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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就放心,现在更放心了,行吧?”随后想起来,又问,“可是赵允嘉才念中专,以后要是跟你去了美国能干什么呢?”

    “去打工啊。”汤骥伟干脆地说,“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一同出国,男的念书,女的打工,你猜怎么着,在美国打工其实一点也不吃亏,一小时七八块美元工资,还有小费,算起来比奖学金还多呢,厉害吧?”

    许鉴成心算一下,吐吐舌头,“厉害。”

    “我本来也没想到这点,后来听说有个高我们几界的师兄,老婆本行念哲学,一起去的美国,发现读文科没出路,索性在学校里挂个名,一门心思打工,几年工夫,四五万都存起来了,还是美金,比老公都有钱。赵允嘉原来不就是学酒店管理的吗?那才叫专业对口呢。”许鉴成不由又佩服起来,从小到大,汤骥伟都是这样,一旦认定什么事情,三下两下就把来龙去脉理、得失利弊理个清清楚楚;细想起来,这的确对大家都有好处。

    但他嘴上还是说,“好啊,原来你是想叫我妹妹去干活。”

    “我这也是为她好,有得去美国,干嘛不去呢?”

    汤骥伟说到这里又有点沮丧起来,“可她还跟我摆谱呢,一讲到将来,就‘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她大概真以为自己能当明星吧。许鉴成,有空你劝劝她,否则,万一真的出了点名,尝到甜头,就更不得了。再说,我妈也不赞成她拍戏…”

    “对了,你父母知道你们的事吗?”

    “我还没说,不过总觉得他们应该有点知道,有一次我还听见我爸关着房门跟我妈说什么‘娶妇娶德’,还有什么最好要‘青梅竹马’,那说的不就是你妹妹?”

    “我妹妹有什么‘德’?”鉴成不由惊讶起来。

    “你不知道,她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在我爸妈面前就另外一副样子,要多乖有多乖,把他们哄得可开心了。前几个月我妈住院,赵允嘉去看过她好几次,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儿呢。”这样看起来,赵允嘉对汤骥伟应该也是有心的。

    挂上电话,夜已经深了,鉴成沿着黑黝黝的巷子走回家去,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石子在他的手电筒光束里显现出来。他回想起刚才汤骥伟的话,决心过几天见到允嘉时跟她说一说,好好把握机会。毕竟,不是人人能去美国;说白了,以汤骥伟那样的条件,错过,也实在可惜。

    转过巷口,前面一段就有路灯了,鉴成把电筒灭掉。透过梧桐叶,路灯的光影一片片随着轻轻的风声起舞。一年以前,就是跟允嘉一起在这样一个深夜一起走回来;那次她被人打了,委屈地拉着他的衣袖说“我害怕”。

    他抬头凝视着树叶外苍蓝的天空,眼睛有点酸。要是允嘉将来真的跟汤骥伟走了,好处是从小一起玩大的,脾气都熟悉,汤骥伟无论如何不至于动手打女人;坏处是,从此,或许就很难再见到她了吧。

    同在一个城市,快一年不见面,也并不觉得什么;可是想到她哪天会跑去一个远远的地方,一个自己或许一辈子也去不了的地方,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再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傻:起码还有一年呢,这么早就舍不得了,再说,她是去过好日子。

    刚才汤骥伟问他,“其实你也可以争取出国,念文科的,就算去美国不容易,也可以去其它国家。”

    他说,“算了吧。”无论去哪个国家,好像都要花很多钱,再说,他跟向晓欧已经讲好,他早点工作,她读研究生。他觉得这样就挺不错。

    汤骥伟说,“你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又反过来说,“也是,向晓欧就需要你这样的男朋友,她捏方就方,捏圆就圆。”这么多年,他对向晓欧始终没有多大好印象。

    他想,也许自己天生性格如此吧。

    几天后,他给允嘉的酒吧打电话,她不在,一个临时替工的小女孩嗲声嗲气地说“赵姐姐去医院了,她妈妈住院。”

    他问清医院地址,马上赶过去,后妈躺在床上,两面胳膊和一条腿上打着绷带,赵允嘉坐在床边跟她讲话。

    他听见赵允嘉问,“妈,你现在这么讲究,开始喜欢交响乐了?以前不就听听沪剧的吗?”

    她妈轻轻地说了声什么,允嘉又是一句问过去,口气里不依不饶地,“喜欢得一个人去听到半夜三更才回家?那下次索性就买两张票,我陪你去好了,我也听听交响乐。”

    她妈脸上一下红了起来,抬头正好看见鉴成,像捞到根救命稻草,满脸堆笑,大声招呼他进来坐。

    原来,后妈前几天晚上去听交响乐,回来已经十一点多,在公司宿舍门外不远被一个喝醉酒的摩托车司机撞倒,本来其实只是擦过,不巧她那天穿了条鼓鼓囊囊的大花百褶裙,裙边让车轮勾住,朝前拖了快十米,司机听见她的尖叫才停下来,一看大事不好,当时就扔下她开溜,还是路边杂货店的老板娘后来看见了叫的救护车,又照后妈给的号码给赵允嘉打电话。

    “想来想去,也就她一个人能找。”后妈讪讪地一笑,带点讨好地看向允嘉,允嘉却把头别开,唇边带着点微笑,望着床边小台子上的一束百合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后妈好像开始有点怕允嘉;可能是因为年事增长,明白日后要靠她了,而且,在后妈的例子,恐怕也只有赵允嘉最可依靠。

    后妈身上好几处擦伤,最厉害的是膝盖上擦去一大块皮,需要立刻做植皮手术,医院要交两千块钱押金。

    半夜三更银行不开门,第二天又是星期天。允嘉给赵诗人打电话,诗人到黄山去和一帮文学青年座谈,新太太很干脆地说“手头没有现金”,最后是汤骥伟的爸用他的牡丹卡帮她们垫上了押金,早几天他发工资,加上卡里原有的,正好两千多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