脑袋有些空,身体却能感觉到那人呼吸间的起伏,这小小的动静偏偏给人带来了安心。

    记忆一点点的收回,分明记得,原本这人是依靠在怀中的,可现在,她竟像只小猫般,蜷缩在自己的腿腹间。

    大约是因为早晨,是人类某种欲望最强盛的时期,暂时的平静让她有些分神,闻人罄莫名地想到了很久以前,她追的一个大坑,那里头的两个女主角也是在行路途中遇到了麻烦,在生死之间,升华了感情,多好呀,转念间又觉得可笑,故事和现实落差如此明显,文里的那两人原本就两心灵犀,而她不过是自作多情。

    再侧目,女人呀,果然像猫,喂饱了就跑,全是没良心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说得肯定,仿佛她自己不是个没带把的。

    想着想着,竟生出了几分倦怠,闻人罄身体向后,靠在了小铺边,眼直愣愣地,这一刻,她只觉得就这么,不论前因,不进后果,不管不顾,不问一切,其实,真的很好。

    风吹动了门帘,光线粗了些,晃到了眼。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放松,现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不能这么做,闭了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吐去那偷来的片刻写意,回归到理智。

    伸手,探了探伤者的额,并没有发烧却冰凉仍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又瞧了瞧包得像个粽子的脚,眼下,有很多事是必须处理的。

    “子兮”轻轻拍着商子兮的脸,闻人罄低声叫着:“先别睡,醒醒。”

    不曾清醒的眼,缓缓睁开,浓浓雾气犹存,带着恍惚茫然地寻找着焦距。

    这人是美的,在过往的许多次偷窥中,早有了定论,可眼下,谁还有心思去欣赏这些,现实,果真是世上最残酷的玩意儿。

    “子兮……”

    商子兮无措地抬眼,脚下意识地用力,刺痛瞬间将她激醒,所有的一切窜入脑海,神情微微一变。

    “别怕,没事的,”闻人罄及时地扶了商子兮一把,边安慰边说道:“来,你先坐好,让我起来,小心脚。”手托住她的腰。

    扶着一边,借了力,商子兮慢慢坐起,脚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才动眉便难忍地皱起,等坐稳了,暗自吐了口气,“是,滚地牛?”

    稍作联想,就懂了那陌生名词的意思,闻人罄拿了软垫,放在商子兮腰下,“嗯,威力不小。”话语微顿:“到底情形如何,我也不晓得,也想不了那么多,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的脚。”说完,她半蹲着移坐到另一侧,小心地拆开包裹,伤口看来有些触目,比起昨夜看到的,似乎肿了很多,心沉了沉:“子兮,你再试着动动看。”

    略勾了勾,才使了力,人已反射地缩了起来。

    “行了,别勉强,”终是心中不舍,闻人罄又细仔看了看破处,“你说说看,是怎么样个痛法,刺痛,钝痛,还是觉得火辣辣的,”又想了想补了句:“或者,像是抽筋一样,扯着痛,骨头有没有卡着的感觉?”

    “我说不上。”听了一大串的提问,商子兮却实在无法去形容那种钻心感觉,咬了咬唇:“怕是断了。”

    “别瞎想。”闻人罄阻止了她的话:“只要能动,就不会有事,断不了,你先想想,这车上有伤药没有?”

    顺着这人的意,商子兮想了想:“这车里头只有金创药,在柜子的小格里,其他的药……不在这车上。”说完,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同行者,两个均是一默。

    “别担心,我们能够平安,她们自然也能。”这时候实在不适合去想那么多,重又将脚盖上,闻人罄转身凑到柜前,能够看得清周边,行动自然方便了很多,下弄开了柜子,很快翻到了药:“子兮,你先靠会儿,要是还觉得累就眯一下,你这脚不能动,我到外头找找有没有能够把它固定的东西。”

    点了点头,商子兮没有再说什么。

    闻人罄拉开了车帘,落下了尘土逼着她头向后避了避,小心地爬下了车,双脚踩到了地上,这才有了踏实的感觉,转身把垂落的帘子拉起,别到了车框边,让车里的人随时能够看得到自己,做完,退开几步,抬头,这一眼瞧得心惊胆颤。

    车子被两棵参天古树档住,半倾着卡在斜坡与粗大的树杆之间,顶上积着许多泥土,再往上望去,可以看到很明显的滑痕,滚落下的冲击力,铲出了一条路,一眼看不到头。

    还记得,商子兮曾提过,她们所坐的马车与一般的不同,是用全铁铸造的,而上次惊马事件后,又特意找了工匠改良再加固,也正是因此,车体十分的重,需要两匹好马才能拉动,想到这里,闻人罄绕到了车前,四下看了看,竟不见马,凑到了车辕前,缠绕在上头的缰绳被人为了割断,不难猜测,必是有人为了阻止发狂失控的马,奋不顾身地将绳锁割断,却没能够有效地阻止车体的滑落。

    脑海里出现了那两个在桌边闲聊的侍卫,心头一阵酸涩,喉间一哽,闻人罄忙控制着不去多想,伸手推了推车体,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