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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梦回(GL)第12部分阅读

格外的圆亮,便是偶尔飘过的浮云,也难以掩去那一抹柔光。

    尚善渊正中,香烛供品,拜月所需早早准备,不远处,摆放着一张长榻,榻前小几上菜肴,瓜果,点心,桂花酒应有尽有。

    本是人月两圆的大好日子,此刻,院子里却显得有些冷清。

    不多时,院外有了动静,姗姗来迟的两位佳人如约好般,一同出现在了院门前。

    一身白色云水暗纹长纱裙,玉质古簪插入发间,青丝直直垂落,腰间系着的玉带随着剪剪身影流转着浅浅光华,商子兮踏着缓慢的步子,竟让人有种她将要飞身向月的错觉。

    而与她相对而行的闻人罄则穿着墨蓝绣着暗色云卷纹长裙,伴着她那习惯的飒飒步伐,裙摆上的花纹若隐若现,她挺着胸,腰杆笔直,长发用金色小冠束起,那张原本柔弱万分的脸,硬被称出了一股子英气。

    两人在院前相遇,驻足,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艳惊讶,却没有多说些什么,短暂的相视,各自隐藏着心事,犹如酒醉后的第二日,谁都不曾提及那一夜,那一场宿醉。

    “先拜月?”并肩走入院中,闻人罄开口。

    “好。”商子兮从善如流。

    双手合什,盈盈下拜,抬头望月,如此靠近又如此遥远,便如两人此时的心境。

    咫尺天涯。

    起身后,两人一同坐到了榻上,闻人罄稍一抬头,那轮明月便印入她的眸中,圆满明亮,就连那由月上岩层堆积而出的嫦娥美人都显得格外的清晰,可,月亮始终无法如太阳般给人带来真正的温暖,让人在佳节生出幸福的并不是它,没有了家人的陪伴,两相对应的也不过是一颗孤独的心,大约也是因此,才引得诗人有异乡望月倍思亲这样的感慨。

    心中长长一叹,别开眼儿,眼角余光落至身边,这人正若无其事地探究着桌上的奇异点心。

    “这就是你这几日忙着摆弄的?”商子兮指了指中间的盘子,侧着头,唇边含着淡淡的笑。

    “嗯,”闻人罄轻轻点头,“这是我家乡的月饼,在文景可是吃不到的。”说完无视商子兮脸上一瞬而逝的异样:“豆沙咸蛋黄,百果五仁,还有火腿味的,可惜弄不到椰蓉,”说着,取了几上的小刀,将月饼一分为四:“来,这玩意容易胀肚子,少吃点,尝尝味道就好。”

    商子兮依言而行,取了一小块,放入嘴中,慢慢嚼着,似品似思。

    “如何?”待她咽下后,闻人罄也伸手取了一块,默默吃着。

    “略微甜了些,滋味倒是不错的很。”倒是答得很中肯。

    嘴里是咸蛋黄与豆沙混合的味道,将百般滋味吞入腹中,闻人罄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无意讨论口味如何,反而说起了其他:“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因为家里不常能够吃到这个,过节时,我和家里的表兄妹们,个个伸长了脖子,总希望能够多分到半个,后来,钱多了月饼也多了,就不稀奇了,我瞧见了总觉得头痛的很,咬上一口都觉得腻,可现在,若不亲自动手,怕是一辈子也吃不到了,这时才觉得,其实……”转过头,望着商子兮,“如你所说,滋味不错。”说完,又别过了眼,一声叹息:“人呀,总是失去了,才知道想念……”

    “却从不知道,在得到时,好好珍惜。”像是被那看似不经意的感慨刺激到,商子兮突然接过了话,仰首,目光飘散于空中,盈盈雾水混藏于浓浓自嘲之中。

    “是呀,人就是这样。”顺着那话,点了点头,不料闻人罄却突然转了语气:“可是,懂得珍惜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被舍去?”她死死盯着几上的月饼,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过去,想着现在,几日来胸中堵着的那口气莫名地被点然,瞬间爆发。

