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乖巧外没什么感觉，现在居然如此怦然心动，心里涌起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洪流。
而叶诗雁怎么样也无法把所有的杂理好，到后来她甚至是赌气般要把头理好，她感觉自己给叶孤的记挂不若叶峰多已经很是对不起他，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能给他做好。
起初她只是一个手扶着把手一个手给叶孤打理，到后来咬着牙关捉他那杂，已经是放开了把手，用两个手一起去打理。
不料一个颠簸，她一时失去重心，惊叫一声，猝然往外倒。
叶孤虽然没有回头，但他一直就在留意身后的叶诗雁，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手牵着马缰，倾过身体用另一个手扶住叶诗雁的腰部，把她拉了回来，看着她受了惊吓的样子，柔声安慰道：“傻妹妹，二哥在不会让你受伤，不要担心。”
见到她惊魂略定才回过头认真策马，而叶诗雁对他的关怀备至，一时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愧疚之心更加肆无忌惮地蔓延了。
苦涩地说了声：“二哥，我回去马车内，你累了就歇息。”
这辆马车归于安静，只留着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慢慢接近着目的地北海。
第十一章 倾世洛晴
从徐州启程五ri，叶孤都是充当马夫的角sè，他一路看着沿途风景，都是罕有人迹，绿迹充盈；而此时此刻他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这个被战火彻底摧毁的村庄，骇然不止。
这已经是一个鬼域，所有的房屋都被烧杀抢掠过，死尸就那样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无人打理，已经出阵阵恶臭。甚至有妇女衣冠不齐的尸体，显然是被人侮辱后杀死，让叶孤触目惊心。
他涌起滔天愤慨，是怎样灭绝人xg的统治者才会纵容部下做出如此兽行。嘴角紧紧闭着，双手拳头紧握，已经响起“啪啪”的响声。
断无痕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孤你先进去马车内休息一会，我来策马。”他感到车有变，就出来看看，看到这战争后的景象他知道叶孤绝难一时间内接受，故有此言。
叶孤回头望着断无痕没有什么波动的神情，终于忍不住悲呼道：“师父你看不到吗，你看看那里，那个孩子，还不到五岁啊！死得那么惨……”
断无痕没有迎着叶孤的目光望过去，反而阻止听闻声音正要走出来的叶诗雁，对她柔声道：“听师父的，诗雁你不要出来。”
一向随xg略显幼稚的断无痕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强有力的长者，那温柔的声音似有魔力，让车内的叶诗雁乖乖听从，沉默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出来。
断无痕低声对叶孤道：“你镇定点，难道你想让诗雁一起看到这番景象吗？”
也只有叶诗雁三字能在此时此刻令悲绝的叶孤平静下来，但他悲愤不减，狠狠望着破败不堪，惨不忍睹的村庄，并不再言语。
断无痕暗叹，他的这个徒弟这些年在比较太平的徐州长大，并没有见识到真正的战火的残酷，此刻见了也应该如此反应。
即使是杀人如麻的他第一次见被屠的村庄也几乎呕吐出来，因为屠戮是最惨无人寰的。压抑至极的士兵失去了约束，会浑然忘记自己也是有妻儿有血肉的人，只要有一个人带头，他们的道德信念就会崩溃，变成见人就杀，见异xg就，见钱财就掠夺的恶魔。
这种杀人已经不是有目的的杀人了，仿佛要宣告自己并非完全是将军们争夺天下的工具，把平ri“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理念最极端相反，用最残忍的方法去证明自己活着。
断无痕暗暗想，要是叶峰在此，以他对人xg入木三分的理解，反而会更容易明白吧。
