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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16部分阅读

    姬琪替她冲掉头发里的尘沙时发问。她曾听说龙最初来自东方,来自亚夏彼端的阴影之地和玉海中的岛群。或许有些龙还生存在那片蛮荒而诡谲的土地上。

    &ot;卡丽熙,龙已经绝迹啦。&ot;伊丽说。

    &ot;是啊,&ot;姬琪同意,&ot;好久好久以前就死光了。&ot;

    韦赛里斯曾告诉她,坦格利安家最后的一条龙大约死于一个半世纪以前,当时是伊耿三世统治时期,他因而被人称为&ot;龙祸&ot;对丹妮而言,这似乎不是那么遥远的事。&ot;到处都一样?&ot;她失望地说,&ot;连东方也是?&ot;当末日降临瓦雷利亚和永夏之地时,魔法也随之在西方绝迹,魔咒加持的宝剑、预测天气的风雨歌师以及巨龙统统都无法挽回。但丹妮总是听说东方的情形不同,据说蝎尾狮仍旧出没于玉海列岛,蛇蜥也依然盘据夷地丛林。据说呤咒师、男巫和云空法师公然活跃于亚夏,缚影士与血巫更在夜阑人静时施行骇人妖术。为什么不可能有龙存活呢?

    &ot;没有龙了。&ot;伊丽说:&ot;勇者屠龙,因为龙是可怕的怪兽。大家都知道。&ot;

    &ot;大家都知道。&ot;姬琪表示同意。

    &ot;有个魁尔斯商人跟我说龙是从月亮里钻出来的。&ot;金发碧眼的多莉亚一边在火炉上烘干毛巾一边说。姬琪和伊丽的年纪与丹妮差不多,她们都是在父亲的卡拉萨被卓戈毁灭时被抓来当了奴隶。多莉亚年纪稍长,将近二十。伊利里欧总督是在里斯的一家妓院里找到她的。

    丹妮好奇地转头,湿湿的银发飘扬在眼前。&ot;从月亮来的?&ot;

    &ot;他告诉我月亮是颗蛋,卡丽熙。&ot;这位里斯女孩道,&ot;天上原本有两个月亮,但其中一个运行得太靠近太阳,受不住高热,就爆炸了。成千上万只的龙从中涌出,吸收了太阳的火焰,这就是为什么龙会吐火。有朝一日剩下的那个月亮也会亲吻太阳,然后也会爆炸,龙便将重返人间。&ot;

    两个多斯拉克女孩吃吃娇笑。&ot;你这个满头稻草的傻奴隶,&ot;伊丽说,&ot;月亮才不是什么蛋,月亮是女神,太阳的妻子,大家都知道。&ot;

    &ot;大家都知道。&ot;姬琪附和。

    丹妮爬出浴盆时,全身皮肤透红。姬琪要她躺下,为她周身抹油,并把她毛孔里的泥土刮干净。之后伊丽帮她洒上香花和肉桂。多莉亚为她梳头,把她的头发梳得亮如银线。其间,她一直在思索月亮、蛋和龙的事。

    她的晚餐很简单,只是水果、||乳|酪和炸面包,配上一壶蜜酒。&ot;多莉亚,留下来跟我一起吃。&ot;丹妮遣走其他侍女时,这么下令。这位里斯女孩的发色如蜂蜜,眼睛则像夏日长空。

    她们独处时,她垂下双眼。&ot;卡丽熙,这是我的荣幸。&ot;她说,但这并非荣幸,只是职责。月亮升起又高挂,她们一直坐在一起,促膝谈心。

    当晚卓戈卡奥归来时,丹妮正等着他。他站在帐篷门口,惊讶地盯着她。她缓缓起身,揭开她的丝质睡衣,让衣服滑落在地。&ot;夫君,今晚我们该到外面去。&ot;她告诉他,因为多斯拉克人相信,一个男人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事,都应该让宽敞的天空作见证。

    卓戈卡奥跟着她走进月光,发间的铃铛轻声作响。寝帐数码之外有片柔软的草床,丹妮便把他带到这里。当他要把她转过去时,她伸手放在他的胸口。&ot;不,&ot;她说,&ot;今晚我要看着你的脸&ot;

    在卡拉萨里没有隐私可言。丹妮一边为他宽衣解带,一边感觉众人落下的目光;她一边照着多莉亚所说的去做,一边听见别人窃窃私语。对她来说这都没什么。难道她不是卡丽熙吗?她只在乎他的目光,而当她骑到他身上时,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前所未见的萌动。她猛烈地骑他,一如骑自己的小银马。最后,当高嘲来临,卓戈卡奥喊了她的名字。

