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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第11部分阅读

    那里知晓关铭山还没起床,就去敲了关铭山的门。按魏鸿林的话来说,这是“关铭山的狼尾巴都那么大了,吃他一顿有什么?况且你还替他出了那么一口恶气,他要是不请你,他的良心怎么过得去?咱们这是为他好!”

    被他俩从被卧里拉出来的关铭山还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稀哩糊涂地答应了请这顿中午饭,并且还很豪气地说:“想去哪里吃都行!——求求你们,让我再睡一会儿,成不?”

    当然不成。

    看着关铭山被折腾得是不可能再睡了,魏鸿林才用房间里的电话通知酒店大堂,让他们喊辆出租车过来,然后拍着卫生间的门,告诉关铭山赶紧拾掇齐整到楼下集合,并且大声警告他,他要是敢翻窗户逃走不请这顿饭,就等着去法院门口的告示栏里看自己的照片吧。

    高劲松被魏鸿林这一套接一套的玩笑话给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出租车来了,关铭山也收拾停当下来了,三个人便钻进了出租车,一溜烟地奔向繁华的市区。

    “去哪里吃?想好地方没有?”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关铭山问。

    魏鸿林立刻拽过旁边的高劲松,一本正经地说道:“地头蛇说!”

    高劲松登时张口结舌说不话来。他倒是记得几处在省城里大名鼎鼎的好饭庄好餐厅,可这些地方俱乐部开庆功宴时已经都去过了,还有一处就在他们去体育场的路上,可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交通银行的分行了,其余的地方他只听说过名字,从来没进去过,人家的招牌菜和拿手本事他一样都不知晓。

    好在司机师傅替他解了围,并且很热情地为他们这些外乡人介绍了好些吃饭地方。

    高劲松有些惊讶,师傅说的这些地方都是很有名气的餐馆,当然吃顿饭的费用也不可能低到哪里去。他怎么就不问问他的乘客们掏得起这个价钱吗?

    关铭山说:“师傅,你可别死鱼烂虾米地乱介绍一气……”

    师傅从车的后视镜里瞄了瞄高劲松身上那件运动衫,笑着说:“我知道,你们都是来咱们这里参加乙级联赛的球员。这些天城里到处都是你们这样的球员,我都拉过好几回了。”

    看来没多少人关注的乙级联赛还是为这个城市带来了一些影响,至少出租车司机就很喜欢这些没事喜欢到处乱窜的球员们。

    师傅利索地把车拐上宽敞热闹的绕城公路,又说道:“你们刚才上车的温惠大酒店我也来过,有个广东口音的家伙还在我车上吐得一塌糊涂。”

    广东口音的家伙?那肯定是陈明灿,队上就他一个广东人,而且有一晚上他喝醉了酒,就在楼下叽里呱啦地用他那破嗓子嚎了很长时间的粤语歌,直到被人拖进宿舍时,他都还在可着劲地折腾。

    “有没有什么地方的吃食很有特色?”关铭山问。

    “青蛙肉,你们能吃不?”师傅问道。见几个人都没反对,他就继续说道,“北门外有个好去处,青蛙肉是一绝,而且附近还有不少好玩地方,既安全又方便……”师傅神情暧昧地笑了笑。以前坐他车的球员里就有人直截了当地问这事,所以这一回他不等三个人说话,就先提了出来。从这里去北门几乎就是穿城而过,他也乐得多挣几个辛苦钱。

    三个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或者几个这样的“好去处”,队上几个浪荡鬼早就把这些事打听得一清二楚,并且都踩过点,还经常绘声绘色地交流各自的经验和收获。象张迟马成还有陈明灿这些家伙,他们聊说这种事时根本就不会避讳什么,并且还经常拉帮结伙明火执仗地找俱乐部要车。

    “那,咱们就去吃青蛙肉?”关铭山咽了口唾沫,问自己的两个同伴。看见他们俩都不反对,于是他兴奋地对司机说,“开快点,师傅。”