但往往越明白的人会越是感觉悲哀无力，因为造就这番悲剧的，本来就是人本身。若这里被屠杀的村民和士兵换个角sè地位，一样必将是同一番情景。
不禁想起了曹，那个明言“宁可我负天下人，勿宁天下人负我”的绝世枭雄。乱世需要他，需要他用他的最极端人xg统治所有的人xg，以暴制暴。
马车又用适当的度前行，仿佛策马之人看不到这个炼狱情景；但留下的两道车痕，却硬生生地证明策马之人确实路过。
北海原属孔融，于今年季开始被袁绍之子袁谭围攻，到此时秋分时分已经彻底沦陷，成为了袁绍的地盘。
孔融这个素有名声的谦谦君子在兵临城下之时仍伏案夜读，为了“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惧”的虚名作奋斗，但城池最终陷落的时候狠心抛妻弃子，独自逃亡。
医仙谷，北海郡野外的一个极隐秘山谷，在繁花绿草簇拥，天工山川遮掩下躲过了战争摧残，完美无缺地保留了下来。
谷中主人见到重伤未愈的断无痕时面sè一下苍白，她从来冰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玉颜乱了方寸，但还是没作声地看着断无痕。
断无痕被佳人那双美目瞪得苦笑，道：“你又不是看不到我有多伤，先帮我治了好吗？”
医仙谷谷主确实看得到断无痕有多伤，表面已经愈合的外伤纯粹是个假象，内里经脉多处受损；再观气息，正常人看不到，但医术已臻极致的她岂能看不到他的气息吞吐极其凌乱。
撑到现在已经是对得起他本身浑厚的修为。
想起了他当初狠心抛下自己去远赴天下之乱时的决绝，想起了那时之后到现在她的朝思暮想，她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转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语气尽可能冷淡地道：“进来吧。”
看着伊人极致修长的娇躯，似要被风吹倒，他忍住没有去冒犯，苦笑着跟在后面。
她单单是背影已经足够迷倒天下豪杰。但她为了自己扎居山谷，拒绝了那么多圣门弟子苦苦追求，完全因为自己，但自己却抛之远去，五年不见，此刻回来居然是如丧家之犬，想想都觉得窝囊。
洛晴，医宗最杰出传人，美sè惊艳圣门的奇女子。
叶孤和叶诗雁没有跟着断无痕进入内堂会见洛晴，但在客厅里看到那她如仙人般的画像，都是呆。
素白sè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sè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修长身子刚刚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般婀娜多姿；而朱唇粉面，流散如瀑，硬是摄人心神。
这是绝世美女但还不足以让同为女xg的叶诗雁如此失态，她真正感到震撼的是画轴上这女人，跟自己至少五分相似。
只是她更为年长，更有韵味，而且气质大有相异，她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冰山美人，似世间难有事情搏她一笑。
叶孤和叶诗雁有点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断无痕就对叶诗雁爱护有加了。
还是医仙谷的仆人奉上茶水才让他们中止了思考，叶诗雁看到仆人看自己的眼里带着十分的狂热，不禁一阵不自在。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成为了画上女人的影子，这些仆人对她敬若神明之余，连带对自己也十分敬重。
室内的洛晴把下人都遣了出去，单独为断无痕疗伤。
她是圣门中人，一直秉承医宗的唯一宗旨，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为上来求医的圣门中人疗伤。这医仙谷已经成为圣门中的圣地，受到所有圣门中人的共仰。
但自扎居医仙谷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卸下面纱为人疗伤。
她沉默着给断无痕把脉，然后往他体内运输几道清凉的真气，过程中始终没直视断无痕一眼，也没说半句话。
断无痕被吕布打入体内的强悍气息一直紊乱不堪，直到现在才在洛晴独特的真气帮助下稍停。
