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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9部分阅读

&ot;

    &ot;夫人,国王的手下食量很大,我们得赶紧补充城里的存粮,以免……&ot;

    她打断他:&ot;我说过,把账本拿走。这些事交给总管去处理。&ot;

    &ot;我们没有总管了,&ot;鲁温学士提醒她。他就像只灰鼠,她心想,咬住了就不肯罢休。&ot;普尔随同老爷南下去了君临,以管理艾德大人的家务事。&ot;

    凯特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ot;噢,对,我想起来了。&ot;布兰看起来好苍白,她暗自思索不知能否把病床移到窗边,好让他晒点早晨的太阳。

    鲁温学士把油灯安置在门边的壁龛里,胡乱捻着灯芯。&ot;夫人,还有好些职务要请您立刻决定。除总管外,我们需要一名新的守卫队长,以替代乔里的位子,还有新的马房总管——&ot;

    她的双眼倏地转去,紧紧盯住他。&ot;马房总管?&ot;她的声音如鞭子破空。

    老学士显然被吓了一跳。&ot;是的,夫人,胡伦也和艾德大人一起南下,所以——&ot;

    &ot;鲁温,我儿子支离破碎地躺在这里等死,你却要跟我讨论一个管马的家伙?你觉得我在乎马厩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觉得那边发生的事和我沾得上一点边吗?如果杀光全城的马可以让布兰睁开眼睛,我会很乐意地亲自动手,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没有?&ot;

    他低下头。&ot;夫人,我听得懂,但是这些职位等不——&ot;

    &ot;我来安排。&ot;罗柏道。

    凯特琳没听见罗柏的脚步声,但抬头就发现他站在过道里,定定地看着她。她想起自己刚才大呼小叫的举动,脸倏地一红,为自己羞耻。我究竟是怎么了?她只觉得好累,头一整天痛个没完。

    鲁温师傅看看凯特琳,又看看她儿子。&ot;我已经列好一份合适人选的名单。&ot;他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罗柏。

    她的儿子扫了一眼清单上的名字。凯特琳这才发现他刚从外面回来,两颊给冻得红扑扑,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ot;都是很好的人选,&ot;他说:&ot;我们明天再来谈谈这事。&ot;他把名单交还鲁温学士。

    &ot;好的,大人。&ot;那张纸立刻消失在他袖子里。

    &ot;你先退下吧。&ot;罗柏道。鲁温学士颔首离去,罗柏关上门,转身面对她。她看到他身上还配了把剑。&ot;母亲,你这又是何苦呢?&ot;

    凯特琳一直都觉得罗柏长得最像她。他和布兰、瑞肯、珊莎一样,生有一副徒利家的漂亮颜色——枣红头发、碧蓝眼瞳,如今她再一次在他脸上读了艾德·史塔克的神色,一种属于北方的坚毅冷峻。&ot;我怎么了?&ot;她困惑地应道,&ot;你怎么能问这种话?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照顾你弟弟,我在照顾布兰哪。&ot;

    &ot;这哪叫照顾?自布兰受伤以来,你就没踏出这房间半步,连父亲和妹妹他们南下的时候,你也没到城门口去送行。&ot;

    &ot;我在这房里跟他们道了别,还在窗边目送他们离去。&ot;当时她苦苦哀求奈德别走,尤其在发生了这种惨剧之后。难道他看不出来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吗?结果却徒劳无功,他说他别无选择,而他的选择就是南下。&ot;我不能丢下他,哪怕一刻也不行,他随时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得守着他,以免……以免……&ot;她握起爱子了无生气的手掌,把他的手指滑过自己的指间。他实在好脆弱好消瘦,手里半点力气也没有,好在透过他的皮肤,仍旧能感觉生命的温暖。

    罗柏的语气和缓下来:&ot;母亲,他不会死的,鲁温师傅说危险期已经过了。&ot;

    &ot;那要是鲁温师傅错了呢?要是布兰需要我时我却不在呢?&ot;

