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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年,说不定你也能弄个外派。”

    汤骥伟已经外派去了香港,之前几次三番打电话来同许鉴成商量,“工资比现在高百分之三十,又有津贴,税交得低,能存不少钱,将来小孩子上学受中文教育方便,海鲜蔬菜水果都很便宜…不过那里房子特贵,一套70平方米的公寓据说就要四百万港币,所得税少交了,全搁在房产税里…要是赶上前几年房地产低谷的时候就爽了,那时候买个房子,到现在翻倍都说不定…话说回来,加州的房市也是个大泡沫,不是破不破,就是等着看什么时候破,能卖的话趁机卖了房子也不错…可要真去了香港,我老婆就要辞职,算算税后收入总额反而减少了…唉,算了,我老婆工作的话就得请人看孩子,也要花不少钱…可是香港菲佣工资又低又好用,一个月四千港币打倒,就算请广东阿姨也只要一万,比美国合算得多了…但问题是我老婆说她要跟过去就不想工作了…唉,老实说我这边再熬熬,也有升级的可能,这边的人脉到底熟了嘛…问题在留总公司,再往上升也有限…”他在鱼和狗熊爪子间只恨不能左拥右抱,基本上电话里都是他自己和自己在商量,“可是”了足足几个月,终于一咬牙,还是“hongkong,hongkong,和你在一起”。

    他和向晓欧现在前嫌尽释,反而在电话里讲得起劲。谈完了,向晓欧轻轻叹了口气,说,“汤骥伟可真能混,退休之后的事情都计划好了。他说打算去香港,让老婆也工作,多存钱,早点退休,以后夏天到美国或者加拿大,冬天去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说着,转过头来看看许鉴成,眼光里很有点感触。

    鉴成淡淡地笑了笑,继续翻他的周末版纽约时报。现在他和这位童年好友之间的话题只剩下“你对下半年s≈p走势怎么看”或者“现在买蓝筹股是不是好时机”之类,汤骥伟发展快得多,讲的很多东西他只有洗耳恭听的份,过几年或许连听都听不懂。他觉得自己和这位童年好友的距离是越拉越开了。

    有些人天生是铁臂阿童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神机妙算,连赌场的老虎都得乖乖把角子奉送,两脚一蹬地,想去哪里去哪里,满世界都是选择余地,哪天小行星撞上地球,人类灭亡,他们依然从容不迫,因为已经早早办好了去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的移民手续,只是遗憾‘怎么还是留在了太阳系’,对了,月球护照肯定也有一本--废话,那里税率低啊。

    而有些人,或许命里注定只是个细胳膊细腿的金发小人,住在一个小小的行星上,天天忙的不过是三座只有自己膝盖高的火山,其中一个还是灭的。他厌倦了眼前的一切,希望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还要想方设法借助季风,也不想想,还回不回得去。

    你也去学学高尔夫球吧?”向晓欧的声音传过来,她正在做孕期瑜珈,“你们那么多同事都会,再说,也不难学。”

    “好啊,等我有空吧。”他翻完财经版,开始看体育版。

    五月份,赵允嘉打电话来,说今年有空的话,打算来纽约玩一次。

    “什么时候?”

    “还没决定,可能夏天吧。”

    是那次,他告诉她,向晓欧怀孕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她笑了,“啊,是吗?”

    “嗯。”

    “几个月了?”

    “七个月了。”

    她没有问“怎么才告诉我”。他想,她会明白的。

    她在电话那头静默一会儿,然后说,“恭喜你们了。”

    “谢谢…要不…秋天来吧,那时候天气凉了,可以去附近看红叶…纽约有很多值得看的地方,自由女神像,大都会博物馆,帝国大厦,还有…”他口讷起来。

    “七个月…”她轻轻地念着,突然说,“那你该给她洗脚。”

    “嗯?”

    “你给她洗脚吗?”

    “…没有。”

    “怀孕的时候脚肿,很容易痛,最好天天睡觉前用温水烫,光洗澡不够,要把脚泡在盆里,七个月的话,她肯定够不着自己的脚,够不着自己的脚就洗不到了,所以,你要帮她洗…再替她揉揉脚,那样的话,她会很舒服的…”允嘉的声音轻下去,淡淡地,柔和地,像是在教小孩。

    一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飞蛾围着台灯罩飞。许鉴成看着小飞蛾转了无数个圈,终于飞到窗口,却迎头撞上玻璃,弹开好大一段。

    “我那个时候,脚大了整整一码,站久了就会痛,”允嘉还在电话那边说,“也要经常做做运动,这样,生起来不会太累…我那时老害怕做运动可能流产,其实只要小心,就不会的…”

    “噢。”鉴成咽下一口唾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干干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她问,“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

    她笑了笑,“名字起好了吗?”

    “jared。”

    “什么?”

    “jared。”许鉴成放慢速度又说了一遍。那张卡片上虽然说whateveryouna,事实上,他想过几个名字,向晓欧都觉得太普通,最后,她选中了这个名字,因其来自希伯来语,犹太人是最有钱的一族,而且有“统治者”的意思,中文名字叫“许捷仁”,取“杰人”的谐音。向晓欧对这个名字很得意。

    “夹耳朵?”她在电话那头“扑哧”一声笑起来。

    他也笑了,“对,夹耳朵。那就是我儿子。”

    笑过之后,却又是沉默。那只小飞蛾卷土重来,却不长记性,又一次在玻璃上撞了个头昏眼花。它大概很纳闷,明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