洛晴拿出一颗墨绿sè的丹药，递到断无痕嘴前的时候，才终于与断无痕两眼相接。
黯然啊。
断无痕虎躯一震，叹息道：“对不起，洛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洛晴把丹药送入了断无痕嘴中，等了很久才艰难地道：“你休息一下吧，等丹药药效作时我自会回来。”起身走出房门，她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伊人她知道自己狠心抛下她赴乱世，但其实她并不知道她的容颜她的声音，是多么让自己魂牵梦挂。多少次刺杀自己不抱希望的绝顶高手前是默想着她，默念着她以壮胆？
她不知道，所以她的幽怨确实有理。
断无痕涌起一阵冲动，追问道：“你回答我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如果你不开心我现在就走。”
洛晴娇躯震了一震，在门口沉默了一阵才道：“我也不知道你该不该回来，我只知道，你当初不该走。”
走出门口，看了看渐渐叶黄叶落的大树，再看了看恭候自己出来，对自己敬若神明的奴仆，黯然叹气。
世间多人追逐我奉我为天仙，为何我单单钟爱于你。
我已习惯于冷眼对世界，他们给了我冰山美人的称号，说世间已难有雅事搏我一笑。
他们怎么如此愚蠢，猜不到我已芳心暗许。其实我夜夜都笑，只因夜里梦里，有君相伴。
但当你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又笑不出来了。你五年前那夜走得如此决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带着你的承影剑杀尽仇寇，暗暗为天下除去阻碍天下归一的势力。
你心系天下人，惜天下人命运，却唯独忘了我。
忘了我五年前你走那夜，刚刚成为你的女人。
第十二章 或是尽头
大厅里的叶孤和叶诗雁等了许久，仍不见师父断无痕出来，正有点尴尬不知做何事好时，一个穿绿sè衣服的妙龄少女走了出来。
她当然不会像洛晴那样美得让人动魄惊心，只是姿sè平平，但或许是受到医仙谷的熏陶，气质过人，举止间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她见到叶诗雁那酷似洛晴的容貌先是一呆，用了颇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向两人行了个礼，斯文地道：“小女子李嬛，是医仙传人，着师父之命安排两位入厢房休息。”
叶孤对医仙谷里面的人的好客大感喜欢，也礼貌地拱手道谢，回头轻声对叶诗雁道：“一路奔波诗雁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叶诗雁“嗯”的点了点头，也膝盖轻弯双手按腰谢礼，柔声道：“李嬛姐姐请带路。”
李嬛听到叶诗雁的声音颇感她与师父洛晴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虽然容貌有几分相似，但那只是美到极致的共通点罢了。放她们不说话摆在一起或许会认为她们是亲生姊妹，但观她们的气质，叶诗雁安静斯文，是个很典型的弱女子，声音也娇弱娇弱的；而洛晴成熟冷艳，真正是个冰山美人，声音虽是天籁但是冷清，让人不敢靠近。
李嬛客气地为两人领路，后面的叶孤忍不住问道：“李姑娘，我师父他正在就医吗？”
李嬛点头答道：“是的，师父正亲自为断前辈疗伤。”
走入后院，景sè更为优美，虽正是秋季，但依旧有繁华入秋葵，桂花，百ri草等植物开花；而部分大树落下黄叶，也有部分常树种保持一片仙绿，构成很是千姿百态的美图。
加之道路铺设合理，一道道很短只有几丈长的小路却往往让人有峰回路转的感觉。
凉亭如画龙点睛地坐落在院子里，丝毫不给人突兀感，也不会让人觉得破坏了自然风景，因为布局巧妙，它反而显得不可或缺，真是美到极致。
李嬛看到两人惊叹的样子，浅笑道：“师父医人无数，其中不乏各类高人，此园林高手几年前被师父所救，为了报恩，留在这里riri修亭种树取悦师父。”
眼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下远方正浇着花的一个中年人，想必他就是那个园林高手。
叶孤愕然道：“救了他就留他下来浇一辈子花，那岂不是救了他又杀了他？”