    &ot;需要你的人是瑞肯,&ot;罗柏语锋转厉,&ot;他才三岁,还根本搞不清事态。他只以为大家都不要他了,所以成天跟着我,抱着我大腿又哭又闹,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ot;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像他小时候习惯的那样咬咬下嘴唇。&ot;妈,我也需要你啊。我很努力在尝试,可我……我一个人做不来啊!&ot;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动,他的声音陡地沙哑,凯特琳这才想起他不过十四岁。她好想站起来去抱抱他,但布兰仍旧握着她的手,她没法动弹。

    高塔之外传来一声狼嚎,凯特琳不禁浑身颤抖。

    &ot;是布兰的狼。&ot;罗柏打开窗,让晚风灌进窒闷的高塔斗室。狼嚎声越来越大,那是一种冷彻心肺的孤绝之音,充满忧郁和绝望。

    &ot;别开窗,&ot;她告诉他,&ot;让布兰暖和点。&ot;

    &ot;他需要听听小狼的叫声。&ot;罗柏道。在临冬城的某处,又有一只狼加入到长嚎的阵容,之后又是一只,这次离高塔比较近。&ot;是毛毛狗和灰风。&ot;在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狼嚎声中,罗柏说:&ot;仔细听,你可以分辨出他们。&ot;

    凯特琳却仍旧颤抖不已,这不仅因为悲伤,因为寒冷,还因为冰原狼的叫声。夜复一夜,日复一日,狼嚎、凛风和灰暗空寂的城堡,漫无边际地延续,恒常不变,而她的爱子却倒卧病榻,这是她最甜美的孩子,那个爱笑,爱爬,爱做骑士梦的布兰,如今全成了过眼云烟,只怕此生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思及此处,她泣不成声,不顾一切地自他掌中抽出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外面那骇人的狼嚎。&ot;叫他们别叫了!&ot;她喊,&ot;我受不了,叫他们别叫了,别叫了,就算杀了他们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别叫就好!&ot;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跌倒在地,但她确实在地上,罗柏扶她起身,用强壮的双臂环住她。&ot;母亲,您别怕,他们绝对不会伤害布兰。&ot;他搀她走到病房角落她的狭窄小床边。&ot;闭上眼睛,&ot;他温柔地说,&ot;好好休息。鲁温师傅跟我说打布兰出事以来您几乎没阖过眼。&ot;

    &ot;我怎么能休息?&ot;她啜泣,&ot;诸神开眼,罗柏,我不能休息,万一他在我熟睡时过去了,万一……万一……&ot;窗外狼嚎依旧。她高声尖叫,再度捂紧耳朵。&ot;噢,天哪,天哪,关上窗

    子罢!&ot;

    &ot;如果你答应我先睡一会儿,我就关。&ot;罗柏走到窗边,就在他伸手去拉的时候,冰原狼的悲鸣中又添加了一种新的声音。&ot;是狗叫,&ot;他专心倾听,&ot;全城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它们以前不会这样的……&ot;凯特琳听见他的呼吸哽在喉咙,便抬起头,只见灯光下他面容惨白。&ot;失火了。&ot;他喃喃道。

    失火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救救布兰!&ot;快帮帮我,&ot;她催促,&ot;快帮我把布兰抱起来。&ot;

    可罗柏好像根本没听见。&ot;藏书塔失火了。&ot;他说。

    透过敞开的窗户,凯特琳看见闪曳的红色亮光。她如释重负,布兰安全了,藏书塔位于城廓之外,火势无论如何没有蔓延到这里的可能。&ot;感谢老天。&ot;她低声轻语。

    罗柏看她的眼神仿佛将她当成了疯子,&ot;母亲,请您留在这里,火势扑灭之后我就回来。&ot;说完他便跑了出去。她听见他朝门外守卫发号施令,随后他们三步并作两步急奔下楼。

    外面广场上传来&ot;失火了!&ot;的呐喊、尖叫、奔跑的脚步声、受惊的马儿嘶鸣以及惊狂的狗吠。在阵阵不和谐的声响中,她突然发现听不见狼嚎了,不知怎地,冰原狼都安静了下来。

