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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26部分阅读

    那是一种家的感觉,温馨、幸福、无拘无束,唯有与他在一起时,她才觉得自己被宠溺得像个孩子。

    “紫芝妹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云姝在一旁帮她收拾东西,一脸艳羡地慨叹,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思绪,“像咱们这些做宫女的,一入宫门就注定要孤独终老,能被哪位宗室纳为姬妾就已是一步登天了,更何况还是亲王的正五品孺人?盛王殿下是何等人物,既尊贵又有才学,就算没有皇子亲王的身份也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美男子。你们成亲那天我也跟着公主去了,盛王殿下把婚礼办得那么隆重,可见他待你的心真。”

    “殿下的确待我极好。”紫芝微微羞红了脸,想到婚后与他相处的时光,心里不禁涌起一阵甜蜜的温情——如他这般身份显赫的男子,还能对身边之人如此体贴、尊重,当真是难得。

    云姝盈盈一笑,继续说:“以前见落桑被梅妃娘娘提拔成了正七品的典正女官,我都羡慕得不行呢,如今看来,她哪里有你这般的好福气?我就说嘛,一个女孩儿家,做再大的官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去嫁个英俊潇洒又会疼人的好郎君。”

    “云姐姐,你又拿我取笑。”紫芝嘟着小嘴儿娇嗔,想到落桑乃是靠着巴结梅妃江采蘋才得以上位,不禁又追问了一句,“对了,我记得殿下跟我说起过,梅妃娘娘已被贬为才人打入冷宫,那陈典正可也受到牵连了么?”

    “那是自然。”说起宫中嫔妃之事,云姝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但凡江才人中意的人,太真娘子一概不喜欢,如今六宫之事虽仍由华妃娘娘做主,但宫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瞧着太真娘子的脸色办事?不过陈典正也算幸运,虽说如今在宫正司不怎么受待见,但至少没被降职。”

    “哦。”紫芝只轻轻应了一声,并不愿继续去谈与落桑有关的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女官毕竟是女官,就算再落魄,也还是要比我们这些没有品阶的宫人高上一大截。”云姝微微一笑,语气中忽然露出几分落寞,“紫芝妹妹,像你这样的福气,我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落桑有了官职,念奴也到教坊学艺去了,都算是有了出息,咱们这几个人里唯独我还和以前一样,直到现在都没有进阶的机会……”

    紫芝温柔地一笑,好言安慰她:“话不能这么说。云姐姐是公主身边的第一人,又聪明又稳重,以后还怕没有当上女官、威风八面的那一天么?”

    云姝便也笑了:“借你吉言。裴娘子金口一开,定是错不了的。”

    二人正随口说笑着,只见阿芊已带着几名盛王府的内侍走至门前,对紫芝盈盈施了一礼,笑道:“裴娘子,殿下在外面等你呢,让你先跟他一起回府,屋里这些东西交给奴婢来收拾就好,一会儿直接叫内侍送到朗风轩去。”

    “嗯,也好。”紫芝站起身来,告诉阿芊哪些东西需要带走、哪些东西可以直接丢掉,然后向云姝道了声别,就转身向屋外走去。

    紫芝走出翠微殿的庭院时,只见李琦正与一位衣饰华贵的少年站在路边交谈。那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瘦瘦高高的身材,肤色白净,容颜俊秀,神情中微微透出些孤傲的气质,她定睛一看,此人竟是太子李亨的长子——广平王李俶。一见紫芝出来,李琦就微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又向身边的李俶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孺人裴氏。”

    “紫芝?”显然十分惊讶,李俶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脱口唤出了她的名字。他亦曾听说,盛王新娶了一位太华公主的宫女为孺人,对她极为宠爱,待之几乎与正室无异,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宫女竟然就是紫芝。

    许久不见,她的手已被另一个男子温柔地执起。

    如此直呼他人妻妾的名讳,实属轻狂无礼之举,更何况盛王还是他的长辈。李琦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淡淡问道:“你认识她?”

