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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5部分阅读

    ot;原来如此。&ot;叔叔转头看看大厅尽头高台上的餐桌,&ot;我哥哥今晚看上去不太有庆祝的兴致。&ot;

    琼恩也注意到了,私生子必须学会察言观色,洞悉隐藏在人们眼里的喜怒哀乐。他父亲固然举止都合乎礼数,但神情里却有种琼恩从未见过的拘束。他不多说话,始终用低低的眼神扫视全厅,目光十分空洞。隔着两个位子的国王倒是整晚开怀畅饮,络腮胡后那张大脸胀得通红,他不断地举杯敬酒,听了每一个笑话都乐得前仰后合,每一道菜他都像个饿鬼似地吃个不休。但坐在他身旁的王后却如一尊冰冷的雕像。&ot;王后也在生气,&ot;琼恩低声对他叔叔说,&ot;下午父亲大人带国王去了地下陵寝,王后本不希望他去的。&ot;

    班扬仔细地审视了琼恩一番,说:&ot;琼恩,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眼光,是么?我们长城守军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ot;

    琼恩骄傲地说:&ot;罗柏用起长枪来比我有力,但是我剑使得比较好,胡伦还说我的骑术在城里也是数一数二。&ot;

    &ot;的确很不容易。&ot;

    &ot;你回去的时候,带我一道走罢。&ot;琼恩突然激动起来,&ot;只要你去跟父亲大人说,他一定会同意,我知道他一定会。&ot;

    班扬叔叔再度审视他的脸庞,&ot;琼恩,对一个男孩子来说,长城是个很艰苦的地方。&ot;

    &ot;我差不多成年了,&ot;琼恩辩解,&ot;下个命名日我就满十五岁,而且鲁温师傅说私生子会比其他孩子长得快。&ot;

    &ot;这倒是真的。&ot;班扬的嘴角向下微翘,他从桌上拿起琼恩的酒杯,斟满葡萄酒,深吸一口。

    &ot;戴伦·坦格利安征服多恩领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ot;琼恩又说。传说中的年轻龙王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ot;那场仗可是打了一整个夏天,&ot;叔叔提醒道,&ot;你说的这个年轻国王,为了攻下多恩,死了一万人,后来为了守住它,又死了五万人。应该有人告诉他,战争可不是儿戏。&ot;他又啜了口酒,抹抹嘴,&ot;而且,戴伦·坦格利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你该不会忘记这一部分吧?&ot;

    &ot;我什么都没忘,&ot;琼恩吹嘘,酒精让他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试着坐直身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ot;叔叔,我想进入守夜人部队服役。&ot;

    对于这个决定,他早已反复思量,夜里,当他的兄弟们在身边安睡酣眠,他却辗转难安。罗柏有朝一日会继承临冬城,以北境守护的身份指挥千军万马。布兰和瑞肯则将成为他的封臣,拥有各自的庄园,为他管理内政。妹妹艾莉亚和珊莎会嫁给其他豪族的子嗣,以贵族夫人的身份前往南方属于她们的领地。惟有他,区区一个私生子,能指望些什么呢?

    &ot;琼恩,你恐怕不知道。守夜人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团体,我们没有家庭羁绊,永远也不会生儿育女,我们以责任为妻,以荣誉为妾。&ot;

    &ot;私生子一样有荣誉心,&ot;琼恩说,&ot;我已经做好宣誓加入的准备了。&ot;

    &ot;你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ot;班扬答道,&ot;还算不上。在你接触女人之前,恐怕无法想像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ot;

    &ot;我才不在乎那个!&ot;琼恩火气直往上撞。

    &ot;你若是知道,多半就会在乎了。&ot;班扬说,&ot;孩子啊,倘若你知道发了这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就不会这么急着要加入了。&ot;

    琼恩听了更觉气恼:&ot;我才不是你的孩子!&ot;

    班扬·史塔克站起身,&ot;我就可惜你不是我孩子。&ot;他拍拍琼恩肩膀,&ot;等你在外面生了两三个私生子,再来找我,到时候看看自己会有什么想法。&ot;