    当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当猜到了商子兮的身份,当被真相伤得麻木时,就注定了闻人罄要在今夜,在这一场豪赌中,扔下最后的筹码。

    “我呢,曾经很喜欢一个人,她……”眼角一酸:“她,大约也是喜欢我的,她总说……”深吸了一口气:“总说,将来要和我在一起,她不准我看别人,她说,我的心里头只能有她一个。”泪水在另一侧眼角悄悄滚落,“可是,最后呀,呵呵,最后她不声不响的走了,把我扔在原地,等我回过了神,她成了亲,生了子。”吸了吸鼻子,语气又淡了下来:“都说女人和女人没法子天长地久,都说,分开是逼不得已,可是……”闻人罄猛地转过头,盯着满脸不可思异,脸色不知何时变得十分苍白的商子兮:“我不甘心,我恨过,怨过,诅咒过她生活不幸,希望那男人喜新厌旧,想象着她有朝一日追悔莫及,到我跟前求我原谅,甚至恶毒的盘算着,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定要把她当□一样狠狠玩弄上一夜,第二天,等她醒来时,对她说,你太脏了,我不想要了……”透过眼中的晶莹,望着那张同样满是湿痕的泪颜,“但是呢……当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要重拾旧欢时,你猜猜我怎么样?”唇边强扬起写满悲哀的笑,“我跑了,我连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被车撞了,连命都丢了,临死前能想到的只不过是一句话……但愿来世不相逢。”宣泄声突然止了。

    强压的哽咽声,从指缝中流出,商子兮捂着嘴,瞪着眼,剧烈起伏着的胸下是那颗隐隐生痛的心。

    沉闷压抑在空气中凝结,这一刻的无声,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是潮汐暂退去后的缓和。

    “我总以为死过一回,应该能放下了,可那些伤,却像是那月亮里头的印子,怎么也散不去,子兮,我是不是很傻?”闻人罄伸手,将那按在胸前尚且带着颤抖的柔荑拉过紧握,双目凝视着那双眼:“想忘记,不是那么容易,人生长且苦,我不想我的心总被那伤我的人占据,也不想你和我一样。扔下过往,与我一起,再试一次,可好?”

    时光无声流逝,夜越来越深,月越来越亮,供台上点燃的香火烧尽了最后一节,残败的那一段烟灰落到面上散开,被风吹去。

    呼吸渐渐平复,商子兮垂落眼敛,手轻轻拭去脸上的湿,稍稍用力,调了姿势。

    直至衣袖的最后一丝柔滑从指尖抽去,答案已然揭晓。

    闻人罄闭了闭眼,小心地控制着吐纳,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碎了,无形的门又一次锁上,心,察觉不到痛,却不是因为麻木。

    当赌徒输光了所有,身上再没有一个子儿,真正认识到再无翻身之力时,大约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我不陪你去京城,行吗?”闻人罄轻声问,口气就像是将要上刑的人,请求着那一顿断头饭。

    回应她的仍旧是静静无语。

    “别这么对我,子兮,放过我,不行吗?看在这两个多月……看在我对你……”她说不出口,眼中最后的一丝希翼在对方的沉默渐渐暗去。

    指甲在掌心断去一节,痛,钻到了心底,却始终无法替代深藏已久的恨,“抱歉。”商子兮答的很轻。

    血凝在那一瞬固成了冰,闻人罄机械地取了桂花酒,猛地往嘴中灌去,身体怎么也寻不回一点温度。

    是谁说酒越喝越暖的?

    商子兮强压下不忍,别过眼不去看,久久,她听到耳朵响起了那人的声音。

    “流枫,你真是个自私,无情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小商其实是流枫穿上身的,估计知道答案后,亲们再去重看前面,就能发现,其实文里有很多地方都在暗示。

    这一局,小闻是输了,不过,总有翻本的时候,嘿嘿

    42第42章

    中秋过后,商府内院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气氛。

    “夫人一直住在兮苑,就没出来过一回?”池儿站在窗边,透入窗内的阳光,洒落在半侧脸上。

    咬断了残线,蕖儿将手中衣物展开,细细查了查针角:“嗯,吃住全在那儿,也不让我们伺候。”说完,起身,走到情人身边,把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大小刚刚好。