    “哦,以前入宫的时候见过。”李俶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匆匆解释了一句,立即后退两步向李琦深深一揖,赔罪道,“小侄失礼,适才竟直呼裴娘子的名讳,还请二十一叔恕罪。”

    “无妨。”李琦对他微微笑了笑,姿态客气而疏离,“刚才我在蓬莱殿见到三哥了,你也赶快过去吧,免得你爹爹找不到你着急。”

    李俶方欲答话,却见良娣张嫣嫣带着几名侍女从拐角处匆匆走来,寒冬时分额头上竟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显然是走得急了。李俶素来最忌惮这位庶母,一时也无暇多想,连忙上前几步见礼,恭敬地唤了一声:“张娘子。”

    张嫣嫣对盛王礼貌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止住李俶行礼的动作,一脸焦急地说:“阿俶,你不去蓬莱殿向陛下请安,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爹爹到处找你呢。快,跟我回去。”

    “是。”李俶才答应了一声,就被张嫣嫣拉着向蓬莱殿的方向急急走去。

    待这几人走远之后,紫芝才轻轻一拉夫君的衣袖,小声问道:“殿下,刚才把广平王带走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应该是太子的张良娣吧。”李琦低头看向她,笑笑,“怎么了?”

    紫芝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总之,就是感觉怪怪的。”

    李琦满不在乎地一笑:“她是太子的女人,若是看我顺眼那就怪了。太子和她都一样,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实际啊,心里只怕是在想怎么才能杀了我吧?”

    “不对。”紫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她不是想害你。凭我的直觉,她那种古怪的眼神,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你发现,要么……就是喜欢你。”

    “喜欢我?”李琦被她逗得笑了,伸手轻轻一戳她的额头,“你这个小脑袋,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二人边说边走。前方不远处有一名青衣内侍正在打扫宫苑,手执一把半旧的扫帚,微微弓着身子,时不时地还在掩口咳嗽,仿佛是病了,那背影看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索。须臾,又有一位身形矮胖的中年宦官走到他面前,一手指着他的鼻子,趾高气扬地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厉声训斥。那青衣内侍恭谨地垂首,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是为自己轻声辩解了一句。那胖宦官登时大怒,挥起肥大的手掌就向他脸上狠狠扇去,直把那青衣内侍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在长官的盛怒之下,那青衣内侍只得屈膝跪倒,身子伏在尚有残雪的地面上,谦卑地叩首。宫廷内等级森严,处于底层的人想要在这里活下来,就必须放下那所谓的“尊严”,所以,类似的场景并不鲜见,李琦甚至都没刻意去瞧上一眼。然而,当紫芝看清那青衣内侍的侧脸时,身子竟是蓦地一颤,不禁失声唤道:“小武哥哥!”

    第108章 小武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武宁泽身子一震,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仍尴尬地置身于长官的暴怒之下,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他仍是闲居于回心院的从九品小官,独自悠然立于小窗之下,看骄阳在花树的枝桠间投下一块块游移不定的光影,天空中有缕缕白云飘动。清风徐徐吹过,挟着夏日庭院中馥郁的花草香,一个粉衫鬟髻的娇俏女孩儿从满园鸟语花香中走来,身姿轻盈,笑靥如花,仰起小脸儿甜甜地唤他:“小武哥哥!”

    那是他生命里最美的记忆,如今想来竟已有些恍惚。

    “小武哥哥……小武哥哥……”紫芝哽咽着轻唤,提起裙裾快步跑到他身边,匆忙间几乎被地上的残雪滑倒,见他咳嗽得厉害,忙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焦急而关切,“小武哥哥,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哪儿来的小丫头?如此不懂规矩!”那胖宦官不悦地皱起了眉,背着手,斜着眼睛冷睨着地上一蹲一跪的两个人,一脸横肉都变得狰狞起来,“走开走开!这里没你的事,若是胆敢打扰本官教训下人,少不得要送你去宫正司吃板子!”