    凯特琳走向窗边,心中朝着至高七神默默祷告,以示感激之情。隔着城廓,只见长长的火舌自藏书高塔窗间吐射而出。她望着浓烟直冲云霄,不禁暗自为陷身火海的珍本古籍而惋惜,它们可都是史塔克家族历经多少世代辛苦累积的精华哪。然后她关上了窗。

    转过身,她才发现屋里多了一名男子。

    &ot;你不该在这儿,&ot;他阴沉地嘀咕,&ot;这里不该有人。&ot;

    他穿着一身脏污的褐色衣服,个头很小,浑身散发出马臊味。凯特琳对在马厩工作的仆人了如指掌,却对眼前来人毫无印象。他骨瘦如柴,生了一头软塌的金黄|色头发,暗淡的双眼凹陷在皮包骨的脸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凯特琳望望那把刀,再看看布兰。&ot;不。&ot;她说。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传出的只剩最微弱的低语。

    想必他还是听到了。&ot;这是为他好。&ot;他说,&ot;反正他跟死人也没两样。&ot;

    &ot;不,&ot;凯特琳找回了声音,说话大声起来。&ot;不行,不准你这么做!&ot;她箭步奔向窗边想大声呼救,但对方的动作快得惊人,他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头往后扯,利刃随即架上她的咽喉。他全身臭气熏天,她简直快要窒息。

    她双手齐伸握住匕首,死命将之扯离喉咙。耳边传来他的咒骂,虽然指间鲜血淋漓,她却依旧不肯放手。捂住她嘴巴的手钳制得更紧,使她呼吸困难。凯特琳猛力扭头,在上下齿缝间找到他的手,狠狠地咬将下去。男人痛苦地闷哼一声,她又咬紧牙关用力撕扯,迫使他陡地松开手。她满嘴都是血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厉声尖叫起来。男子见状,忙一把攫住她的头发,使劲一推,她踉跄跌步,倒在地上。他站在她身边大声喘息,颤抖不已,右手仍紧握着那把匕首,刃锋上全是血。&ot;你不该在这儿。&ot;他笨拙地重复这句话。

    这时,凯特琳看见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的门口溜了进来,低低地吼了一声,算不上咆哮,只能说是充满威胁的低语。但他应该还是听见了,因为当狼飞身跃起朝他扑去时,他正准备转身。人和狼同时扑翻在地,卧倒在凯特琳跌落的地方。狼张口便咬,男人的惨叫持续还不到一秒,狼便一扭头,拧下他半个喉咙。

    鲜血有如一阵温热的雨溅洒在她脸上。

    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嘴巴腥红,湿漉漉的,眼瞳在暗室里闪着熠熠金光。她恍然大悟,这是布兰的狼,当然是了。&ot;谢谢你。&ot;凯特琳轻声说,她的声音微弱而细小。她举起手,却止不住颤抖。小狼轻步走近,闻闻她的手指头,然后用他粗糙但温润的舌头舔了舔指间的鲜血。舔净之后,他静静地转身跃上布兰的病床,在他身边躺下。凯特琳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后来当罗柏、鲁温学士和罗德利克爵士带着临冬城半数以上的卫士冲进房里时,他们所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当笑声终于止息,他们把她包裹在温暖的毛毯里,带回主堡卧室。老奶妈为她褪去衣物,搀扶她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并用软布揩去她身上血污。之后鲁温师傅帮她包扎伤口。她指间的刀伤极深,几可见骨,头皮也因刚才粗暴拉扯掉几撮头发而汨汨流血。老师傅告诉她疼痛才刚开始,要她喝下罂粟花奶以安眠入梦。

    最后她总算闭眼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他们告诉她,已经过了四天。凯特琳点头坐起,想起布兰坠楼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充斥血光和悲伤,犹如惊梦一场,但手上的伤痕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千真万确。她手脚发软,头重脚轻,思绪却出奇地明晰果决,如释重负。

    &ot;我要吃点面包和蜂蜜,&ot;她吩咐仆人,&ot;顺便通知鲁温师傅,说我的伤该换药了。&ot;他们惊奇地看着她,连忙照吩咐行事。

    凯特琳忆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模样,只觉羞愧无比。她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辜负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和她的家族声望。同样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她要让北方人见识见识奔流城的徒利家人有多么坚强。