    “我在那边认识几个熟的老板,他们时常有新来的小姐,可以帮你们打个电话。”师傅明显误会了关铭山那跃跃欲试的表情,还在热情地为自己的熟人招揽生意,“他们那里有包间,也有单独的院落,房间里有空调也有热水,比着大宾馆也不差什么——而且小姐多,还听话,价钱也公道。这个时候去可以随便挑选……”

    “先吃饭,其余的罢了再说。”关铭山打断了师傅的话,让司机为自己捞几个好处费的心思落了空。

    吃罢了饭也没怎么说。

    又喝得满脸通红的关铭山打着酒嗝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去接着睡他的觉,魏鸿林和高劲松在饭桌上就已经说好,他们一道进城去买东西。魏鸿林是想给自己买两件象样点的衣服裤子,而高劲松呢?他对衣服的需求应该比魏鸿林还要迫切,他再穿成这样出去不仅是寒酸,简直就是和他如今的身份不符……

    他们俩也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省城里最大的商场,然后又根据商场底楼的导购示意图直奔四楼男装部,并且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卖夏装的柜台。

    他们之所以选这家柜台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是他们出了自动电梯之后看见的第一家男装专柜,至于这个叫“雅枫”的品牌,两人都没在意。

    “欢迎光临!”正偎在柜台两边嘀咕着悄悄话的两个女子先是一起大声却不怎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很快地走过来询问他们需要买点什么,然后突然就很热情地为他们介绍各种款式的衣服裤子,并且热心地为他们挑选合适的颜色式样能搭配起来的衣服和裤子。看到这一幕我们不禁笑起来,熟练的售货员总是能很快地分辨出哪些人是她们真正的顾客,哪些人是潜在的买主,而哪些人只是随意乱逛悠的闲人啊。

    售货员的热情让两个男人有点吃不消。魏鸿林还好一些,在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只再买了条领带和个漂亮的领带夹之后便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售货员在那里摆弄高劲松,并且很起劲地对高劲松指指点点。可怜的高劲松,他从来就没在这种大商场里买过东西,被两个女子拿着衣服裤子在他身上来回比划,更是让他燥得一头是汗。

    “这裤子不好,腰围肯定不合适。你先量下他的腰围再给他选条合适的。”魏鸿林兴致很高地为两个售货员支招。

    “这衬衣不好,颜色太浅了,反差太大,换一件。——别绷着脸,又不是现在就教你还钱,你哭丧个什么劲?来,对我笑一个。”后一句却是对高劲松说的。

    为了尽快地结束这场折磨,高劲松买了两件t恤两条裤子再加两件衬衣,然后焕然一新地站在穿衣镜前左顾右盼。

    “严肃点!这是在试衣服啦!”魏鸿林大声呵斥着两个笑得快直不起腰的售货员,这让她们笑得更厉害,一个女子已经捂着肚子蹲到地上哎哟哎哟直嗔唤。

    高劲松满意地转过身,让魏鸿林掏钱结帐。

    “你竟然没带钱?”魏鸿林一脸惊诧地问道。他马上告诉两个同样惊诧的女子,“你们看好他,千万别教他跑了,我这就回去拿钱来赎人。”他一面说,一面摸出了钱包,让她们开单子,并且又买了一个很漂亮的钱夹。

    “把它塞满了然后还给我。”他把钱夹给了高劲松。

    他们走的时候,高劲松还特意朝其中一个售货员说了声再见。他已经认出来了,这女子就是他的债务人姜丽虹的亲戚,那个说话声音标准得就象广播里播音员一样的姜雁。

    姜雁这时才惊讶地反应过来,那个瘦削的高个子年轻人就是姜丽虹一直在找寻的人呀。高劲松,她立刻便记起了他的名字。他从那个出租屋搬走之后的最初半个月,姜丽虹几乎天天都要提到他,并且不停地恳求她为她出主意,怎么样才能找到他。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劝慰姜丽虹,在这个人口上百万的大都市里,想找一个除了名字几乎什么都没留下的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而且找到他之后又能怎么样?她能立刻就还上那五千块钱吗?或者又能拿出什么能够抵偿这笔钱的东西吗?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她的人,可人又能值几个钱呢?姜雁自己都承认,她这样说确实很残忍,但是她又不能不这样说,因为她得打消朋友心头的那点妄想,不然的话,兴许她会为了这个妄想而遭更多的罪。