    “放肆!”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此时李琦也已走到他近前,冷冷道:“你给我看清楚了,这位是本王的裴孺人,岂容你一个小小奴才随便呵斥?”

    “盛……盛王殿下?”胖宦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再一打量那蹲在地上的女孩儿,这才发现她虽然衣着素淡,但其穿戴的衣裙首饰无一不是质地极佳、做工精良的上品,显然并非寻常宫人。他一边暗骂自己眼拙,一边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叩头请罪,颤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人当真是瞎了狗眼,竟然一时糊涂冲撞了孺人娘子,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李琦只是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话。

    “紫芝,好久不见……”武宁泽对面前的女孩儿虚弱地笑了笑,目光中依稀带着惊喜,然而甫一开口,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与盛王殿下的事我都听说了,咳咳……是个好归宿,恭喜你……如今,我也该改口唤你一声‘裴娘子’了。”

    显然是病得很重,武宁泽咳嗽的时候,消瘦的脸颊上泛起一阵阵病态的潮红。紫芝凝视着他,心中只觉一阵酸楚,扭过头去狠狠瞪着那跪伏在地的胖宦官,几滴泪水从眼角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么?他都病成这样了,你干嘛还这么欺负他?”

    那胖宦官不敢怠慢,连忙膝行几步挪到她面前,讨好地磕了个头,赔着笑脸道:“裴娘子息怒,小人是掖庭局的从九品监作陈维,管理这些杂役下人乃是职责所在,并非有意为难……”

    “陈监作?”紫芝气愤地冷哼了一声,想起自己初入宫时在掖庭局的遭遇,一双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哼,你们掖庭局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狐假虎威,动不动就下狠手打人、滥用私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宫规和王法?”

    陈维哪里敢争辩,只得唯唯诺诺道:“是,孺人教训的是。小人知错了,日后定当好好做事,善待手下的杂役下人。”

    紫芝扶武宁泽站起身来,又恨恨地瞪了陈维一眼,这才发觉面前的这位胖宦官似乎有些眼熟——原来,此人正是当年收了钱把她调离掖庭局的那位掖庭丞,只是不知为何,这几年他非但没有升官,反而还降职成了最末一等的从九品监作。武宁泽原本也是从九品的官员,如今却被他口口声声地称为“杂役下人”,肆意打骂,可见其处境是如何艰难。

    想到此处,紫芝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用手轻轻擦去眼角泪痕,眼圈儿却仍是红红的。李琦知道她与这位“小武哥哥”必是有话要说,于是转身向别处走去,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维,淡淡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是。”陈维立刻爬了起来,扭了扭肥胖如猪的身子,一脸谄媚地跟了过去。

    紫芝扶着武宁泽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关切地问:“小武哥哥,你怎么病得这么重,有没有请医师来给你看看啊?”

    武宁泽又掩口咳嗽了几声,微微笑道:“一点顽疾,不碍事的。”

    “这怎么行?”紫芝急得直跺脚,见他身上所穿的已不是从前的九品公服,不禁疑惑地问,“小武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前些天我叫人到宫里去寻你,他们也说找不到。你不是在回心院做官么,现在怎么……”

    “此事说来话长。”武宁泽轻轻一笑,似是想把此中辛酸一语带过,“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年千秋节的寿宴上,梅妃江氏忤逆陛下后被贬为才人,遣往回心院思过,我们这些人受了池鱼之殃罢了。倒是你,如今过得怎么样,盛王殿下待你好吗?”