    “主子什么都没说?”池儿拉过小女子的手。

    吐了吐舌头,蕖儿睨了一眼:“你呀,傻了不成?莫说,我见了主子就心头发颤,便是我与潆儿一样,依主子的性子,怕是什么也不会说,再说了,你成日跟在主子身边,你都不知,我哪里会晓得。”

    “是我糊涂了。”池儿笑了笑,“你就没问过夫人?”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人的性子,怎可能不闻不问。

    摇了摇头:“没敢。”中秋那晚,夫人便独自住进了水榭,之后几日,除了送去三餐,打扫伺候洗浴,别的时间,都不留人在身边,主子那头,不闻不问,也是满脸冰霜的样子,又不是瞎了,哪儿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对劲。

    “没敢?”调门提了提,池儿轻点那娇翘的小鼻:“对着夫人,还有你不敢的?”

    一巴掌把那手拍开,蕖儿十分不满地又白了一眼,“你以为夫人就是个没脾气的?你可不知道,夫人不理会人时,那冷清样儿,比起主子,分毫不差。”想到那天,她刚开口试探,就得了夫人刺入心骨的冷眼,直到现在,心里头都有些打鼓。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池儿皱了皱眉,灵光一闪而过,似乎是找到了些线索,中秋后第二日,主子就命她着手打点上京之事,夫人是公主身边的人,这两人突如其来的转变,必是与这事有些关联,想到这事,低头凝视着心上人:“再过几日我就要去京城了,主子让我先行过去打点。”

    “这么快?”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竟提前了这么多,“走水路?”

    “嗯”池儿点头。

    手指头扳了扳,心里一算,这一路最快也要六七日的行程,北边天气冷的早,怕是到那里,早雪都开始下了,这可不成:“哪天走?我得给你多做几件袍子带上,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说完,就要转身去寻料子。

    “衣服都够呢,如今天黑得早,晚上点灯做活,也不怕毁了眼睛。”池儿一把将心头宝拉入怀中拥着,“成衣铺子里有的是袍子,不差这几件,你不如多抽些时间多陪陪我。”说完忍不住在情人耳上轻啄了一口。

    蕖儿缩了缩脖子,转过头,仰起脸儿,反咬这人下巴一口,又将身子向后靠了靠,“我舍不得你走。”

    心中一荡,池儿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些,思量了片刻,凑过去脸贴脸:轻轻说道:“等,等京城那边安稳了,我去求主子给恩典,我们……成亲吧。”

    仿佛被烧着了一般,整个人都烫了起来,“嗯”低低应了一声。

    两个静静相拥,浮尘在金光中起伏,恍若此刻的心,飞扬。

    许久,蕖儿带着叹息地唉了声。

    “怎么了?”池儿问道。

    低下头,拨弄着腰际环绕的那双手:“其实,原本,我想过求夫人和主子说情的,谁成想,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池儿怔了怔,眼不经意地飘向窗外,默默无语。

    兮苑里,闻人罄毫无形象地倚坐在栏边,目光有些呆滞,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提不起半点精神。

    片刻,她半垂下头,唇边挂着自嘲的笑:“白痴,你喜欢她什么,不就长得好看嘛,皮相而已,现在看清了,有什么放不下的。”

    鼻子吸了吸,仰起头,怔怔望着天,阳光刺得她眼睛酸胀,真的仅仅是因为那张倾城的脸吗?这话,能骗得过谁?