    在他们抵达多斯拉克海遥远的中心后,姬琪轻抚丹妮微凸的腹部,说:&ot;卡丽熙,您有身孕了。&ot;

    &ot;我知道。&ot;丹妮告诉她。

    那天,是她十四岁命名日。

    第二十四章 布兰

    瑞肯在下方的庭院里与狼一同奔跑嬉闹。

    布兰从窗台上看着这一切。不论小男孩跑到哪里,灰风总是抢先一步,跨步截断他的路,瑞肯看到他,兴奋地尖叫,然后又朝另一个方向奔去。毛毛狗和他寸步不离,若是其他狼靠得太近就转身咆哮。它的毛色已经变深,如今通体漆黑,眼睛如一团绿火。布兰的夏天落在最后,他的毛色乃是银白和烟灰相间,金黄的眼睛异常敏锐。它的块头比灰风稍小,却更机警。布兰私下认为它是狼群里最聪明的一只。看着瑞肯鼓动那双娃娃腿,在硬泥地上来回奔跑,布兰可以听见弟弟气喘吁吁的笑声。

    他只觉眼睛刺痛。他好想下去,好想笑闹跑跳。布兰越想越气,赶紧在眼泪掉下以前用指节抹掉。他的八岁命名日来了又去,他已经接近成年,不能再哭了。

    &ot;都是骗人的,&ot;他苦涩地说,想起了梦中的乌鸦。&ot;我不会飞,连跑都没办法。&ot;

    &ot;乌鸦本来就很会说谎。&ot;坐在椅子上做针线活的老奶妈附议。&ot;我知道一个乌鸦的故事。&ot;

    &ot;我不要听故事,&ot;布兰语气暴躁地斥道。他曾经很喜欢老奶妈和她说的那些故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情形不一样了。他们要她整天陪着他,让她照顾他,为他洗澡,以免他寂寞孤单,但她的存在却只让事情更糟。&ot;我恨你那些蠢故事。&ot;

    老妇人张开无牙的嘴对他微笑,&ot;我的故事?不对,我的小少爷,不是我的。这些故事早在你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ot;

    她真是个丑老太婆,布兰恶毒地想:佝偻着缩成一团,满脸皱纹,眼睛差不多瞎掉,连爬楼梯的力气都没有,满是斑点的粉红头皮上只剩几小撮白发。没人知道她究竟有多老,父亲说他小时候大家就已经叫她老奶妈了。她无疑是临冬城里最老的人,说不定是七国里最老的寿星。她初来城堡,是为当布兰登·史塔克奶妈,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此人是布兰的祖父瑞卡德公爵的哥哥,或许是弟弟,或是瑞卡德公爵父亲的兄弟。老奶妈每次说的都不一样。但不管哪个版本,故事里那小男孩总死于三岁时夏天的一场风寒,老奶妈和她的孩子们却在临冬城长住下来。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于劳勃国王夺取王位的那场战争,她的孙子则在平定巴隆·葛雷乔伊叛变时于派克的城墙上殉难。她的女儿们早已陆续远嫁他乡,现在也都不在人世。如今她的血脉只剩下阿多,就是那个头脑简单,在马房里工作的巨人。只有老奶妈依旧好端端地活着,继续做她的针线,说她的故事。

    &ot;我才不管是谁的故事。&ot;布兰告诉她,&ot;我就是讨厌它们。&ot;他不想听故事,也不要老奶妈。他想要父亲母亲,想到外面尽情奔跑,让夏天陪在身边。他想爬上残塔,喂乌鸦吃玉米。他想跨上他的小马,和两个哥哥一起驱驰。他想要一切都回到从前的样子。

    &ot;我知道有个故事是在讲讨厌听故事的小男孩。&ot;老奶妈露出她那蠢笨的笑容说,她手中的针同时还穿梭个不停,喀,喀,喀,听得布兰直想对她尖叫。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乌鸦骗他飞,结果他醒来之后,不但两脚残废,世界也都改变。父亲母亲和两个姐姐弃他而去,甚至连私生子哥哥琼恩也不告而别。父亲原本答应让他骑真正的骏马前往君临,但他们没等他便动身南下。鲁温师傅差了一只鸟把他醒来的消息带给艾德公爵,又派一只给母亲,一只给守卫长城的琼恩,然而全都音信杳然。&ot;孩子,鸟儿常常会迷路。&ot;师傅这么告诉他,&ot;从这里到君临有好长一段路要飞,有无数老鹰伺机拦截,信不一定能传到他们手中。&ot;然而对布兰而言,他们好像都已在他沉睡时死去……或者说死的是布兰,而他们已然将他遗忘。乔里、罗德利克爵士、维扬·普尔、胡伦、哈尔温,胖汤姆以及四分之一的守卫也都走了。