    “嗯,殿下待我很好。”紫芝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心思却全没放在自己身上,当即道出心中疑惑,“小武哥哥,我还是不明白,你只是冷宫中的一个主事而已,江才人触怒了陛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冷宫中的差事其实并不好当,废妃们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我们就要担上杀头的大罪。”武宁泽微微苦笑,讲述事情的始末时语气却颇为平静,“从众妃之首一下子被贬为最末一等的才人,江氏如何能甘心?有一天晚上,她趁人不备便悄悄逃出冷宫,私自去蓬莱殿求见陛下。江才人貌美如花,又能言善道,陛下以前就十分宠爱她,那日一见之下难免起了兴致,当晚便留她侍寝。只不过,次日一早陛下仍命人将她送回冷宫,并没有恢复她的封号,只是私下赐了一斛珍珠聊作补偿。”

    紫芝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不禁插了一句:“江才人何等骄傲,陛下此番做法,在她看来几乎无异于羞辱……”

    “是啊。”武宁泽点了点头,继续说,“江才人非但没有领受赏赐,还作了一首诗托人转呈给陛下,后来这诗被人谱成曲子在宫中传唱,名曰《一斛珠》。太真娘子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甚至拒绝为陛下侍寝。陛下无奈,为了使太真娘子消气,只得以‘看守不周’之名将江才人身边的两名内侍赐死,而我身为回心院主事,也以渎职之罪被杖责,削去官职后逐出回心院,如今在掖庭局的管辖下做了个洒扫的杂役。”

    听到“杖责”二字,紫芝眼圈儿又是一红,几乎不敢想象这段日子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她揉了揉眼睛,强忍住泪意道:“小武哥哥,宫里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不如……我去跟盛王殿下说说,以后你就去我们府上做事吧,也算是给我添个帮手。”

    武宁泽略一思索,便摇头道:“内侍调动并非小事,你如今初入王府,若是因为我的事给盛王殿下添了麻烦,只怕不利于你日后在王府立足。”

    见他此时仍是一心为她考虑,紫芝心中没来由地一暖,语气更加笃定:“没关系,就算殿下不答应,我也是要尽力一试的。更何况,殿下一向待我极好,我相信他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武宁泽凄然一笑,又蹙眉咳嗽了几声,语气中颇有自伤之意:“像我这样的残病之身,如今已与废人无异,还能指望着去外面谋一个好前程么?倒不如就待在宫里熬日子,打发了这一生也就是了。紫芝,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紫芝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起身走到路旁的灌木丛下,从积雪里拔出一根枯黄的野草,递到他手中说:“小武哥哥,你还记得吗?那年阿秀替我喝下尚宫大人的毒酒,吐血而亡,我当时吓坏了,以为自己也逃不过那样的下场,那时候你对我说:‘紫芝,坚强些。你看,昨夜一场疾风骤雨,夹竹桃就被吹落了大半。可是,那石缝中最不起眼的野草,却能顶得住风刀霜剑,岁岁枯荣轮转,始终生生不息。’这几年我一直记着你的这句话,做一株深宫中最不起眼的野草,纵然被漠视、被践踏,也要在来年春天重新破土而出——这,才是生命的尊严!”

    她的目光清澄而坚定,不同于往日里的柔弱。或许是在那样强势的男人身边的缘故吧……武宁泽想,尽管她的容颜依旧稚嫩,可那样隐忍而决绝的眼神中,已隐约有了连男子都不可企及的坚强。

    “紫芝,你说得对。”武宁泽微笑颔首,把那一根枯草郑重地收在怀中,如三年前那样自信而笃定地对她说,“我们会一直活着,而且,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第109章 上元(上)

    当紫芝和武宁泽并肩坐在石阶上交谈时,李琦就在不远处的几株梅树下悠闲地踱着步子,任风中飘零如雪的花瓣落在衣襟上,目光投向天际最辽远的地方,却不知正在思索些什么。他没有催促他们,许久后再度走到二人面前时,胖宦官陈维已经奉命从太医署请来一位医师为武宁泽诊病。武宁泽感激不已,向盛王郑重拜谢后才随着陈维和那位医师离开。

    紫芝心中仍为武宁泽担忧,出宫时一路默然不语,只是低头闷闷地走着,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忧郁。李琦知她心中所想,微笑着轻轻牵住她的小手,边走边和她商量道:“紫芝,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去年咱们府里的内侍有好几个都因为年老或是疾病被送回家中休养,今年正应该再添几个,那武宁泽既是你的旧友,不如就把他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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