李嬛次见到这样想问题的人，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如果是师父主动强求他人留下那倒如你所说，不过这些人都是自愿留下的，赶都赶不走。”
很快到了厢房门口，这里的房间都很是细致，占地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又有园林高手美化一番，倒像了天上宫阙。
李嬛转过身施礼道：“就是这里了，地方窄小两位请多多包涵。”
看着两间并立的房间叶孤和叶诗雁都苦笑，这窄小的房间每一间都相当于他们之前那整个破屋子，而且装潢对比真是不可同等而语，哪来的包涵。
两人同时道谢。
李嬛顽皮地道：“师父曾嘱咐过我不可问来访医仙谷之人的名字，皆因医者父母心，不论何人只要寻得着这里就会尽力去帮助。但这位姑娘长得好像我师父，能不能偷偷告诉我名字。”
叶诗雁答道：“当然可以，小妹叶诗雁，见过李嬛姐姐。”
李嬛笑笑回应，礼貌地看了看叶孤，意下是也请教他的名字。毕竟问了妹妹不问哥哥，好像太没礼貌了。
叶孤也知道这层关系，更觉得医仙谷的人真有礼貌，他自小受人冷眼，哪有被人半分尊重过，此刻偷偷感激了一番，道：“小弟叶孤，姐姐多作指教。”
李嬛欣然道：“两位名字都很好啊，尤其是诗雁妹妹。”
寒暄一番，李嬛有点不舍地道：“我还要去照料病人，就不能跟两位聊天啦，等我有空来找你们。”
说罢在两人道别声中飘然去也。
叶孤走过门前打开房门，招呼叶诗雁道：“诗雁，你选间幽静点的住。”
叶诗雁移步走到叶孤身旁，浅笑道：“两间都几乎一样，哪有幽静喧闹之分。二哥，你太习惯于照顾我啦！”
叶孤笑笑，看着叶诗雁入房后才为她关上房门，离开她的房间。
他还不累，想到处走走。忽然想起那个园林高手，心想反正无所事事，不如去找他聊聊天。
洛晴在屋外深深呼吸了良久空气，才硬生生把心中复杂的想法压了下去。推开房门，回到了断无痕所在的房间。
断无痕正背对着自己运功疗伤，消化之前她给的丹药的药力。
他的背影很是孤独，也消瘦了许多。她记得五年前的他分明就有更壮硕的身躯，狠狠抱着自己说他爱她时，紧得似乎自己永远就走不出他的怀抱。
但谁料得到呢？
她走过去，到他身后，轻轻为他脱下衣服，准备帮他针灸。
天啊！这是如何的一副身躯。
横七竖八的刀痕剑痕不下百条，已经全部结成疤，触目惊心。她颤抖着用手轻轻拂过，当有所接触时很小心地收起手，生怕触痛他。
断无痕感觉到洛晴的手冰冰冷冷，不禁极力回忆五年前的夜晚，她的手明明很是温热。
断无痕忽然惊觉，这个女人有着全天下最为完美的条件，但自己居然占有了她最珍贵的五年，到如今她虽然还在妙龄，但已经是妙龄的尽头。
女人的年龄你用什么去负担，用什么去偿还？
他究竟是有多罪大恶极。他五年前一走，背负一身刀痕剑痕回来，谁料看到的是爱人更是满心的疲惫，伤痕累累。
剧震着回头，迎上洛晴的目光，她妖艳囊获天下美态的嘴唇就在眼前。
她没有退避拒绝，依旧静静地，淡淡地望着他。
断无痕知道她仍在给机会自己，如果此刻他吻上去，天下间最美丽的女人或将与自己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但一瞬间他想起了五年来看到的乱世。血流成河的两军厮杀，权倾朝野者的残酷不仁，惨绝人寰的屠城屠村……他断无痕是否能够做到抛却这些独自快活？
迟疑了，仍未有答案。但嘴唇已经远离，洛晴清冷的脸容似乎没有受到波动，但两人都知道她的心已经真正地碎了，完全对断无痕死心。
洛晴用干净的布料先是给他抹了一下身，然后取出一套各有长短粗幼的针灸。
她已经恢复镇定，她的手完全秋毫不差地插在断无痕的|岤位上。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施针，断无痕身上布满了银sè的灸针。
断无痕浑然不知，一切都已经不知。他感觉不到洛晴是怎么样把针刺在身上的，也感觉不到洛晴怎样用她温和清凉无比的真气给自己疗伤的，甚至不知道洛晴是怎样离开这个房间的。
想到自己负荷不了时，他才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无声嘶喊，他们之间，或者已经是尽头了。
叶孤走到浇花中年人旁边，赞叹道：“很美的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