    琼恩浑身颤抖。&ot;我绝不会在外面生什么私生子,&ot;他一字一顿地说,&ot;永远不会!&ot;他将最后一句话当成毒液般吐出口。

    这时他惊觉全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只觉泪水充满眼眶,最后他站了起来。

    &ot;恕我先告退。&ot;他用最后一丝尊严说道,然后趁其他人看到他眼泪掉下之前,旋风似地跑开。他一定是喝多了,两只脚仿佛打了结,当即与一位女侍撞个满怀,使一壶掺香料的葡萄酒泼洒在地,四座顿时响起哄堂大笑。琼恩眼中的热泪滚下面颊,有人想搀他,但他甩开善意的手,凭着辨不清地面的眼睛,继续朝大门跑去。白灵紧随其后,奔进低垂的夜幕。

    空荡的庭院分外寂静,内墙城垛上只有一位拉紧斗篷抵御寒意的守卫,独自蜷缩墙角,虽然看上去百无聊赖,表情悲苦,但琼恩却有一千个一万个想和他交换位置的愿望。除此之外,整座孤城四下漆黑,满是寂寥。琼恩曾去过一座被遗弃的庄园,那里杳无人迹、沉默阴郁,四下一片肃然,惟有巨石在默默倾诉过往主人的景况。今夜的临冬城便让琼恩联想起当时的情景。

    笙歌舞乐从身后敞开的窗户向外流泻,正是他此刻最不想听的靡靡之音。他用衣袖抹去泪水,气恼自己如何把持不住,随后准备转身离开。

    &ot;小子。&ot;有人叫住他。琼恩转头。

    提利昂·兰尼斯特正坐在厅堂前门上面突出的壁架上,睥睨世间万物,活像只石像鬼。这侏儒朝他笑笑:&ot;你身旁那家伙可是只狼?&ot;

    &ot;是冰原狼。&ot;琼恩说,&ot;叫做白灵。&ot;他抬头望着侏儒,先前的不满被好奇取而代之。&ot;你在那儿做什么?怎没在里面参加晚宴呢?&ot;

    &ot;里面太热太吵,我又多喝了点酒。&ot;侏儒告诉他,&ot;很久以前,我就学到了一个教训:在你的哥哥身上呕吐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我可以靠近瞧瞧你那只狼吗?&ot;

    琼恩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ot;你能自己下来么?还是要我去弄张梯子?&ot;

    &ot;去,瞧不起我啊?&ot;小个子说。他两手往后一用力,整个人翻腾进半空中。琼恩惊讶得喘不过气,瞠目结舌地看着提利昂紧缩成一个球,轻巧地以手着地,然后后空翻站起身。

    白灵有些迟疑地向后退了几步。

    侏儒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ot;我想我一定是吓着你的小狼了。真不好意思。&ot;

    &ot;他才没被吓着。&ot;琼恩边说边弯身唤道:&ot;白灵,过来,快过来,乖。&ot;

    小狼溜达过来,亲热地用鼻子摩擦琼恩的脸颊,却始终对提利昂·兰尼斯特保持警戒。当侏儒伸手想摸它时,它立刻抽身后退,露出利齿,发出无声的咆哮。&ot;挺怕生的么?&ot;兰尼斯特说。

    &ot;白灵,坐下。&ot;琼恩命令,&ot;就是这样,坐着别乱动。&ot;他抬头望向侏儒,&ot;你现在可以摸他了。除非我叫它动,否则他不会乱动的。我正在训练他。&ot;

    &ot;原来如此。&ot;兰尼斯特搔搔白灵两耳间白如细雪的绒毛,&ot;乖狼狼。&ot;

    &ot;若我不在这里,他早把你的喉咙撕开了。&ot;琼恩说。其实这话当下还不能成真,不过看小狼的长势却也为时不远。

    &ot;如果这样,那你还是别走开的好。&ot;侏儒答道。他歪了歪那颗过大的脑袋,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仔细打量琼恩,&ot;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ot;

    &ot;我知道。&ot;琼恩边说边起身。他站着比那侏儒高多了,不禁觉得很怪异。

    &ot;你是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吧?&ot;

    琼恩只觉得一股寒意刺进全身,他抿紧嘴唇,没有答话。

    &ot;我冒犯到你了吗?&ot;兰尼斯特忙道,&ot;抱歉,侏儒向来不太懂得察言观色。反正历来杂耍卖艺的侏儒前辈们个个衣着随便,口无遮拦,我也就有样学样啦。&ot;他嘿嘿笑着,&ot;不过你确实是个私生子。&ot;