    只有罗柏和小瑞肯留下来,但罗柏也变了个人。现在的罗柏是一城之主,至少他正朝这个目标努力。他佩上一把真正的剑,从来不笑。白天他把时间都花在操演士兵和练习剑术上,金铁交击声充斥校场,布兰却只能孤独地坐在窗台边观看;到了晚上,罗柏把自己和鲁温师傅锁在房里,交换意见或讨论账目。有时他会和哈里斯·莫兰骑马出巡,一去就是好几天。而只要他外出超过一日,瑞肯便会哭着追问布兰罗柏还会不会回来。其实就算待在临冬城,罗柏城主也都和哈里斯·莫兰与席恩·葛雷乔伊待在一块,没时间陪两个弟弟。

    &ot;我来说说筑城者布兰登的故事吧,&ot;老奶妈说,&ot;你最喜欢这个故事了。本书转载ㄧ6k文学网wαp.1  6k.&ot;

    几千年以前,筑城者布兰登兴建了临冬城,有人说绝境长城也是他建造的。布兰知道这个故事,但他并不特别喜欢。喜欢这个故事的,或许是另一个叫布兰登的孩子。有时老奶妈会误以为他是许多年以前她养大的那个布兰登,有时又会把他和布兰登伯伯混为一人,而伯伯早在他出生以前就被疯王所害。她活了这么多年,母亲曾对他说,以至于所有叫布兰登·史塔克的人在她脑子里都变成了同一个。

    &ot;我最喜欢的才不是这个,&ot;他说,&ot;我喜欢的是那些吓人的。&ot;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蚤动,转身望向窗外。瑞肯正穿过广场,朝城门楼跑去,狼群跟在后面。然而布兰所处的高塔方向不对,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由得恼怒地一拳捶在大腿上,却毫无感觉。

    &ot;噢,我亲爱的孩子啊,你出生在夏季,&ot;老奶妈静静地说,&ot;你哪里懂得真正的恐惧?小少爷,当冬天来临,积雪百尺,冰风狂啸,那才是真正的恐怖。当长夜漫漫,终年不见天日,小孩在黑夜里诞生、在黑夜里长大、在黑夜里死亡,而冰原狼骨瘦嶙峋,白鬼穿梭林间,那才是恐惧降临之时。&ot;

    &ot;你说的是异鬼罢。&ot;布兰暴躁地说。

    &ot;是啊,&ot;老奶妈同意,&ot;几千年前,一个出奇寒冷严酷的漫长冬季降临人间,只是今天的人类不复记忆。在一个长达整整一代人的长夜里,城中的国王和圈里的猪倌同样颤抖着死去。母亲们宁可闷死自己的孩子,也不愿见他们挨饿受冻。她们放声大哭,眼泪却冻结在脸颊上。&ot;话音和织针同时静止,她抬起头,用那双惨白,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膜的眼睛看着布兰,问道:&ot;孩子,你喜欢听的就是这种故事?&ot;

    &ot;嗯,&ot;布兰很不情愿地说,&ot;是啊,不过……&ot;

    老奶妈点点头。&ot;在一片黑暗中,异鬼降临人间,&ot;她一边说,手中针线一边作响,咯,咯,咯。&ot;他们是冰冷与死亡的怪兽,痛恨钢铁、烈火和阳光,以及所有流淌着温热血液的生命。他们骑着苍白的死马,率领死人组成的军队,横扫农村、城市和王国,杀死成千上万的英雄和士兵。人类的剑无法阻止他们前进,老幼妇孺也难逃魔掌。他们在结冰的森林里追捕少女,用人类婴儿的肉来饲养手下的死灵仆役。&ot;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降得极低,几乎像是呓语,布兰不自觉地倾身向前。

    &ot;当时安达尔人还未统治七国,更是早在女人从洛恩河畔的古城邦渡狭海逃亡而来以前。只有先民从森林之子手中夺得土地,建立了林立四方的数百邦国。但在浓密的森林深处,森林之子依旧蛰居在他们的树上城镇和空山幽谷里。所以当大地充斥寒冷与死亡时,最后的英雄决定去寻找这些森林的儿女,冀望他们的远古魔法能抵挡人类所无法抵挡的军队。他佩上宝剑,骑乘骏马,带着猎犬,与一群同伴朝荒原启程。经过多年的长途跋涉,苦苦追寻,他始终找不到藏身秘密城市的森林之子,最后他绝望了。他的朋友相继罹难,他的战马和爱犬也先后死去,就连他的宝剑也被冻结成冰,一触即碎。这时,异鬼嗅到他体内温热的血液,悄悄地追踪他的足迹,带了一群大如猎狗的白蜘蛛偷袭——&ot;