    食物还没送上,罗柏率先赶到。随行的还有罗德利克·凯索和她丈夫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以及肌肉发达,留了一撮棕褐色方正胡子的哈里斯·莫兰。罗柏说他是新上任的侍卫队长。她见到儿子披革裹甲,腰间还佩了剑。

    &ot;他到底是谁?&ot;她询问他们。

    &ot;没人知道这家伙的名字。&ot;哈里斯·莫兰告诉她。&ot;夫人,他根本不是咱临冬城的人,只是前几个星期有人看到他在城堡附近出没。&ot;

    &ot;想必是国王的手下,&ot;她说,&ot;或是兰尼斯特家的走狗。他很可能在别人离开后躲了起来。&ot;

    &ot;很有可能,&ot;哈尔道,&ot;前阵子临冬城里到处都是外地人,谁也说不准他的来历。&ot;

    &ot;他躲在马厩,&ot;葛雷乔伊说,&ot;从他身上就能闻出来。&ot;

    &ot;那怎么没人发现?&ot;她口气尖锐地问。

    哈里斯·莫兰满脸通红。&ot;除去艾德老爷带去南方的马和咱们送给守夜人的,马厩里没剩下几匹。要躲开马僮本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许阿多见着了他,听人说那孩子最近怪怪的,不过他那样单纯的人……&ot;哈尔摇摇头。

    &ot;我们找到了他睡觉的地方,&ot;罗柏插进来,&ot;他在稻草堆下藏了个皮袋,里面有九十枚银鹿。&ot;

    &ot;这么说来我儿的性命还挺值钱。&ot;凯特琳苦涩地说。

    哈里斯·莫兰困惑地看看她。&ot;夫人,恕我冒昧,您的意思是这厮打的是公子的主意?&ot;

    葛雷乔伊一脸狐疑。&ot;这太疯狂了。&ot;

    &ot;他正是冲着布兰来的,&ot;凯特琳道,&ot;他从头到尾念个不停,说我不该在这儿。显然他放火引燃藏书塔,以为我会带着所有的卫士冲出去救火。假如不是我伤心得乱了方寸,恐怕他就已经得逞。&ot;

    &ot;可干嘛对布兰下手呢?&ot;罗柏道,&ot;诸神在上,他不过是个弱小的孩子,病体单薄,沉睡不醒……&ot;

    凯特琳尖锐地看了她长子一眼。&ot;罗柏,若你想统治北方,就得学着去思考这种问题。你自己想想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有人要对一个熟睡的孩子下手?&ot;

    他还未及回答,仆人便送上了热腾腾的餐点:有热面包、奶油、蜂蜜和黑梅果酱,培根和白煮蛋,还有||乳|酪与一壶薄荷茶,比她要求的丰盛许多。接着鲁温师傅也进来了。

    &ot;师傅,我儿怎么样了?&ot;凯特琳望望眼前的丰盛食物,却毫无胃口。

    鲁温学士低头:&ot;夫人,病情没有变化。&ot;

    这正是她原本预期的答案,不多也不少。她的手伤隐隐作痛,仿佛利刃仍存,越割越深。她遣走仆人,回头看着罗柏。&ot;你有答案了吗?&ot;

    &ot;因为他害怕布兰会醒来,&ot;罗柏道,&ot;害怕他醒来后会说的话或会做的事,害怕他所知道的情况。&ot;

    凯特琳替他骄傲。&ot;很好。&ot;她转向新任侍卫队长。&ot;所谓有一就有二,我们得好好保护布兰。&ot;

    &ot;夫人,您要多少守卫?&ot;哈尔1问。

    &ot;如今艾德大人不在,我儿就是临冬城主。&ot;她告诉他。

    罗柏昂首道:&ot;派一个人守在房里,一个守在门外,不分昼夜,下面楼梯口再派两个。未经我或我母亲的许可,谁也不准接近布兰。&ot;

    &ot;是的,大人。&ot;

    &ot;现在就去办。&ot;凯特琳提议。

    &ot;让他的狼也待在房里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