    如今得了这个下场,又怪得了谁?自己傻呗。

    几日里,脑子反反复复。

    头一次相见时,从心底升出的别样情绪,现在想来是那么的可笑。

    开门见她一身红装时,流下的泪,那时候想的前世今生,瞎猫碰上死耗子。

    还有成亲那天,她为自己重新画上妆时所说的,她是这世上最了解流枫的人,果然如此。

    低下头,摸着无名指,早就该看出不对劲了,书上提起过,血盟,两人的手在新婚之夜是不能分开的,可那天回到房中后,绑着彼此的绳早早被那人亲手拆去。

    傻,真傻。

    兮苑的琴分明是被用过的,但她却说从不沾琴。

    卢宁说小姐爱吃甜,可这人的口味却天差地别。

    还有那本她说未曾读过的书,竟然夹着有她署名的花签。

    侧过身,调了个姿势,憋着一口气,直到胸中闷得生痛,才一下子释放而出。

    如今细数,太多的漏洞,太多的破绽。

    可是,谁会想到,穿越这种事,真的和nc小说那样,处处都是。

    鬼才会晓得,把流枫从君然身边生生抢走的,竟然会是她自己。

    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为哪般,目光飘落至湖对岸,景还是那景,人还是那人,心却不同了。

    转过身,不再去看,湖风吹到背上,有些凉,脑子慢慢变得清醒。

    够了,自怨自艾了几日,该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心绪,这或许就是后世者的强大,再怎么心痛,还留得三分理智。

    摔倒了跌伤了,爬起来就是了,哪怕血淋淋,路还是要继续走的。

    可,要怎么才能摆脱困局呢?

    跑,以前,她确实有这心思,可现在,想到那日身后突然出现,不止一个的侍卫,恐怕要想在商子兮眼皮子底下逃脱是不可能的。

    求那人放过自己?已经试过,且得到答案了,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心重重地收了收,不再去想。

    上京,把秘密透给君然,再找机会?侧过头,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闭起眼,止不住心酸,自从知道了商子兮的身份后,她一直不敢去想,去想那两个人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是破镜重圆携手同心,还是互相残杀彼此伤害,又或者一笑抿恩仇,相忘于江湖。

    笑话,那又怎么样,无论怎么样的结局,都与她无关。

    她,闻人罄,不过是被上天作弄的倒霉鬼,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的傻瓜。

    可叹,看戏的入了戏,喜怒哀乐由着那演戏之人掌控。

    转念,又觉得应该庆幸才是,至少陷得不算深,君即无意我便休。

    想着,想着,猛地惊觉,人懊丧地蜷起,双手抱着头,背脊颤动着,混合着苦涩的泪水无声滴落。

    她所求的,不过是眼不见为净,离得远远的,找一处清静地,让时间来平复心伤,怎么就这么难呢?

    “商子兮,你怎么能这样,你真狠,真狠。”

    习远阁,二楼小窗被人打开,静静站在一边,远远眺望的正是商子兮。

    此处与水榭隔湖遥遥相对,眯了眯眼儿,试图寻找什么,印入眸心的却只有楼台的孤静。

    眉心微拢,中秋夜,那人离去时,绝望的背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刺在眼中,烙在了心底。

    吐气如兰,默默一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人的话。

    但愿来世不相逢。

    手握拳抵在窗沿,断去的指甲尚未长好,隐隐泛着连心的痛。

    是巧合,还是天意?

    终是因为自己的那份私心。

    无论如何,我会给你个周全的。

    43第43章

    清风托月,转眼九月,西北风起,蟹儿正肥。

    建于假山之上的一处小亭,四周挂上了极薄的透光银纱,角上各配了一盏小灯,灯上无烛,以夜明珠照亮,西侧亭角悬挂的一串风铃,偶尔发出声响,为此夜此景添了几分生动。

    亭内,闻人罄坐在桌边,目光有些刻意地避开相对而坐的人,这是自那日摊牌之后,头一次再见。

    目光落在了嵌玉石桌上,一壶美酒,一盘金蟹,一碟姜醋,两只杯。

    心里头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那天做桂花酒时,也不过是一时怀念,便随口那么一说,喝酒,吃蟹,赏月,没想到,这人倒是记在心上了。

    朦胧月色透过云纱,与亭内明珠相映成辉。

    心中一叹,若是没猜到她的身份,若是想不到一会将要说的,在这样的环境气氛下,自己必会在感动之鼓起勇气,拿出戒子,小心翼翼地套上那人的指,吻上她的唇,默默地在心里起誓守她一生。

    可是现在……

    满是嘲讽的笑,在心中荡漾。

    糊涂的人总是比较快乐的。

    抿了抿唇,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