    凡事都先从坏处作打算的姜雁已经知道,高劲松把钱借给姜丽虹绝对没抱什么坏心眼,但是她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就会那样相信另外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且就她的了解,这两个人多半还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来往。这就更让她困惑,高劲松这样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他这样做到底图个什么?

    她最终也没能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合理解释。除了感慨姜丽虹的运气之外,她就只能赞叹高劲松的古道热肠。她甚至都有些羡慕和嫉妒自己的朋友,为什么自己就没能遇见这样的好男人呢?

    “也许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他本来就是!”姜雁每次这样说都会受到姜丽虹的反驳。她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当着她的面诋毁高劲松,连怀疑都不行。

    随着日子安静平淡地流淌过去,渐渐地,曾经有过某种期盼的姜丽虹也不再对高劲松重新出现抱有什么幻想了。偶尔两个好朋友也会在闷热无法入睡的夜晚再说到这个蓦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大个子男人,猜测着他的去向,一起回想着那个夜晚里发生的事,并且肆意地为它添加着各种想象的情节,让它真正变成一个离奇的故事。她们俩都会被这些虚构的情节逗得咯咯笑。但是姜雁知道,每当她们谈论起这事,姜丽虹就很难入睡,有几次,她还看见她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阳台……

    俩人已经很长时间没再谈起高劲松了。

    姜雁并不是那件事情的直接参与者,对她这个旁观者来说,高劲松的去向不值得她关注。她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哩,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啊。何况她们每天都在为改变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工作,一天下来,两脚都站得近乎麻木,有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随便弄点吃食就得赶紧休息——在最累的时候她们甚至都吃不下什么东西。要不是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她们可能早就累倒了。

    累,这是她们相互间谈话中频率出现最高的词,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让她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单位里人事调动的任何一点风言风语就能让她们提心吊胆好多天,对她们这种既没文凭又没特长还没有根基的女孩子来说,找到一份固定的体面工作实在是太难了,她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紧紧抱住它,生怕自己的一个闪失就让它摔得粉碎。

    哎,对她们这种农村里出来的女孩子来说,万花筒一般缤纷绚丽的都市生活就是她们实现自己梦想的地方,可来到这里之后,她们才会渐渐地意识到,这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漩涡更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梦想统统碾得粉碎……

    “你怎么了?”同事伸出手来在走神的姜雁面前晃了晃。

    “啊?”姜雁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强自对同事笑了笑,说,“没事,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有点打瞌睡。”

    同事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没再说什么。

    “他们呢?”

    “谁呀?”

    “刚才那两个买衣服的。”

    “走了啊。”同事很疑惑地看着她。“买完东西就走了。那个高个小伙子还专门和你打招呼哩,你都不理人家。你不去柜台上找找,看他有没有给你留电话号码什么的?”

    姜雁没理会同事的玩笑话。她匆匆丢下一句“我有点事,去去就来”,就急忙追下楼去。三楼没有人,她去了二楼;二楼也没看见高劲松的影子,她便下到一楼。她一直撵到商场大门口,还站在台阶上焦急地到处张望,可除了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哪里还能看到高劲松的影子?

    这下可怎么办?她该怎么和姜丽虹说这事呢?