    &ot;艾德·史塔克大人是我父亲没错。&ot;琼恩终于还是承认了。

    &ot;嗯,&ot;兰尼斯特端详着他的脸,&ot;看得出来。跟你那些兄弟相比,你还比较有北方人的味道。&ot;

    &ot;同父异母的兄弟。&ot;琼恩纠正,心里暗暗为侏儒的说法感到高兴。

    &ot;那么私生子小弟,让我给你一点建议罢。&ot;兰尼斯特道,&ot;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ot;

    琼恩可没心情听人说教:&ot;你又知道身为私生子是什么样了?&ot;

    &ot;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都跟私生子没两样。&ot;

    &ot;你可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地地道道的兰尼斯特。&ot;

    &ot;是么?&ot;侏儒苦笑,&ot;这话你去跟我父亲大人说吧。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我老爸始终不确定我是不是他亲生的。&ot;

    &ot;我连我母亲是谁都不知道。&ot;琼恩道。

    &ot;反正是个女人。&ot;他朝琼恩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ot;小子,请记住,虽然全天下的侏儒都可能被视为私生子,私生子却不见得要被人视为侏儒。&ot;说完,他转过身,驼着背返回宴会大厅,嘴里还哼起一首爱情小调。当他打开门的刹那,室内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清楚地洒在庭院中。就在那一瞬间,提利昂·兰尼斯特的身影宛如帝王般昂首挺立。

    第六章 凯特琳

    在临冬城主堡所有的房间里,就属凯特琳的卧室最是闷热,以至于当时鲜少有生火取暖的必要。城堡立基于天然的温泉之上,蒸腾热水如同人体内的血液般流贯高墙寝室,将寒意驱出石材大厅,使玻璃花园充满湿气与暖意,让土壤不致结冻。十几个较小的露天庭院中,温泉日夜蒸腾。夏日里,这或许无足轻重,但到了冬季,却往往是生与死的差别。

    凯特琳喜欢把洗澡水弄得滚烫炙热、蒸汽四溢,而她选择的居室四周墙壁摸起来也一向很温暖。只因这种温暖能勾起她对于奔流城的回忆,让她想起那段在艳阳底下,与莱莎和艾德慕嘻闹奔逐的日子,只是奈德始终无法忍受这种热度。他总告诉她,史塔克家族的人生来就要与冰天雪地为伍,而她也总会笑答:倘若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城堡真是盖错了地方。

    所以,当他们完事之后,奈德便翻过身,从她床上爬起来,如以前千百次一样走过房间,拉开厚重的织锦帷幕,把高处的窄窗一扇扇推开,让夜里的寒意灌进卧房。

    他静静伫立窗边,全身赤裸,手无长物,独向漫天的幽暗长空,冷风在他身边穿梭呼啸。凯特琳拉过温暖的毛皮,盖到下巴,默默地看着丈夫,觉得他看起来似乎变得瘦小又脆弱,仿佛突然之间又成了那个自己十五年前在奔流城圣堂托付一生的年轻人。她的下体仍然因为刚才他剧烈的动作而疼痛,但这是一种感觉美好的疼痛,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种子在自己体内。她祈祷种子能开花结果。生完瑞肯已是三年前的事了,她年纪还轻,可以再为他添个儿子。

    &ot;我拒绝他就是。&ot;他边说边转身面向她,眼神阴霾不开,语调充满疑虑。

    凯特琳从床上坐起来:&ot;不行,你不能拒绝。&ot;

    &ot;我的责任在这里、在北方,我无意接任劳勃的首相一职。&ot;

    &ot;他才不懂这些,他现在是国王了,国王可不能当常人看待。倘若你拒绝了他,他定会纳闷其原因,随后迟早会怀疑你是否包藏二心。你难道看不出拒绝之后,可能为我们带来的危险吗?&ot;

    奈德摇摇头:&ot;劳勃绝不会做出对我或我家人不利的事。他爱我更胜亲兄弟,假如我拒绝,他会暴跳如雷,骂不绝口,但一个星期之后我们便会对这件事嗤之以鼻。他这个人我清楚!&ot;