    房门&ot;砰&ot;地一声打开,把布兰吓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将出来。但进来的人不过是鲁温师傅,阿多站在他身后的楼梯间。&ot;阿多!&ot;马僮叫道,这是他的习惯,他还咧嘴朝大家微笑。

    鲁温师傅没笑。&ot;我们有访客。&ot;他宣布,&ot;而你必须出席,布兰。&ot;

    &ot;我正听故事哪。&ot;布兰抱怨。

    &ot;小少爷,故事可以等下再听,待会儿您回来的时候,呵,它们都好端端地等着你呢。&ot;老奶妈说,&ot;客人可没这么有耐心哟,而且啊,他们常会带来自己的故事呢。&ot;

    &ot;是谁啊?&ot;布兰问鲁温师傅。

    &ot;提利昂·兰尼斯特,还有几位守夜人弟兄,说是有你哥哥琼恩的口信。罗柏正在会见他们。阿多,请你帮忙把布兰带到大厅去吧?&ot;

    &ot;阿多!&ot;阿多开心地同意。他弯身让他那颗毛茸茸的大头穿过门。阿多高近七尺,很难相信他竟是老奶妈的后代。布兰暗自猜想,不知他年老时,会不会跟他曾祖母一样缩成那么一团。只怕阿多就算活个一千年,这也不大可能。

    阿多像举稻草一样轻易地举起布兰,抱在胸前。他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马臊味,好在还可以忍受。他的双臂肌肉虬张,长满褐色体毛。&ot;阿多。&ot;他又说了一次。席恩·葛雷乔伊曾评论说阿多虽然所知有限,但谁也不能怀疑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布兰把这件事告诉老奶妈,她像只母鸡般咯咯直笑,并偷偷告诉他阿多的本名是瓦德。没人知道&ot;阿多&ot;这名字是打哪儿来的,她说,但当他开始说这个词的时候,大家就如此称呼他了。这是他惟一会说的词。

    于是他们离开高塔房间里的老奶妈,把她留给针线活和回忆。阿多不成调地哼歌,抱着布兰步下阶梯,穿过走廊。鲁温师傅跟在后面,加快脚步以跟上马夫的宽大步幅。

    罗柏正坐在父亲的高位上,穿着环甲和硬皮衣,一脸罗柏城主的严峻表情。席恩·葛雷乔伊和哈里斯·莫兰站在他身后。十来个守卫一字排开,紧靠灰石墙,站在高高的窄窗下。大厅的正中央则站着侏儒和他的仆从,还有四个身着守夜人黑衣的陌生人。阿多刚抱着他踏进门,布兰就感觉房里弥漫着一股怒气。

    &ot;只要是守夜人的弟兄,我们都欢迎,各位在临冬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ot;罗柏用城主罗柏的声音说。他的佩剑横放在膝上,让大家都能看见。即便布兰也知道摆着出鞘的武器待客是什么道理。

    &ot;只要是守夜人的弟兄,&ot;侏儒重复,&ot;所以我不算啰。你就这意思,小子?&ot;

    罗柏霍地起身,举剑指着小矮子道:&ot;兰尼斯特,我父母亲不在的时候,我就是城主。我不是什么小子。&ot;

    &ot;你要当城主,好歹也该懂点儿城主应有的礼貌。&ot;小矮子回敬,毫不理会眼前的剑尖。&ot;我看,你爹把所有的礼貌都留给你那私生子老弟了。&ot;

    &ot;琼恩。&ot;布兰在阿多怀里叫道。

    侏儒转身看他。&ot;看来这孩子果真活下来了。真不敢相信,你们史塔克的命还真硬。&ot;

    &ot;这点你们兰尼斯特家最好牢牢记住。&ot;罗柏边说边放下剑,&ot;阿多,把我弟弟带过来。&ot;

    &ot;阿多。&ot;阿多笑着小跑向前,把布兰放在史塔克家族的高位上。远自临冬城的主人称王北地开始,历代的统治者都坐着这把交椅。冰冷的石座椅早已被无数的过客磨得平滑无比。两边巨大的扶手前端雕刻了咆哮的冰原狼头。布兰抓紧扶手坐下,残废的双腿在空中摆荡。这张大椅子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婴儿。

    罗柏伸手按在他肩上。&ot;兰尼斯特,你说有话要对布兰讲。他人就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