    最后她拿定了主意,决定先不把这个事告诉姜丽虹。

    她觉得,遭遇到这种事情时,淡忘它们远比记住它们更重要,这是为了姜丽虹好……

    第二章(11)

    今天是短暂假期的最后一天,晚饭前后,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队员便从四面八方重新回到这里,让已经冷清了好几天的宿舍楼里再一次热闹起来,打招呼说笑之余,人们的话题总不免落到眼下小组赛的形势上,有人甚至顾不上去房间里看一眼也顾不得和人说句问候的话,就在楼道里打听起积分的情况。

    积分最高的是多赛一场的青岛双喜和广东明珠,他们在昨天的两场比赛里分别战胜了各自的对手,同积十四分,因为净胜球少的缘故,广东明珠屈居第二名。

    “省城明远呢?”几乎所有听说这个消息的人马上就会追问这样的问题。

    省城明远的比赛是今天的第二场,到现在还没结束,不过从体育场传来的最新消息是明远领先一球,眼下正在和对手打默契球消磨最后的时间……

    每每听到这里,人们就难免要骂几句粗鲁话,有两个家伙还无视服务员的白眼,恶狠狠地朝刚刚打扫过卫生的地板上啐一口唾沫。

    队医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欢呼,让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有心思敏捷的家伙已经猜想到,也许省城明远的比赛出什么状况了……楼上和楼梯上传来一阵急惶惶的拖鞋踢趿声,好些正在楼上等消息的队员已经顺着这欢呼声跑下楼来打探消息。

    可欢呼声却象它霍然出现一样又嘎然而止。

    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都闹不清楚那欢呼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铭山光着一只脚丫从楼上蹿下来,心急火撩地抓过一个队友问:“刚才谁在瞎咋呼?是不是明远队输球了?是不是?”

    又是一阵欢呼。这一次有人从队医室里探出头来兴奋地嚷嚷着:“平了!平了!”

    人群立刻忽啦啦地朝队医室围过去。

    霸着队医室电话的陈明灿眼下就象个凯旋的将军一样,眉飞色舞地朝屋里屋外拥挤做一团的队友以及俱乐部工作人员宣布:“平了!裁判认定进球有效!平了!”于是人们更大声地欢呼起来,要不是空间有限,兴奋的人群也许会抓起手边的物件扔上天去庆祝,如今他们只好把洋溢在心头的激动和喜悦都用噪音表达出来。眼明手快的家伙已经敲起了队医室里能发出响声的东西,从房间的某个地方还发出砰然一声闷响,估计是哪个没长眼的家伙顺手抄起了暖水瓶——好在周围的人都见机躲闪开了,除了几声善意的嘲笑,这个意外事故并没有带来什么不可收拾的恶劣后果。

    陈明灿的眉头突然攒到了一起,并且挥挥手让队友们安静,侧耳倾听着什么。

    “补时五分钟。”他有些泄气地把这个糟糕的消息告诉眼巴巴望着他的人。

    “哦——”人们都不禁有些泄气,这个明显带着偏袒意味的补时裁定让那个不知名的裁判挨了好些骂。

    陈明灿又不说话了,他在仔细地捕捉着从话筒里传来的微弱声音,希望能靠这些来判断比赛的状况。他还骂了在电话那头的俱乐部工作人员两句,指出这个在比赛现场负责实况转播的家伙一点都没有职业道德。

    但是更多的人在指责他没有播音员的职业道德,凭什么说两句就不说了。这个时候省城明远到底攻上去没攻上去啊?攻上去了,有效果没有啊?他们的对手能守住吗?你陈明灿倒是给大家说句话啊!

    一屋子的人都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陈明灿却坦然地面对众人的责备,对群众要求他放下电话然后打开电话机免提功能的呼声充耳不闻,只是一脸凝重地使劲地把话筒摁在耳边。

    “嗯?!”陈明灿突然怪呓一声,两手一起捧住了电话听筒,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拖鞋。

    乱糟糟的屋子里刹时就鸦雀无声。

    毫无疑问,比赛又出状况了!

    可任凭人们如何屏息静气,还是没人能听清楚电话里到底传来了什么讯息。隐隐约约地,人们似乎听到几声吼叫,又似乎是有人在电话那头欢呼。但是这声音实在是太渺茫了,它倒更象是个幻觉。也许这根本就是个幻觉……

    “啊哈!”

    陡然间陈明灿怪叫一声,摔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