    &ot;你清楚的是过去的他,&ot;她答道,&ot;现在的国王对你来言,已经成了陌生人。&ot;凯特琳想起倒卧雪地的那头冰原狼,想起喉咙里深插的鹿角。她得想办法让他认清事实。&ot;大人,国王的自尊是他的一切,劳勃不远千里来看望你,为你带来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誉,你说什么也不能断然拒绝,这等于当众摔他一个耳光呀。&ot;

    &ot;荣誉?&ot;奈德苦涩地笑道。

    &ot;在他眼里,没有更高的荣誉了。&ot;她回答。

    &ot;在你眼里呢?&ot;

    &ot;在我眼里也一样!&ot;她叱道,突然间生气起来。他为什么就不懂呢?&ot;他愿意让自己的长子迎娶珊莎,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光荣?珊莎有朝一日说不定会成为王后,她的孩子们将统治北起绝境长城,南及多恩峻岭的辽阔土地,这难道不好么?&ot;

    &ot;老天,凯特琳,珊莎才十一岁,&ot;奈德说,&ot;而乔佛里……乔佛里他……&ot;

    她忙接口:&ot;他是当今王太子,铁王座的继承人。我父亲将我许配给你哥哥布兰登的时候,我也不过十二岁。&ot;

    这话引起了奈德嘴角苦涩的牵动,&ot;布兰登,是啊,布兰登知道怎么做,他做什么都充满自信,成竹在胸。你和临冬城本来都该是布兰登的。他是个当首相和作王后父亲的料。我可从没说过要喝这杯苦酒。&ot;

    &ot;也许你没有,&ot;凯特琳说,&ot;但布兰登早已不在人世,酒杯也已经传到你手中,不管喜不喜欢,你都非喝不可。&ot;

    奈德再度转身,返回暗夜之中。他站在原地望着屋外的黑暗,或许在凝视月光星辰,或许在瞭望城上哨兵。

    见他受了伤,凯特琳缓和下来。依照习俗,艾德·史塔克代替布兰登娶了她,然而他过世兄长的阴影仍旧夹在两人之间,就像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一个他不愿说出名字,却为他生下私生子的女人。

    她正准备起身走到他身旁,敲门声却突然传来,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尤为刺耳,出乎意料。奈德回身,皱眉道:&ot;是谁?&ot;

    戴斯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ot;老爷,鲁温学士在外面,说有急事求见。&ot;

    &ot;你有没跟他讲,我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ot;

    &ot;有的,老爷,不过他坚持要见您一面。&ot;

    &ot;好罢,让他进来。&ot;

    奈德走到衣橱前,披上一件厚重的长袍。凯特琳这才突然惊觉到屋里的寒意,她在床上坐起身子,把毛毯拉到下巴。&ot;我们是不是该把窗子关起来?&ot;她建议。

    奈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鲁温学士已经被带进来了。

    学士是个瘦小的人,一身灰色。他的眼睛是灰色,但眼神敏锐,少有东西能逃过他的注意;岁月给他残留的头发也是灰的;他的长袍是灰色羊毛织成的,镶滚着白色绒边,正是史塔克家的色彩。宽大的袖子里藏有许许多多的口袋,鲁温总是忙不迭地把东西放进袖子,不时能从里面拿出书、信笺、古怪的法器、孩子们的玩具等等。想到鲁温师傅袖子里放了那么多东西,凯特琳很惊讶他的手还能活动。

    学士直等到身后的门关上之后方才开口:&ot;老爷,&ot;他对奈德说,&ot;请原谅我打扰你们休息,有人留给我一封信。&ot;

    奈德面带愠色地问:&ot;有人留给你一封信?谁留的?今天有信使来过?我如何不知情?&ot;

    &ot;老爷,不是信使带来的。有人趁我打盹时,把一个雕工精巧的木盒放在我观星室的书桌上。我的仆人说没看到人进出,但想来一定是跟国王一道的人留下的,我们没有其他从南方来的访客。&ot;

    &ot;你说是个木盒子?&ot;凯特琳问。

    &ot;里面装了个精美的透镜,专用于观星,看来应该是密尔的做工。密尔产的透镜可称举世无双。&ot;